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于是幾人這才進(jìn)了廳內(nèi)說話,沈大夫人和抱著孩子的楊氏也從后院走了來。沈珍珍一看見楊氏懷中抱的孩子,眼睛瞬間就亮了,欣喜道,“如今我可是做姑姑了,哎呦咱們家的孩子就是長得好,我看啊以后一定是個英俊瀟灑的俏郎君!”
楊氏聽到沈珍珍夸孩子,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對著沈大郎道,“我看咱們家,嘴最甜的莫屬于meimei了?!?/br>
沈大夫人笑道,“咱們珍姐是個會說話的,還是個膽大的,自個都敢闖西域呢還!”
沈二夫人笑道,“珍姐自小慣是個會說話的,我現(xiàn)在和你阿耶在揚州還總是想到她小時候的那些趣事,跟個小大人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長的,如今都要當(dāng)娘了?!?/br>
沈珍珍跺了跺腳不依道,“人家這好容易回來一趟,怎的今兒都說好了要打趣我?!彼自捳f三個女人一臺戲,這四個婦人在一起那比一出戲精彩許多。
沈大郎將陳益和拉到一旁,兩人去了書房,沈大郎許久沒見到陳益和,自然有許多的問題,陳益和自然是從自己去了西域慢慢道來,沈大郎也聽得聚精會神,兩位當(dāng)年的同窗好友相談甚歡。
今兒不知是什么日子,好像老天還是覺得今日的沈府不夠熱鬧似的,沒一會兒蘇云竟也來了。沈二夫人一聽見蘇云來了,驚訝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從蘇姨娘當(dāng)年留在西京,他們也好幾年沒見了,特別是知道蘇姨娘的身世后,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蘇云,沈二夫人這心里就覺得怪怪的,這如今二人要見了,不知道蘇云在那大長公主府里過的如何。
蘇云也沒想到沈二夫人到了西京,原本是想去侯府看看沈珍珍的,聽說女兒回了娘家,想想也就過來看看,順便看看沈大郎的孩子,沒想到今日的沈府特別熱鬧。
沈二夫人看見蘇云走進(jìn)來的時候,不得不感慨,蘇云雖然身世曲折,也受了不少的苦,但是卻格外得到上天的優(yōu)待,原本就是個一等一的美人,這幾年沒見,不僅不見衰老,反而更加得光彩照人,真是叫人不嫉妒都不行。
蘇云看見沈二夫人先是一笑,連忙上前行禮叫了一聲夫人。別說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就是這短短的幾年,大家都有物是人非之感。當(dāng)年蘇云是伺候沈二夫人的小妾,現(xiàn)在看起來反倒是像許久未見的朋友。沈二夫人一邊拉著蘇云,一邊抹淚道,“我這幾年只要一想到你,就恨不得拍拍自己的腦子,當(dāng)年真是豬油蒙了心,叫你做了小妾,我。。。我。。。我真是太自私了?!?/br>
蘇云淡笑道,“夫人,這都過去多久了,您還耿耿于懷呢,我在沈家一直過得挺舒心的,你別再多心了,再說若是我沒進(jìn)府,哪里來的珍姐這孩子呢,我呀還得感謝你。”
沈二夫人眼眶紅了,一想到蘇云這些年待自己,內(nèi)心是羞得很,只得點頭道,“你現(xiàn)在過得好就好,聽說大長公主待你十分得好,我就放心了?!?/br>
蘇云握著沈二夫人的手道,“夫人別擔(dān)心我了,我一切都好,倒是幾年沒見你,你看著富態(tài)了,想必日子也過得十分舒心,那我也就放心了?!?/br>
幾個婦人談話聊天的氛圍因為蘇云的道來而持續(xù)高漲,這一趟回娘家可解了沈珍珍內(nèi)心深處的一個結(jié)。起碼蘇姨娘都可以面對沈二夫人笑容有度,一如當(dāng)年,而沈二夫人過去的那么多年那么疼她,為人兒女確實應(yīng)該記得當(dāng)年所有的好,這么一想,沈珍珍覺得自己以后可不能再做逃兵,應(yīng)該每年也多往揚州去些信,問問阿耶的情況。
沈珍珍看著依舊美麗的蘇云,心里不禁想到,究竟誰以后會有福氣娶到她的美娘親呢?這個人可要早點出現(xiàn),才不負(fù)她阿娘的風(fēng)華正茂!
同在西京城的常侍郎下朝后回到自己的新宅子里打了好幾個噴嚏,暗自納悶,莫不是傷風(fēng)了?
☆、常侍郎 vs 李將軍
沈珍珍倒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米蟲生活過得挺好的,日子不知不覺也就到了年底,天寒地凍的,陳益和恨不得將娘子裹成個粽子,生怕她傷個風(fēng)難受。沈珍珍算算自己生產(chǎn)的日子估計也就是正月了,裹著大碼的羊皮襖每日在自己的院子轉(zhuǎn)圈圈。
長興侯府守孝可不光是大房的事情,其他幾房也都在守孝,只是守孝時間跟大房不同罷了。這人一閑啊,事情也就多了,幾家人的生活每天都能變著花樣跟你生出一些事端來,陳益和幫著宏哥管家也覺得管個大家不容易,難怪好多人家早早都分家了,反倒還能關(guān)系好些,這住在一起住著住著都成仇了。眼看著年關(guān)將至,府里各房都忙活了起來,當(dāng)然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找宏哥要銀子的事情居多。
眼看著其他房一年的孝期就快要結(jié)束了,各房這心思都活絡(luò)起來,當(dāng)然需要銀子趁著新年走親訪友的時候該打點的打點,好為孝期后這回去做官的事情好好再鋪路,那可不是挖空心思要銀子嗎?
不給吧,跟你哭窮!那眼淚真是說掉就掉。你說是演戲吧,真真是哭得眼紅鼻涕流的,宏哥這作為新的侯爺,又是小輩,慣是個好說話的,能不給嗎?好,給了這房吧,那房聽見了一絲絲風(fēng)吹草動,立刻也來哭窮要銀子,宏哥真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只能求助自己的阿兄冷著臉去拒絕這些貪得無厭的叔叔嬸嬸。
而沈珍珍的米蟲生活當(dāng)然也得益于陳益和的嫡母趙舒薇的消停,近些日子她迷上了念經(jīng),沒事開始自己抄經(jīng)書了,不知是想要從中找到平靜,還是想要為死去的夫君祈福,總之最近是沒再找茬了。
蘇云眼看著女兒臨近生產(chǎn)的日期了,也不管天氣冷不冷,來侯府的日子可不就勤了許多,只是每次晌午后回去,都能在家門口看見常侍郎剛剛忙完公事回來,到底是住了一墻之隔的鄰居,蘇云見了常侍郎每每自然地打著招呼,二人有時候你來我往還能說上一句,常侍郎這心里一邊樂開了花,一邊表面上還要裝得若無其事,心想算好時間回來果然是沒錯的。
倒是那威武大將軍李德裕心有不甘,這日又來了大長公主府。本是吃了閉門羹,可是李德裕那也不是吃素的,這一下子勁兒上來,使勁地砸門,嚷嚷要拜見大長公主,求娶蘇云。盡管門外鬧這么大的動靜,大長公主在自己家那是穩(wěn)坐釣魚臺。既然打定主意不說這門親,也就不管你怎么鬧,年輕人鬧一鬧也就沒脾氣了。看看這心態(tài),姜還是老的辣。
哎!倒是李大將軍這次登門鬧得動靜可讓常侍郎聽見了,還出來看個究竟。常侍郎品級自然不如李德裕的高,即便上朝那也是隔得極遠(yuǎn)的,何況常侍郎去年年底進(jìn)京,李德裕年初去了西域,二人自然是沒打過什么照面,因此常侍郎乍一看還不知來人是誰。
不過常侍郎好歹也是一直受上峰喜歡,官場得意之人,將頭探出門細(xì)看,這李德裕連官袍都沒脫,衣服的顏色自然就讓他看出了來人是個什么來頭。
這次李德裕也是豁出去了,心中帶著僅有的希望還有深深的無奈,才來這一遭。畢竟是個武官,平時拼得是狠勁兒和驍勇,何況這個時候心急求成,那腦子里基本跟一團(tuán)漿糊毫無分別了,只想著那劉備不是三顧茅廬打動了諸葛亮下山來幫忙,他這登門第二次,總能也打動一下大長公主的石頭心吧?何況,那蘇娘子未必對自己無情。因此,這李大將軍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看,也不顧自己的英俊瀟灑的形象了,就是要敲到大長公主府開門為止,所求為何?所求乃為蘇氏佳人。
常侍郎這個人,表面不吭不哈,內(nèi)心一般也是有成算的。雖然以他的條件,完全可以娶個未婚娘子,可是偏偏就讓他遇見了蘇云這等尤物,再看見誰也就覺得要么不夠美,要么氣質(zhì)不如蘭,要么就是沒風(fēng)韻,總之他母親托人在西京城說的別人家的娘子,常侍郎一個都沒看上。當(dāng)然,常侍郎也去打聽了一下蘇云的過去,好容易將來龍去脈弄清,竟也不甚介意蘇云得過往,為啥呢?這里還是有一段緣由要贅述的。
常侍郎家里在泉州那也是屬得上的,常侍郎自己也是個爭氣的郎君,為啥到了這般年紀(jì)還未婚娶呢?實在是過去的歷史不大好聽。
他娘第一次給說的娘子是泉州一個官家嫡女,他娘還相看了幾回,模樣啊什么的倒還滿意,兩家這雙方口頭就說定了,還未換庚貼,誰曾想那小娘子就跟自己的青梅竹馬,一個寒門子弟私奔了,鬧得還人盡皆知,結(jié)果常侍郎家落個灰頭土臉。
等這陣子風(fēng)頭過去了,常侍郎他娘挑了半天,又看上一個娘子,這次倒是速速地?fù)Q了庚貼,結(jié)果那小娘子竟然不知是染了什么怪病,雙腿忽然站不起來了,每日只能躺在床榻上,要人伺候,常侍郎他娘可就不愿意了,那女郎家也不好意思將女兒嫁過來,于是這婚事就沒成。結(jié)果這次,機(jī)智的泉州人倒是看出來了點門道和規(guī)律來,這常家的這位小郎君怕是八字不太好吧?怎的每回說的女郎都成不了呢?
又過了幾年,常侍郎輾轉(zhuǎn)各地做官,修河道,他娘終于在自己的娘家本家給找了個姑娘,結(jié)果這姑娘因為家中后宅的種種不開心,一時想不開做姑子去了。于是,常侍郎的婚事就這么一直耽擱下來了,泉州人不是調(diào)侃嘛,常玖常玖,長久沒娘子!為這事情,常侍郎他娘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還好常侍郎還不是家中獨子,不然估計雙親早已經(jīng)不能晚上安然入眠了。
不過情場失意,官場得意!常侍郎這官做得可不錯,這不都來當(dāng)京官了,他娘不是又開始給相看娘子了,常侍郎經(jīng)過多年得總結(jié),他娘看上的女郎跟他都沒什么緣分,關(guān)鍵時刻還得靠自己,可惜一直沒碰上中意的。哪想到來了西京不到一年就碰上了蘇云,怦然心動,心花怒放。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常侍郎打聽好蘇云的過往,還沒來得及展開下一步行動,正要心里計劃計劃呢,這李大將軍就可巧來隔壁砸門了。
常侍郎躲在自家門口豎起耳朵,聽個大概當(dāng)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敢情門外這個白臉將軍是他情敵!這么一鬧明白,常侍郎就更要從頭到腳地細(xì)細(xì)打量一下李德裕了,結(jié)果有些氣人地發(fā)現(xiàn)這人比自己英俊一點點,個頭比自己高一點點,身材比自己威武一點點,這。。。這。。。不對,他一定不如自己有智慧,想到這里,剛剛有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的常侍郎又信心滿滿了,看看這砸門這種沒風(fēng)度的事情,不過就是一介武夫,哼!
恰恰這日,蘇云剛好去看了女兒沈珍珍,回來的路上,給大長公主買了幾樣吃食,馬車馬上要走到路過常侍郎家門口了,聽見了李德裕的嚷嚷聲。常侍郎眼尖,看見了大長公主府的馬車,料想是蘇云回來了,這可如何是好?蘇云聽見馬夫說,家門口站著一個將軍,正在敲門求見,蘇云立刻想到了去年被母親一口回絕的李德裕,皺了皺眉頭。這人怎的還這般糾纏,明明都說無意與他結(jié)親了,竟然還找上門來,以為母親說的話是不算數(shù)的嗎?
常侍郎看那馬車停了下來,急忙小跑過去,常年在河道上鍛煉的他這會兒真真是將多年的鍛煉成果派上了用場,跑得極快,不一會兒就到了蘇云的馬車跟前,差點將蘇云嚇了一跳。
蘇云一看見是常侍郎,松了一口氣。常侍郎道,“那人來了有好一會兒了,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也不知說些什么,可別嚇到了你蘇娘子。”蘇云一看常侍郎臉紅紅的,腦門上這大冬天的還有了薄汗,想必是跑得急,心里不知怎的竟然覺得暖暖的,緩聲道,“多謝常侍郎相告,我自是回我的家,還能怕他不成。”
常侍郎聽蘇云這么說,忙道,“那我送你過去,好歹我一個朝廷命官,他也不能胡來。”蘇云看了看遠(yuǎn)處身材高大的李德裕,再看看眼前白凈瘦瘦的常侍郎,忍不住笑了,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常侍郎了。”
李德裕這一回頭看見一個馬車緩緩而來,旁邊還跟著個小白臉,心道,“這馬車?yán)镒媚皇翘K云?那車外的小白臉是誰?”顧不得砸門的李德裕連忙就朝著馬車的方向疾步而來,腳下生風(fēng)。常侍郎看那將軍孔武有力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按道理是應(yīng)該怕的,大概這會兒身旁有佳人,竟也生出了要英雄救美的豪氣,不僅不怕,反倒是挺直了胸膛,在車內(nèi)偷偷掀起車簾的蘇云看見常侍郎這般,又輕輕地笑了。
李德裕到了馬車前,連正眼都沒看常侍郎一眼,心想就長成這般模樣的,想必也不能是自己的情敵,因此倒是放心地對著車內(nèi)的蘇云說話了?!疤K娘子,在下李德裕,今日本就是想來府上造訪,但是大長公主一直未開門,我今日失禮了?!?/br>
蘇云并未回應(yīng),李德裕緊接著道,“去年,某得大長公主得回絕,并未再說話,實是要去西域。思前想后,某并不愿意放棄,今日還是想登門求大長公主成全某對娘子的傾慕?!?/br>
常侍郎一聽,更明白了,敢情人家去年都已經(jīng)拒絕了你一回,這還來!臉皮也未免太厚了吧,真不知道那些圣賢書都讀哪里去了。想到這里的常侍郎不免胸膛就挺得更直了。
蘇云并未掀開車簾看李德裕,她的聲音緩緩從車中傳出,“承蒙李將軍的厚愛,妾不知自己有何過人之處還讓李將軍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娶,但是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既然為大長公主的義女,名為義女,其實早就當(dāng)大長公主為我的親生母親。母親的話,我總是要聽的?!?/br>
蘇云這一番話說得委婉,其實已經(jīng)暗含拒絕,未曾想今日李德裕是豁了出去,急忙道,“那蘇娘子的意思呢?某三番四次碰見過蘇娘子,若是蘇娘子你應(yīng)了我,大長公主就是給某出再多的難題,某也一定不怕?!?/br>
常侍郎在一旁,內(nèi)心這會兒已經(jīng)有了波瀾了,但是頗為沉得住氣,沒吱聲,其實手指快把自己的手心摳破了,只是沒人瞧見罷了。這都說好女怕纏郎啊,兄臺你怎么連拒絕都聽不懂啊,蘇娘子你可千萬要有定力啊。
蘇云頓了一會兒,輕聲道,“李將軍請回吧,這西京城中不知有多少婦人等著您的青睞,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您勾個指頭,等著嫁您的不知有多少,聽說去年還有一個婦人為了您差點鬧出人命來,妾是個惜命的也是個膽小的,妾就不隨波逐流了,恐怕要辜負(fù)您的厚愛了?!?/br>
李德裕聽到此,明白是自己過去的風(fēng)流情史到現(xiàn)在害了自己,蘇云說得何嘗不是事實?可是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些都是在碰見蘇云之前,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好了,一心只有蘇云了呀!
李德裕的聲音已經(jīng)明顯低了下來,不若剛剛有底氣,想到蘇云不愿意嫁給自己,內(nèi)心跟刀絞一樣,再看看常侍郎在旁邊一副小人得志,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一股邪氣冒了上來,厲聲道,“你不愿意,可是因為他?就這等貨色能入得了你的眼?莫不是被大雁啄了眼!我雖然過去風(fēng)流,可是哪樣比他差!再說那些風(fēng)流都是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了,我遇見你之后就一心一意想將你迎娶回家,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被點名的常侍郎差點噴出一口血來,看上我就是被大雁啄了眼?我有這般不堪嗎?忍著怒氣,語氣平和道,“這位將軍,您今日來句句指責(zé),實在是多為不妥,婚姻本就是結(jié)兩姓之好,蘇娘子已說大長公主都不同意了,您何苦再苦苦糾纏。再說,強扭的瓜不甜,蘇娘子本就是不愿意的,您又何苦強人所難?退一步海闊天空才是!”瞧瞧,常侍郎這張嘴,關(guān)鍵時刻多會說話,一下子就看著比李德裕的風(fēng)度不知強了多少!
滿腔怒氣沒出發(fā)的李德裕聽到這里,心里的火就跟被澆了油一般,伸出手就給了常侍郎一拳,喊了一聲,“你是個什么東西!”這重重的一拳,十分精準(zhǔn)地打在了常侍郎的右眼上。常侍郎忽然挨了一拳,哎呦了一聲,打了個踉蹌差點坐地上。蘇云聽到這,坐不住了,掀開車簾,也顧不得形象了,跳下了車,連忙扶住常侍郎,看著李德裕。
李德裕這可總算是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蘇云了,在西域的多少個日日夜夜,只要想到她,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被填得滿滿的,以往的空虛都不見了,這才更加堅定他要回來繼續(xù)求娶的決心,怎想到自己這張折邊西京無數(shù)花的俊臉就是入不了佳人的眼呢?還找了個這么不入流的小白臉,他到底是哪根蔥!
蘇云看著李德裕通紅的眼,知道他現(xiàn)在就是想要的東西得不到之感,再看看常侍郎那已經(jīng)青淤的右眼,臉色冷了下來?!袄顚④姡揖茨闶菍④?,說話一直禮貌有禮,我就不懂了,這男女之事還不得你情我愿?如今我不愿意,怎的您還要光天化日之下逼我就范?怎的您心儀我,還就得我心儀你不成?沒錯我身邊這位郎君,他是沒您長得好,可是他禮貌懂禮,也沒有亂七八糟的風(fēng)流史,他在我心里是干干凈凈的,您且回吧?!?/br>
常侍郎聽了此,都顧不得眼睛上痛了,這心啊一下子飛上天了,這蘇娘子意思是心儀我了?心儀我?常侍郎活了三十多年了,還從未有這樣的歡喜過,想到蘇云的纖纖玉手此刻扶著自己,身子都快站不起來了。強壓住內(nèi)心的歡喜,他一本正經(jīng)地對扶著自己的蘇云道,“我無礙蘇娘子,這位將軍想必也是太過激動,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此刻的李德裕像霜打了的茄子,滿心都是那句,“他在我心中是干干凈凈的?!边@句簡直就是本年度最佳利器,直戳他的胸口,蘇娘子是嫌棄他呀。一想到這,他忽然想起以前那些婦人在自己離開時的哭罵,“李德裕你早晚有報應(yīng)?!焙牵@報應(yīng)來得真快。
眼淚都快下來的李德裕無話可說了,深深地看了一眼蘇云道,“若是早遇見你十年,也許我就不會做下那么多糊涂事,可惜時光不能倒流,既然你話已至此,某也不再多說,只盼蘇娘子以后心意達(dá)成,開心順?biāo)?,某告辭。”蘇云心想,十年前我還給他人做妾,一心一意遵守婦道,也沒你什么事,哼!
李德裕來得快,去得也快,他一躍上馬,駕馬而去,沒有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就要不管不顧地?fù)破鸬厣险镜锰K云,扛著她到天涯海角。奔出去好遠(yuǎn)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喃喃道,“以前我總是讓別人哭,如今終于有人讓我哭,難道這就是種什么因,得什么果?好!真是好!”
蘇云壓根就沒看李德裕的背影。常侍郎還看了一下,感慨此人騎馬的時候真是豐姿不俗啊。只見蘇云仔細(xì)地打量了一下常侍郎的眼睛,低聲道,“快隨我進(jìn)府去上點藥吧,他一個武夫這一拳可夠你受的,疼吧?”
常侍郎搖了搖頭道,“不疼,能為蘇娘子做點事情,某高興還來不及?!?/br>
常侍郎這一句話可把蘇云說得臉紅了,一把年紀(jì)的人了還害羞,蘇云覺得自己沒出息極了,只得啐了一口道,“油嘴滑舌?!本o接著,蘇云連馬車都忘了坐了,快步地朝著大長公主府門口走去。常侍郎看著佳人的背影,簡直都快醉了,今天二人說得話簡直比過去好多天加起來的都多哎。忽然蘇云轉(zhuǎn)過頭,看見常侍郎還呆呆地看著自己,只得笑罵道,“你個呆子,還不快跟上!”
“哎,這就來?!背J汤尚Υ鸬溃∨艿刈飞狭颂K云,跟著蘇云這就進(jìn)了大長公主府。
這一場,常侍郎和李將軍唯一的一次交鋒,常侍郎完勝!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很肥的一章,希望大家喜歡。其實常侍郎還是挺可愛的,對吧,本文已經(jīng)快進(jìn)入尾聲,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也歡迎大家來留言互動,昂!
☆、突如其來的生產(chǎn) (一)
時至年關(guān),長興侯府內(nèi)熱鬧的緊,上學(xué)的孩子終于不被拘束了,大人們也開始準(zhǔn)備著迎新年了,雖然還在孝期之中,但是新一年的到來總是讓人又有新的希望不是。
巧姐自從上次來過沈珍珍這屋里,就沒事總來套近乎,還不是提些好看的小點心。雖然沈珍珍是個嘴饞的,可是得到陳益和的嚴(yán)令禁止,她是一個也不敢動,甭管這巧姐來意善不善,好歹快生了,還是謹(jǐn)慎些的好。
都說瑞雪兆豐年,今年的雪倒是不少,已經(jīng)下了幾場了。沈珍珍也就只能在自己的屋子中走圈圈了,生怕外面結(jié)了冰給自己摔了。可是有時候,事情偏偏就不是按你希望的來,人都說想什么怕什么,千小心萬小心,她還真就把自己給摔了,雖然主過錯不在她,可是這一遭可也把人嚇壞了。
且說,這日剛下過雪的天還陰陰的,沈珍珍抱著手爐看夏蝶縫制小娃的衣裳,兩人說說笑笑倒是挺美。沈珍珍想著這夏蝶和陳七的事情也因為家里的守孝給耽誤了,在西域的時候,沈珍珍還問過陳七到底覺得夏蝶如何,這一問倒是把陳七給臊得臉紅脖子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只能用傻笑和點頭來代替自己的回答。沈珍珍這可算明白了,敢情這兩人早都看對眼了,因此想著這回了西京給兩人把喜事也順帶一辦,現(xiàn)在倒好,喜事暫時辦不了了,還好兩人都在這府里沒事還能打個照面,到底能抵些相思。
巧姐可不就又來了,這段日子她來得都勤,有時候就能碰上陳益和,陳益和礙于宏哥的面子,也不能直接冷臉趕人,可是又實在不想看到巧姐總是用怪怪的眼神看自己,能離開一會兒就離開一會兒。況且,屋內(nèi)每次都有夏蝶守著,陳益和覺得這巧姐也翻不出什么花兒來,也就放心地離開。 沈珍珍倒是覺得自家夫君那樣貌本身就是勾人的,自己天天見,有時候都會看呆,更別提別人了,也就沒往別的方面想,只是好奇這巧姐總往自己房里跑到底是為哪般?
其實巧姐還真真就是想來走走,期望多看見陳益和。若是每次都能碰上陳益和,那當(dāng)然好,誰不想在自己心中歡喜的人面前多露露臉呢?若是碰不見,到這個屋子來,她也是心里歡喜的,總覺得距離陳益和又近了,還是不是幻想這間屋子就是她與陳益和的房間。眼看著這巧姐是陷入魔障了,胡思亂想到這地步了,這慢慢的竟然也把沈珍珍當(dāng)自己的假想敵了,覺得都是沈珍珍搶了她的如意郎君,真真是不可理喻。
這次來,照舊!沈珍珍耐著性子跟她扯扯家常。這沒看見陳益和,巧姐內(nèi)心頗為失落,隨口就問了句,“阿兄今日這么早就出門了?”沈珍珍聽了這些,又仔細(xì)看了看巧姐,發(fā)現(xiàn)她的臉上明白寫著失落兩字,心中忽然明了了。哎呀!她這個孕婦真是懷孕后傻了,這才看出來,眼前這位明顯是少女懷春啊!對象可不就是她的親親夫君!這么一想,沈珍珍內(nèi)心冷笑了一聲道,“最近都忙,再說他怕你來找我說話,總碰見你怪不好意思的,現(xiàn)在都走得早了,說咱們女人說女人的話,他到底是個男人,還是要避嫌的,不是?”
巧姐猛地抬頭看見沈珍珍的笑臉,覺得她話里有話,可是又覺得自己的隱秘心事瞞得這么好,沒人知道,還是自己想多了??墒且幌氲桨⑿质菫榱吮荛_自己,這心里又有些難過,再看看沈珍珍那張漂亮的臉蛋,內(nèi)心的邪火忽然就燃起來,一發(fā)不可收拾。
巧姐今兒是白來了,沒見到人,也就不想跟沈珍珍在這閑費工夫了,準(zhǔn)備告辭走人。沈珍珍站起來跟著巧姐走到門口道,“那我就不送你了,你得閑了再來啊?!?/br>
巧姐剛跨出門,不知是鞋底沾著雪還是怎的,腳底一滑往前倒去,她下意識地就想抓住什么,急忙伸出右手向后抓去。等沈珍珍發(fā)現(xiàn)巧姐要滑倒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已經(jīng)被巧姐伸手抓住,一起往前倒了下去。沈珍珍眼看著就要倒了,她使出勁兒,一把甩開了巧姐,兩手護(hù)住肚子,腰部使勁兒一番,最終是背部著地,躺倒了自己的門口。
夏蝶一看沈珍珍摔倒了地上,連忙跨出門,上前查看,發(fā)現(xiàn)沈珍珍一臉痛苦,仰躺在地上,連忙喊了一聲,“快去叫郎中!”
陳益和此刻正在書房里算賬,年底各房要銀子,那也的計劃著花,不然早晚坐吃山空。忽然這手就像不聽使喚地抖了一下,眼皮直跳,書房門立刻被推開,一個下人進(jìn)來急聲道,“三爺,三夫人摔了一跤?!?/br>
陳益和立刻起了身,筆一甩,直接奔出了書房,滿腦子都是沈珍珍摔了,心急如焚。跑回自己的小小院子,大力推開自己的屋門,看見在床榻邊哭泣的夏蝶,厲聲問道,“究竟怎么回事?”夏蝶道,“是侯爺夫人(巧姐)來了,出門時腳底一滑,拉著娘子一起倒了?!?/br>
陳益和連忙探身去看床榻上躺著的沈珍珍,發(fā)現(xiàn)她的腦門出了汗,手抖著去給她擦汗。沈珍珍睜開眼看是陳益和,強笑道,“還好你把我裹成了粽子,不然這次可就摔狠了,我讓人把宏哥他娘子扶回去了,省得咱倆看見他心煩。夫君,你看看我的腿是不是摔破了?怎么覺得褲腿這么濕?”
陳益和向下一看,覺得自己開始害怕了,這哪里是腿摔破了,這怕是要生了。哪怕是碰到殺手的追殺,陳益和都從來沒有如此抖過,聲音嘶啞地喊道,“郎中呢!郎中怎么還沒來!還有,快去叫產(chǎn)婆!”夏蝶在一旁看見陳益和這個樣子,深覺娘子怕是不好了,癱倒在地上。陳益和踢了踢腳邊的夏蝶道,“給我起來,快叫人去大長公主府遞信,說娘子要生了?!毕牡四I,爬了起來,急急向屋外走去。
沈珍珍此刻覺得自己的肚子太疼了,陳益和看著沈珍珍痛苦的表情,輕聲道,“珍珍,郎中和產(chǎn)婆一會兒就來了,我知道你很難受,堅持住,我的珍珍是最堅強的。”
過了好一會兒,陳七帶著郎中來了,這郎中一看沈珍珍這模樣,是羊水破了,怕是馬上要臨盆了,急聲道,“這夫人是馬上要生了,趕緊叫產(chǎn)婆來,府中若是有參片就叫這位夫人含上?!辈灰粫寒a(chǎn)婆也趕來了,這產(chǎn)婆人是個利索人,又是個有多年接生經(jīng)驗的,連忙開始準(zhǔn)備剪子和木盆,吩咐道,“這夫人要生了,奴這就開始準(zhǔn)備,男子都出去吧,這里是產(chǎn)房?!?/br>
陳益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間的,只能在門關(guān)上前再看沈珍珍一眼,心里祈禱沈珍珍可以平安度過生產(chǎn)。大冷的冬天,他竟然都感覺不到屋外的溫度,就在那里傻傻地站著。聽到消息的宏哥,剛剛從母親的房中出來,知道自己的娘子闖禍了,連奔帶跑就跑到大兄的院子來一看究竟,當(dāng)他看到陳益和整個人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時,鼻子一酸道,“阿兄,你沒事吧?”
陳益和好一會兒才看清是宏哥來了,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道,“我沒事,有事的是你嫂子,本來是正月生的,看來孩子是等不及要在年前出來了,我剛剛看她那副模樣,只恨不能代替她。”宏哥道,“阿兄,這都怪我沒管好趙氏,阿嫂她。。。?!?/br>
陳益和苦笑道,“要生了,產(chǎn)婆都進(jìn)去了,你回去吧,天氣冷,別再這添亂了,我這會兒心里亂得很,不想說話?!焙旮鐡u頭道,“我在這陪著阿兄,一起等阿嫂順利生產(chǎn)完?!标愐婧蛿[了擺手道,“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你身子弱,別陪我在這等,聽話?!?/br>
眼見著阿兄態(tài)度堅決,宏哥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他心里著實生氣,恨不得大聲回去質(zhì)問不懂事的娘子,可是想著她也摔了總不好責(zé)備,只得忍著心里的怒氣,掉頭回了書房,眼不見心不煩!怎么就不能為人分憂,這人是嫁進(jìn)來專門給人搗亂的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要生娃了!大家說生男生女?
☆、突如其來的生產(chǎn) (二)
趙舒薇正在自己的屋內(nèi)抄著佛經(jīng),聽到下人說沈珍珍要分娩了,表示知道了。自她開始抄佛經(jīng)后,這內(nèi)心是平靜了不少,可是也還沒到臉熱地去貼那對小夫妻,沈珍珍也就自求多福能平安度過這一關(guān)吧,因此趙舒薇在自己的屋子哪該干嘛干嘛,半天沒有要去探望的意思。
其他幾房的人聽到了動靜,也就打發(fā)人來盯著,待到孩子落地了立刻就來恭喜,畢竟大房現(xiàn)在每個人對他們來說當(dāng)然是能拉攏就拉攏,好為自己謀利益,更不要說宏哥對自己的這個庶兄可是極為看重的。
陳益和站在屋外,腦海里亂糟糟的,浮現(xiàn)的全都是沈珍珍的笑臉。他本以為沈珍珍會疼得叫出來,可是也就只聽聽見沈珍珍低低的悶哼聲。
這個時候,陳益和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生母。他的生母當(dāng)年生下他撒手人寰,所以他一直對女人生孩子這個事情有種未知的恐懼。這就是為什么他和沈珍珍成婚后,寧可自己喝藥,也不想沈珍珍懷個孩子。一來是因為沈珍珍年紀(jì)小,二來他確實害怕沈珍珍生產(chǎn)遇到危險,女人生孩子是鬼門關(guān)前走一遭,有的人生了七八個都安好無事,有人生一個卻都不成,陳益和對這種不可控的風(fēng)險怕極了,他不能忍受這種風(fēng)險出現(xiàn)在沈珍珍的身上,可是現(xiàn)在他卻毫無辦法,身邊也沒有一個可以分憂說話的人。
屋外的陳益和內(nèi)心百轉(zhuǎn)千回,上上下下沒個著落。屋內(nèi)的沈珍珍在床榻上努力生娃,此刻她終于理解了,人們?yōu)槭裁凑f這世界上最大的疼痛莫過于生孩子,光是這分娩的痛就能把人疼死,這種生孩子的痛已經(jīng)蓋過了她摔倒時身上的痛,可是任憑她怎么使勁兒,孩子就是不出來,真真是急人。
晌午后,眼見著沈珍珍已經(jīng)生了有兩個時辰了,這似乎還沒有要生的跡象,陳益和在院子里更加心急如焚。
楊氏聽到沈珍珍夸孩子,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對著沈大郎道,“我看咱們家,嘴最甜的莫屬于meimei了?!?/br>
沈大夫人笑道,“咱們珍姐是個會說話的,還是個膽大的,自個都敢闖西域呢還!”
沈二夫人笑道,“珍姐自小慣是個會說話的,我現(xiàn)在和你阿耶在揚州還總是想到她小時候的那些趣事,跟個小大人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長的,如今都要當(dāng)娘了?!?/br>
沈珍珍跺了跺腳不依道,“人家這好容易回來一趟,怎的今兒都說好了要打趣我?!彼自捳f三個女人一臺戲,這四個婦人在一起那比一出戲精彩許多。
沈大郎將陳益和拉到一旁,兩人去了書房,沈大郎許久沒見到陳益和,自然有許多的問題,陳益和自然是從自己去了西域慢慢道來,沈大郎也聽得聚精會神,兩位當(dāng)年的同窗好友相談甚歡。
今兒不知是什么日子,好像老天還是覺得今日的沈府不夠熱鬧似的,沒一會兒蘇云竟也來了。沈二夫人一聽見蘇云來了,驚訝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從蘇姨娘當(dāng)年留在西京,他們也好幾年沒見了,特別是知道蘇姨娘的身世后,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蘇云,沈二夫人這心里就覺得怪怪的,這如今二人要見了,不知道蘇云在那大長公主府里過的如何。
蘇云也沒想到沈二夫人到了西京,原本是想去侯府看看沈珍珍的,聽說女兒回了娘家,想想也就過來看看,順便看看沈大郎的孩子,沒想到今日的沈府特別熱鬧。
沈二夫人看見蘇云走進(jìn)來的時候,不得不感慨,蘇云雖然身世曲折,也受了不少的苦,但是卻格外得到上天的優(yōu)待,原本就是個一等一的美人,這幾年沒見,不僅不見衰老,反而更加得光彩照人,真是叫人不嫉妒都不行。
蘇云看見沈二夫人先是一笑,連忙上前行禮叫了一聲夫人。別說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就是這短短的幾年,大家都有物是人非之感。當(dāng)年蘇云是伺候沈二夫人的小妾,現(xiàn)在看起來反倒是像許久未見的朋友。沈二夫人一邊拉著蘇云,一邊抹淚道,“我這幾年只要一想到你,就恨不得拍拍自己的腦子,當(dāng)年真是豬油蒙了心,叫你做了小妾,我。。。我。。。我真是太自私了?!?/br>
蘇云淡笑道,“夫人,這都過去多久了,您還耿耿于懷呢,我在沈家一直過得挺舒心的,你別再多心了,再說若是我沒進(jìn)府,哪里來的珍姐這孩子呢,我呀還得感謝你。”
沈二夫人眼眶紅了,一想到蘇云這些年待自己,內(nèi)心是羞得很,只得點頭道,“你現(xiàn)在過得好就好,聽說大長公主待你十分得好,我就放心了?!?/br>
蘇云握著沈二夫人的手道,“夫人別擔(dān)心我了,我一切都好,倒是幾年沒見你,你看著富態(tài)了,想必日子也過得十分舒心,那我也就放心了?!?/br>
幾個婦人談話聊天的氛圍因為蘇云的道來而持續(xù)高漲,這一趟回娘家可解了沈珍珍內(nèi)心深處的一個結(jié)。起碼蘇姨娘都可以面對沈二夫人笑容有度,一如當(dāng)年,而沈二夫人過去的那么多年那么疼她,為人兒女確實應(yīng)該記得當(dāng)年所有的好,這么一想,沈珍珍覺得自己以后可不能再做逃兵,應(yīng)該每年也多往揚州去些信,問問阿耶的情況。
沈珍珍看著依舊美麗的蘇云,心里不禁想到,究竟誰以后會有福氣娶到她的美娘親呢?這個人可要早點出現(xiàn),才不負(fù)她阿娘的風(fēng)華正茂!
同在西京城的常侍郎下朝后回到自己的新宅子里打了好幾個噴嚏,暗自納悶,莫不是傷風(fēng)了?
☆、常侍郎 vs 李將軍
沈珍珍倒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米蟲生活過得挺好的,日子不知不覺也就到了年底,天寒地凍的,陳益和恨不得將娘子裹成個粽子,生怕她傷個風(fēng)難受。沈珍珍算算自己生產(chǎn)的日子估計也就是正月了,裹著大碼的羊皮襖每日在自己的院子轉(zhuǎn)圈圈。
長興侯府守孝可不光是大房的事情,其他幾房也都在守孝,只是守孝時間跟大房不同罷了。這人一閑啊,事情也就多了,幾家人的生活每天都能變著花樣跟你生出一些事端來,陳益和幫著宏哥管家也覺得管個大家不容易,難怪好多人家早早都分家了,反倒還能關(guān)系好些,這住在一起住著住著都成仇了。眼看著年關(guān)將至,府里各房都忙活了起來,當(dāng)然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找宏哥要銀子的事情居多。
眼看著其他房一年的孝期就快要結(jié)束了,各房這心思都活絡(luò)起來,當(dāng)然需要銀子趁著新年走親訪友的時候該打點的打點,好為孝期后這回去做官的事情好好再鋪路,那可不是挖空心思要銀子嗎?
不給吧,跟你哭窮!那眼淚真是說掉就掉。你說是演戲吧,真真是哭得眼紅鼻涕流的,宏哥這作為新的侯爺,又是小輩,慣是個好說話的,能不給嗎?好,給了這房吧,那房聽見了一絲絲風(fēng)吹草動,立刻也來哭窮要銀子,宏哥真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只能求助自己的阿兄冷著臉去拒絕這些貪得無厭的叔叔嬸嬸。
而沈珍珍的米蟲生活當(dāng)然也得益于陳益和的嫡母趙舒薇的消停,近些日子她迷上了念經(jīng),沒事開始自己抄經(jīng)書了,不知是想要從中找到平靜,還是想要為死去的夫君祈福,總之最近是沒再找茬了。
蘇云眼看著女兒臨近生產(chǎn)的日期了,也不管天氣冷不冷,來侯府的日子可不就勤了許多,只是每次晌午后回去,都能在家門口看見常侍郎剛剛忙完公事回來,到底是住了一墻之隔的鄰居,蘇云見了常侍郎每每自然地打著招呼,二人有時候你來我往還能說上一句,常侍郎這心里一邊樂開了花,一邊表面上還要裝得若無其事,心想算好時間回來果然是沒錯的。
倒是那威武大將軍李德裕心有不甘,這日又來了大長公主府。本是吃了閉門羹,可是李德裕那也不是吃素的,這一下子勁兒上來,使勁地砸門,嚷嚷要拜見大長公主,求娶蘇云。盡管門外鬧這么大的動靜,大長公主在自己家那是穩(wěn)坐釣魚臺。既然打定主意不說這門親,也就不管你怎么鬧,年輕人鬧一鬧也就沒脾氣了。看看這心態(tài),姜還是老的辣。
哎!倒是李大將軍這次登門鬧得動靜可讓常侍郎聽見了,還出來看個究竟。常侍郎品級自然不如李德裕的高,即便上朝那也是隔得極遠(yuǎn)的,何況常侍郎去年年底進(jìn)京,李德裕年初去了西域,二人自然是沒打過什么照面,因此常侍郎乍一看還不知來人是誰。
不過常侍郎好歹也是一直受上峰喜歡,官場得意之人,將頭探出門細(xì)看,這李德裕連官袍都沒脫,衣服的顏色自然就讓他看出了來人是個什么來頭。
這次李德裕也是豁出去了,心中帶著僅有的希望還有深深的無奈,才來這一遭。畢竟是個武官,平時拼得是狠勁兒和驍勇,何況這個時候心急求成,那腦子里基本跟一團(tuán)漿糊毫無分別了,只想著那劉備不是三顧茅廬打動了諸葛亮下山來幫忙,他這登門第二次,總能也打動一下大長公主的石頭心吧?何況,那蘇娘子未必對自己無情。因此,這李大將軍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看,也不顧自己的英俊瀟灑的形象了,就是要敲到大長公主府開門為止,所求為何?所求乃為蘇氏佳人。
常侍郎這個人,表面不吭不哈,內(nèi)心一般也是有成算的。雖然以他的條件,完全可以娶個未婚娘子,可是偏偏就讓他遇見了蘇云這等尤物,再看見誰也就覺得要么不夠美,要么氣質(zhì)不如蘭,要么就是沒風(fēng)韻,總之他母親托人在西京城說的別人家的娘子,常侍郎一個都沒看上。當(dāng)然,常侍郎也去打聽了一下蘇云的過去,好容易將來龍去脈弄清,竟也不甚介意蘇云得過往,為啥呢?這里還是有一段緣由要贅述的。
常侍郎家里在泉州那也是屬得上的,常侍郎自己也是個爭氣的郎君,為啥到了這般年紀(jì)還未婚娶呢?實在是過去的歷史不大好聽。
他娘第一次給說的娘子是泉州一個官家嫡女,他娘還相看了幾回,模樣啊什么的倒還滿意,兩家這雙方口頭就說定了,還未換庚貼,誰曾想那小娘子就跟自己的青梅竹馬,一個寒門子弟私奔了,鬧得還人盡皆知,結(jié)果常侍郎家落個灰頭土臉。
等這陣子風(fēng)頭過去了,常侍郎他娘挑了半天,又看上一個娘子,這次倒是速速地?fù)Q了庚貼,結(jié)果那小娘子竟然不知是染了什么怪病,雙腿忽然站不起來了,每日只能躺在床榻上,要人伺候,常侍郎他娘可就不愿意了,那女郎家也不好意思將女兒嫁過來,于是這婚事就沒成。結(jié)果這次,機(jī)智的泉州人倒是看出來了點門道和規(guī)律來,這常家的這位小郎君怕是八字不太好吧?怎的每回說的女郎都成不了呢?
又過了幾年,常侍郎輾轉(zhuǎn)各地做官,修河道,他娘終于在自己的娘家本家給找了個姑娘,結(jié)果這姑娘因為家中后宅的種種不開心,一時想不開做姑子去了。于是,常侍郎的婚事就這么一直耽擱下來了,泉州人不是調(diào)侃嘛,常玖常玖,長久沒娘子!為這事情,常侍郎他娘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還好常侍郎還不是家中獨子,不然估計雙親早已經(jīng)不能晚上安然入眠了。
不過情場失意,官場得意!常侍郎這官做得可不錯,這不都來當(dāng)京官了,他娘不是又開始給相看娘子了,常侍郎經(jīng)過多年得總結(jié),他娘看上的女郎跟他都沒什么緣分,關(guān)鍵時刻還得靠自己,可惜一直沒碰上中意的。哪想到來了西京不到一年就碰上了蘇云,怦然心動,心花怒放。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常侍郎打聽好蘇云的過往,還沒來得及展開下一步行動,正要心里計劃計劃呢,這李大將軍就可巧來隔壁砸門了。
常侍郎躲在自家門口豎起耳朵,聽個大概當(dāng)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敢情門外這個白臉將軍是他情敵!這么一鬧明白,常侍郎就更要從頭到腳地細(xì)細(xì)打量一下李德裕了,結(jié)果有些氣人地發(fā)現(xiàn)這人比自己英俊一點點,個頭比自己高一點點,身材比自己威武一點點,這。。。這。。。不對,他一定不如自己有智慧,想到這里,剛剛有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的常侍郎又信心滿滿了,看看這砸門這種沒風(fēng)度的事情,不過就是一介武夫,哼!
恰恰這日,蘇云剛好去看了女兒沈珍珍,回來的路上,給大長公主買了幾樣吃食,馬車馬上要走到路過常侍郎家門口了,聽見了李德裕的嚷嚷聲。常侍郎眼尖,看見了大長公主府的馬車,料想是蘇云回來了,這可如何是好?蘇云聽見馬夫說,家門口站著一個將軍,正在敲門求見,蘇云立刻想到了去年被母親一口回絕的李德裕,皺了皺眉頭。這人怎的還這般糾纏,明明都說無意與他結(jié)親了,竟然還找上門來,以為母親說的話是不算數(shù)的嗎?
常侍郎看那馬車停了下來,急忙小跑過去,常年在河道上鍛煉的他這會兒真真是將多年的鍛煉成果派上了用場,跑得極快,不一會兒就到了蘇云的馬車跟前,差點將蘇云嚇了一跳。
蘇云一看見是常侍郎,松了一口氣。常侍郎道,“那人來了有好一會兒了,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也不知說些什么,可別嚇到了你蘇娘子。”蘇云一看常侍郎臉紅紅的,腦門上這大冬天的還有了薄汗,想必是跑得急,心里不知怎的竟然覺得暖暖的,緩聲道,“多謝常侍郎相告,我自是回我的家,還能怕他不成。”
常侍郎聽蘇云這么說,忙道,“那我送你過去,好歹我一個朝廷命官,他也不能胡來。”蘇云看了看遠(yuǎn)處身材高大的李德裕,再看看眼前白凈瘦瘦的常侍郎,忍不住笑了,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常侍郎了。”
李德裕這一回頭看見一個馬車緩緩而來,旁邊還跟著個小白臉,心道,“這馬車?yán)镒媚皇翘K云?那車外的小白臉是誰?”顧不得砸門的李德裕連忙就朝著馬車的方向疾步而來,腳下生風(fēng)。常侍郎看那將軍孔武有力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按道理是應(yīng)該怕的,大概這會兒身旁有佳人,竟也生出了要英雄救美的豪氣,不僅不怕,反倒是挺直了胸膛,在車內(nèi)偷偷掀起車簾的蘇云看見常侍郎這般,又輕輕地笑了。
李德裕到了馬車前,連正眼都沒看常侍郎一眼,心想就長成這般模樣的,想必也不能是自己的情敵,因此倒是放心地對著車內(nèi)的蘇云說話了?!疤K娘子,在下李德裕,今日本就是想來府上造訪,但是大長公主一直未開門,我今日失禮了?!?/br>
蘇云并未回應(yīng),李德裕緊接著道,“去年,某得大長公主得回絕,并未再說話,實是要去西域。思前想后,某并不愿意放棄,今日還是想登門求大長公主成全某對娘子的傾慕?!?/br>
常侍郎一聽,更明白了,敢情人家去年都已經(jīng)拒絕了你一回,這還來!臉皮也未免太厚了吧,真不知道那些圣賢書都讀哪里去了。想到這里的常侍郎不免胸膛就挺得更直了。
蘇云并未掀開車簾看李德裕,她的聲音緩緩從車中傳出,“承蒙李將軍的厚愛,妾不知自己有何過人之處還讓李將軍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娶,但是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既然為大長公主的義女,名為義女,其實早就當(dāng)大長公主為我的親生母親。母親的話,我總是要聽的?!?/br>
蘇云這一番話說得委婉,其實已經(jīng)暗含拒絕,未曾想今日李德裕是豁了出去,急忙道,“那蘇娘子的意思呢?某三番四次碰見過蘇娘子,若是蘇娘子你應(yīng)了我,大長公主就是給某出再多的難題,某也一定不怕?!?/br>
常侍郎在一旁,內(nèi)心這會兒已經(jīng)有了波瀾了,但是頗為沉得住氣,沒吱聲,其實手指快把自己的手心摳破了,只是沒人瞧見罷了。這都說好女怕纏郎啊,兄臺你怎么連拒絕都聽不懂啊,蘇娘子你可千萬要有定力啊。
蘇云頓了一會兒,輕聲道,“李將軍請回吧,這西京城中不知有多少婦人等著您的青睞,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您勾個指頭,等著嫁您的不知有多少,聽說去年還有一個婦人為了您差點鬧出人命來,妾是個惜命的也是個膽小的,妾就不隨波逐流了,恐怕要辜負(fù)您的厚愛了?!?/br>
李德裕聽到此,明白是自己過去的風(fēng)流情史到現(xiàn)在害了自己,蘇云說得何嘗不是事實?可是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些都是在碰見蘇云之前,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好了,一心只有蘇云了呀!
李德裕的聲音已經(jīng)明顯低了下來,不若剛剛有底氣,想到蘇云不愿意嫁給自己,內(nèi)心跟刀絞一樣,再看看常侍郎在旁邊一副小人得志,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一股邪氣冒了上來,厲聲道,“你不愿意,可是因為他?就這等貨色能入得了你的眼?莫不是被大雁啄了眼!我雖然過去風(fēng)流,可是哪樣比他差!再說那些風(fēng)流都是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了,我遇見你之后就一心一意想將你迎娶回家,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被點名的常侍郎差點噴出一口血來,看上我就是被大雁啄了眼?我有這般不堪嗎?忍著怒氣,語氣平和道,“這位將軍,您今日來句句指責(zé),實在是多為不妥,婚姻本就是結(jié)兩姓之好,蘇娘子已說大長公主都不同意了,您何苦再苦苦糾纏。再說,強扭的瓜不甜,蘇娘子本就是不愿意的,您又何苦強人所難?退一步海闊天空才是!”瞧瞧,常侍郎這張嘴,關(guān)鍵時刻多會說話,一下子就看著比李德裕的風(fēng)度不知強了多少!
滿腔怒氣沒出發(fā)的李德裕聽到這里,心里的火就跟被澆了油一般,伸出手就給了常侍郎一拳,喊了一聲,“你是個什么東西!”這重重的一拳,十分精準(zhǔn)地打在了常侍郎的右眼上。常侍郎忽然挨了一拳,哎呦了一聲,打了個踉蹌差點坐地上。蘇云聽到這,坐不住了,掀開車簾,也顧不得形象了,跳下了車,連忙扶住常侍郎,看著李德裕。
李德裕這可總算是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蘇云了,在西域的多少個日日夜夜,只要想到她,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被填得滿滿的,以往的空虛都不見了,這才更加堅定他要回來繼續(xù)求娶的決心,怎想到自己這張折邊西京無數(shù)花的俊臉就是入不了佳人的眼呢?還找了個這么不入流的小白臉,他到底是哪根蔥!
蘇云看著李德裕通紅的眼,知道他現(xiàn)在就是想要的東西得不到之感,再看看常侍郎那已經(jīng)青淤的右眼,臉色冷了下來?!袄顚④姡揖茨闶菍④?,說話一直禮貌有禮,我就不懂了,這男女之事還不得你情我愿?如今我不愿意,怎的您還要光天化日之下逼我就范?怎的您心儀我,還就得我心儀你不成?沒錯我身邊這位郎君,他是沒您長得好,可是他禮貌懂禮,也沒有亂七八糟的風(fēng)流史,他在我心里是干干凈凈的,您且回吧?!?/br>
常侍郎聽了此,都顧不得眼睛上痛了,這心啊一下子飛上天了,這蘇娘子意思是心儀我了?心儀我?常侍郎活了三十多年了,還從未有這樣的歡喜過,想到蘇云的纖纖玉手此刻扶著自己,身子都快站不起來了。強壓住內(nèi)心的歡喜,他一本正經(jīng)地對扶著自己的蘇云道,“我無礙蘇娘子,這位將軍想必也是太過激動,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此刻的李德裕像霜打了的茄子,滿心都是那句,“他在我心中是干干凈凈的?!边@句簡直就是本年度最佳利器,直戳他的胸口,蘇娘子是嫌棄他呀。一想到這,他忽然想起以前那些婦人在自己離開時的哭罵,“李德裕你早晚有報應(yīng)?!焙牵@報應(yīng)來得真快。
眼淚都快下來的李德裕無話可說了,深深地看了一眼蘇云道,“若是早遇見你十年,也許我就不會做下那么多糊涂事,可惜時光不能倒流,既然你話已至此,某也不再多說,只盼蘇娘子以后心意達(dá)成,開心順?biāo)?,某告辭。”蘇云心想,十年前我還給他人做妾,一心一意遵守婦道,也沒你什么事,哼!
李德裕來得快,去得也快,他一躍上馬,駕馬而去,沒有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就要不管不顧地?fù)破鸬厣险镜锰K云,扛著她到天涯海角。奔出去好遠(yuǎn)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喃喃道,“以前我總是讓別人哭,如今終于有人讓我哭,難道這就是種什么因,得什么果?好!真是好!”
蘇云壓根就沒看李德裕的背影。常侍郎還看了一下,感慨此人騎馬的時候真是豐姿不俗啊。只見蘇云仔細(xì)地打量了一下常侍郎的眼睛,低聲道,“快隨我進(jìn)府去上點藥吧,他一個武夫這一拳可夠你受的,疼吧?”
常侍郎搖了搖頭道,“不疼,能為蘇娘子做點事情,某高興還來不及?!?/br>
常侍郎這一句話可把蘇云說得臉紅了,一把年紀(jì)的人了還害羞,蘇云覺得自己沒出息極了,只得啐了一口道,“油嘴滑舌?!本o接著,蘇云連馬車都忘了坐了,快步地朝著大長公主府門口走去。常侍郎看著佳人的背影,簡直都快醉了,今天二人說得話簡直比過去好多天加起來的都多哎。忽然蘇云轉(zhuǎn)過頭,看見常侍郎還呆呆地看著自己,只得笑罵道,“你個呆子,還不快跟上!”
“哎,這就來?!背J汤尚Υ鸬溃∨艿刈飞狭颂K云,跟著蘇云這就進(jìn)了大長公主府。
這一場,常侍郎和李將軍唯一的一次交鋒,常侍郎完勝!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很肥的一章,希望大家喜歡。其實常侍郎還是挺可愛的,對吧,本文已經(jīng)快進(jìn)入尾聲,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也歡迎大家來留言互動,昂!
☆、突如其來的生產(chǎn) (一)
時至年關(guān),長興侯府內(nèi)熱鬧的緊,上學(xué)的孩子終于不被拘束了,大人們也開始準(zhǔn)備著迎新年了,雖然還在孝期之中,但是新一年的到來總是讓人又有新的希望不是。
巧姐自從上次來過沈珍珍這屋里,就沒事總來套近乎,還不是提些好看的小點心。雖然沈珍珍是個嘴饞的,可是得到陳益和的嚴(yán)令禁止,她是一個也不敢動,甭管這巧姐來意善不善,好歹快生了,還是謹(jǐn)慎些的好。
都說瑞雪兆豐年,今年的雪倒是不少,已經(jīng)下了幾場了。沈珍珍也就只能在自己的屋子中走圈圈了,生怕外面結(jié)了冰給自己摔了。可是有時候,事情偏偏就不是按你希望的來,人都說想什么怕什么,千小心萬小心,她還真就把自己給摔了,雖然主過錯不在她,可是這一遭可也把人嚇壞了。
且說,這日剛下過雪的天還陰陰的,沈珍珍抱著手爐看夏蝶縫制小娃的衣裳,兩人說說笑笑倒是挺美。沈珍珍想著這夏蝶和陳七的事情也因為家里的守孝給耽誤了,在西域的時候,沈珍珍還問過陳七到底覺得夏蝶如何,這一問倒是把陳七給臊得臉紅脖子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只能用傻笑和點頭來代替自己的回答。沈珍珍這可算明白了,敢情這兩人早都看對眼了,因此想著這回了西京給兩人把喜事也順帶一辦,現(xiàn)在倒好,喜事暫時辦不了了,還好兩人都在這府里沒事還能打個照面,到底能抵些相思。
巧姐可不就又來了,這段日子她來得都勤,有時候就能碰上陳益和,陳益和礙于宏哥的面子,也不能直接冷臉趕人,可是又實在不想看到巧姐總是用怪怪的眼神看自己,能離開一會兒就離開一會兒。況且,屋內(nèi)每次都有夏蝶守著,陳益和覺得這巧姐也翻不出什么花兒來,也就放心地離開。 沈珍珍倒是覺得自家夫君那樣貌本身就是勾人的,自己天天見,有時候都會看呆,更別提別人了,也就沒往別的方面想,只是好奇這巧姐總往自己房里跑到底是為哪般?
其實巧姐還真真就是想來走走,期望多看見陳益和。若是每次都能碰上陳益和,那當(dāng)然好,誰不想在自己心中歡喜的人面前多露露臉呢?若是碰不見,到這個屋子來,她也是心里歡喜的,總覺得距離陳益和又近了,還是不是幻想這間屋子就是她與陳益和的房間。眼看著這巧姐是陷入魔障了,胡思亂想到這地步了,這慢慢的竟然也把沈珍珍當(dāng)自己的假想敵了,覺得都是沈珍珍搶了她的如意郎君,真真是不可理喻。
這次來,照舊!沈珍珍耐著性子跟她扯扯家常。這沒看見陳益和,巧姐內(nèi)心頗為失落,隨口就問了句,“阿兄今日這么早就出門了?”沈珍珍聽了這些,又仔細(xì)看了看巧姐,發(fā)現(xiàn)她的臉上明白寫著失落兩字,心中忽然明了了。哎呀!她這個孕婦真是懷孕后傻了,這才看出來,眼前這位明顯是少女懷春啊!對象可不就是她的親親夫君!這么一想,沈珍珍內(nèi)心冷笑了一聲道,“最近都忙,再說他怕你來找我說話,總碰見你怪不好意思的,現(xiàn)在都走得早了,說咱們女人說女人的話,他到底是個男人,還是要避嫌的,不是?”
巧姐猛地抬頭看見沈珍珍的笑臉,覺得她話里有話,可是又覺得自己的隱秘心事瞞得這么好,沒人知道,還是自己想多了??墒且幌氲桨⑿质菫榱吮荛_自己,這心里又有些難過,再看看沈珍珍那張漂亮的臉蛋,內(nèi)心的邪火忽然就燃起來,一發(fā)不可收拾。
巧姐今兒是白來了,沒見到人,也就不想跟沈珍珍在這閑費工夫了,準(zhǔn)備告辭走人。沈珍珍站起來跟著巧姐走到門口道,“那我就不送你了,你得閑了再來啊?!?/br>
巧姐剛跨出門,不知是鞋底沾著雪還是怎的,腳底一滑往前倒去,她下意識地就想抓住什么,急忙伸出右手向后抓去。等沈珍珍發(fā)現(xiàn)巧姐要滑倒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已經(jīng)被巧姐伸手抓住,一起往前倒了下去。沈珍珍眼看著就要倒了,她使出勁兒,一把甩開了巧姐,兩手護(hù)住肚子,腰部使勁兒一番,最終是背部著地,躺倒了自己的門口。
夏蝶一看沈珍珍摔倒了地上,連忙跨出門,上前查看,發(fā)現(xiàn)沈珍珍一臉痛苦,仰躺在地上,連忙喊了一聲,“快去叫郎中!”
陳益和此刻正在書房里算賬,年底各房要銀子,那也的計劃著花,不然早晚坐吃山空。忽然這手就像不聽使喚地抖了一下,眼皮直跳,書房門立刻被推開,一個下人進(jìn)來急聲道,“三爺,三夫人摔了一跤?!?/br>
陳益和立刻起了身,筆一甩,直接奔出了書房,滿腦子都是沈珍珍摔了,心急如焚。跑回自己的小小院子,大力推開自己的屋門,看見在床榻邊哭泣的夏蝶,厲聲問道,“究竟怎么回事?”夏蝶道,“是侯爺夫人(巧姐)來了,出門時腳底一滑,拉著娘子一起倒了?!?/br>
陳益和連忙探身去看床榻上躺著的沈珍珍,發(fā)現(xiàn)她的腦門出了汗,手抖著去給她擦汗。沈珍珍睜開眼看是陳益和,強笑道,“還好你把我裹成了粽子,不然這次可就摔狠了,我讓人把宏哥他娘子扶回去了,省得咱倆看見他心煩。夫君,你看看我的腿是不是摔破了?怎么覺得褲腿這么濕?”
陳益和向下一看,覺得自己開始害怕了,這哪里是腿摔破了,這怕是要生了。哪怕是碰到殺手的追殺,陳益和都從來沒有如此抖過,聲音嘶啞地喊道,“郎中呢!郎中怎么還沒來!還有,快去叫產(chǎn)婆!”夏蝶在一旁看見陳益和這個樣子,深覺娘子怕是不好了,癱倒在地上。陳益和踢了踢腳邊的夏蝶道,“給我起來,快叫人去大長公主府遞信,說娘子要生了?!毕牡四I,爬了起來,急急向屋外走去。
沈珍珍此刻覺得自己的肚子太疼了,陳益和看著沈珍珍痛苦的表情,輕聲道,“珍珍,郎中和產(chǎn)婆一會兒就來了,我知道你很難受,堅持住,我的珍珍是最堅強的。”
過了好一會兒,陳七帶著郎中來了,這郎中一看沈珍珍這模樣,是羊水破了,怕是馬上要臨盆了,急聲道,“這夫人是馬上要生了,趕緊叫產(chǎn)婆來,府中若是有參片就叫這位夫人含上?!辈灰粫寒a(chǎn)婆也趕來了,這產(chǎn)婆人是個利索人,又是個有多年接生經(jīng)驗的,連忙開始準(zhǔn)備剪子和木盆,吩咐道,“這夫人要生了,奴這就開始準(zhǔn)備,男子都出去吧,這里是產(chǎn)房?!?/br>
陳益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間的,只能在門關(guān)上前再看沈珍珍一眼,心里祈禱沈珍珍可以平安度過生產(chǎn)。大冷的冬天,他竟然都感覺不到屋外的溫度,就在那里傻傻地站著。聽到消息的宏哥,剛剛從母親的房中出來,知道自己的娘子闖禍了,連奔帶跑就跑到大兄的院子來一看究竟,當(dāng)他看到陳益和整個人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時,鼻子一酸道,“阿兄,你沒事吧?”
陳益和好一會兒才看清是宏哥來了,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道,“我沒事,有事的是你嫂子,本來是正月生的,看來孩子是等不及要在年前出來了,我剛剛看她那副模樣,只恨不能代替她。”宏哥道,“阿兄,這都怪我沒管好趙氏,阿嫂她。。。?!?/br>
陳益和苦笑道,“要生了,產(chǎn)婆都進(jìn)去了,你回去吧,天氣冷,別再這添亂了,我這會兒心里亂得很,不想說話?!焙旮鐡u頭道,“我在這陪著阿兄,一起等阿嫂順利生產(chǎn)完?!标愐婧蛿[了擺手道,“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你身子弱,別陪我在這等,聽話?!?/br>
眼見著阿兄態(tài)度堅決,宏哥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他心里著實生氣,恨不得大聲回去質(zhì)問不懂事的娘子,可是想著她也摔了總不好責(zé)備,只得忍著心里的怒氣,掉頭回了書房,眼不見心不煩!怎么就不能為人分憂,這人是嫁進(jìn)來專門給人搗亂的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要生娃了!大家說生男生女?
☆、突如其來的生產(chǎn) (二)
趙舒薇正在自己的屋內(nèi)抄著佛經(jīng),聽到下人說沈珍珍要分娩了,表示知道了。自她開始抄佛經(jīng)后,這內(nèi)心是平靜了不少,可是也還沒到臉熱地去貼那對小夫妻,沈珍珍也就自求多福能平安度過這一關(guān)吧,因此趙舒薇在自己的屋子哪該干嘛干嘛,半天沒有要去探望的意思。
其他幾房的人聽到了動靜,也就打發(fā)人來盯著,待到孩子落地了立刻就來恭喜,畢竟大房現(xiàn)在每個人對他們來說當(dāng)然是能拉攏就拉攏,好為自己謀利益,更不要說宏哥對自己的這個庶兄可是極為看重的。
陳益和站在屋外,腦海里亂糟糟的,浮現(xiàn)的全都是沈珍珍的笑臉。他本以為沈珍珍會疼得叫出來,可是也就只聽聽見沈珍珍低低的悶哼聲。
這個時候,陳益和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生母。他的生母當(dāng)年生下他撒手人寰,所以他一直對女人生孩子這個事情有種未知的恐懼。這就是為什么他和沈珍珍成婚后,寧可自己喝藥,也不想沈珍珍懷個孩子。一來是因為沈珍珍年紀(jì)小,二來他確實害怕沈珍珍生產(chǎn)遇到危險,女人生孩子是鬼門關(guān)前走一遭,有的人生了七八個都安好無事,有人生一個卻都不成,陳益和對這種不可控的風(fēng)險怕極了,他不能忍受這種風(fēng)險出現(xiàn)在沈珍珍的身上,可是現(xiàn)在他卻毫無辦法,身邊也沒有一個可以分憂說話的人。
屋外的陳益和內(nèi)心百轉(zhuǎn)千回,上上下下沒個著落。屋內(nèi)的沈珍珍在床榻上努力生娃,此刻她終于理解了,人們?yōu)槭裁凑f這世界上最大的疼痛莫過于生孩子,光是這分娩的痛就能把人疼死,這種生孩子的痛已經(jīng)蓋過了她摔倒時身上的痛,可是任憑她怎么使勁兒,孩子就是不出來,真真是急人。
晌午后,眼見著沈珍珍已經(jīng)生了有兩個時辰了,這似乎還沒有要生的跡象,陳益和在院子里更加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