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不知表哥可愿意陪我四處走走?” 楚芙瑤沒有直接說要去甄寶軒,畢竟,幾乎沒有男子愿意與女子同逛首飾鋪?zhàn)拥?,自己早就說好了要與秦容與一起回府,倒也不能把他拋下,便先瞞著了。 “固所愿也,不敢請耳?!?/br> 聞言,楚芙瑤微微一笑,從椅子上站起,沖著秦容與福了福身,道。 “那便先謝過表哥了?!?/br> 四人將要離開包廂,房間便進(jìn)來來一個男子,約么十七八歲,穿著書生的長衫,身長玉立,俊秀的臉上,劍眉斜挑,精致的鳳眼透出些許寒意,微薄的唇緊抿著,看上去倒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 楚芙瑤見到這個男人,瞳孔微微一縮,這人明明一副書生的打扮,但是她卻不由自主的感覺到危險,像是能嗅到他身上的戾氣一般,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三步。 男人見狀,眼神微微一凝,冰冷的目光仿佛利刃一般,直直穿透楚芙瑤的身體,讓她更為慌亂。 這樣的慌亂,說不清原因,但楚芙瑤就是下意識的有些怕他,大抵是重生一世的敏銳。反正她清楚,這男人身上,恐怕沾了不少人的血。 “阿衍,你別嚇壞了我表妹?!?/br> 秦容與看著楚芙瑤蒼白的臉色,又看見穿著一身長衫的好友,不由皺眉。顧衍的習(xí)慣他是清楚的,每當(dāng)殺了人之后,便會下意識的換上長衫,仿佛書生氣能壓過那股子血腥一般。 秦國公的嫡長孫,倒是誰也不清楚他有這么個怪癖,只覺得小將生的俊美,又像文人一般,倒不知他手上要了多少人的命。 看著他那張冷厲的臉,秦容與便知道,這人又去殺了某些不長眼的盜匪。但是看著顧衍那張俊秀的臉,他只覺得比平日里冷淡不少,倒也沒有多么可怕,怎么楚芙瑤就能嚇成這幅模樣? 聽到秦容與的話,顧衍收回視線。楚芙瑤這才覺得方才那股無法言喻的戾氣終于消失,她的臉色還是有些發(fā)白,但比方才好上許多。 “表妹,這是秦國公府的公子,顧衍顧小將。” 秦容與一開折扇,笑著為楚芙瑤介紹。 后者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自己清楚了。強(qiáng)扯出一抹笑容,全然不知她的臉色有多么難看。 沒想到自己居然能遇上顧衍,楚芙瑤有些詫異,想著這人還有幾年才能接任驃騎大將軍一職,在朝堂上的影響力也是不可忽視的。 楚芙瑤沖著顧衍福了福身,道: “將軍有禮。” 顧衍現(xiàn)下只是衛(wèi)將軍,但也可以將軍代稱。楚芙瑤說著,便悄悄抬頭,想看一看這未來的殺神到底生的什么模樣。 一抬頭,便對上顧衍冰寒的雙眸,發(fā)現(xiàn)男人正在注視著自己。這個認(rèn)知讓楚芙瑤覺得有些膽寒,僵硬的扭過頭去,對著藍(lán)羽說道: “藍(lán)羽,將帷帽遞給我?!?/br> 雖說知道自己說這話有些失禮,但是能擋住顧衍的視線,反而是她此刻最希望做的事。戴上帷帽之后,楚芙瑤這才感覺好一些。秦容與正在一旁與顧衍搭話。 “你又去把誰解決了?” 狹嶺那處聚了不少的江湖人,占山為王,洗劫了不少路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偏偏他們又全是好手,朝廷幾次派兵剿匪,都以失敗告終。 顧衍的武功很高,且并不迂腐,沒有非要帶兵去攻狹嶺那道天塹,只不過他三不五時的便會只身去到狹嶺,將首領(lǐng)的性命給取了,再將尸身掛在山寨外面,以作警示。到如今,狹嶺已經(jīng)折了二三十個好手,那幫江湖人都怕了,偏偏這大爺沒有半點(diǎn)停手的意思,每次只殺一人,絕不多殺,讓那幫匪類膽戰(zhàn)心驚,偏偏還不敢離開狹嶺,剿匪的軍隊(duì)將整座山包圍著,要不是考慮山上還有平民,顧衍便會直接下令放火燒山了。 “羅庚,狹嶺的二當(dāng)家?!?/br> 顧衍說這話時,語氣不帶半點(diǎn)起伏,像是在訴說今晚吃什么一樣平淡,讓秦容與有些無語。那羅庚的名號,他也是聽過的,當(dāng)時在武林大會的時候,不是還準(zhǔn)備爭奪盟主之位么?是個難得的好手,就被這小子給弄死了。偏偏他這幅輕描淡寫的口氣,仿佛絲毫不在意一般,要是羅庚知道了,也不曉得會不會從地底氣活。 “你倒別這么折磨他們了,直接殺了便是。” 秦容與倒覺得顧衍這般做有些殘忍了,從精神上將狹嶺的山匪給擊潰,折磨的瘋狂。 “你不懂?!?/br> 顧衍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從懷中掏出狹嶺的賬冊,交給秦容與,壓低聲音,道。 “這是狹嶺與鹽販子勾結(jié)的證據(jù),你可以交給丞相?!?/br> 說完,也不理會面帶驚色的秦容與,直接離開的包廂。 在場之人,除了顧衍與秦容與,其余人都沒有武功,自然聽不到他們的對話,楚芙瑤見顧衍走了,這才松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在面對這個男人時,總會讓她有一種想要逃跑的沖動。 “表哥,我們走吧?!?/br> 看著眼帶笑意的秦容與,楚芙瑤不免有些惱怒,直接無視他的神情,走在前方帶路。 離開翡翠樓之后,楚芙瑤便往甄寶軒進(jìn)發(fā)。由于甄寶軒處于京中最熱鬧的街市,其中不乏年輕女子,待見到秦容與之后,一個個羞得面頰緋紅,不時暗送秋波,有幾個膽大的,居然還將香囊玉墜之類的掉在他們面前。 這樣的舉動,真是讓楚芙瑤哭笑不得,她倒是沒看出秦容與會有這么大的吸引力。調(diào)侃著開口: “表哥,你看看這些香囊,繡工真不錯呢!” 方才一個最為大膽的女子,直接將香囊塞到秦容與懷中,綴著的絡(luò)子也編的分外好看,一看就是心靈手巧的姑娘家。 秦容與自然是聽出了楚芙瑤的調(diào)侃,絲毫不以為意,嘴角勾起一抹輕笑,將香囊拿在手中賞玩??∶赖拿嫒萃钢鴰追中皻?,又引得周圍一片驚呼。 見狀,楚芙瑤不禁微微搖頭,京城平民女子的風(fēng)氣,還真是開放,對比世家的酸腐氣,差的真不是一星半點(diǎn)。 要是上一世世家沒有那么在意自己‘私相授受’的事情,那后來的一切恐怕都不會發(fā)生了。想到此處,楚芙瑤微微搖頭,看著秦容與得意的面孔,她不禁腹誹,不知道這人會不會有看殺衛(wèi)玠的結(jié)局。 ☆、第二十章 因?yàn)樘焐呀?jīng)不算早了,楚芙瑤還打算去那甄寶軒,也就沒再街上亂逛。藍(lán)羽在前方領(lǐng)路,她們這些丫鬟,在人牙子手中,也是識得京里的路,這樣被人買了去,也能替主人跑跑腿兒。 看著秦容與那張淡然淺笑的面孔,楚芙瑤心中也是很平靜,既然這人和自己沒有利害關(guān)系,甚至是可以信任的,那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到了甄寶軒門口,楚芙瑤皺眉看著。這間首飾鋪?zhàn)?,上頭的匾額已經(jīng)有些舊了,朱紅色的漆脫落了一小部分,雖說還看得過去,但是那種破落的感覺,怎么也掩不住。 甄寶軒的鋪面很大,在街市上最好的打頭位置。但奇異的是,位置如此好的鋪?zhàn)樱尤粵]有客人上門,比門可羅雀的景象還要慘淡。 “表哥可想進(jìn)去看看?” 楚芙瑤輕笑著開口,看著秦容與眼中一閃而過的興味,便知道這人是對甄寶軒感興趣了。 這也不奇怪,在此地段開著的商家,生意無一不火爆,與甄寶軒形成了鮮明對比,自然讓秦容與心頭升起疑惑,想要進(jìn)去探尋一番。 “甚好?!?/br> 見正主兒都應(yīng)下了,楚芙瑤也不磨蹭,直接走入堂中。這甄寶軒室內(nèi)的裝修倒稱得上是富麗堂皇,但是富麗堂皇到了極為俗氣的地步,西域運(yùn)來的金月紗,在此處滿目盡是,墻上并沒有掛上什么名家字畫,反而是用金粉提了招財進(jìn)寶四個大字,幸好不是用金鑄成的,要不然甄寶軒都用不上等生意慘淡,直接就被強(qiáng)盜打劫了。 奇怪的事還不止室內(nèi)的裝修,這么大間鋪?zhàn)?,居然沒有小廝出來迎迎,只有一個男人在角落里坐著,旁邊的木桌上擺著一只燒雞,就這么旁若無人的吃了起來。見到他們四人進(jìn)來,也不過是眼皮子抬了一下,再沒有其他的什么反應(yīng)。 楚芙瑤也沒去管他,直接走到前方擺首飾的桌子前,看著那些要么早已過時,要么粗制濫造的東西,一看便讓人失了興致,根本提不起半點(diǎn)想要買的沖動。 抬頭仔細(xì)打量著坐在角落里的男人,約么三四十歲,黑而矮胖,臉上全部沾著燒雞的油光,那張本不好看的臉便顯得更為猙獰。 這人大概就是那個李副掌柜,也不知道劉掌柜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能將這種人聘到鋪?zhàn)永?,真是?dāng)她們這些內(nèi)宅女眷軟弱好欺嗎? 拿起一支鎏金點(diǎn)翠釵,對著坐在角落里的男人,或者應(yīng)該叫做李副掌柜問道: “這支釵怎么賣?” 李副掌柜抬了一抬眼皮,甕聲甕氣的道: “二十兩白銀?!?/br> 聞言,楚芙瑤眉頭蹙著更緊,要知道十兩銀子便能讓一家子貧民百姓使喚一個月了,現(xiàn)在一支鎏金點(diǎn)翠釵便要二十兩,而且看著做工,半點(diǎn)也不精致,雕花略有些模糊,鎏金的色澤也不怎么樣,明顯不值二十兩,看來這李副掌柜有些欺生?。?/br> “二十兩,貴了些吧?” 楚芙瑤現(xiàn)下倒有些明白,為什么甄寶軒的生意如此慘淡了,有了這樣的掌柜,關(guān)門大吉也是早晚的事情,她現(xiàn)下想不通的就是,為什么劉掌柜會聘這么一個人進(jìn)來,明明自己家也對他不薄,怎的干出這等忘恩負(fù)義之事? 李副掌柜再次抬頭,臉上掛著不屑的笑容,眼神自上而下的打量著楚芙瑤,雖說判斷出面前的小少女身份不簡單,但是甄寶軒的后臺可是永平侯府,還真不怕別的什么人。 不過看著少女的身段,雖說還沒有長成,卻別有一番韻味。李副掌柜眼神中帶著些□□,這樣的目光讓楚芙瑤惡心至極。 很顯然,她身后的秦容與也看見了,不著痕跡的上前一步,將楚芙瑤護(hù)在身后。這樣的舉動,讓后者有些呆愣,不得不說,有人護(hù)著的感覺,還真是不錯。 秦容與一看便是個不能開罪的主兒,李副掌柜也不是沒眼色的,色膽沒有命重,悻悻的刮了楚芙瑤一眼,道。 “買不起就算了?!?/br> 說著,便將目光投注在燒雞上,再次吃的滿臉盡是油膩。 楚芙瑤都要被氣樂了。她倒不怕這個所謂的李副掌柜,上一世什么折磨沒受過,身子和尊嚴(yán)都狠狠被人踩在腳下,哪里還能在乎一個嘍嘍的眼神。 只不過,這甄寶軒是她的地盤,此人居然敢如此放肆,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膽子。 “掌柜的還真是財大氣粗,就這樣做工的鎏金點(diǎn)翠釵也敢要二十兩銀子,你的東家知道嗎?” 楚芙瑤并沒有直接提到秦氏,畢竟內(nèi)宅女眷的名兒不好隨便說出。何況這李副掌柜應(yīng)該不傻,自己說出了這東家,他便應(yīng)該清楚,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果然,聽了楚芙瑤的話,李副掌柜臉色一變,也不敢再大大咧咧的啃著燒雞,有些驚愕的呆坐在椅子上,看先楚芙瑤的目光,都帶著些懼怕。 真是沒用的東西! 楚芙瑤不禁搖頭,她什么都沒說呢,這人便嚇成這樣,也不知道是誰選了這個沒用的東西來糟踐甄寶軒的,劉掌柜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你、你到底是誰?” 到了此時,李副掌柜自然不會眼前的少女是來買東西的,她的語氣,她的神態(tài),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此人跟東家是有牽扯的。 想到此處,李副掌柜那黝黑的腦門兒便開始止不住的淌汗,大抵是因?yàn)榕值木壒?,他的腿也在不停的哆嗦著,看著更不禁事?/br> “甭管我是誰,劉掌柜呢?” 楚芙瑤微瞇著眼,緊抿著紅唇,她倒是不知道自家鋪?zhàn)右矔羞@種蛀蟲,劉掌柜還是母親從秦家?guī)Щ貋淼睦先藘?,如今看來,也是不中用了?/br> “小、小姐,劉掌柜他不在?!?/br> 李副掌柜從椅子上起身,沖著楚芙瑤躬了躬身,抹了一把汗,道。 聞言,楚芙瑤輕笑出聲,這劉掌柜還真是挺空閑的,身為掌柜,不在鋪?zhàn)永镒錾?,倒有空出去,真是瀟灑得很。 “好,劉掌柜不在,那其余的小廝呢?別告訴我甄寶軒只有你一個人!“ 楚芙瑤真的怒了,從來她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母親手里的人兒,早就叛變了,怪不得當(dāng)年是樹倒猢猻散,現(xiàn)下看來,這一個個的早就尋好了新主子,打量她不知道呢! “小廝,鋪?zhàn)永锷獠缓?,也就沒請小廝?!?/br> 李副掌柜哆哆嗦嗦的開口,他現(xiàn)在肯定了,眼前的少女肯定跟東家有非一般的關(guān)系,弄不好就是東家派人下來監(jiān)視的親信,甄寶軒現(xiàn)在這般情況被人發(fā)現(xiàn)了,這該如何是好? 不說東家不會放過他,就連主子也不會饒過他的! 鋪?zhàn)永锷獠缓茫?/br> 楚芙瑤暗自冷笑,生意不好,就算不怪他,但是每個月給小廝的補(bǔ)貼,也都是從賬上走的,現(xiàn)在說鋪?zhàn)永餂]有小廝,拿錢的時候怎么不就照實(shí)開口呢? “成!我今兒個就在這等劉掌柜回來?!?/br> 楚芙瑤現(xiàn)在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蒙蔽了自己母親的雙眼,被一個吃里扒外的東西糊弄了這么多年,秦家對他不好嗎?幫他脫了奴籍,居然還不知感恩,真是天生的賤人! 說著,楚芙瑤便在一旁尋了張椅子,坐在上面,大有不見到人誓不歸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