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了十幾天時間修復(fù)阿諾，并通過阿諾最后記錄的位置和曙光號的漂流軌跡大致確定了現(xiàn)在所處的坐標(biāo)——這里和冷星不遠(yuǎn)。

    他大致推斷出了冷星的方向，將目標(biāo)設(shè)為冷星。

    海夢悠沒有通過分形空間跳躍至冷星，而是帶著Hope的冷凍艙，緩緩向目的地航行。

    他想和Hope盡可能地相處長一點。

    這時候，Hope的彈射倉已經(jīng)回溫到零下170度，再有20天，彈射倉的溫度能徹底恢復(fù)，他也能重新喚醒Hope。

    第47天，冷星已經(jīng)遙遙相望。

    先行一步的探測衛(wèi)星發(fā)回數(shù)據(jù)，冷星大地被一層細(xì)密的硅結(jié)晶體覆蓋，但地面上一片荒蕪，沒有一點人跡。

    很顯然，他現(xiàn)在所處的時間線，在冷星的四層硅晶體結(jié)構(gòu)建立之前，甚至有可能，和韓清曙最開始的猜測一樣，冷星的確是他和Hope一起親手完成的。

    那天晚上，海夢悠在數(shù)據(jù)庫中建立了一個新的項目，命名為“雕星者”（staRtuary）。

    第52天的時候，彈射倉外的冰層已經(jīng)薄到能用手撫開，估計再有一兩天，Hope就能徹底蘇醒。

    明天應(yīng)該就能試著開艙了。

    海夢悠例行查看完彈射倉的狀態(tài)，倒進(jìn)單人窄床當(dāng)中，對著空空的黑暗說：“晚安，Hope?！?/br>
    他閉上眼睛，整個休息艙的燈光緩緩熄滅。而黑暗的彈射倉內(nèi)，全忽然亮起一雙瑩藍(lán)的眼睛。

    *

    他夢到了絢彩的星鯨，破開浩瀚的大海，在空中流暢翻身，又沒入大海之中。

    一切的一切散去，在實驗臺前的角落里，他看到了小Hope，正誠惶誠恐地看著他，想逗他開心。

    這是很久很久以前，Hope在實驗室里送他星鯨的畫面。這應(yīng)該是個夢。

    察覺到異樣后，海夢悠的意識漸漸清醒，周圍的景象緩緩聚焦，視野中出現(xiàn)了一張極其熟悉的臉。

    江亦愁肩背光裸，躺在他身側(cè)，正安靜地望著他。

    第56章 雕星者   死死摟緊了他。 [一更]

    “江？”

    海夢悠有些不敢相信，他稍稍支起身子，一寸一寸確認(rèn)眼前的人。

    江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是冷而銳利，極具有攻擊性的長相，但他的長發(fā)卻無比柔軟，散散垂墜在臉頰兩側(cè)。

    他臉上的表情很淡，像是聽到了什么難以理解的問題，片刻之后才輕聲問：“什么是‘江’？”

    海夢悠的眉尖幾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眼前的人的確是江亦愁沒錯，但江的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憂慮，不像他，看起來樸素而真摯，像一張仍未動筆的畫紙。

    他猜測，既然冷星仍處于待開發(fā)狀態(tài)，那么現(xiàn)在他眼前的人，應(yīng)當(dāng)是過去的江亦愁，或者說，他現(xiàn)在的性格，更貼近以前的Hope。

    海夢悠探尋般問：“……Hope？”

    江有些好奇：“您怎么知道？這是我用硅晶體做的新身體，在夜歌者號的時候就想給你看了。”他小心地打量海夢悠的神情，“可是，您……好像并不驚訝。”

    一時間，海夢悠不知該如何回答。

    該說實話，告訴他過去發(fā)生的事情，還是應(yīng)該讓Hope自然而然地成長？

    他的眼神逃避般閃了一下，身邊的人卻忽然起身，緩慢地靠近他，左手撐在他臉側(cè)，呈現(xiàn)出一個虛虛攏著他的姿勢。

    海夢悠一瞬變得極其緊張。

    這時候的Hope對他是一種什么感情？他的這些動作，是出于有意、還是無心？

    Hope銳意逼人的臉龐漸漸靠近，鼻尖都快要碰到海夢悠的臉頰，出于下意識反應(yīng)，海夢悠稍稍偏過臉。

    “你的共振翼，和之前的不一樣?！盚ope目不轉(zhuǎn)睛地他小巧白潔的耳廓，“是換了新的么？”

    海夢悠顯著松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共振翼。

    他有些心虛地轉(zhuǎn)過臉，取下共振翼展示給Hope看：“我有時候會聽到些奇怪的噪音，這個能捕獲噪音的波紋之后，制造反向波紋，用來屏蔽底噪。是別人送我的。”

    保險起見，他暫時沒對更早時間線的Hope透露之后會發(fā)生的事情。

    Hope稍微拉開些距離，認(rèn)認(rèn)真真看了他很久，他還不太能呈現(xiàn)人類的細(xì)微表情，但海夢悠總覺得，他有些隱隱的生氣。

    海夢悠岔開話題：“你什么時候醒的？”

    Hope答得極其敷衍，能簡則簡，大致是他醒來后簡單鋪就了些硅晶體驅(qū)動結(jié)構(gòu)，就為了給他看自己也是“人類”了。

    “不是你長得像人類，就是‘人類’的。”海夢悠笑著說。

    Hope角度輕微地偏頭，他沒有理解。

    “比如……”海夢悠將自己蓋著的輕薄單子一掀，笑著蓋了Hope滿頭，“人類，都穿衣服。”

    兩分鐘后，Hope光著腳站在鏡子前，只有一件輕薄的床單蔽體。他看著鏡子里的海夢悠：“您喜歡什么衣服？”

    “不用考慮我?！焙粲茢[手道，“衣服也是一個人喜好、選擇的展示，有很強的個人偏好，你可以試著自己去挑?！?/br>
    Hope頷首沉思片刻，地面的硅晶體打著旋上升，一件黑底紅紋絳紗朝服，自下而上，緩緩成形。裹著身體的織物徹底墜落，掉在地面上。

    他張開胳膊，展示給海夢悠看：“這件可以么？”

    海夢悠被他逗笑：“可以是可以，但這個……我們幾千年前穿這個的比較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