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豪門閃婚之專業(yè)新妻、總裁爹地好歡喜、如何折斷一枝鈴蘭、白晝?nèi)紵?np)、五個師姐超護短、重生娛樂圈之名門盛婚、祝你快樂、撩完帝王后我翻車了[穿書]、天下醫(yī)絕、金牌助理(娛樂圈)
太乙也一愣,旋即哈哈一笑,“怎么,已經(jīng)知道想媳婦了?” 少年刷地紅了臉,連脖子都紅了,他低著頭把太乙推到后室,“熱水我給你燒好了,一身灰的,快點洗洗。我在外邊給你守著?!?/br> “不用啊,”太乙從門縫中探出頭來,“我又沒什么好看的?!?/br> 少年食指點在太乙額頭,一點一點輕輕地把她向門里推,扭著臉,不敢看她的眼睛,“快去洗,洗完我御劍帶你去望海樓。” “真的?” “真……”話還沒說完,哐當(dāng)一聲,門板震了兩震,接著就是窸窸窣窣一陣衣服的聲音,撲通,某種重物入水的聲音和嘩啦嘩啦……站在門口的少年一臉尷尬,還握著琉璃珠的手心冒出細(xì)密的汗珠,平日里冷冷清清又傲慢的小臉一會白一會紅,半響后,他才靠在門板上,自言自語道:“師姐是個大笨蛋?!?/br> 門板之內(nèi),太乙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沉入水中,她閉著雙眼,緩緩地吐著泡泡,望海樓,望海樓,太白山是九州最高,望海樓則為太白之巔,據(jù)說那是離天庭最近的地方,望海樓,望海樓,望海樓……這一天終于要來了么……娘親…… …… 不一會兒,太乙就頭頂著毛巾從內(nèi)室走出來,臉頰紅潤,脖頸瑩白如玉,“南音,你有小繩子么,我的發(fā)繩不見了?!?/br> 少年心中默念清心決,從腰間錦囊中掏出一段紅繩,走到太乙身后,幫她把頭發(fā)細(xì)細(xì)擦干,又系上發(fā)繩,他手上動著,身前的少女小聲說:“這種感覺真好?!?/br> “什么感覺?”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腳尖,“被人……關(guān)心的感覺。有人說,一旦關(guān)心別人,一旦被人關(guān)心,這種感覺,只有一次,便永遠(yuǎn)都忘不了?!?/br> “誰說的?” “一個……恩……”太乙跳下椅子,“一個債主。” “下山之前,不是給你銀子了么?”南音跳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該不會被人坑了吧!” “誰敢坑我,把他一腳踢飛!哈哈,”太乙拉著還絮絮叨叨的少年就向門外走,“走啦走啦,去望海樓?!?/br> 南音的資質(zhì)已經(jīng)是這一批弟子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但直到他們離開,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一直在燕子樓。 一個紫衣浴血的男人。 那個人比南音來得還要早,他先是微笑著靠在門口看南音把她從樹上抱下來,等他們進了屋子,男人就坐在太乙的床上,看南音要把琉璃珠送給她,看南音聽著水聲害羞得臉紅的樣子,看南音給她擦頭發(fā)結(jié)發(fā)繩,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把雪凝草的粉末放在太乙的茶杯里,望著她喝下去……他一直看著他們,微笑著,純良,溫和,善意,等到他們消失在云層中,他才斂下長睫,攤開手掌,掌心是一段紅色發(fā)繩,男人右手食指點著發(fā)繩在左掌心中滾來滾去,口中溫聲道:“小貍貓。” ☆、第11章 破我執(zhí) “爹爹,海是什么?” 紫薇花樹下,一身紅衣的神君大人抱著一個小女孩,他細(xì)細(xì)地給她梳著發(fā)辮,聲音溫和,“海是反過來的天,它很大很大,亮晶晶的,里面有阿貍愛吃的魚,阿貍的小爪子一抓就是一大把?!?/br> 小女孩也就四、五歲的模樣,眼睛大大的,她踢著腳,聲音雖還稚嫩,語調(diào)卻是不符合年齡的成熟,“爹爹直接告訴我海是大魚缸就好了。” 神君想了想,“好像也差不多,我家阿貍真聰明,爹爹怎么就沒想到呢,”他臉上是微微的笑,手中很快就又結(jié)好一根發(fā)辮,他垂眼道,“其實大海呢,它像你娘一樣,溫和的時候就風(fēng)平浪靜乖順得不得了,兇起來則狂風(fēng)暴雨的嚇?biāo)廊?。?/br> “爹爹,你認(rèn)識我娘么,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小女孩問道,小心翼翼又充滿好奇。 神君微怔,旋即聲音平靜地說:“爹爹不知道你娘,只是隨口猜猜,”他說著忽然手中化出一面鏡子,唰地放在小孩面前,“好啦~漂亮么~我家阿貍呢,將來一定要嫁個會給你梳辮子的人。到時候呢,爹爹來和他們比,想娶走我的阿貍,得先贏過我的手藝。我飲玉的女兒一定要百里山河紅,明珠寶月聘,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出去。” 紫薇花簌簌而落,她歪頭問:“爹爹,每個神仙都會對撿來的孩子這么好么?” 他結(jié)好最后一根紅繩,頓了頓,曼聲笑道:“興許是吧?!?/br> …… 三百年了,顧太乙終于見到了大海,像是反過來的天空,藍(lán)藍(lán)的,大大的,亮晶晶的,和他說的一樣。 只是她的一頭長發(fā)早就在兩百年前師父第一次給她梳發(fā)的時候,被師父一劍割斷了。 毫不留情的一劍。 那時,葉流白扔給還發(fā)愣的她一根紅色發(fā)繩,淡淡道,“自己扎好。頭發(fā)長見識短?!?/br> 她無奈地?fù)炱鸢l(fā)繩,摸了摸只到肩頭的黑發(fā),心里想著,自己的師父還真是刻板又古董。 往事似乎從山海那邊呼嘯而來,但太乙也知道往事終歸是往事,它們飛不過山海,路還要繼續(xù)走,日子還要繼續(xù)過,這個世上大概沒有比“明日”更美好的詞語了。 如今她已經(jīng)拿到了沙羅香,剩下的只是點燃它。 于海天之界,九龍回水處,卯年卯月卯日卯時。 那個地方便是腳下的望海樓,而那個日子,也不遠(yuǎn)了呢…… 遠(yuǎn)處的海面波光粼粼,太乙和南音并肩站在望海樓上,各懷心意。 風(fēng)清清,水澹澹,少年忽道:“大哥,我和你說過,我是個孤兒吧?!?/br> 太乙點點頭。 “我騙你的……在海的那邊,有座弇山,弇山旁是一個叫出云的小國。我曾經(jīng)是出云的太子。” “弇山,出云國,南音你是偃師一族?”太乙在書中看過,有一種工匠,他們能用木頭,樹葉,泥土,羽毛等等材料組裝成動物,甚至人,人偶的外形不僅完全像是真人,可以說話可以舞蹈,最神奇也是最可怕的是,他們有自己的思想感情。 然而“人之巧乃可與造化者同功乎?”人又怎能和神來相比,這種可怕的力量不容于世,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偃師一族受到天罰,險些被滅全族,玄女憐之,留下了一支后裔,也就是弇山出云國的皇族。 南音隨手撿起幾塊石頭和樹枝,眨眼之間,一只白鳥便從他手中飛出,直奔滄海,他望著海上的白鳥,“我的父皇母后和meimei都死于宮變,死后被斬首掛在城門口。宮變之后,皇叔做了皇帝,小時候他經(jīng)常帶我玩,教我如何cao控木甲術(shù),我的第一只白鳥就是皇叔教會我的,但也就是他一箭射死了自己的親哥哥,我的父皇。父皇臨死前讓我來步天宮,說是等我學(xué)會御劍了,就是報仇雪恨的時候了?!蹦弦粽f的很平靜,像是在講述一個話本上的故事。 太乙一怔,想說些什么,卻不知如何開口,少年年輕的臉龐在陽光下忽明忽暗,他看著遠(yuǎn)方,那樣的專注,似乎可以穿越時空看到染血的故園,寂寞的宮墻,凋謝的杜鵑。 “那……”太乙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來步天宮修煉,是為了報仇?” “曾經(jīng)是,現(xiàn)在不是了?!?/br> “不想報仇了?” “想是想,不過他們都已經(jīng)死了啊,”少年一攤手,一副很無奈的樣子,“山中無日月,寒暑不知年。如今,我終于學(xué)會了御劍,兩百年也過去了,昔日的仇人都不在了,我去找誰報仇呢。那日,我站在云端,看著皇叔的曾孫在御花園里跑來跑去,他的皇叔在一旁微笑著瞧他。我似乎明白了父皇當(dāng)年的用意,他讓我一定要學(xué)會御劍才能回去報仇,父皇他大概也知道一個凡人就算資質(zhì)再高,掌握御劍也要百年吧。說到底,他不是讓我報仇。” 聽他靜靜地訴說,沒有暴戾,沒有哀怨,太乙好像也明白了老皇帝的良苦用心,一個是親弟弟,一個是兒子,他又怎愿看他們在自己死后自相殘殺,幸好有這樣一位父親,他的兒子才沒長成扭曲的變態(tài)。 面朝大海,太乙心中無限感慨,她長吁一口氣,摸摸心口,“你的父皇,他真是位了不起的皇帝?!?/br> 山風(fēng)呼呼,似乎還帶著絲絲的海味。 “是啊,”少年自豪地道,“我父皇是個很不錯的人,雖然他丟了皇位,但他依然是出云歷史上稅賦最少,沒有征戰(zhàn),最受百姓愛戴的皇帝。在我心中,他是九州最強的男人?!?/br> 太乙由衷地贊同,“你也很強,將來,你會比你父皇更強,成為九州最強的男人。” 南音握拳,點頭,“父皇說過不是逞強就能變強,而是要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變強。我當(dāng)時不明白,現(xiàn)在終于懂了,我要變強,不是為了報仇,不是為了殺戮,不是為了讓人跪在我面前求饒。我要變強,是因為我認(rèn)識了我一定要保護的人?!?/br> “我的小南音終于長大了!作為大哥,我真的特別,特別欣慰!”太乙揉了揉眼角,“怎么有一種要哭的感覺。這個時候,感覺要說點什么才是,南音,咱們步天宮的口號是什么!” 容貌清冷的少年,眼睛亮亮的,像是看盡了天地,他迎風(fēng)而立,衣袂飄飄,聲音緩緩,卻擲地有聲,“步天浩氣乘風(fēng)去,斬妖除魔天地間!” “步天浩氣乘風(fēng)去,斬妖除魔天地間?!鳖櫶疫b望著遠(yuǎn)處的海面,頗為感慨地重復(fù)了這句話。 浩氣乘風(fēng),斬妖除魔,便是師父一生的堅守,稍加時日,南音也可以成為師父一樣正直悲憫,弘益人間的大俠了,太好了……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師父的眼睛。 淺淡柔和,如月之清輝。 與此同時,步天宮,小蓬萊,執(zhí)劍長老葉流白的住處。外人只道葉流白為人正直隨和,可其所居之處卻極為奢侈,大宅一座,房間一千三百零六間,其實八百六十間藏有暗室,其余房屋配有閣樓,詭異的是,望不到頭的宅院,只有他一個人居住。 雖然是白日,小蓬萊卻浮著一層薄霧,曲水流香,一泓清碧從屋外的山泉中引入屋內(nèi),繞了一個圈兒之后,又導(dǎo)出門外,清澈的水面上浮著紅紅白白的花瓣,淡淡的幽香,讓人沉醉。 “小貍,慢些吃,都是你的?!睖睾偷哪新暬厥幵诳諘绲拇笳小?/br> 梨花木的小方桌兒上擺著掐金絲的琺瑯碟,里面是各色的果子,紫衣男子斜靠在榻上,高冠束發(fā),領(lǐng)口系得緊緊的,不見鎖骨。 他雙眸微瞇,淺淡柔和,如月之清輝。 男子膝上趴著一個絕美的少女,墨潑長發(fā)如絲綢般披散在肩背上直垂腳踝,肌膚勝雪,鼻尖小巧,尤其是一雙眸子,一只漆黑,一只黛藍(lán),這是一雙如太古神君飲玉一般動容六界的雙眼。 若是太乙見到她,定會驚訝得說不出話,這少女就是她從師父枕頭下摸出的美人圖上的姑娘,太乙也就是照著她的樣子幻化的模樣。 這樣美麗的人,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她是誰…… ☆、第12章 摩登伽 眉目似畫,櫻唇如血。 少女霧里看花一般瞅著那一小碟一小碟的桂花糕,棗泥糕,云片糕,蔥白段般的手指裊裊拈起一塊兒,雙手捧著,細(xì)細(xì)點咬,小模樣乖乖的,很是可愛。 葉流白垂眸,安靜地瞧她,眼中的疼愛似是要滿溢出來,溫暖的手掌一下一下緩緩地?fù)嶂拈L發(fā)。 “師父,”少女吃完一塊兒糕點,小舌頭舔了舔嘴唇,旋即撲到葉流白懷中,聲音嬌憨,“阿貍餓了?!?/br> “我的小貍長成大姑娘了,為師都喂不飽你了?!彼χ?,拇指指甲微微劃過中指,頓時,鮮血滴滴答答石榴籽兒一般落了下來。 少女則軟軟地依偎在他懷中,閉著眼睛,抱著手指吸吮起來。 四下里靜靜的,門外的梅花一片一片地落,空氣中彌漫著絲絲甜膩,不知是花香,還是血味。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從他懷中抬起頭,嘴角還滴著血,“師父,你臉色好蒼白,生病了么?” 男人捏起袖子邊兒拭去她嘴角的紅漬,柔聲道:“師父怎么會生病呢,師父可是九州第一人。小貍,不信師父么?”他雖靈力深厚,卻終歸是個凡人,一次失血也許不礙事,卻敵不過日日夜夜,兩百年用血來喂她。即使在山海秘境受過那么重的傷勢,也不曾如此虛弱過,看來逆天之事終歸要受到懲罰,不過是一個時候遠(yuǎn)近的區(qū)別罷了。 少女眨眨眼睛,笑瞇瞇地說:“師父最厲害了,”她抱住他的脖子,軟軟地吻在面頰上,萌萌懵懂的語氣,“阿貍最喜歡師父了,阿貍長大了要嫁給師父做妻子?!?/br> “好啊。”他揚眉淺笑,纖長的手指一點一點地收緊,指節(jié)間帶著微微的響聲。 少女眉開眼笑,櫻唇再次柔柔地貼過來,這次,不是沖著臉頰,而是葉流白雙唇的方向,只是,在差那么一頭發(fā)絲兒的距離時,艷若桃李的容顏迅速地凹陷進去,檀口張著,似乎要叫“師父”,只是不等聲音發(fā)出,眨眼間,紅顏化枯骨。 她身上的華服在白骨落地之前灰飛而去,只有一具骷髏,還保持著雙臂張開的樣子落在大食厚毯上。 電光火石,美人兒作白骨。 葉流白依然端坐在琉璃榻上,紫衣銀線,袖口勾云紋,一塵不染,雙眸溫和含笑,還是那個步天宮最受敬仰的執(zhí)劍長老。 他拿起手中一段紅線系著的黑發(fā),放在嘴邊,輕輕一吻后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這縷頭發(fā)便是方才那少女頭上的,也就是當(dāng)她要吻上他時,被葉流白在她背后一手割斷的。 她不是小貍,小貍不會說出要嫁給自己的話。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吻就攪得他心神不寧。一開始面對她,只要念一遍清心訣就可以心平氣靜,但是現(xiàn)在,縱使念上千次萬次,只要她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小小的眼神,就能輕而易舉地打破他的理智。好險,險些就被這妖物給迷惑了。 男人合眼,又微微瞇起。 沙沙沙。 白骨間慢慢開出一朵紅色的小花,嬌艷欲滴,像是隨時都會滴下血。 葉流白指尖微光一動,花朵便飛落在他掌心,輕輕吹氣,花瓣剎那間便在他手中枯萎了,與它同時枯萎的還有地上的那具白骨,它慢慢消失,連灰都沒有。 男人起身緩步走到床頭,在那兒放著九個一模一樣的青花瓷壇,他拿起最左邊的一個,打開蓋子,碾碎手中干花撒進去,蓋上蓋子,放在耳邊晃了晃,葉流白一邊晃著一邊傾耳聽著,可是這樣安靜的夜晚,鳥寂蟲靜的夜晚,他會聽見什么呢? 可他只是那么聽著,嘴角是淡淡的笑,那樣子好像很幸福似得。 過了一會兒,他從壇中倒出一些紅色的粉末在茶杯里,再用滾水沏開,骨生花,花做茶,喝到的是什么,是她的尸體還是她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