第19節(jié)
她不止為他生了個女兒,還有他的長子弘皙。 他把弘皙當做繼承人看待,親自帶在身邊,教他讀書寫字,寵愛到了骨子里。 皇阿瑪如何待他的,他就如何待弘皙。 但這個女人是怎么對他的? 在他第一次被廢以后,她竟然為了和旁的女人爭寵,引著他服藥,那藥無色無味,嘗起來使人有種飄飄欲仙之感,并不是慣常的助興藥,而是從番邦引過來的,少量食用就可使人迷失心智。 李佳氏第一次用,不過指甲蓋一點,卻叫他怎么也戒不掉了。 胤礽永遠也無法忘記,皇阿瑪看著他毒癮發(fā)作,眼里的震驚和失望。 從那以后,皇阿瑪越是管控他,他就越是不羈,等父子倆兵戎相見的時候,就真的和大位無緣了。 真可笑,人人都拿他當未來的帝王看待,皇阿瑪也把他當做繼承人培養(yǎng)。 讓他監(jiān)國、許他獨自處理政務、他擁有許多弟兄們沒有的,無限接近那個位置的權(quán)利。 但他一直在當太子,從周歲以后,一直到他瀕死,永遠被摁死在了太子的位置上。 即便他沒有毒癮,皇阿瑪還是抬了老大起來,與他分庭抗禮。 重來一次,他再一次見到李佳氏時,恨不得一把把她掐死,可她已然懷孕了。 吉蘭的存在,叫他不得不給她留幾分顏面。 可如今她又在做什么?為了爭寵,連宮室也敢燒? 這和當初她為了爭寵,連藥都敢用在他身上,有什么分別? “說!”胤礽一把掐住李佳氏的下頜,手指收緊,看她憋的滿臉通紅的模樣,眼底竟然閃過一絲快意。 李佳氏被掐的喘不過氣,拼命掙扎。 無邊的恐懼把她籠罩,她以為,太子最是風清朗月的一個人,可在他骨子里,竟然有如此嗜血、殺戮的一面。 她渾身發(fā)抖,若是早知如此,便是借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弄鬼。 “殿下,太子妃娘娘來了?!钡伦≌驹陂T外,小心道。 胤礽猛地一松手,李佳氏跌落在地上,他笑起來,溫和道,“喊她進來吧,她來了,定然是有事同孤說?!?/br> 偏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胤礽站在黑暗里,看著門外那人,踏著陽光而來。 陽光把她整個人都度上一層金光,她衣著素淡,不施粉黛,卻溫柔親和地讓人忍不住靠近。 胤礽心底一陣悸動,很快被他強壓下來。 兒女情長和大業(yè),他選擇后者。 寧容邁步進來,第一眼沒看向太子,反而瞥見李佳氏脖頸上的深色指印,她擰起眉,一時有些猶豫,該不該把太醫(yī)的原話稟報給太子。 “太子妃找孤何事?”太子仍舊是笑著的,語氣堪稱溫和,但在這個場景下,怎么看怎么違和。 她早知道他不是個善茬,但真正看見,還是忍不住頭皮發(fā)麻。 “可是關(guān)于吉蘭的事?”胤礽笑著,深邃的眼睛掃了李佳氏一眼。 李佳氏趴在地上,狠狠抖了抖身子。 若不是她不能離開,恨不得這一輩子都不要出現(xiàn)在太子跟前才好。 她微微抬頭,紅著眼眶祈求地看向太子妃。 到了這個地步,她處處與之爭寵的人,竟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寧容固然知道李佳氏可惡,欺軟怕硬,但罪不至死。 她到底為太子生過一個孩子...... “殿下,娘娘心善很多話她不便說,便由老奴來說吧?!倍艐邒哒驹陂T邊,忽然揚聲道,“李太醫(yī)給小格格把過脈了,說小格格......小格格已經(jīng)好幾日沒進米粥了......很是有些虛弱無力。” “老奴想著,瀾庭苑著火,或許真是意外?!?/br> “側(cè)妃娘娘不敢說,是怕您追究她虐待親女之罪?!?/br> 杜嬤嬤很利索地把事情交代清楚,安撫地看了寧容一眼。 她家娘娘是真的心善,焉知在這后宮中,心善的人最難長命。 既然娘娘下不了手,就讓她這個奴才替主子說了,往后李佳氏族人要報復,就沖著她來好了。 胤礽深深看了杜嬤嬤一眼,轉(zhuǎn)而對著李佳氏笑得溫和,“好啊,孤以為你只是慣來愛爭寵,卻不想,連親女也敢虐待了。” “德住,帶著李佳氏去冷宮找個好住處,往后毓慶宮再無李佳側(cè)妃,孤隨后就去太后處稟明一切?!?/br> 太子的語氣輕飄飄的,卻把李佳氏從高處,一直打落到地底。 可怕的不是入冷宮,而是入冷宮之后,宮里那些見風使舵的人,根本不用誰吩咐,就能讓李佳氏的日子,生不如死。 “殿下,殿下,求您開恩......吉蘭、吉蘭還小......她不能沒有額娘......” 李佳氏一僵,驟然大哭起來,此時她壓根就顧不得自己的形象,只盼著太子看在吉蘭的份上,能有半分心軟。 即將跨門而出的太子冷笑,“若不是為了吉蘭,你以為孤會留你一命?” “你放心,嫡額娘也是額娘。” 他說完這句,大步離去,沒有半絲留念。 太子已然離開,李佳氏轉(zhuǎn)而扒拉上了寧容,她膝行著跪倒寧容身前,不住磕頭, “娘娘,娘娘,太子妃娘娘,從前都是妾身的錯,往后妾身再也不敢了......真的,求您替我求求情......” 杜嬤嬤一個跨步過來,護崽似的把寧容護著身后,半扶著寧容往殿外去,堅決不給李佳氏靠近太子妃的機會。 李佳氏還要再喊,已經(jīng)被德住一把堵了嘴,由兩個小太監(jiān)押送了出去。 * “娘娘,您還好嗎?” 杜嬤嬤陪著寧容站在小花園的荷花池前,微風出來,花瓣搖曳,連風里都帶著清香。 粉的、白的荷花,亭亭玉立,在接天蓮葉的碧色里,清新怡人。 寧容卻沒有太多觀賞的興致,她臉色還有些白,本就沒睡好,精神不佳,如此更顯得嬌弱凄楚。 她勉強一笑,握著杜嬤嬤的手緊了緊,“我還好,只是有些害怕?!?/br> 李佳氏伴著太子多久了?少說也有兩三年了,畢竟吉蘭都這樣大了。 太子喜愛她時,就把她捧到云端,厭了氣了,還不是一腳踩到泥里。 對待陪伴了這么久的人,都是如此,更何況她這個“新官上任”的太子妃? “娘娘,您不用怕,萬事有老奴在呢!” “只要殿下一日想登上那個位置,就不會輕易貶謫太子妃,否則言官的口水都夠他喝一壺的?!?/br> 杜嬤嬤拍拍寧容的手。 “不過依老奴看,太子對您,已然格外優(yōu)待,并不是沒有感情在。娘娘,您只要穩(wěn)住自身,不做殿下厭惡的事,誰也動搖不了您?!?/br> 杜嬤嬤說的很肯定,到底為寧容增添了幾分信心。 她面色緩了緩,好奇道,“嬤嬤可知當初為什么會選了我做太子妃?依我看,大jiejie就比我合適多了?!?/br> 這個問題,其實困擾寧容好久了,但是誰都無法給她答案,她希冀地看著杜嬤嬤,希望在杜嬤嬤這里能找到什么線索。 杜嬤嬤四處看了看,確定隨侍的小宮女們都離得很遠,才悄聲道,“這個問題,老奴還真就知道?!?/br> 別看杜嬤嬤在石府里不管事,但她丈夫好歹是石府的二管家,耳目遍地,不用刻意做些什么,收集一些消息還是輕而易舉。 尤其關(guān)于寧容的事,杜嬤嬤就更上心了。 “老奴聽聞,就在定太子妃的前幾日,滿城官員家里適齡的姑娘,都要把生辰八字、畫像等遞上去。當時石府適齡的姑娘有大小姐,您,還有三小姐?!?/br> “可大小姐不知怎的,連著發(fā)了好幾天高熱,負責這事兒的公公,非說她與太子殿下八字不合......” “連續(xù)發(fā)了好幾天高熱?” 寧容跟著喃喃自語。 就在她穿過來之前,聽說原主也發(fā)了好幾天高熱。 靜宜這一發(fā)燒,正好避開了太子妃選秀? 怎么就這么正好? 說她沒問題,她都不信。 難道,靜宜也是穿越的? * 李佳氏的事情一出,太子對后院冷淡了下來,許久沒有去睡小妾,也沒有去正殿看寧容。 他每日都有處理不完的政務,一整天下來,堪堪只睡兩個時辰。 “殿下,殿下,您該歇息了,在這么先去,您的身子就要受不了了。” 德住苦口婆心。 他不動太子殿下為什么突然這么刻苦,明明不管是前朝還是后宮,都對殿下的評價極高。 只要殿下一步步按照陛下定好的軌跡走,登上大位是遲早的事。 胤礽放下毛筆,疲憊地捏眉心,“太子妃那處可好?” “這......大約是好的吧?” 見太子輕飄飄的眼神瞥過來,德住渾身一激靈。 “殿下您有所不知,出了李佳氏的事,太子妃把整個后院都整頓了,如今哪怕奴才想打探消息,也不那么容易?!?/br> 德住心里也奇怪,明明每隔一日,殿下就會問起太子妃,為什么卻從不見她? 大概他是個閹人,不懂他們這些情情愛愛。 德住哪里知道,不是胤礽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他頭一次在寧容面前毫不掩飾地表露自己,怕她不喜,或是在她眼中看見任何厭惡、失望的情緒。 即便他把大位放在前面,卻忍不住去考慮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