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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銀將手抽回,掌心握著一顆蹦跳的臟器。 秦祥的身體綿軟倒下,雙手顫抖——沒了心臟,他竟然還未死,睜著眼睛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被穿透的胸口空空的,沒有血流出來,只有一蓬蓬的煙霧,可怖的黑色。 “這,才叫祭品?!?/br> 阿銀將心臟拋向天空,“被無數(shù)純陽魂魄所恐懼怨恨的心臟,是‘它們’最喜歡吃的東西?!?/br> 與此同時,煙霧四起。 一陣極香的氣息傳入樓連鼻子,讓他越發(fā)頭暈?zāi)垦?,眼前所見的一切都被煙霧遮蓋,霧中看花,朦朧不清。 然而不過幾息間,煙霧便震蕩開來,樓連扶著墻,依稀看見一道墨色的枯骨大門,竟是從那顆心臟中憑空出現(xiàn),直至頂天! “嘻嘻嘻——” “嗡——” “嗡——” 分不清是笑還是哭的嘈雜撲面而來,間雜利器碰撞的尖銳聲響,仿佛無時不刻有打斗在發(fā)生,絲縷鬼蜮霧氣從門縫穿出,被阿銀輕巧一握,便消散于無形。 那是…… 樓連瞳孔劇縮。 直至此刻,阿銀才真正露出了屬于非人的獠牙。自樓連重生以來,從未有一刻如此刻般,從頭皮麻到尾巴尖,指尖冷到腳尖。 滔天的恐懼如深海般幾乎叫他溺死,本能在瘋狂叫囂著逃離,雙腿卻僵硬難動。 黑門以極慢的速度緩緩開啟。 阿銀陶醉般吸了口氣:“歡迎來到阿修羅道。” 樓連在這一刻本能終于占了上風(fēng),化作小貓的本體,拔腿就跑。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什么成賀啊人質(zhì)的統(tǒng)統(tǒng)顧不上,唯一控制身體的只有一個清晰的意志——逃跑! 跑得越遠越好,那道門里,不是他能活下去的地方。 “將他帶過來?!?/br> 一道黑霧在阿銀身邊凝實,成了個帶兜帽的地行夜叉。它渾身如在燃燒,不斷冒出綠色的火焰,兜帽下,一個三角形尖端的東西不斷伸縮,如同觸角,沙啞的嗓音好像破鑼:“是,阿須銀王。” 下一刻它便躥了出去,那速度比之阿銀,竟是有快無慢! 樓連恰巧回頭瞥了一眼,就看到這個奇形怪狀的東西沖過來,頓時嚇得三魂沒了七魄,喵喵叫著往上面跑。 生死關(guān)頭,瞬移穿墻能力都用得爐火純青了,短短幾秒里就竄過去幾百米,他也顧不得會不會有無辜人類躺槍,自己貓命要緊。 一路從地下室沖上三樓,樓連絕望地發(fā)現(xiàn)這里到處都是那種香氣,到處都是那種煙霧,此刻他也辨認出來了,那不是“欲天”又是什么? 這竟然真的不是人間該有的東西! “跑什么?!?/br> “你又跑不掉。” 身后那個怪物桀桀怪笑。 樓連確實體力快耗盡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速度在變慢,四個爪子都在發(fā)疼,可能已經(jīng)磨破了。 又轉(zhuǎn)過一個大轉(zhuǎn)角,黑白相間的小毛團忽然急急停住。 ——在那間打開的房門里,有兩個人類,一男一女,全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樓連只辨認了一眼,就沖到男人脖子上,兩個爪子瘋狂拍打那張俊臉:“喵!喵嗷——??!” 毫無動靜。 樓連瞬間變成人,用力掐人中:“先生,先生——” 然而秦方飛仍然沒有反應(yīng)。 他身上沒有一處傷痕,但就是醒不過來,好看的眉宇深深蹙著,神色緊繃,像是被魘住了。 另一個女人則是袁菲菲,鼻下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 樓連把房門反鎖,干脆坐在了秦方飛身邊,身體蜷縮成一個球,牙關(guān)止不住顫抖。 大滴大滴的冷汗順著下巴滴落,坐等死神的滋味實在不怎么美好。 “……我怕,”他把秦方飛的手抱在懷里,“你醒醒,我好怕?!?/br> 短短幾息后,碰的一聲巨響,門鎖與轉(zhuǎn)軸承受不住巨力,整扇門飛了出去。 樓連把懷里的手扔了,一步一步往旁邊挪動,眼睛瞪得溜圓。 ——以從下往上的角度,他終于能看清這個怪物的全貌了。 兩只眼睛分別在頭頂與下巴上,呈極其怪異的三角形;那個伸縮不斷、像觸角一樣的東西是鼻子;面部朦朧模糊,沒有傳統(tǒng)意義上的“臉”;而它的耳朵,則分別在“面孔”的前后兩邊。 只有嘴是正常的,但與別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反而成了最恐怖的存在。 樓連發(fā)現(xiàn)自己恐懼到了極點,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精力再害怕了。 他重生的姿勢怕是不對,否則怎么會看到這種東西,世界觀整個崩塌掉。 地行夜叉見獵物不再逃跑,好整以暇地慢慢踱步,嘻嘻笑著朝樓連走來,鼻子上下擺動:“別跑啦——” 后腦勺一痛,樓連靠著墻,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退無可退。 夜叉揚起手,一道黑影朝角落里的樓連甩來,似乎是鞭子一類,樓連下意識伸手擋住了腦袋。 啪。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隔了半晌,縮成一團的樓連才睜開眼睛,頓時呆在那里。 熟悉的背影就在身前不遠處,淡淡的草木香氣突破層層詭異焚香的干擾,籠罩在這塊角落。樓連貪婪地吸了一口,下意識朝前伸出手,想看看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入手的卻是一把觸感極佳的……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