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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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李舒夜的聲音中壓抑著顫抖,就著診脈的動作緊緊的握住了蘇洛的手,固執(zhí)的與她十指相扣。他輕輕閉了閉眼睛,卻是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是又喚了她一聲,“阿洛。” 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再度睜開,一眨不眨的看著她,流露出無法言語的悲傷與眷戀。蘇洛心中驀地一窒,那讓兩個人都難受的歡欣之語再也編不下去,怔怔的望著李舒夜,目光氤氳。 其實從很早以前就察覺到,李舒夜跟她之前遇到的所有男子,都是不一樣的。那朦朧而又溫暖,叫人忍不住小鹿亂撞的心情在二人共同前行的途中萌芽,卻再也沒了開花結(jié)果的機會。 用兩個月拖住對方的一生,這不是蘇洛想要給予所愛之人的情感。不過還好,還好他們彼此都未曾言明,如此便能當(dāng)做不曾發(fā)生,讓她能心無芥蒂的離去。 “阿洛……不要放棄。我會治好你的,還有足足兩個月,我一定會治好你的。”李舒夜將她的手指放在唇邊吻了一下,目光中帶著近乎偏執(zhí)的情緒,讓蘇洛也有些心驚,“不要離開落日樓,我定會護你周全,阿洛,你信我。” “舒夜……”蘇洛不知該如何回答,李舒夜卻不給她反對的機會,兀自陪她說了一會兒話,又看著她將送來的飯菜都吃完之后才囑咐她安心休息,收拾碗筷后離去。蘇洛望著李舒夜離去的背景,心中卻是紛亂如麻。 她的傷勢如何,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這種在突破心法的過程中出現(xiàn)的失誤,無論是誰也幫不了她,哪怕是同宗的穆星洲也無能為力,那滲入她體內(nèi)的游離之力不可逆轉(zhuǎn)不會停息,直到她承受不住失去生命的那一天。 越是強大的心法在修煉之時就越是冒險,蘇洛已經(jīng)坦然的接受了她失敗的事實,卻是輪到李舒夜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了。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夠她去做一些一直以來都沒空去做的事情,足夠她在生命最后的盡頭,去看一看從前都不曾經(jīng)歷的風(fēng)景。 她不想如困獸般呆在落日樓中等死,不想將希望都寄托于李舒夜的身上,更不想最終無可奈何的死在他跟前,讓他們之間的回憶最終只剩下痛苦與掙扎。蘇洛的一生都該是自由而無畏的,饒是死亡也無法阻擋她的腳步。 抱歉,舒夜。 她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閉上了眼睛。這一次,我怕是無法答應(yīng)你的請求了。 是夜,一道緋影驀地出現(xiàn)在走廊之上,悄無聲息的將負責(zé)守衛(wèi)的李洵給打暈了過去。蘇洛小心翼翼的將少年放穩(wěn)到地上,最后看了一眼桌上她留給李舒夜的信,而后縱身躍下三樓,悄悄地離開了落日樓。 淮南城中萬家燈火,繁華依舊,似是這些江湖風(fēng)雨絲毫沒有影響到普通人的生活一般。蘇洛獨自走在街上,一時間也是心生感慨,留戀的呼吸了一口帶著淮南夜色的空氣,而后頭也不回的朝淮水碼頭處奔去。 淮南城中人多眼雜,各種江湖勢力盤根錯節(jié),很容易被人抓到行蹤,這也是李舒夜一直不讓她離開落日樓的原因。蘇洛打算先離開淮南再說,往后去到更遠一些的地方,像是西域,南疆,或是北境;天下之大,總有蘇淮武林勢力手伸不到,能讓她逍遙自在的地方。 她運功疾行,雖然突破心法失敗,如今這狀態(tài)卻令她巔峰時期的身手恢復(fù)了個七八分,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內(nèi)力會越來越渾厚,直到身體再也承受不住的那一刻為止。幾個起落之間蘇洛便到了淮南城郊與淮水的交界處,那里就是整個蘇淮最繁華的港口。 夜已然深了,港口也沒了白日里的熱鬧,只靜靜的停留著一些船只;附近的茶鋪早已收了攤,只留下一些破舊的木桌椅在外頭,酒招旗在夜風(fēng)中被吹的獵獵作響。 一個人影背對著蘇洛默默的坐在那木桌邊上,也不知坐了多久,好似要跟著靜謐蕭瑟的背景融為一處。蘇洛在看到那個背影的同時便狠狠的震了一下,停下了疾行的腳步,朝那背影處跪了下去,深深鞠了一躬。 “師父?!?/br> 穆星洲緩緩回過頭來,眼中也多了一絲疲憊,望著自己唯一的徒弟,目光中滿是無奈。 “你是不是覺得,為師真未把你放在心上,可以對你的死活不聞不問?” 蘇洛跪在地上的身影顫了顫,“……只是不愿為師父徒增煩惱罷了?!?/br> 她刻意瞞住了穆星洲,李舒夜那近乎偏執(zhí)的反應(yīng)讓蘇洛心驚,她不愿穆星洲也為此神傷,勞費心神還想為她療傷。 雖然這只是個奢望,不過蘇洛依舊希望她所關(guān)心的人們沒了她也能好好活著,她不過是個江湖浪子罷了,生死自有天命,如李舒夜在南疆時所言一般,盡了人事便足夠了。 “你這般一聲不響的離開落日樓,就不是給為師徒增煩惱?”穆星洲站起了身,朝蘇洛走了過來。 “我有給師父留下一份書信,言明去向的……”蘇洛自知理虧,縮的越發(fā)不敢起身,直到聽見穆星洲又一聲長嘆。她的眼眶驀地紅了一紅,朝穆星洲深深拜了下去,而后抬起了頭來。 “師父,恕弟子不孝,有辱師命了?!?/br> 穆星洲沉痛的看著她,“……我知你不愿令我為難,這心法進階之時的失誤,饒是我也無能為力,救不回你的性命了。這一點最初在傳你心法之時我便再三勸告,你卻還是迷失在了仇恨之中,阿洛?!?/br> “弟子無能,勞師父費心?!碧K洛苦澀的抿了抿唇,“……不過日后再不會發(fā)生這樣的情況了,我已經(jīng)把命都賠進去啦,師父……我再不會受那恨意擺布,所以……所以才想要離開淮南。我不想就這么被人護著等死?!?/br> “你真打算遠行?”穆星洲閉了閉眼睛,搖頭道。 “至少在這最后的兩個月里,可以自由自在快快活活的活著?!碧K洛微微笑了笑。 “你就這么一走了之,可曾想過那凜淵閣主?”穆星洲睜開了眼睛,目光卻依舊沉痛。 舒夜……她此番最對不起的人,大概就是全心全力護著她的李舒夜了罷?蘇洛緩緩的垂下目光,心中似也有掙扎,最終還是輕輕搖了搖頭,“就當(dāng)?shù)茏舆@一回,是自私任性罷?!?/br> 蘇洛說完,解下了平日里不離手的緋刃,雙手平舉,遞到了穆星洲的手上,“弟子將死之人……已然沒有資格再繼承這柄神兵了,便將它還予師父,帶回君山之上吧。” 穆星洲一怔,緩緩接過那柄他當(dāng)年親手傳與蘇洛的緋色利刃,一時間恍若隔世。 “還請師父能偶爾出山,定期助舒夜緩解體內(nèi)寒毒,保他一條性命?!碧K洛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朝穆星洲再次鞠躬,“這是弟子唯一的請求,還請勞煩師父看在他傾力相護的份上。” 穆星洲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是沒有答應(yīng)蘇洛的請求,“世間萬物,造化之奇特,你此番遠行會遇到如何情境,又有誰能說的準(zhǔn)呢……阿洛,我只當(dāng)你歸刃遠游,卻不會替你完成你的義務(wù)。想要救何人,想要守護何人,須得由你自己來完成?!?/br> “我且替你留著著緋刃,直到你再度從我手中接過的那一天?!?/br> 語畢,穆星洲拂了拂袖子,卻是不忍再看跪在地上的緋衣少女,轉(zhuǎn)身離去了。留下蘇洛在原地跪了許久,直到穆星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幕之中才緩緩站了起來,目光氤氳,最終抹了抹眼角,再無猶豫的朝著那即將帶她離開淮南的渡船走去。 ☆、第65章 大漠孤煙 此去塞外,風(fēng)沙千里。 駝鈴聲緩緩回蕩在黃沙之中,風(fēng)卷起漫天灰蒙蒙的的一片,即使努力睜著眼睛也看不清遠處的情景。這是一支百來人的商貿(mào)駝隊,千里迢迢從蘇淮一帶出發(fā),帶著西域少見的茶葉與絲綢,走過這驚險的大漠后再將貨物變賣出去,從而賺取高利。如今夏淵王朝兵強馬盛,國泰民安,與周邊小國之間也無紛爭,是以遠途商貿(mào)發(fā)達,像這樣從蘇淮出發(fā)去往西域眾國交易的駝隊一個月中有好幾撥,都由經(jīng)驗豐富的好手組成。 駝隊在荒漠中緩緩前行著,日頭又毒又辣,曬的人如脫水的菜一般喘不過氣來,某個騎在駱駝上的漢子晃了晃手邊空蕩蕩的水囊,確定再也滴不出一滴水后,有些氣惱的將之丟到了一邊。 一只手遞過一個還剩了些水的囊過來,那漢子連聲道謝,伸手去接的時候卻是怔了一怔,這遞水之人整張臉都包在遮擋風(fēng)沙的紗巾之中,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那顯然是一雙屬于女子的眼睛,又大又圓,烏黑清澈,在這炎熱的荒漠之中仿佛一股清泉流入人心,看的那漢子忍不住心神一蕩,似乎還未喝水便解了渴來。 女子遞過水之后彎了彎眼睛,騎著駱駝便往隊伍的前方走去了。在這樣一支準(zhǔn)備橫跨西域荒漠,一路驚險的駝隊中可不會常見到女子,那漢子拿了水囊,怔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悄悄扯過身邊的同伴問道,“那就是頭兒這次雇的刀客?” 荒漠之中隱藏著各式各樣的危險,善變的天氣,兇猛的異獸,甚至那些習(xí)性詭秘的植物,若不當(dāng)心也會被要了命去,是以每一支穿越荒漠的駝隊都會雇傭身手一流的刀客隨隊護衛(wèi),如今帶領(lǐng)這支駝隊前行的人便是一名身手矯健的刀客頭子,有過無數(shù)次跨越荒漠的經(jīng)驗,這次卻不知為何帶了一個女子進來。 “嘿,看不出來吧?”漢子身邊的同伴低聲笑了笑,湊近了跟他耳語,“你是不是想說看起來那么嬌小一個丫頭,腰還沒我胳膊粗,真能頂事兒?” 漢子遲疑的點了點頭,那同伴嘁了一聲,“別瞎cao心了,頭兒看中帶進來的人,哪一次掉過鏈子?你是不知道,那丫頭起初找到頭兒要進商隊的時候我是看著的,周圍人都在笑,頭兒也覺得有意思,讓當(dāng)時在場的刀客去跟她會會,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十五個人,眨眼間就被解決了,我甚至沒看清她什么時候出刀的。就你這樣的身手,她一個人能打十個不帶喘氣兒的?!?/br> “那么厲害?”接水的漢子聽得忍不住咂了咂舌,再也不敢小瞧她,探了探頭往那女子的背影望去,在烏泱泱的人群中卻再也找不見她了。他的同伴還想再說些什么,駝隊卻忽然嘈雜起來,似乎是前方遇到了什么阻礙。 “怎么回事?”漢子竭力穩(wěn)住身下焦躁不安的駱駝,不住的跟周圍人打聽情況,卻不知聽誰在前方大叫了一聲,登時嚇的手腳冰涼。 “——大家穩(wěn)??!——是金角仙!” 金角仙是一種活躍在荒漠深處的巨大甲蟲,成年體足有小山包那么大,擅長cao縱流沙形成漩渦撲食活物,甲克堅硬,刀劍不入,極難對付,可謂是大型駝隊最不想遇到的危險異獸。仿佛是在驗證那一聲大叫般,眾人腳下的流沙都開始如漩渦一般扭曲起來,駱駝的四肢陷入沙地不斷下沉,無論怎么鞭策都拔不出來,駝隊之中頓時驚慌了起來。 流沙漩渦不斷加深,如地獄一般將人跟駱駝不斷吸進去,前方已經(jīng)有不少人被沙子給埋住了,然而后面的人卻不敢從駱駝上下來——那樣只會讓更多人被吸進流沙地獄里。 “大家穩(wěn)住,不要慌——!不要跳下駱駝,已經(jīng)掉下去的全力屏住呼吸——!”刀客頭子的聲音中氣十足的響了起來,眾人心中稍安,很快調(diào)整好狀態(tài)抵御那流沙的凹陷,有人拋出繩索套住已經(jīng)下陷在沙地里的人與貨物,盡可能拖延被沙地吞噬的時間。 “——借你長刀一用。”混亂之中,那接水的漢子忽的聽到一個清麗的嗓音,還未反應(yīng)過來腰間已然一輕,原本懸掛在那里的長刀被人拿了去,漢子凝神望去,卻見一個裹在風(fēng)袍里的嬌小身影逆著人群朝遠處的沙漠走去。 “以為躲在沙地里我便找不到你了嗎?”那人拔出長刀,風(fēng)卷起地上的黃沙漫過,她的風(fēng)帽被猛地掀開來,一頭如瀑黑發(fā)在黃沙中獵獵飛舞,而后只見一道微光閃過,漩渦般扭曲的沙地忽然從中間斷裂開來,形成一道壯觀的深淵,散沙簌簌朝斷裂處流逝,一只金色甲克的巨大蟲子從凹陷的沙地中顯露出來,身體形成的陰影將整個駝隊都籠罩其中,那猙獰的口器與鋒利的巨鉗看的駝隊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到底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刀客護衛(wèi),不少人已經(jīng)拔出武器做好拼死血戰(zhàn)的準(zhǔn)備,接水的漢子也是其中一員,那如小山包一般的大甲蟲憤怒的嘶鳴了一聲便揮舞著巨鉗朝眾人撲來,卻在半途中詭異的一頓,仿佛被一面看不見的墻阻擋了一般。 又是一道微光劃過,伴隨著鐵器長震的嗡鳴聲,接水的漢子不由得一怔,那是他的長刀所發(fā)出的嗡鳴,而后便見那蟲子左邊的巨鉗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斬斷了一般轟然倒地。 “怎么,還想來?”黑發(fā)的少女將長刀抗在了自己的肩上,挑釁的看著眼前因失去大鉗而憤怒不已的金角仙。那蟲子也是聰慧至極,了解到自身與少女之間無法逾越的武力值差距后尖利的長嘯了一聲,卻是果斷的潛入沙地退走了。 漩渦般扭曲下陷的沙地頓時恢復(fù)了原狀,平靜的好像什么事都不曾發(fā)生一般,駝隊的眾人頓時松了口氣,趕緊指揮人手將先前被沙子淹沒的同伴跟貨物挖出來。刀客頭子騎著匹駱駝親自迎向了力戰(zhàn)金角仙的黑發(fā)少女,神色間滿是欽佩,絲毫沒有因她是女子而輕視,“干得漂亮,洛丫頭。” 周圍的刀客都忍不住叫起好來,也有人零星的鼓掌,畢竟毫無損失的遭遇金角仙是如同做夢一般的美事,全都托了眼前這黑發(fā)少女的福。 “頭兒客氣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你既雇了我做刀客,保護駝隊前行便是我分內(nèi)之責(zé)。”蘇洛笑得彎起了眼睛,將手中的長刀拋回給了那接水的漢子,“多謝你的刀啦!” 刀客頭子聽完哈哈大笑,拍了拍那接住長刀后還有些呆愣的漢子,跟蘇洛一道走向了隊伍的前方。只留下那漢子盯著自己的長刀回不過神來,腦中伴隨著長刀的嗡鳴聲,都是方才少女一刀斬裂深淵,再一刀逼退金角仙的力戰(zhàn)英姿。 ——這世上竟真有這般厲害,遠超常人所想的女子么? 其實按照蘇洛本身的功力來看,她倒真沒有一刀逼退荒漠異獸金角仙的實力,只是如今她離開淮南已是兩月有余,滲透入她經(jīng)脈與內(nèi)息融為一體的游離之力早已讓她的實力攀上了另一個巔峰,是以能有今日之威。 不過這也意味著她殘留不多的時日,即將走向盡頭了。 一番力戰(zhàn)之后蘇洛也有些不適,只覺得周身勁力鼓脹,仿佛怎么用力也發(fā)泄不完般。她已經(jīng)越來越無法徹底控制自己的內(nèi)力了,每次運功都有一種仿佛快要溢出來的爆發(fā)感,蘇洛知道她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承載著這力量的身體已然在搖搖欲墜的邊緣,也許是這次,也許是下次她再度運功之時,那滿溢的內(nèi)力便會徹底撐爆她的經(jīng)脈而亡。 然而那又如何?早在她離開淮南之際就有了準(zhǔn)備,若是不能痛痛快快的戰(zhàn)一場,蘇洛還是蘇洛么?即使就這么死于力戰(zhàn)金角仙蘇洛也絕無怨言,這是當(dāng)初她自己選擇的路。 這兩個月來蘇洛的足跡踏遍了夏淵的江山,機緣巧合之下結(jié)識了刀客頭子,便隨他一道遠行西域了。正巧這黃沙漫漫大漠孤煙的美景倒是蘇洛不曾見識過的,能死在這樣一個荒涼卻自在的地方,倒也襯得上她這荒涼卻自在的一生了。 駝隊依舊在黃沙大風(fēng)之中緩緩前進,那只金角仙之后倒是沒再遇到更危險的異獸,好幾次遇到習(xí)性特殊的植株也被經(jīng)驗豐富的刀客們解決了,根本輪不到蘇洛出手。 就這么在荒漠之中又前行了三日,肆虐的大風(fēng)終于停了,天空終于不似以往那種灰蒙蒙的顏色,澄澈清透的仿佛一塊巨大而蔚藍的琉璃,看的眾人疲憊的身心也忍不住振奮了起來。 第四日的午時駝隊終于抵達了目的地的驛站。那是方圓百里唯一一處有水源的地方,自古以來就是各方旅隊停下修整交易的地方,而后便逐漸發(fā)展成為一個小型的城鎮(zhèn),是前往西域諸國的必經(jīng)之路。 在干燥的黃沙之間行走了那么多天,每日都忍受喉嚨灼燒一般的痛苦后,在看到那彌足珍貴的水源時蘇洛就顯得格外的亢奮。驛站小城是由大塊的石頭搭建起來的,城口掛這一塊破舊的番布,上書荊朔二字,便是這座小城的名字了;整座城被一片清澈的湖泊環(huán)繞其中,陸上稀稀疏疏長著不少翠綠的植株,是沙漠中最美麗的顏色。 “洛丫頭,按照之前的約定,我們就帶你到這兒了?!比氤侵蟮犊皖^子將事先約好的報酬給了蘇洛,有些不舍的與她道別,“我們會去大宛交貨,而后帶些西域的稀罕物什回來,大概兩三個月左右,若那時你的事兒忙完了,我們還能捎你一道回去?!?/br> “謝啦,頭兒!”蘇洛笑嘻嘻的接過了報酬,卻沒有回答刀客頭子,心中有些黯然。兩三個月之后她是否還活在人間,卻也是個未知數(shù)了。 她與駝隊道了別,就又變成了一個人,漫無目的般在這沙漠的驛站小城中閑逛,忽的聞到一陣誘人的酒味,順著來源找到了路邊一間熱鬧的酒肆,便高高興興的走了進去。 ☆、第66章 酒肆奇遇 這間酒肆幾乎是小城中最熱鬧的地方了,搭在木板與石頭建成的房屋中,中央是一個簡陋的看臺,一名美艷的胡姬正翩翩起舞,而門前的空地上擺了很多木桌木椅,林林總總的坐著不少叫好的酒客,氣氛很是喧鬧。 蘇洛走進了那酒肆,剛剛拿到護送駝隊的報酬,她手中闊綽,叫了這店里最好的酒,又點了一斤上好的荒漠羊rou,順勢找了張空桌子坐了下來。酒肆圓臺中央起舞的胡姬見來了新客人,扭動著水蛇腰拋給蘇洛一記媚眼,那胡姬用紗巾蒙了面,只留下一雙眼睛在外面,卻是與淵族人全然不同,長的狹長而深邃,眼角微微上挑,瞳色蔚藍如海,直把人能瞧出水兒來。 起舞的胡姬身形一轉(zhuǎn),細腰緩緩搖動,衣角墜著的銀鈴頓時脆響起來,配合著她曼妙的舞步發(fā)出一片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拟徱?,十分好聽,那輕紗制成的舞衣仿佛云霞一般鋪展開來,隨著胡姬的舞步猶如一池攪碎的霞光,晃的人眼花繚亂。周圍的酒客頓時一陣起哄,蘇洛也跟著叫起好來,豪爽的給了一錠銀子的賞錢過去。 那胡姬得了賞錢自然是高興,又朝蘇洛飛了個香吻過來,而后身形一轉(zhuǎn)卻是去了別處另一個酒客的桌邊。蘇洛有些好奇的撐頭看去,那居然也是個西域女子,一頭海藻般濃密而曲卷的褐色長發(fā),額間戴著一枚蔚藍晶瑩的寶石月環(huán),五官深邃而美麗,一雙眼睛也是那般狹長的海藍色,卻是比那胡姬要深沉大氣許多。那女子手指間夾了一片成色十足的金葉子,在胡姬欣喜的神情中摸了摸她美艷的臉蛋,輕佻的將金葉子塞進了胡姬的胸口里。 蘇洛不禁暗暗咂舌,心想這西域的民風(fēng)果然彪悍,連女子也能這般肆無忌憚的調(diào)戲舞姬。那起舞的胡姬卻是不慎在意,朝那金葉子吻了一吻,一個旋身又再次回到圓臺之上,合著銀鈴聲翩翩起舞。 蘇洛一邊欣賞那胡姬的舞,一邊喝著西域特色的醇酒,心中很是愜意,然而沒等她美上一會兒,一聲巨響忽然在這酒肆之中砸開來,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蘇洛轉(zhuǎn)頭一看,卻是一群腰跨大刀的彪形大漢將方才給胡姬金葉子的闊綽女子給圍住了,為首的一人方才一掌拍碎了那女子跟前的木桌,是以發(fā)出了巨響來。 “呵,小妞兒,還得意上了?讓你給爺幾個賞錢花花是你的福分,不然這么一副細皮嫩rou的小身子,嘖嘖,擱哪兒不夠爺幾個樂呵樂呵?”那拍碎木桌的壯漢一腳踩在了旁邊的木椅上,眼底是不加掩飾的yin/邪之意;他的左眼上帶著皮質(zhì)眼罩,一道粗礦的疤痕橫跨過眉骨,讓他的神情看起來分外猙獰。他一說完周圍的大漢也都哈哈大笑起來,一些人還暗示性的舔了舔嘴唇,言行間絲毫沒有顧忌。 那是一群混跡于荒漠之中的馬賊,靠打劫往來的商團為生,都是些心狠手辣刀口上舔血的悍匪,酒肆中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招惹他們,連那起舞的胡姬也不知不覺間停下了舞步,有些手足無措的看向這邊。 那褐色卷發(fā)的西域女子身邊還跟著兩名侍婢,所穿都是織法上乘的輕緞,也難怪這群馬賊會在城中就明目張膽的盯上了她們。一名侍婢頓時就急了,上前攔住了那馬賊頭子,一面急急說道,“簡直放肆!竟敢在此地明搶,你們可知——” 啪——!侍婢話音未落便被那馬賊頭子給一巴掌扇到邊上去了,獨目的壯漢惡狠狠的啐了一口,不甚耐煩的朝那西域女子道,“爺今兒就是明搶了怎么著,有金子趕緊拿出來,沒有的話,嘿,都給我?guī)Щ厝ス┬值軅儤泛牵 ?/br> 周圍的馬賊見那女子比蒙面舞姬更勝一籌的容貌后早已按來不住,此時老大一發(fā)話立刻嬉笑著圍了上來,作勢要去抓那西域女子。 啪—— 一聲比剛才那悍匪拍碎木桌更大的巨響猛地炸開來,眾人一驚,紛紛朝那聲源處望去,卻見一緋衣的淵族女子獨自拎著酒壺小酌,她松開拍在桌上的右手,卻是把那黃銅制成的酒樽給生生摁進了木頭里,她一松手酒樽便再也承受不住,在眾人眼皮底下化作了紛紛齏粉。 “我道是何人亂叫擾我喝酒雅興,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這西域果真是尚未開化的蠻夷之地?!?/br> 那馬賊頭子聞言怒火沖冠,頓時丟開了那西域女子走向了蘇洛,這馬匪一輩子大字不識一個,卻是最忌諱別人叫他蠻夷,此番被人當(dāng)眾挑釁哪里還忍得住,一邊走便一邊拔出了背后那把足有半人高的大刀,怪叫一聲便向那膽敢出言不遜的女子砍去。 蘇洛卻是不躲不避,就著手中的筷子架住了那獨目大漢劈來的刀,而后使了個巧勁一轉(zhuǎn),將那大刀往旁邊撥去。那大漢被刀勢帶著朝前趔趄了兩步,似乎不敢相信那樣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能用筷子抵擋住他的攻勢,他回頭一看,那筷子上隱隱流動著幾乎rou眼可見的內(nèi)息,經(jīng)此劇烈的碰撞后頓時承受不住,碎裂開來。蘇洛翻身離開木桌,在大漢第二刀劈來之際順手牽羊了另一個馬賊的佩刀朝后一擋,兩把大刀撞在一起,激起了一串細微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