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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連這才確認,原來異類的只有他而已,而在他身邊的“親人”們……它們只是一群普通的貓,晝伏夜出,只有天性本能的貓。 天色逐漸暗下。 喂完幼崽,三花忽然發(fā)出愉悅的叫聲,朝一個方向跑去,同行的還有一只較大的小貓。 樓連好奇地跟出去幾步,發(fā)現(xiàn)不止是他的貓mama,周圍幾乎所有的貓都朝著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他心中更為好奇,這一幕又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便也顫顫巍巍跟著大部隊走。 成熟的大貓們雖然急切,但面對小貓竟還有些謙讓心理,紛紛繞了一繞,并沒有把嬌弱可憐的樓連直接撞飛。 這讓樓連得以安全到達了“目的地”,甚至憑著嬌小的身體,還擠到了靠前的位置。 而待他看清眼前之竟時,直接僵在了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唯恐驚了這一場大夢。 他看到了什么。 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生面容祥和,帶著一副老花鏡,身材微胖,給人一種文化人的感覺。他一手拿著一小袋貓糧,另一只手里是一個半透明塑料袋。 樓連知道,那個塑料袋里裝的是象棋,中國象棋。 棋盤是對折的,盤面磨得光滑油亮,棋子很大很圓,底子是古樸的黑色,刻字是大氣的紅色。 這幅象棋是其主人的寶貝,在身體好的時候,他每天都會帶著它,去長悅公園中樂呵。 樓連腿一軟,趴在了地上。 “咦,這么小的貓,生面孔啊?!卑沿埣Z倒出來后,樓遠山眼尖地看到了角落里一只小貍花,自言自語了一句,把軟趴趴的小貓抱出貓群,“你mama呢?” 三花從旁沖了出來,尾巴高翹,沖樓遠山發(fā)出“嗤、嗤”的警告聲。 樓遠山先是一愣,又瞬間反應過來,了然地把小貓還回去,樂了:“你就是貓mama???要好好看好自己的小貓,知道嗎?!?/br> “后代可是瑰寶啊,有好些人求都求不來呢。” 三花叼起了小兒子。 “唉,我就先走了,否則老太婆要罵人了?!睒沁h山把多余的貓糧收起來,整理好,沒有多留,直接與野貓們告了別,轉身離開。 而樓連被三花叼在嘴中時,劇烈掙扎了起來,不斷發(fā)出焦急的聲音。 ——開什么國際玩笑,那是他外公! 把他從小養(yǎng)大的唯一的親人! 樓連家族有遺傳病史,兩歲的時候mama就沒了,已經(jīng)離婚的父親悲傷過度,沒多久就因醉酒駕駛,也跟著去了,于是外祖輩就代替了父母的位置。 在他上幼兒園的時候,外婆為了買一個當時風靡一時的電子玩具,獨自一人摔倒在馬路邊,再也沒有站起來。 從此,就是爺倆相依為命。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樓連的外公樓遠山,死在了過年前的市醫(yī)院。 熬了幾個月,老先生還是沒有等到唯一的外孫接他回家過年。 ……后事也是樓連一手cao辦,所以絕不會是虛假。 那么現(xiàn)在是怎么個情況?他重生回過去了? 樓連心里著急,叫的也更急了。 三花本來就沒吃飽,現(xiàn)在小崽子又吵個不停,干脆放下了崽子,就放在身邊,自己又去吃那貓糧。 那一邊,爪子踏上實地,樓連看了眼天色,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xiàn)在腦海。 ——他要回家看看!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 樓連敢于將這個天真的想法付諸于實踐,是因為他還記得從這里回去的路線,又認真估算了一下距離,斷定以自己的體力,應該是足夠到達。 但他算漏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奶貓的身體條件;第二件是人類的日常習慣。 樓連不知道的是,四周以下的小貓無法實現(xiàn)自我調節(jié)體溫,而沒有外界保暖的小奶貓,很容易體溫過低,導致腸胃停止工作。 當然這在短時間內并不會要了性命,可是當小貍花長途跋涉,多少次累得連腿都邁不動,冷得內臟都要停止運轉仍拼著一口氣,硬是走到自己家門口時,卻絕望得想哭。 天色漸晚,人們進出……自然是會順手帶上門的。 樓連知道,這里的門一定沒有鎖,如果是個人類只要輕輕一推就能開了——可是那個力道,也絕不是小奶貓會有的。 他抱著外公見到一只離群的小奶貓絕不會坐視不管的念頭,才如此有恃無恐地來了,可那一切的前提是,他得先與樓遠山會晤啊。 更絕望的是,以如今的生理狀態(tài),他已經(jīng)回不去三花mama那里了。 ……好冷。 樓連兩只爪子扒在門上,奈何無論怎么發(fā)力,木門都紋絲不動。 現(xiàn)在應該是人類的晚飯時間了吧,大家都在吃飯,不會出門的。 馬上天就要徹底黑了。 我就要死在這里了。 好不甘心啊。 樓連清晰認識到這一點,蜷縮在門邊,小滴小滴的眼淚落在毛上。 他難過地想,原來貓真的會哭啊。 困意洶涌襲來,樓連根本抵擋不住,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把自己縮得更小,給肚子保暖。 初夏的天暗得晚,卻能見到一輪白月亮掛在云層間,若隱若現(xiàn),似是指引歸人與行者。 戴著口罩的男人將目光從天際收回,剛想推開門,余光忽然瞥見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和七輪小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