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向旁邊突然沉默下來的人，出聲問：“閣下怎么會想到這個地方來？就不怕遇見青天老魔？”

    “因為燈下黑?！绷肆说?，“按照青天的性格，他不會來此?！?/br>
    薛妄柳看他：“這么肯定？”

    了了一笑不語，轉而道：“貧僧從前也在此處住過一段時間，想著仙姑素來喜歡熱鬧，這里雖然幽靜，但下山走上十幾里，便有凡人城鎮(zhèn)，酒樓戲臺廟會節(jié)目應有盡有。只是可惜貧僧忘了時過境遷，那些城鎮(zhèn)熱鬧似乎都沒有了?！?/br>
    “無妨，有時候安靜些也好?！毖ν宦犓谶@里住過立刻來了點興趣，追問：“閣下當初在這里住著是游歷還是苦修呢？”

    了了頓了頓道：“游歷到此暫住，也算不得什么苦修。那時貧僧疲于奔波，只是想尋個歇腳的地方罷了?！?/br>
    薛妄柳眼睛一轉，又問：“那當初閣下在此可否遇見過那位鼎鼎有名的青天老魔？”

    此言一出，了了徹底安靜了下來，念殊也在心里回憶過往，卻不曾發(fā)現(xiàn)有過在這清明山居住過的零碎畫面，忍不住也問：“遇見過嗎？”

    “自然是遇見過的?！绷肆宿D佛珠的手停下來，垂著眼道：“不光遇見過，貧僧還曾與他一同對坐飲茶觀雨?！?/br>
    薛妄柳一愣，沒想到這兩死對頭從前還真遇見過。他忍不住問：“那當時的青天老魔就已經(jīng)路子走歪，開始吸人靈力為己用了嗎？”

    了了緩緩搖頭：“當初的青天不過是一介平凡修士，只是有些憤世嫉俗，對世間太多事不滿而已。”

    “閣下沒有開導他一二？”薛妄柳疑惑。

    了了點頭：“自然是開導過，但是現(xiàn)在看來，全然無用，現(xiàn)在想來還有些后悔?！?/br>
    薛妄柳忍不住笑了一聲：“后悔當時的開導說服不夠有力度？”

    “后悔當時沒有直接將其誅殺，一勞永逸，便沒了后來這些傷亡禍事?！绷肆艘槐菊?jīng)的說著，聽得薛妄柳一時不知道怎么接話。

    但過了一會，他突然又笑了笑，雙手合十輕聲道：“阿彌陀佛，玩笑兩句，仙姑不必放在心上?！?/br>
    作者有話說：

    了了：開個玩笑。

    薛妄柳：你其實真的有這樣想過對吧！

    謝謝青花魚_yqz49tausqp、黑遙的貓薄荷，id小紅帽、兔rou包子*2、風塵離、青花魚_yqz49tausqp、阿資跑啊跑、松針戳了小紙褲、林冉的魚糧：

    第101章

    老光頭不是什么愛開玩笑的人，就沖他這一本正經(jīng)的態(tài)度，薛妄柳就敢打包票他肯定是這么想的。

    就算不是一直這么想，在剛剛那一瞬間他肯定是想回到過去，試著把恨繼續(xù)，然后直接一拳超人把青天干得細碎，把危險在萌芽期就掐滅。

    薛妄柳看著他的臉，很捧場地笑了一聲，點頭道：“差點就被你嚇到了，不過這已經(jīng)過去了許多年，閣下還是看開些?！?/br>
    了了垂眼道：“青天在世所殺之人有善有惡，惡人之死尚不足惜，只是貧僧憐憫蒼生無辜，本是同樣的rou體凡胎，卻成了靈力養(yǎng)料，阿彌陀佛，實在是罪過?！?/br>
    “罪過也是那位青天老魔的罪過，關閣下什么事？”薛妄柳擺擺手，“還是莫要將旁人的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沒事就反省自己做錯了什么，這不是吃飽了沒事干嗎？”

    話一出口薛妄柳就覺得自己有點粗俗了，輕咳一聲解釋：“當然，做錯了事情還是要反省的，但是你也沒有做錯什么，何必反省?！?/br>
    了了卻沉默下來，念殊在心里緩緩道：“你對我說，若是知道結果再去做決定或者事情，這世上許多事都不會發(fā)生。如此豈不是亂了因果規(guī)律。”

    他嗤笑一聲：“你勸我，但自己卻看不開，怪哉?！?/br>
    “還是錯了?！绷肆司従忛_口道，“當初未曾勸慰住青天，知他心有怨結后來卻也未上心留意，若是后來貧僧多與他來往，興許就不會有現(xiàn)在這些禍事了。”

    薛妄柳一句話堵在喉嚨又咽了下去，畢竟這是真的尸體火化能燒出舍利子的圣僧，有些話還是不能亂說。

    他思來想去，就在了了以為這位雪柳仙姑還要再勸自己，已經(jīng)準備好接受關懷的時候，薛妄柳卻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既然閣下覺得自己有錯那就有錯吧?！?/br>
    反正跟我關系也不大，錯的是你了了，和念殊又有什么關系呢？

    了了：……

    薛妄柳嬉笑一聲，又道：“閣下再多說寫以前的事情吧，我好奇得很?！?/br>
    “仙姑愿聽，貧僧自當詳盡道來?！绷肆藴芈暤馈?/br>
    兩千多年前的清明山，正值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雨水滴在草廬屋檐連珠落下，茶水在泥爐上溫熱，茶香驅散了落雨腥氣，還是普通佛修弟子的了了和同樣還是普通修士的青天對坐檐下。

    了了善聽，青天善說，故而兩人吃茶時候都是青天高談闊論，而了了只偶爾出聲幾句，道一兩句自己的看法。

    這位偶然相逢的仙友說起修士之間的關系，說得十分有趣，他道這修士之間就如同海底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一樣。

    大宗門欺負小宗門，小宗門欺負更小的宗門，最小的宗門欺無可欺便來找散修的麻煩，而被欺負的散修呢，最后又只能在一絲修為也無的凡人面前作威作福。

    如此這般層層壓迫，倒不知道修行最大的敵人是瓶頸還是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