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lán)色圓領(lǐng)開襟衫，白底藏藍(lán)色復(fù)古纏枝花紋長裙，很合身，很好看，他給她買衣服從來不用試穿。

    鏡子里姣潔的臉龐蒼白如雪，沒有血色的支持，像枝頭即將凋零的花朵，憔悴落寞。

    以后離開程邇?nèi)涣?，過往的艷色不會再出現(xiàn)，許流年倒到床上，拉過棉被，聞著熟悉的淺淡的屬于程邇?nèi)坏臍馕?，緩緩閉上眼睛。

    程邇?nèi)贿€在大宅中辦邵碧青的喪事不會回來，今晚不走了，奢侈地再享受一夜吧。

    恍惚里程邇?nèi)坏奈兜劳蝗磺逦?，他慣常用的古龍水的氣息，和著淺淡的呼吸像海浪涌上來，堵壓在胸口。

    許流年怔呆呆睜眼看，程邇?nèi)痪妥睬?，干燥蒼白的嘴唇，淡褐色的眼睛浮著薄薄的一層水光，靜靜地看著她，眼眸深處，鮮明的痛楚令人心悸。

    自己這是太渴望看到他了，又做夢了嗎？

    上天也垂憐自己，讓自己在離開他之前還能做個美夢。

    許流年張開雙臂，狠狠地勾住程邇?nèi)徊弊印?/br>
    “邇?nèi)?，我愛你?！彼袜?/br>
    他的臉在她眼前模糊，感官的觸覺卻尖銳起來，快樂與痛苦纏結(jié)，仿佛附骨之蛆，固執(zhí)地如影隨形，不肯分離，不愿給她純粹的美好。

    “我也愛你，流年?！彼谒叧谅曊f。

    “咱們有一個兒子，你知道嗎？”許流年嘻嘻笑。

    “你說什么？”程邇?nèi)淮糇　?/br>
    下雨了，空中閃電劃過，折射過一串明亮的亮光，不偏不倚閃進(jìn)程邇?nèi)坏难劾铮瑵M滿的驚喜，那張本就迷人的臉龐更加英俊，秾麗明艷，翠色逼人。

    “我說，咱們有個兒子，用力點(diǎn)，讓醫(yī)生說我不能再生育的診斷成廢紙，再給我一個孩子……”許流年妖嬈地笑，如水蛇扭動身體。

    只有峻峻一個孩子還不夠，她還想再生一個程邇?nèi)坏暮⒆?，在歡樂的盼望下出生的孩子。

    “好，再給你一個，咱們要生好多好多個孩子?！背踢?nèi)蝗崧曊f。

    閃電過后一聲悶雷，暴雨傾盆，嗶嗶叭叭抽打著窗玻璃，程邇?nèi)黄G極的五官扭曲變形，眼角眉梢染著汗水，痛苦地吼叫，時而溫柔時而兇狠。

    許流年弓起身子，緊緊抓撓住他的背脊，咬他肩膀，蒼白的臉龐越來越紅艷，如桃花盛開，旖麗繽紛。

    ☆、第35章 大結(jié)局

    睡了綿長快活的一覺，醒來時，許流年在被子里貪戀地扭了扭身體，深呼吸聞程邇?nèi)坏奈兜溃龆淮?，驀地睜開眼睛。

    疲倦無力，骨頭散架似的疼痛，嗓子眼干澀，所有的一切在表明，昨晚的瘋狂的纏綿不是做夢。

    許流年有些發(fā)愣。

    身邊空無一人，空氣里隱隱約約的粥香。

    “醒啦?！狈块T被輕輕推開，探進(jìn)來一個的腦袋，隨后大開，程邇?nèi)淮┲鴺?biāo)志性三角小內(nèi)褲走了進(jìn)來。

    許流年腦子里沒反應(yīng)過來，呆癡癡看他，又閉眼，拉被子蒙住腦袋。

    這是做夢！

    她處心積慮要把他的公司毀掉，她冤枉逼死他母親，他們是死敵，怎么可能還有以前的溫馨場景呢。

    “蒙著被子干嘛？還想睡，還是不敢見我?！背踢?nèi)蝗滩蛔⌒?，把許流年從被子里挖出來，“我咋覺得你變成一只小貓了，咱們那年救過的那只小貓?！?/br>
    很多年以前，許流年和他在街頭救過一只貓，那只貓剛被暴雨淋過，貓毛*貼在身上，縮在犄角里進(jìn)退不能，可憐兮兮看著一步一步朝它逼近的他們。

    沒有報仇的念頭，她不再是老虎，也不是溫馴的貓。

    “你說錯了?！痹S流年圍著被子下床走到窗前，緩緩地撩開窗簾，“邇?nèi)?，我不是你的?fù)擔(dān)，我能照顧好自己，我們分手吧?！?/br>
    清晨的陽光透射進(jìn)金黃光芒，她的頭發(fā)有些散亂，糾纏不清，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程邇?nèi)汇躲犊粗?，半晌，低低一笑，道：“浴缸里我放好熱水了，你去刷牙洗漱，出來吃了早餐我們再談?！?/br>
    衛(wèi)生間潔凈如昔，浴缸里的水冒著裊裊熱氣，淡淡的青草藥清香撲鼻而來，看來浴湯是熬的中藥汁。

    坐進(jìn)去，熱水浸泡，肌rou到骨頭松懈了下來，很舒服。

    滿腔心事，許流年沒泡多久就出來了。

    客廳餐廳臥室各處找遍了不見人，許流年愣住。

    又出什么事了嗎？程邇?nèi)痪谷辉挾疾涣粢痪渚妥吡耍?/br>
    電視里傳來聲音，許流年猶疑著走過去。

    視盤機(jī)在播放，畫面里出現(xiàn)程邇?nèi)坏钠?，程邇?nèi)粡能嚴(yán)镒呦聛恚媳毕虻拇篑R路，大路一側(cè)是條幽長暗黑的巷道，程邇?nèi)蛔笥铱戳丝?，朝巷道里面走去?/br>
    崎嶇不平的路面，很窄，一百多米后，外面馬路的路燈余光完全消失，暗沉沉伸手不見五指，程邇?nèi)坏纳碛巴蝗幌Я恕?/br>
    許流年忽然感覺到一股與巷道的潮悶不同的氣味。

    濃重的血腥味。

    靜！無聲無息令人窒息的靜寂。

    許久許久后，許流年遍身冷汗，忍不住要尖叫著拿手機(jī)打電話找程邇?nèi)粫r，微弱的光芒打破了眼前的暗黑，巷道地上側(cè)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悄無聲息。

    熟悉的高挑身材，俊挺的眉眼還是剛才見到的樣子，只是眼睛緊閉。

    心臟在瞬間被掏空，軀體進(jìn)入風(fēng)燭殘年?duì)顟B(tài)。

    明知道這是視盤機(jī)里播出的東西，程邇?nèi)桓珠_不過半小時，不可能出什么事，可是，理智卻無法控制害怕驚惶。

    當(dāng)年在深山老坳里，她和那個買她做老婆的老漢斗智斗勇，被抽打得遍身血rou模糊，仍能冷靜地分析一切，百折不撓與之斗智斗勇，眼下，卻失去了生命力。

    “邇?nèi)弧痹S流年低喃，頭暈眩得厲害。

    這不是真的，拿手機(jī)打電話給程邇?nèi)痪涂梢宰C實(shí)了，雙腿虛浮，腳下地面海浪似綿蕩起伏，軟綿綿站不起來邁不開步。

    “這是真實(shí)地發(fā)生過的事，三年前，我到處找你，誤闖了一個毒梟的窩點(diǎn)，毒販子以為我是警察，把我敲暈了，這是當(dāng)時出警的警察帶著的電視臺的記者拍下來的片段。”

    背后傳來程邇?nèi)坏统恋穆曇?，他沒出事，許流年心神一松，整個人栽倒地上。

    “流年，你還要跟我分開嗎？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不離開我?！背踢?nèi)蛔呓?，蹲了下來將她抱起，揉了揉她濕漉漉的頭發(fā)，緊緊抱住。

    “我那么殘忍，想弄垮你的公司，還逼死了阿姨，你不恨我嗎？”許流年幽幽問。

    “高伯傭告訴我了，你以為是我媽派人把你賣進(jìn)山區(qū)，所以才那樣做，我不怪你，你要是沒那么做，我才要生氣呢?！背踢?nèi)粩D了擠眉，“我的流年被人那么傷害怎么能不反抗？”

    “你不生氣？”許流年呆呆看他。

    “不生氣了?！背踢?nèi)惠p笑，眉眼舒展，陽春白雪般的驕人容顏，春光燦爛才能仳擬的絕色。

    許流年面前出現(xiàn)蔚藍(lán)的一望無際的大海，狂風(fēng)暴雨過后，風(fēng)平浪靜，海天相接，瑰麗無匹。

    他看著她，連呼吸都是扼殺人的溫柔，他說：“流年，咱們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許流年緊緊抓住他手臂。

    邵碧青死了，他怎么糾結(jié)一下都沒有，而且心情這么好？

    自己受騙了，邵碧青根本沒有死。

    許流年低下頭，狠狠地咬住程邇?nèi)徊弊?，她咬得很用力，毫不留情，血腥味在口中漫延，程邇?nèi)簧钗鼩?，不敢掙，半晌，哭喪著臉道：“你別生氣好不？我這不是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氣，迫于無奈才出的下策嘛，晚上我跪搓衣板行不行？再不然，金雞獨(dú)立站墻角？或者，倒吊金鐘跪床頭……”

    “一個月不準(zhǔn)碰我！”許流年咬牙切齒大吼。

    “這懲罰太嚴(yán)重了！”程邇?nèi)患绨蚨妓?，俊挺的眉頭皺到一處。

    “兩個月不準(zhǔn)碰我。”還敢講價，許流年氣得臉孔通紅。

    “兩個月！你不讓我活啦？換別的行不行？”程邇?nèi)话Ш俊?/br>
    “三個月，再說就是一年?！痹S流年怒罵。如果不是一年自己也捱不住，她很想說一年。

    敢騙她，害她那么傷心，只是三個月懲罰太小了。

    程邇?nèi)徊桓以匍_求饒了。

    “老婆大人，請用早膳?！?/br>
    早餐很豐盛，中西合壁，吐司火腿，清粥小菜，蟹黃包等等，許流年每樣都嘗了一點(diǎn)，吃飽喝足，搓點(diǎn)圓滾滾的肚子，歪到陽臺秋千架上，翹起二郎腿，哼道：“想問什么快問，不要欲言又止的?！?/br>
    程邇?nèi)槐锪四敲淳孟雴?，得到機(jī)會，趕忙問。

    “你怎么猜到我媽沒死的？”

    “我要是猜不到，跟你青梅竹馬長大的那么日子就白活了。”

    還能猜不出嗎？看了那個視頻，知道他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再想想他一點(diǎn)不見傷心的樣子，他那么孝順的人，母親死了沒理由無動于衷，哪里還猜不到邵碧青沒死。

    被這樣作弄，許流年心口怒火又燒了起來，柳眉倒豎。

    “對了，你昨晚說給我生了個兒子，怎么回事？”程邇?nèi)徊桓以賳?，趕忙轉(zhuǎn)移話題。

    “你見過了?！碧崞鹁?，許流年緊張起來，急忙穿衣服，拽程邇?nèi)簧厢t(yī)院，“峻峻得了骨髓炎……”

    峻峻？跟于曉南在一起那個孩子是自己和流年的兒子！

    歡樂的氣泡在空氣中流動，拖曳出彩虹般的夢幻顏色，程邇?nèi)粦岩勺约涸谧鰤?，這個夢美得他不愿醒來。

    骨髓配型下來，程邇?nèi)桓囊膊缓线m，幸而高伯傭的骨髓和峻峻相匹度極高，高伯傭毫不猶豫同意抽他的骨髓給峻峻。

    手術(shù)進(jìn)行時，嚴(yán)楚歆和高慶陽都來了。

    “我們?nèi)?fù)婚了?！备邞c陽紅著臉小聲對許流年說。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喊我mama。”嚴(yán)楚歆別別扭扭說。

    許流年想起自己難產(chǎn)而死的母親，搖了搖頭。

    邵碧青說得對，旁的女人恩情再高，也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邵碧青和程振海去城外寺廟給峻峻跪拜求平安簽了，兩人捧著平安簽到來時，手術(shù)室的大門恰好打開。

    “手術(shù)成功。”醫(yī)生笑道。

    三個月后，峻峻出院，三月三，許流年和程邇?nèi)慌e行了久違的婚禮。

    陳思怡和孟子梓都來了。

    原來約好一起舉行婚禮的，而今卻只有一對。

    “我以后不再去陪酒了，我交了個男朋友，他對我很好?！标愃尖Φ?。

    她的男朋友是成方周嗎？許流年笑了笑沒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