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齊隊長,你還記得白長歸嗎?”薛靜柔笑容滿面,換了個問題。 齊驍年思索許久,想起一張冷靜自持的少年臉龐。 “我想請你和他做一筆生意?!毖o柔覺得自己挺厚顏無恥,于是又道:“作為回報,我會幫你扳倒唐業(yè)雄?!?/br> 煙霧繚繞,齊驍年微微瞇起眼,“你這是要回頭是岸?” 薛靜柔微笑點頭,“你渡不渡我?” “你每回主動找我,為的都是白家人?!饼R驍年掐滅煙頭,“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 大衣兜帽一罩,薛靜柔大半張臉便籠進(jìn)陰影,她快步離開小旅館,哼著小調(diào)往路邊走。 路邊有輛賣花的房車,店主插花技術(shù)過于狂野,薛靜柔看得嘖嘖稱奇,最后要來一束勉強(qiáng)雅俗共賞的康乃馨,抱在懷里招搖過市。 一輛車在她身邊停下,白長歸探出腦袋,讓她上車。 薛靜柔上車后,獻(xiàn)寶似的捧出康乃馨,“圣誕禮物?!?/br> 滿街圣誕節(jié)慶,白長歸挑眉,“你在圣誕節(jié)送我康乃馨?” “圣誕也是圣母瑪利亞的受難日嘛?!毖o柔自圓其說,“再沒什么花比康乃馨更合適。” 白長歸納悶,“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薛靜柔抱著火紅熱烈的鮮花,編造不出理由,索性哈哈大笑。 兩個人前后腳踏進(jìn)家門時,白長歸恍惚以為這大半月的分別不過大夢來去,“肚子餓嗎?” 薛靜柔一手抱花一手摸肚皮,想起那碗被齊驍年吞噬的麻辣燙,心情愉悅,“餓?!?/br> 白長歸進(jìn)廚房給薛靜柔煮面條,薛靜柔四處找瓶子收納鮮花,最后在書房清空白長歸一個存書法卷軸的闊口白瓷,倒了清水開始養(yǎng)花。 白長歸喊她出去吃面條時,薛靜柔順手折了枝短莖紅花,一照面別在白長歸耳朵上,和他冷清清的鏡框相得益彰。 白長歸思她太過,對頭上的花格外寬容,“這次也是偷溜出來嗎?” 薛靜柔苦笑吃面,“是放風(fēng)?!?/br> 白長歸若有所思點點頭,“既然是偷情,就該做點偷情的正經(jīng)事?!?/br> 薛靜柔被面條嗆到,她咳了兩聲,眼里放光,卻又馬上垂頭喪氣,恨得直捶桌子,“我來月經(jīng)了?!?/br> 白長歸邀她做少兒不宜的事時泰然自若,如今聽到薛靜柔來月經(jīng),他卻莫名其妙紅了臉。 薛靜柔看得有趣,端著面碗湊過去,拿胳膊蹭他,“白長歸,你是不是頭一回?” 白長歸臉更紅,拿手摁住她后頸,悻悻地罵,“吃你的面。” 薛靜柔掐指一算,算算白長歸守身如玉多年,簡直要痛哭流涕,說出口的話卻格外討打,“你浪費你家不少紙巾吧?把手給我看看,有沒有擼出繭?” 白長歸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她腦袋摁進(jìn)碗里。 薛靜柔忽然加快速度吃面,趕著投胎般。 白長歸驚愕,“你急什么?” 薛靜柔放下空碗捋袖子,義正言辭道:“我覺得自己有責(zé)任幫你?!?/br> 白長歸瞪圓眼睛,“幫我什么?” 薛靜柔右手虛握,上下晃了晃,笑容堪稱絕世老鴇。 白長歸滿頭黑線,感覺自己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薛靜柔喜氣洋洋,直到天黑都纏著白長歸要助人為樂,白長歸丟了根黃瓜給她,讓她自娛自樂,結(jié)果一轉(zhuǎn)眼黃瓜就被薛靜柔啃著吃了。 她一邊吃一邊炯炯有神盯著白長歸的“黃瓜”,咔嚓咔嚓,兩眼綠得直冒光。 白長歸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把人掀了扔床上,一路抽絲剝繭就給她剩條遮羞布,薛靜柔一開始還能努力反抗打算生擒黃瓜,到最后哼哼唧唧再動彈不得。 白長歸從來克制,幾乎要活成圣人,這會兒也身心難耐,從背后摟緊薛靜柔,被她兩條瘦長腿夾著,勉強(qiáng)尋歡作樂。 薛靜柔回過神,堅決要送佛送到西,結(jié)果揉了沒兩下,手法生,手勁大,差點折斷白長歸命根子,嚇得她舉手投降,滿臉惶惑。 白長歸哭笑不得,覺得眼前這家伙就算是牛糞,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牛糞,無人能及。 事后,兩個人并排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發(fā)現(xiàn)生活酸甜苦辣,還是樂事尤多,無怪人們總說好死不如賴活,活著多好,七情六欲一點點去嘗,總有甜頭。 薛靜柔飽暖□□都得到滿足,人生思考不過半刻便昏昏欲睡,白長歸側(cè)身將她摟進(jìn)懷里,從她光滑潔凈的后背摸到肚臍眼,卻在柔軟的腹部摸到幾處半指長的傷疤。 “這是什么?”白長歸摸遍腹部,暗自計算,一共三處疤痕,像刺傷。 薛靜柔貪戀白長歸身上溫度,往他懷里依偎,迷糊嘟噥,“受過傷,以后不會了。” 白長歸將手抽出來,摸摸薛靜柔腦袋,在那毛茸茸亂糟糟的頭頂上親了一口,又親一口。 薛靜柔迷蒙中感受到白長歸的親近,下意識也環(huán)抱住他,在他背上摸了兩下,便睡著了。 === 薛靜柔出車禍的消息當(dāng)天下午傳回別墅,雅嫻連聲問了幾遍薛靜柔有無大礙,確認(rèn)她毫發(fā)無傷后才吐出一口氣。唐業(yè)雄問起薛靜柔后頭的行蹤,報信的人吞吞吐吐,說一晃眼就跟丟了靜姐,但很快又發(fā)現(xiàn)她上了白長歸的車。 聽到白長歸的名字,唐業(yè)雄嘴角微微抿緊,一旁章茗洺率先開口,“這個靜丫頭,一出去就玩不要臉的,她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個丫頭?” 雅嫻陪笑道:“她那倔脾氣,越不讓做什么越要做,過幾天沒人攔著了,管他什么白長歸黑短歸,她通通不感興趣。” 唐業(yè)雄依舊不說話,雅嫻怕薛靜柔吃虧,暗中推了章茗洺一把,章茗洺只得說道:“過兩天我?guī)?!保證樂不思蜀?!?/br> 唐業(yè)雄略略點頭,雅嫻這才敢靠近他,呵出的氣都帶著玫瑰香,唐業(yè)雄看她一眼,想起薛靜柔平時最愛纏著雅嫻撒嬌,就連雅嫻這名字都是薛靜柔起的,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就像隔著時空握住薛靜柔的。 他想自己不是沒有好好握過薛靜柔的手,那時候薛靜柔還在上大學(xué),志存高遠(yuǎn),假期在他餐廳里端盤子時偶然見了他,笑嘻嘻喚一聲老板,比起任何人都簡單干凈。 唐業(yè)雄就此留意上她,得空便要去餐廳坐坐,為此露出破綻,才被許三蒼蠅??p似的鉆了空。 許三下手也是真狠,幾乎打斷他一條腿,將他困在廚房里,放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大難臨頭,是薛靜柔忽然出現(xiàn),拿鍋蓋替他擋了一刀,又用拖把攔住兩三人,最后拽著他從后門逃跑,擠上公交,這才逃之夭夭。 因為唐業(yè)雄腿受傷,薛靜柔一路握緊他的手給他當(dāng)拐杖。唐業(yè)雄問她為什么不叫車,薛靜柔堂而皇之說自己是窮學(xué)生,叫不起車,唐業(yè)雄當(dāng)時便決定,這輩子再不讓她窮。 如果薛靜柔一直誤會他只是個普通餐廳老板,或許到最后她便不會松開他的手。 “老唐?”章茗洺輕推唐業(yè)雄肩膀,“走什么神???雅嫻的手都被你捏紅了!” 唐業(yè)雄慌忙松手,果然見雅嫻精心保養(yǎng)的纖白玉手被他握得通紅。 雅嫻擔(dān)憂地看著他。 唐業(yè)雄撫額起身,一陣乏力,“她的事,別逼得太緊?!?/br> 章茗洺與雅嫻了然相視,知道唐業(yè)雄這是想起過往,又對薛靜柔心存愧疚了。 ☆、第19章 酒會 第十九章酒會 “你當(dāng)我女伴!”章茗洺和薛靜柔說這話時,地府酒吧正進(jìn)行一場異裝表演,鼓噪音樂和喧囂人聲此起彼伏,鬧得章茗洺不得不貼近薛靜柔耳朵。 薛靜柔耳垂小小,薄薄的耳廓上血管時現(xiàn),她受不了章茗洺親近,一巴掌捂過去,捂得他鼻孔翻飛,差點從高腳凳上跌下去。 章茗洺越挫越勇,“就那新年酒會啊,你陪我去,解解悶?!?/br> 薛靜柔叼著煙,手里花式洗牌,她穿著最簡答的白襯衣牛仔褲,瘦伶伶像個時下最流行的紈绔美青年,“不去。” 章茗洺身強(qiáng)體壯,卻回回在薛靜柔這兒吃癟,也有些氣惱,憤憤道:“不去也得去?!?/br> 薛靜柔將煙摁熄在煙灰缸里,扭頭笑而不語只盯著他看。薛靜柔生得好看,又處在最嬌艷絢爛的年紀(jì),滿腦子鬼主意讓她神采飛揚,比普通的漂亮還要多出熠熠生機(jī),章茗洺帶她玩了幾年,最能理解唐業(yè)雄即使打斷她的腿也要將她困在身邊的決心。 如果沒有唐業(yè)雄,或許他也忍不住要打薛靜柔主意。 薛靜柔到底還是答應(yīng),章茗洺倍感欣慰,笑容滿面離開。 小忙從酒柜后轉(zhuǎn)出來,手里捧著碟開心果,“靜姐,你早準(zhǔn)備找章哥掩護(hù),他直接送上門你為什么還逗他玩?” “上趕貼過去的玩意,在他們眼里都不值錢?!毖o柔嘎嘣捏開一粒,笑道:“做人要矜持。” === 章茗洺提前說明那是商業(yè)酒會,讓薛靜柔盛裝出席,結(jié)果薛靜柔愣是穿套白襯衣黑西褲堂而皇之入場,襯衣是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褲是英國百年老店剪裁,誰見了都咋舌,卻半天挑不出毛病。 章茗洺逮不住薛靜柔這陣煙,重振旗鼓跑去和女明星聊天。薛靜柔無所事事,跑去陽臺抽煙,嘴里哼哼唧唧唱著天邊云彩和水里魚兒,唱到自己都不忍再聽,覺得有損氣質(zhì),就見宴會廳正門處,白長歸和金蕓一道走了進(jìn)來。 白長歸西裝筆挺細(xì)節(jié)周到,他遺世獨立慣了,周身葷素不侵,在艷艷紅塵里反而格外入女人們的眼。 察覺到周圍女人虎視眈眈,金蕓上前一步,本以為白長歸會顧慮公眾場合發(fā)揚紳士精神讓她挽手,誰知她的手剛抬起,白長歸已經(jīng)轉(zhuǎn)身,左臉寫著男女授受不親,右臉寫著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金蕓手足無措,暗暗咬唇。 白長歸本不肯帶她來,是金蕓扛起實驗室主任大旗,以捍衛(wèi)新產(chǎn)品的母雞姿態(tài)堅定隨行,白長歸只得另找位男經(jīng)理,弄成三人行的古怪隊伍。 白長歸四下張望,和薛靜柔視線對上,二人心照不宣遙遙相望,各自亮起心中小算盤。 白長歸很快搜尋到章茗洺的位置——這位章公子幾乎淹沒在脂粉堆里,滿身桃花盛開,正是對誰都不放在眼里的情圣狀態(tài)。 他越觀察,越肯定章茗洺是不管事的,但他名下資產(chǎn)令人稱嘆,除去上回?fù)尳侔组L歸的z公司,章茗洺最富盛名的影視公司眼光獨到,前兩年投資了幾部賣座電影,后來又相中真人秀市場,賺得盆滿缽盈,堪稱搶錢標(biāo)桿。 章茗洺和唐業(yè)雄的本錢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錢生錢的背后有薛靜柔,白長歸是個商人,他懂這其中關(guān)卡,故而捉襟見肘,時不能言。 白長歸遠(yuǎn)遠(yuǎn)打量章茗洺,金蕓也天敵般嗅到薛靜柔的存在。 “薛小姐?!苯鹗|靠近薛靜柔,自知伸手不打笑臉人,便總笑吟吟的,哪怕眼里寒光冷意凍如臘月里的西伯利亞。 薛靜柔點點頭,算是招呼。 金蕓輕聲細(xì)語,“薛小姐,你是章茗洺先生的女伴嗎?” 薛靜柔想想,覺得否認(rèn)事實是最無趣的一件事,“嗯?!?/br> 金蕓低低笑了兩聲,“那便是了,算計長歸這件事,你是幫兇。” 薛靜柔搖頭,笑道:“不是幫兇,我是主謀。” 金蕓愕然,想不到薛靜柔如此痛快承認(rèn),她覺察出薛靜柔對她的戲謔,卻找不到癥結(jié)所在,只能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審判她,“你這樣做對得起長歸嗎?” 薛靜柔依舊坦蕩,“對不起,因此我向他道過歉,他接受了?!?/br> 金蕓無言片刻,打算改走法律途徑,“你這是犯法?!边@話脫口,她又覺得自己落了下風(fēng),叛徒倒賣公司信息的事由白長歸全權(quán)處理,證據(jù)根本流不到金蕓手上。 而白長歸顯然是要包庇到底。 薛靜柔死豬不怕開水燙,厚著臉皮微微笑,莫測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