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話還沒怎么開口,袁滿已本能地望向前座。小司機明顯正透過后照鏡瞄他倆,袁滿頓時就有些欲言又止。越是心癢癢地想問,越是問不出口,卻在這時,鐘以默突然說:“找個地方喝兩杯?” 袁老師不得不給鐘以默點贊。這廝看著沒心沒肺,實則洞察力驚人,他都已經(jīng)給她找好臺階了,袁老師當然要順臺階下了:“好?。 ?/br> 二人就這么拋下了可憐的小司機,“雙宿雙棲”去了。 袁老師對大東邊的小臟攤可謂是了如指掌,不出一會兒就領著鐘以默進了一家串店。 特別駕輕就熟地找了靠窗的座位入座,再把菜單往鐘以默面前一拍:“你想吃什么自己點,我只喝酒。” 鐘以默揚眉:“你一點兒都不吃?” 袁老師很篤定:“不吃?!?/br> “確定?” “確定!”袁老師依舊淡定。 一刻鐘后,坐在那兒的已不再是淡定的袁老師,而是捏著拳、咬著牙,快要被氣吐血的她——鐘以默分明就是故意的,幾乎是從菜單的第一行一路點到了最后一行。而如今,桌上擺滿了滋滋冒油、香氣四溢的烤串,得有多強的意志力,才能做到不伸手? 相比面對衣著誘惑、顫顫巍巍地維持著意志力的袁滿,鐘以默吃得那叫一個歡。 袁滿惡狠狠地灌一口酒,心中默念:淡定!淡定! 終于,鐘以默滿足地放下了吃完的簽子,也不知是真的佩服,還是又一段風涼話:“你們女人實在太恐怖了,為了漂亮連食欲都能扼殺,還有什么是你們干不出來的?” 袁滿撇撇嘴:“當然有,比如我現(xiàn)在就很想把你就地正法,但我干不出來……”當然,如果他再點一溜好吃的刺激她,她就不能保證自己還能忍得下去、不痛下殺手…… “對了,之前在車里,你想問我什么來著?” 吃飽喝足之后,果然就要進入正題了—— 袁滿放下酒杯,欲言又止地咂咂嘴。鐘以默見狀,只輕巧的說了句:“你再這么支支吾吾下去,我可繼續(xù)點吃的了??!” 瞬間絕殺!袁老師立馬慌不擇路,脫口而出:“鄭衍敘和向檬現(xiàn)在是什么個情況?” 鐘以默好生將她打量了一番。袁滿被他盯得直發(fā)憷,只能喝酒壓驚。 “你問這干嘛?” “就……好奇嘛!畢竟鄭衍敘曾經(jīng)是我的客戶。問一下客戶的現(xiàn)狀,也算是……售后服務之一嘛?!?/br> 說辭倒是挺冠冕堂皇,但鐘以默怎會被輕易忽悠?習慣性地摸了摸下巴,想著是要逗逗她呢?還是和盤托出呢? 仁慈的鐘大律師琢磨片刻,還是選擇了后者,語氣里也多了絲無奈:“其實大家都很清楚,向檬打心底里對鄭衍敘是不來電的,向檬喜歡的是那種知冷知熱的人,玩得起浪漫,又裝得起硬漢。而鄭衍敘呢,悶sao得一塌糊涂,就算鄭衍敘硬追,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敲開她的心門。更何況鄭衍敘壓根就沒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真的開口向向檬表白,向檬腦袋一熱,估計也就答應他了,這事兒也就成了,哪會拖到現(xiàn)在?” 袁滿好好地領悟了一番鐘以默的話。鄭衍敘的腦回路到底是個什么結構?干出的事都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鐘以默的聲音,卻將她的思緒打斷:“至于你……” 袁滿從思緒里一抬眸,就看見鐘以默微微皺著眉打量她。真要把她看穿了似的…… “你該不會對他還沒死心吧?”這是鐘以默得出的結論。 袁滿臉一僵。 隨后大笑:“怎么可能?” 笑得這么僵,鐘大律師怎么會相信? 袁滿見他一副“我就靜靜看著你裝逼”的樣子,不自覺地收起了笑——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笑容不自然,更何況是別人? 袁滿呼了口氣,頗為無奈:“其實吧,我當初對鄭衍敘,確實有那么點好感,他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是個女人都會動心吧?” 聽一個嘴硬的女人剖析內心實則不易,鐘以默沒吭聲打斷,只點點頭示意她繼續(xù)。 可這時候,袁滿又笑了,只是這笑容,頗為慘淡:“可如今那么長時間過去,說實話,那點好感其實已經(jīng)消耗殆盡了,如果硬要說還留下了點什么的話,或許只剩下那么點……遺憾吧?!?/br> “……” “……” “還記得四合院餐廳那次么?”鐘以默的聲音也跟被浸染了似的,幽幽地低沉了下去。 雖然不知這大律師哪根筋打錯了、突然也追憶起往昔來,袁滿還是點了點頭。 “我記得那時候,包廂里你的父母、鄭衍敘的父親,甚至鄭衍敘和向檬都是那么的和樂融融,卻只有你一個人,坐在院子的老爺椅上晃啊晃的,我當時還以為你在哭,都已經(jīng)準備好紙巾要給你送過去了。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你只是在發(fā)呆而已。為情所困,求而不得卻還要強顏歡笑的人,最可悲……” 自己當時有那么可悲么?袁滿低頭看著酒杯里自己的倒影。自己的倒影在酒面上晃著晃著,晃得袁滿都迷茫了。 “當時我就想,如果你再長得漂亮點,沒準我就去截胡了……” 袁滿嘴角一抽,瞬間就從低落的氣氛中掙脫了出來——這位鐘大律師,還真是一秒鐘毀掉小清新…… “膚淺的男人才看臉……”袁滿低聲囁嚅完,又高聲舉杯,“來!為你的膚淺干一杯!” “不,是所有男人都看臉。只不過膚淺的男人只看臉?!痹庌q界的奇才鐘先生也舉杯,“來!干了!” 咕嚕咕嚕一口悶,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家串店徹夜不打烊,靠窗那桌上的兩人,卻是不到12點就喝掛了,旁若無人地,面對著面吹牛皮。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其實很漂亮的,幼兒園里多少小朋友搶著請我和娃哈哈ad鈣奶呢……” “哈哈哈只可惜長殘了!” “你才長殘了呢!”袁滿一掌拍過去,“我后來只是胖了而已,你沒聽過一句話——胖子都是潛力股么?拜托你們男人有點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眼光好么?別看一個女生胖就嫌棄她,沒準她瘦了以后堪比林志玲呢?” 鐘以默顫顫巍巍地撐著下巴,舉杯敬她,“好吧好吧!志玲jiejie,敬你一杯!” “你還別不信,鄭衍敘當年不就是個胖子么?你再看看他現(xiàn)在……” 鐘以默歪頭一想,還真的無力反駁,“那倒也是……我跟小敘敘一起長大的,最有發(fā)言權。當時的我啊,那叫一個玉樹臨風,瀟灑倜儻……” 有這么夸自己的么?袁滿一手打斷他,一手做作嘔的表情:“讓我先吐會兒……” 鐘以默可容不得她這么揶揄自己,伸手就要把她捂在嘴上的手給扯了,伸手過去的下一秒?yún)s撲了個空——袁老師還真是誠實得可以,話音一落就真的一矮身,蹲到垃圾桶那兒吐去了…… 就只剩鐘以默一人,搖搖欲墜地坐在桌旁,自言自語似的:“真不騙你好嗎?當時的我從幼兒園開始,就是集上到老師下到女同學的萬千寵愛于一身,我又何嘗不是收ad鈣奶收到手軟呢……小敘敘則完全相反,不愛說話,也沒什么朋友,一般他受了欺負,都是我替他出頭。當時的我,儼然就是一個救世主的角色……” “……”袁老師忙著吐呢,沒空搭理他。 但這也不妨礙鐘以默自顧自地繼續(xù):“我就這么當了十幾年救世主,那種感覺……很微妙?!?/br> 正當鐘以默思考著該如何措辭才更準確時,卻被剛砸吧砸吧嘴坐回桌邊的袁老師一語道破:“一直不如自己的人,突然強大到處處秒殺你,你會有心理落差也很正常?!?/br> “對!就是這種感覺……”鐘以默終于找著了知音,“志玲jiejie真聰明!” 開業(yè)酒會結束,已經(jīng)是夜色沉沉,穹頂如同一面壓抑的網(wǎng),似乎永不會有黎明來臨。 向檬的新公司他投了股份,一些因他出席開業(yè)酒會的朋友,他也得照顧周全,這一晚酒確實是喝了不少,卻不知為何腦子格外清醒,向檬醉得不行了,他把她送回家安頓好,再回到自己家時,一開門,家里的座鐘就敲響了午夜12點的鐘聲。 鄭衍敘去廚房倒了杯水。徐徐地喝了幾口,頭似乎沒那么疼了。 正要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去衣帽間,卻陡然想起件事,捏著眉心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掏出了手機。 小司機大半夜地突然接到老板的電話,自然是睡意全無:“鄭總……您,您現(xiàn)在要用車?” 自從上次小司機險些被開掉后,一和鄭衍敘對上話就條件反射地結巴,鄭衍敘也是無奈:“鐘先生和袁小姐都安全送回家了么?” “他們說要去喝兩杯,讓我先撤了?!?/br> 喝兩杯? 這三個字一經(jīng)鉆進腦袋,鄭衍敘就下`體微微一疼。 半小時后,鄭衍敘洗漱完,躺在床上,真是越夜越清醒,仿佛連一墻之隔的座鐘走針時的“嘀嗒”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猶豫著拿過擱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看時間—— 已近凌晨一點。 當鄭衍敘終于咬牙撥出一串號碼時,他給了自己一個完美的理由——他可見識過那女人喝醉以后有多恐怖,殺傷力有多強,他必須得關切一下好哥們的安危。 打給鐘以默的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接聽了。 “喂?”鐘以默的聲音響起的同時,鄭衍敘隱隱松了口氣。 鄭衍敘剛要開口,鐘以默的手機就被不知何人奪了去,緊接著聽筒里傳出與鐘以默的聲音截然不同地,一句曖昧至極,婉轉之際,風`sao至極的:“來嘛!別停嘛!” 這聲音—— 鄭衍敘驚呆的同時,鐘以默的電話“啪”地就掛了。 而掛斷音響起的同時,鄭衍敘腦海中不其然地飄出一副十分應景的畫面—— 昏暗而香`艷的室內,一地的凌亂,一床的震蕩,某個身段婀娜的女子騎在鐘以默的腰上,鐘以默剛接起電話,女子就不滿地將電話奪走:“來嘛!別停嘛!” 瞬間鐘以默便把持不住,與女子扭作一團,而女子的面容也在這一刻變得清晰—— 袁滿?。?! 鄭衍敘的手機嚇掉在了床上。 就這么呆了足足一分鐘,鄭衍敘突然一個起身直沖下床,拖鞋都沒穿,腳步已凌亂地在地板上噠噠作響??蛇€未走到門邊,鄭衍敘就又停下了。 這一切明明與他無關,他為什么要去打攪?憑什么去打攪?以什么身份去打攪? 鄭衍敘赤腳站在地板上,不知過了多久,幾乎教人以為這一個世紀都要在這安靜的黑暗中悄然跨過時,突然響起的手機震動聲終于打破了這一切。 鄭衍敘習慣性地捏了捏眉心,卻再也消不去眉間的刻痕,他的腳步似乎有些過于沉重,手機震動聲即將停止時,他才重新回到床邊。 拿起手機一看,明明滅滅的來電顯示上,是“鐘以默”這三個字。 完事了? 所以…… 終于有時間回個電話給他? 鄭衍敘前一秒已經(jīng)準備要掛斷電話,下一秒身體卻違抗了頭腦的指令,就這么鬼使神差地接聽了。 “……” “……” 他不說話,因為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對方等了等,帶著不確定問:“請問是機主的朋友么?這兩人喝醉了,您是他們的朋友么?能不能來這兒把賬給結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