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站了多久，顧山海放下毛筆，伸了個懶腰，就感覺手背碰到了什么東西。

    奇怪，他旁邊沒放東西呀！顧山海順著方向看過去，嚇了一跳。裴程平不知道什么時候進(jìn)了書房，正站在他旁邊看他作畫。

    “天黑了，在門口叫了好幾聲都沒人答應(yīng)。我擔(dān)心你出事，所以進(jìn)來看看。房門沒有鎖?！迸岢唐浇忉尩?。

    他沒有靠顧山海太近，怕影響對方作畫。如果不是顧山海伸懶腰，手臂直直伸過去，都碰不到他。

    “你的墨女完成了嗎？”

    “沒有呢?！鳖櫳胶u搖頭。

    裴程平這才湊近，好奇地打量已經(jīng)大變樣的墨女圖。

    不是古代仕女打扮，而是以傳統(tǒng)畫法，繪制在宣紙上的現(xiàn)代麗人。似乎只是簡單的給墨女換了一件衣服。墨女的臉以及窈窕的身形都沒有變化，不過給人換衣服簡單，畫作更換服飾發(fā)型，已經(jīng)相當(dāng)于重畫了半幅。

    不古不今，有些奇怪，又莫名和諧，就像古代和現(xiàn)代的一次融合，完美的交匯，一眼千年。

    主要還是顧山海畫得好。

    在顧山海的書桌旁，放著一只半米高的畫缸。這瓷器大件里，擺放了一卷卷繪制好的畫作。

    “我能看看嗎？”裴程平就站在畫缸旁邊。在得到顧山海的同意后，從畫缸取出一幅畫卷，小心打開，觀賞這幅已經(jīng)裝裱好的成品。

    讓他驚訝的是，這是一幅裴程平的畫像。

    看到自己的樣貌出現(xiàn)在畫里，裴程平愣了一下。

    “這也是你畫的？”答案顯而易見。

    “……是?！鳖櫳胶Ｐ奶摗Ｋ麤]有對方的照片，這幅畫對他而言的性質(zhì)，類似于一張懸賞通緝令，好在他不說，裴程平不知道。

    誤會就完美產(chǎn)生了。

    裴程平的臉紅了。

    他蜜色的皮膚，不像皮膚白的人顯色。

    但是這回，連顧山海都能明顯看出對方臉紅，可見裴程平的臉，紅得都燒起來了。

    “顧山海，你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只是一名畫師嗎？”裴程平疑惑了。對方這樣的畫技，不該默默無名?？墒悄翘煸诋嬅怂H眼看到對方覺醒。從一名普通人變?yōu)槎穲D師。

    顧山海對于自己的知識儲備量，早有應(yīng)對說辭。

    現(xiàn)代社會對斗圖師畫技培養(yǎng)上的不重視，也是特別讓他詬病的地方。

    “在成為斗圖師之前，還有一個階段叫畫徒。現(xiàn)代取消了這種叫法，都?xì)w納進(jìn)普通人里?！鳖櫳胶＝忉尩?，“學(xué)校里教授繪畫技巧的老師，不全是斗圖師，也有畫技很好的普通人。他們跟斗圖師的區(qū)別，有些是缺少一顆天生的繪心?！边@是顧山海最近惡補(bǔ)的常識。

    “——有些只是沒覺醒，但知識儲備量豐富，一旦等到覺醒成為斗圖師，他們厚積薄發(fā)。升級的速度，一日千里。當(dāng)年畫圣顧青舟，在青云畫院做了十年畫徒，才覺醒繪心。用了短短一年時間，連升三個大境界，成為了畫君?！?/br>
    “所以你是這種人？”裴程平贊同了顧山海的說法。

    顧山海這個真畫君，現(xiàn)在的萌新斗圖師，謙虛道：“我只是鉆研的比較深。畫技對斗圖師很重要，可是好像大家都不很在意的樣子?？刻熨x、靠一張本命靈圖，就能吃一輩子老本。這樣的斗圖師，在畫道這條路上，是走不長遠(yuǎn)的。就拿墨女圖來說?！?/br>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畫，“古代人手一份的墨女圖，現(xiàn)在好像不流行?！?/br>
    這點(diǎn)裴程平可以回答他。

    “墨女圖制作費(fèi)時費(fèi)力，維持具象化需要耗費(fèi)修為，實(shí)用性卻不高。雖然有一套完整的體系，隨著時代的演變，推陳出新了很多版本，不過在愈見便利化的城市中，哪怕改良的墨女，也不占優(yōu)勢。處于不尷不尬的地位。整個學(xué)校都沒什么人用?！?/br>
    “你有屬于自己的墨女嗎？”顧山海好奇道。

    “有！”裴程平從徽章里拿出自己的墨女，點(diǎn)睛激活，這是一次課堂作業(yè)的成果。

    丑！

    這是顧山海見到對方召喚墨女后的第一反應(yīng)。

    裴程平招來的墨女，目光呆滯無神，不會說話，也聽不懂人話。

    是墨女，但絕不是顧山海認(rèn)知中的墨女。

    一件占著墨女名號，顯而易見的失敗品。

    顧山海的眼睛在抽搐。這個時代的人，用表情包投機(jī)取巧，覺醒成為斗圖師。居然連墨女圖，都簡化成了表情包。

    “學(xué)校不教人物畫嗎？”

    “我主修花鳥圖?！迸岢唐浇忉尩?，“不過看到你畫我。突然想要學(xué)人物畫了。”裴程平收回丑畫，手指輕輕觸碰顧山海為他繪制的人物畫肖像上。

    “點(diǎn)睛效果是什么？”

    每一幅被斗圖師繪制出來的畫作，都各有用途。

    “只是一幅展示影像的肖像畫。沒有特殊點(diǎn)睛效果。我用來練手的。”顧山海說著，手指點(diǎn)在畫中人的眼睛上。

    “點(diǎn)睛！”他開口，激活了畫作。

    裴程平的畫像，在紙上動起來，化作一道流動的墨痕，在現(xiàn)實(shí)中凝聚成形，半透明的投影在書房中。

    高高的個頭，矯健的身形。

    裴程平走上去對比，越發(fā)覺得顧山海厲害，將他畫的惟妙惟肖。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將他的五官相貌以及神韻還原在紙張上，沒有崩成表情包。

    心中突然就有種被人重視的，微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