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不過出發(fā)那日的早晨,阿菀的車隊還沒有出京城,便得到了消息,三皇子妃于今晨誕下一個女嬰,也是三皇子的嫡次女。 聽罷,阿菀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對此并沒有說什么。 趁著早晨太陽未出來之前,阿菀便出發(fā)了。而讓她未想到的是,當(dāng)?shù)搅顺峭鈱iT給遠(yuǎn)行之人送別的遠(yuǎn)心亭時,卻發(fā)現(xiàn)康儀長公主和羅曄已經(jīng)到了那兒,分明是過來給她送行的。 阿菀鼻子微酸,差點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在路云和青雅的驚呼聲中,直接從馬車跳了下來,幾步上前便撲到康儀長公主懷里,緊緊地?fù)е钡胶靡魂囎硬趴刂谱∏榫w。 康儀長公主眼角微濕,面上卻露出歡快的笑容??v使心里十分不舍得,但既然支持女兒去明水城,她自不會在此刻多作小女兒姿態(tài),讓女兒為難不舍。 阿菀聽著公主娘的叮囑,看了眼沉默地站在那里的駙馬爹,發(fā)現(xiàn)他眼眶微紅,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兒看自己,心知他果然是哭過了,此刻之所以安靜,應(yīng)該是怕自己一開口說話,就要克制不住感情吧。 阿菀朝他笑了下,當(dāng)作不知情,對兩人道:“爹、娘,你們放心吧,等到了那里,我會時常寫信回來給你們的?!比缓笸崃讼履X袋,又道:“外面不太平,你們不要隨便出京,如果你們實在是寂寞,可以給我收養(yǎng)個弟弟?!?/br> 康儀長公主和羅曄被她說得一怔,然后羅曄笑了起來,“不了,養(yǎng)孩子太耗神了,我們有你一個孩子就夠了?!?/br> 讓一個接受封建士大夫教育長大的古代男人說出這樣的話來,縱然豁達(dá),卻仍是十分為難他,讓阿菀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一時忍不住,終于做了一件自七歲后就不再做的事情,直接撲到父親懷里,給了他一個擁抱。 羅曄趕緊低頭,掩飾眼里突然浮出的水光。 雖然有說不完的話,最后還是康儀長公主擔(dān)心出發(fā)得遲晚上錯過宿頭,當(dāng)機(jī)立斷地將丈夫扯開,將女兒趕上了車。 阿菀坐在馬車?yán)?,從車窗探出半個身子,也不管這舉動是不是不符合世人對淑女的要求,朝著站在遠(yuǎn)心亭中目送她離開的康儀長公主夫妻揮手。 路平見狀,忙驅(qū)馬上前來,利用角度稍稍遮擋了下其他人的視線。雖然難得見到一向安靜從容的世子妃做出這種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可是也體諒她遠(yuǎn)離京城父母的心情,所以并未覺得她此舉不符規(guī)矩什么的。 當(dāng)父母的身影漸漸地變小時,直到看不到,阿菀方才縮回了身子。 那一刻,其實她真的希望父母能再有個孩子,省得他們年紀(jì)輕輕,便無人陪伴寂寞,將來老了沒有兒孫繞膝的歡樂。她突然明白,其實孩子的存在,對于一些夫妻來說,其實是一種感情的寄托,生命中必不可缺少的存在,就如同她對于父母而言。 青雅和路云見阿菀悶悶不樂的樣子,便知道她心里對于離開京城和父母還是傷感的,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不得要寬慰她。 青雅從暗格里拿出一匣子點心,又從固定在馬車?yán)锏男∽雷由系囊粋€小嘴銅壺里倒出一杯熱奶茶給阿菀。 “世子妃,距離午時用膳還有些時間,您先用些點心,省得餓了。” 阿菀懨懨地捧著奶茶喝,濃郁的奶香在口腔爆開,讓她難受的心情舒緩了一些。 阿菀喜歡吃帶些甜味的東西,點心和飲料都喜歡甜的,和衛(wèi)烜那厭甜癥患者截然相反。而這奶茶,也是特地根據(jù)阿菀的口味改的,用的是羊奶,加了杏仁粉等東西去了奶腥味,喝起來比她前世喝的那些還要醇香。 見她神色舒緩,青雅笑道:“聽說明水城那兒的主要rou食是羊,世子知道您喜歡喝奶茶,定然會讓人養(yǎng)好幾頭母羊備著?!?/br> 阿菀心說,衛(wèi)烜在某些方面確實是個細(xì)心的,指不定真的有準(zhǔn)備。 和兩個丫鬟隨意地聊著天,過了一個時辰后,阿菀便忍不住打哈欠,然后在青雅和路云的服侍下,躺到了鋪著層層墊子的車廂里。昨晚因為想到今天要出發(fā),有些興奮得睡不著,所以早上起來時精神有些不好,正好此時補(bǔ)眠。 青雅小心地將一條毯子蓋在她身上,便和路云坐在旁邊,靠著車壁,手里開始做起繡活來,做的是一雙夏襪,路云看了一眼,上面繡了一朵小小的紫菀花,便知道是給阿菀繡的了。 阿菀這一睡,便到午時,直到被人叫起來時,腦袋還有些懵。 中午用膳的地方是在官道邊的一個茶寮,侍衛(wèi)用紗屏豎起了一個空間,讓阿菀和幾個貼身丫鬟在此用膳,并且還另設(shè)了解決生理需要的方便之處。 可能是半天時間都睡過去了,阿菀并不餓,吃了幾口便放下了,問著路云:“以我們這種速度趕路,到明水城需要多久時間?” “可能需要一個月左右。”路云回答道:“若是軍隊過去,倒是不用那么多時間,只需要二十日便可?!?/br> 所以說,這是為了照顧她,并不需要日夜兼程地趕路,方才要用一個月時間。在路上就要消磨一個月的時間,在阿菀看來,實在是浪費,只是這時代的交通工具只有馬車,只能這樣了。 幸好,雖然路途枯燥了一些,但阿菀是個耐得住寂寞的,并不覺得一整天窩在馬車?yán)镫y受。而且縱使她是個讓人擔(dān)心的病殃子,卻不暈車,適應(yīng)十分良好。 等離開京城三天后,阿菀已經(jīng)完全習(xí)慣了在路上的日子,也開始尋了事情來做,無聊時看看書、給衛(wèi)烜做衣服,或者叫上幾個丫鬟一起打葉子牌,事情輪著做,如此過了十幾日,依然淡定安穩(wěn)。 阿菀淡定的模樣很能安撫身旁人的心思,路云和青雅、青環(huán)幾個每日和她在一起,絲毫不覺得路途漫長而辛苦,甚至有時候阿菀讓人撩起車窗,隔著薄薄的碧紗窗看沿途上的風(fēng)景,縱使枯燥,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路平每日打尖休息時,都要去阿菀面前匯報一下,阿菀的態(tài)度也在無形中影響了他,讓他行事越發(fā)的從容不迫。等路平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時,心里不禁浮現(xiàn)一種古怪的感覺。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何世子的脾氣那般剛烈急躁,但只要回到府里,便會很快恢復(fù)平靜,仿佛熄火一般。 可能是北邊幾個軍事要塞都在打仗,車隊越往北邊行,路上越不安全,流寇、盜賊橫行,出發(fā)的第五天時,他們便遇到了第一批流寇,不過只是一群烏合之眾,還沒有到面前,就被保護(hù)在車隊前后的那些侍衛(wèi)給嚇走了。 阿菀的行李雖然多,但是隨行的護(hù)衛(wèi)也多,甚至有一百人是瑞王特地從軍中撥過來的,都是一些身經(jīng)百轉(zhuǎn)的將士,身上自有一種自內(nèi)而散的凜然殺意,給人的感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除了瑞王撥過來的將士,還有衛(wèi)烜留在王府里的侍衛(wèi),隊伍十分龐大,有點兒常識的人都不會想要惹,倒是讓他們一路平安無事地到達(dá)了渭河。 到渭河后,需要乘船行兩個日夜,到了渭城,繼續(xù)往北行個三四天,便進(jìn)入了嘉陵關(guān),然后很快便到明水城了。 晚上在渭河邊的一個城鎮(zhèn)里打尖歇息,路平來請示阿菀明日渡河之事。 “我是第一次出門,也不曉得有什么要注意的,路管事拿主意吧?!卑⑤椅⑿χ?,一副十分隨意的模樣。 路平忍不住笑道:“世子妃難道忘記文德十二年那會兒,您同公主、駙馬一起回京之事了么?也算不得第一次出門。” 阿菀很淡定地說:“當(dāng)年我才六歲,早就忘記是什么情況了?!?/br> 這句有些耍賴的話,將一屋子的下人都逗得忍不住抿嘴笑起來,旅途的疲憊松懈了一些。 不過,路平卻絲毫不敢大意,雖然一路走來十分太平,可是他的神經(jīng)卻繃得極緊,就擔(dān)心自己一個疏忽,會出什么事情。也是他這分謹(jǐn)慎和仔細(xì),方讓他們在接下來的路中渡過了一次危機(jī)。 這事是發(fā)生在渡河的第二天晚上的時候。 從渭河乘船北上,只需要花上兩天時間,便能到渭城。若是不渡河,選擇繞路,那么將要多行上五天時間方到渭城。一般人皆會選擇從渭河乘船北上,好減少一些時間,阿菀他們也不例外。 只是,由于去年邊境戰(zhàn)爭暴發(fā),使得往北一帶不太平靜,不僅路上流寇盜賊橫行,這水中也是水匪橫行。比起在陸地時看起來彪悍的將士,到了船上,倒是不太顯眼,那些水匪自然也沒有那么多的顧忌。 還是路平擔(dān)心水匪問題,在租船渡河時,便在當(dāng)?shù)仄刚埩艘恍┳R水性的船夫一同上路。 晚上,阿菀睡在船艙里,突然被一聲爆炸悶響以及船身一個巨大的搖晃給驚醒了,差點從床上滾了下來。 睡在旁邊小榻上的路云一躍而起,率先撲過去,將阿菀連人帶被抱住,讓她免于摔到地上。 阿菀雖然有些驚魂未定,卻沒有驚慌失措,而是第一時間傾聽外面的聲音。 “是水匪。”路云沉聲道,將她送回床上。 阿菀裹著被子,只露出一個腦袋,雖然已經(jīng)是四月份了,可是越是往北,天氣仍是不見得多熱,晚上也冷得厲害,需要蓋棉被。 “用不用你去幫忙?”阿菀問得有些猶豫,她知道路云的手上功夫挺好的,也因為如此,所以這一路上,每晚歇息打尖時,都是由路云和她同睡一個房間。 燈光下,阿菀看到路云難得露出了一個笑容,仿佛連聲音都柔和了幾分,她說:“奴婢的職責(zé)是保護(hù)您,外面有路管事,并不需要奴婢出面。”說著,她起身去給阿菀倒了杯溫開水。 阿菀抿唇,雙手捧著茶杯,并不喝,而是豎起了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 打殺聲響了兩刻鐘后,終于慢慢地平靜下來。 很快地,艙門便被敲響了,住在隔壁艙房的青雅等丫鬟進(jìn)來。 從船受到襲擊開始,幾個丫鬟們出來了,不過并沒有進(jìn)來,而是守在船艙門口處注意情況。 “世子妃,路管事過來了?!?/br> 阿菀聽罷,直接道:“讓他進(jìn)來。” 青雅猶豫了下,最后仍是去請路平進(jìn)來。 非常時刻,也不必計較太多男女大防了。 路平是進(jìn)來和阿菀匯報剛才的戰(zhàn)事以及損失的,他看起來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殺戮,神色肅穆冰冷,身上的衣服好幾處都被打濕了,顯然是先前戰(zhàn)斗時,被渭河的水沾到的。 阿菀聽完路平的匯報后,對他道:“辛苦你們了,死去的人的好生安置好,等到了岸后再給他們安葬,受傷的人也讓郁大夫和白太醫(yī)去看一下,順便處理一下傷勢?!?/br> 路平應(yīng)了一聲,見阿菀這里沒事,便趕緊去安排善后之事。 阿菀見路平走后,又去吩咐幾個丫鬟,讓她們?nèi)N房知會一聲,讓廚房那邊多些備些熱水,順便熬些姜糖水之類的。 后半夜,阿菀有些睡不著,一邊讓人去打探外面善后事宜,一面想著衛(wèi)烜現(xiàn)在在做什么,腦子有些胡思亂想,然后又忍不住問路云,“先前將船炸得搖晃的東西是什么?” 路云猶豫了下,說道:“奴婢也不太懂,聽說是漕幫掌握的一種水雷,價格十分昂貴,除了供給朝廷的水軍外,并不會對外流通?!?/br> 阿菀沉思起來。 既然不對外流通,可是今晚怎么會有水匪用來對付他們?至于水雷這種東西,路云說得含含糊糊的,阿菀也聽不出它是什么東西,是不是與火藥有關(guān)。不過她倒是知道,這時代的火藥技術(shù)十分落后,只是用來制做煙花炮竹等東西,根本沒用在軍事上。 想到這里,她心中一跳,又穩(wěn)下了心神。 快到天亮?xí)r,終于船又開始前行,整個世界仿佛都恢復(fù)了平靜,阿菀也打了個哈欠,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夢里,她似乎回到了京城,和平常一樣,被屬于衛(wèi)烜的氣息包裹住,他喜歡霸道地?fù)е?,摸著她腰背的地方,用低沉醇厚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地絮語著,甚至對她做一些夫妻間親密的事情,有時候極盡溫柔,有時候卻又極盡惡劣,非要讓她哭不可。 可是只要想到他,只剩下了安心。 等她再睜開眼睛,自己還在船上,衛(wèi)烜并不在。 阿菀愣愣地坐了會兒,按住心口,終于意識到,自己對衛(wèi)烜的感情,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地發(fā)生了變化,曾經(jīng)以為的親情終于變成了男女之間的愛情。 青雅端著食盒進(jìn)來,見她醒了,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世子妃,船已經(jīng)到渭城的碼頭了,您先吃些東西填填肚子,稍等會兒。路管事說,等行李搬到碼頭上,我們再進(jìn)渭城,今天就在渭城先休息一宿,明日再出發(fā)?!?/br> 阿菀點點頭,對路平的安排無異意,也不會指手劃腳。 阿菀天方亮才入睡,現(xiàn)在已經(jīng)近午時了,等她用了午膳后不久,行李等東西已經(jīng)搬下了船,路平雇了一頂青帷小轎上船,將她迎下船,進(jìn)了渭城。 渭城作為嘉陵關(guān)附近的城市之一,十分熱鬧繁華,阿菀坐在轎里,一路上還能聽到街上的各種聲音,那種濃郁的生活氣息,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 他們今天是在渭城的一家客棧歇下,路平直接包了一客棧里最大的院子。 雖然是在路途上,但因阿菀適應(yīng)良好,又休息得好,所以并沒有太大的疲憊感,和平常差不多。反而是那些丫鬟和嬤嬤們,個個神色間都透露出幾分旅途特有的疲倦,顯得懨懨的,讓人看罷,幾乎無法置信。 明明最應(yīng)該擔(dān)心受不住旅行條件差而生病的人,反而從容不迫,和在京城里沒兩樣,讓路平等人心里不禁浮現(xiàn)幾分古怪的感覺。 不僅如此,阿菀來到渭城后,還很有精神地讓人去買了渭城特有的小吃回來嘗了下,讓路平等人更是看得愣愣的。 柳清彤的老家在渭城,阿菀曾和她聊過渭城,對渭城的人文風(fēng)俗都有幾分了解,嘗到了柳清彤所說的泡饃濃湯和千葉大餅,雖然并不算得美味,可是第一次吃到,仍是讓她感覺到有些新奇。 “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不如明天在渭城多歇息一天,緩緩勁兒,后天再出發(fā)吧?!卑⑤沂煮w貼地說,很體諒幾個嬌花一樣的丫鬟。 阿菀這吩咐下去后,所有的人都高興起來,特別是幾個丫鬟,想到明天能在城里歇息一天,嬌俏的臉上都浮現(xiàn)幾分笑意。 晚上,在渭城里,大家終于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 阿菀抱著被子和以往般睡得很踏實,只是又做夢了,夢到了衛(wèi)烜。他如同往常般,將她摟在懷里,親昵地將臉湊到她的頸窩間,低聲在她耳畔說著什么,輕輕地吮吻著她的唇角,帶著屬于他的炙熱氣息的大手沿著她身體的曲線移到。 當(dāng)阿菀被身體涌上的一種異樣感逼得醒來時,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不是在做夢。 ☆、第 178 章 等阿菀完全清醒后,抓住壓在身上的人就咬了一口。 這種時候,只有用牙齒來咬,才能表達(dá)她激動又惱火的心情,而且是最不費力的一種行兇方式。 衛(wèi)烜嘶地低喘了一聲,擁著她換了個姿勢,繼續(xù)堅定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力道也因為她的蘇醒而加重了幾分,直到她又咬了自己一口,方放緩了速度。只是在事后,他又拉起她的腿,在她大腿內(nèi)側(cè)咬了幾口。 四月下旬的渭城的夜晚,并沒有初夏時的燥熱,反而添了絲絲的涼意。她伏在他汗?jié)竦男靥派希址旁谏厦婷艘幌?,突然間發(fā)現(xiàn),原本屬于少年的單薄的胸膛,已經(jīng)慢慢地長成了屬于青年的寬厚結(jié)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