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循序漸進

    沈悅記得樓清運說起過, 小六可能會要三四個月才能開口，可能三四個月也無法開口，還與可能, 隨時都有可能開口。

    如果小六忽然開口, 一定不要很驚訝, 很驚喜, 這樣的驚訝和驚喜甚至?xí)@嚇到她。

    讓她忽得退回去，不習(xí)慣再看口。

    若是忽然聽到小六說話, 就順其自然，循序漸進, 看看能否自然而然得引導(dǎo)她再說話，因為很有可能這樣的說話，她自己都未察覺。

    譬如當下, 小六是開口了, 但是手中的手語動作還在繼續(xù)。

    也就是說，她根本還是下意識的。

    沈悅斂了錯愕, 也壓抑住心底的激動, 平和得繼續(xù)引導(dǎo), “我也想他了, 希望盡早回來，你呢？”

    小六點了點頭，又一面比劃，一面生澀道，“我……能不能……去看他？”

    聽著小六有些生澀, 但卻逐漸趨于平穩(wěn)和連貫的語氣，沈悅一顆心似是都砰砰跳著，卻仍舊平和道, “可能不行，大理寺不讓旁人去，我們也不能去給他添麻煩。”

    小六有些失望，烏黑明亮的眼睛，似是也微微黯沉了下去，“六叔……會回來的……是嗎？……阿悅……”

    雖然磕巴，但對一個幾乎沒說過話的人來說，已經(jīng)算是流暢的極限。

    沈悅不斷頷首，“會的，六叔會回來的，他肯定也很想你們。”

    小六上前擁她，“阿悅……你在……也好……”

    小六還是不習(xí)慣連貫說話，只能三兩字一斷，但已經(jīng)能夠準確得表達訴求。

    沈悅按捺住眸間氤氳，鼻尖微紅，擁著她時，也輕聲道，“我在，我會一直在的。”

    小六莞爾。

    ***

    戶外活動時間過得很快。

    蔥青和少艾帶著寶貝們用過飯后，又在幼兒園苑中散步消食。

    等消食結(jié)束，才回了教室中午睡。

    這周開始的午睡，都是由蔥青帶著孩子們，給孩子們講睡前繪本，少艾在一側(cè)幫忙照看。

    蔥青要逐步成長為一個主教，這些事情都是必備的。

    沈悅盡量不在午睡的時候出現(xiàn)，避免孩子們養(yǎng)成午睡的依賴性，而今日，沈悅中午也確實有事。

    “你是說六小姐開口說話了？”樓清運意外。

    沈悅笑得合不攏嘴，又學(xué)著之前兩人之間的對話，模仿了一遍給樓清運聽，樓清運似是也未想到，卓卿第一次常規(guī)性的開口，可以說完整的句子，而且，可以雙向?qū)υ挼降谒奈遢喩稀?/br>
    卓卿的恢復(fù)比想象中的還要好。

    樓清運之前也照看過不少病患，尤其是這里的病患，開口往往都會難一些，樓清運越發(fā)在心中形成猜測，是在幼兒園中，巨大的信息交流壓力下，但又是讓患者很輕松日常的環(huán)境，這樣沖突的語言環(huán)境，反而達到了很好的效果。

    “然后呢，她還和旁的孩子說話了嗎？”樓清運追問。

    沈悅搖頭，“小六只和我說了話，后來回到戶外，就同早前一樣，會繼續(xù)用手語，嘴唇也會跟著嗡嗡動，但是始終沒有當著旁的孩子，或者蔥青，少艾面前開口?！?/br>
    樓清運笑道，“這是正常的，她會在你面前開口，是因為信賴你，覺得在你這里有安全感，所以有表達的訴求和念頭，但當著旁人的面她還需要適應(yīng)的時間?！?/br>
    樓清運嘆道，“說實話，我之前沒想到六小姐恢復(fù)得這么快，同旁的病患比，也許，幼兒園的環(huán)境很適合六小姐的恢復(fù)。我想應(yīng)當用不了多長時間，六小姐就可以自由開口，只是說話的流暢程度和頻率，就要和她自身的意愿和努力相關(guān)了?！?/br>
    沈悅欣慰笑了笑，“那我們平日里還需要再做什么嗎？”

    樓清運頷首，“六小姐在開口說話的突破期，如果，她現(xiàn)在還是只習(xí)慣在你面前開口，那就盡量在幼兒園多創(chuàng)造單獨相處的環(huán)境，這樣能夠更好的刺激六小姐開口，鼓勵她開口。等她能夠熟悉開口，就再嘗試引導(dǎo)她在旁人面前開口，循序漸進?！?/br>
    沈悅笑著點頭，“我明白了?！?/br>
    沈悅言罷，有小廝上前尋她，“沈姑娘?！?/br>
    沈悅認得是陶伯身邊跑腿的小廝，“怎么了？是陶伯有事嗎？”

    小廝躬身拱手，應(yīng)道，“是的，陶管家讓小的去幼兒園告訴沈姑娘一聲，早前替幼兒園尋的人手，今日晨間就到了，眼下都在陶管家處看了些時候。稍后，陶管家會讓幾個合適的人去幼兒園給沈姑娘過目，正好趁著午休的時候，沈姑娘將人差不多定下來，隔兩日就可以來。小的方才去幼兒園了，少艾姑娘說您來尋樓大夫了，所以小的尋到這里來了?！?/br>
    沈悅是沒想到陶伯這里的人手找的這么快。

    但轉(zhuǎn)念一想，陶伯慣來雷厲風行。

    沈悅點頭，“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回去，若是人先到了，先讓他們在蹴鞠草坪一側(cè)的暖亭等就行?！?/br>
    “誒，小的知道了?！毙P趕緊去辦。

    樓清運雙手背在身后，等小廝走，才笑著看她，“幼兒園人手不夠了？”

    沈悅點了點頭嘆道，“孩子越來越多，而且還會陸續(xù)有人來，眼下雖然勉強能應(yīng)付，但還是需要備份些人手，做不時之需，而且也要將蔥青空出來，估計很快幼兒園就會分班了。平均下來，一個人照顧三到四個孩子是極限，超過這個數(shù)量，可能精力會夠不過來。所以要提前備好人手，正好可以趁這段時間帶一帶?！?/br>
    沈悅并未隱瞞樓清運。

    這些日子樓清運幾乎隔天就會在幼兒園里輪值，有時是在醫(yī)務(wù)室，有時是在教室或者課外活動的時候幫忙照看，幼兒園的情況，樓清運很清楚，所以沈悅也可以同他提起。

    “未雨綢繆，是好事?！睒乔暹\嘆道，“那你快去吧，別遲了?！?/br>
    沈悅辭別。

    看著沈悅的背影離開苑中，樓清運雙手背在身后，嘴角微微揚起。

    ***

    “你是叫凝白？”沈悅看著眼前二十上下的女子，按照“簡歷”上說，她有在熙平侯府照顧孩子的經(jīng)驗，之前在熙平侯府跟在教養(yǎng)嬤嬤身邊，幫著教養(yǎng)嬤嬤一道照顧熙平侯府的孩子。

    凝白福了福身，“回沈姑娘的話，是?！?/br>
    凝白的聲音里天生帶了一股暖意，很容易讓人覺得親厚，是天生帶了一股親和感。

    “可以和我說說，若是來幼兒園，你能做什么？或是想要怎么做，需要我們提供資源和條件的？”沈悅繼續(xù)往下問。

    凝白又福了福身，低頭道，“奴婢擅長照顧孩子的起居，尤其是小孩子的穿衣，喝水等等，可以做細致的活兒?！?/br>
    這和沈悅觀察到也差不多一致。

    沈悅遂又問道，“可以和我詳細說一說嗎？”

    凝白應(yīng)好。

    凝白一面說著，沈悅一面聽著，目光也一面掃向暖亭外的幾人。

    方才小廝是說，陶伯這里差不多來了十余二十個人，但眼下到暖亭處的也就七八人，那是陶伯自己否掉了十余個人，只送了剩下陶伯覺得合適的七八個人過來。

    聽凝白說完，其實沈悅也覺得合適。

    接下來的影墨，沈悅也覺得合適。

    再往下繼續(xù)溝通下去，除卻其中一兩個觀念已經(jīng)固定，沈悅很難去改動的，其余的五六人其實都很合適。

    依照陶伯早前的意思，可以多放幾人一道看看。

    多放幾人對王府來說沒什么，但一旦缺人手，孩子們就會孤立無助。

    最后，沈悅讓小廝給陶伯回了聲話，凝白、影墨、疏淺、英英、玉瓊五人都可以留下。

    小廝這才領(lǐng)了眾人離開。

    于是午休的時間，沈悅見了一趟樓清運，又挑選了日后幼兒園幫襯的五個人，時間很快就過，轉(zhuǎn)眼就到了孩子們起來間點的時間。

    從這一個七曜起，下午的主題課程就由專門的先生來教了。

    譬如這周的主題是風箏。

    今日下午的啟蒙識字先生，就來教孩子們識字和有關(guān)風箏的韻律詩歌，隔著教室，都能聽到孩子們同老先生一道念字，識字，長聲幺幺背誦詩歌的聲音。

    而孩子們也不覺得枯燥。

    經(jīng)過晨間的鋪墊學(xué)習(xí)，風箏已經(jīng)深入人心。

    寶貝們很有興趣學(xué)習(xí)風箏相關(guān)的東西，甚至，在老先生問起大家知不知道風箏由來的時候，孩子們竟然爭先恐后舉手要回來，活久見，老先生都覺得意外。

    一堂課的時間還有三刻鐘，還要加上互動和復(fù)習(xí)的使勁。

    因為孩子的注意力能集中的時間不長，三刻鐘已經(jīng)是極限。

    這還是因為大家才學(xué)習(xí)了風箏，認識了風箏，正在興頭上的緣故。

    等課程結(jié)束，孩子們都認識了風箏，紙鳶幾個字，也學(xué)會了背一首關(guān)于放風箏的詩歌，簡單是簡單了些，但啟蒙足夠了。

    等到主題課程結(jié)束，大家都等不及一般沖進了蹴鞠場。

    今日是蹴鞠課，自從蹴鞠比賽的時間定下來，是四月最后一個休沐日的時候，仿佛比賽就真的臨近了！

    齊蘊手中轉(zhuǎn)著蹴鞠球，笑著朝著闔府的孩子道，“都準備好了嗎？訓(xùn)練開始了！”

    “準備好了！”孩子們齊聲應(yīng)聲。

    沈悅遠遠看著孩子們在齊蘊的指導(dǎo)下，從早前的亂踢亂跑，到有目的練習(xí)跑位，配合傳球等等，沈悅只覺這一回蹴鞠大賽，孩子們應(yīng)當是真的認真的。

    第160章 施工計劃

    今日畢園后, 尚書府的曲夫人會帶郭毅來幼兒園做入園體驗。

    曲夫人是戶部尚書郭旭敏的夫人。

    郭旭敏和曲夫人早前有一個女兒，都已經(jīng)出嫁。郭毅是郭旭敏和曲夫人的次子，年紀同前一個女兒相差得有些大。

    時隔多年才有的孩子, 又是個兒子, 是尚書府的金箔箔。

    “阿悅再見！”桃桃今日是最后一個離開的。

    沈悅也笑道, “明日見, 桃桃！”

    送走桃桃，沈悅便折回教室中看教室收拾的情況。

    第一印象很重要。

    曲夫人和郭毅第一眼眼中看到的幼兒園是何模樣, 便在心中至少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這幅模樣，再往后, 要扭轉(zhuǎn)這些印象也很難。

    所以早前每一次入園體驗都會放在休沐日，或者幼兒園開課前，確保參觀當時的環(huán)境是很好的。

    眼下, 教室處已經(jīng)差不多被蔥青收拾好了, 用餐區(qū)，郭mama和余mama也都在收拾, 沈悅看了看一側(cè)的銅壺滴漏, 應(yīng)當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