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第42章 侵權(quán) 分別的時候,唐業(yè)雄最后問薛靜柔一個問題,他說,幾年前他們相遇時,如果薛靜柔心中沒有白長歸,漫長多年后,會不會最終接納他。 那時天色已沉,街道兩側(cè)華燈初上,薛靜柔手里攥著那張驗血報告,面對唐業(yè)雄,前所未有的真摯與無畏,“八年前我與你結(jié)交,只不過因為你是我老板,而你又表現(xiàn)出溫和寬厚善良有趣,如果當時我便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這輩子只會對你避之不及,談何緣分?” 唐業(yè)雄痛苦不甘,“可你也不是毫無前科啊?!?/br> 薛靜柔自嘲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父親生前是一名警察,后來他殉職了。我一直以己為恥,此生恨不得從頭來過?!?/br> 唐業(yè)雄怔忪,隨后明白將她往更黑深谷里拽的自己,究竟有多荒唐。 最可笑的是,薛靜柔就算在最可憐的時候,也不愿和他說起這些。 === 薛靜柔邊走邊給白長歸打電話,掩不住的歡喜雀躍,卻硬生生憋住口氣,就是不說明白。 白長歸在距離小區(qū)百米處見到薛靜柔,她走得很慢,一只手舉著手機,另只手前后歡快搖擺,活像撿到寶。 “你到底在樂什么?回頭,我在你身后?!卑组L歸掛斷手機,將車停到路邊。 薛靜柔回身見到他,立即歡天喜地坐進車。 白長歸邊笑邊追問,“到底遇到什么好事,又不說。” 薛靜柔嘿嘿笑,故作神秘。 車子駛進小區(qū)大門,保安室大門緊閉,兩個站崗的小哥見到薛靜柔,嚇得臉色發(fā)白,諾諾問好,并詛咒發(fā)誓今后一定自我監(jiān)督嚴守合規(guī)。 薛靜柔擺擺手,心想唐業(yè)雄手腳確實快,指不定怎么收拾了他們。 白長歸從頭到尾不知情,和薛靜柔一起回家后,脫下外套便要準備晚飯。 薛靜柔在客廳雙手托腮良久,腦海里構(gòu)思出成百上千種制造驚喜的方案,卻沒一種真正有意思,想到最后,她煩惱地站起身,沖廚房大吼一聲,“白長歸!出來!” 五秒鐘后,身穿圍裙的白長歸面無表情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手里舉著鍋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欠你錢了?” “就是欠錢了!”薛靜柔伸長手,理直氣壯道:“今天我去醫(yī)院了,我是窮光蛋,醫(yī)藥費你出!” “醫(yī)院?”白長歸臉色驟變,大步跨前,扶著薛靜柔肩膀左看右看,“你去醫(yī)院干什么?哪不舒服?” “渾身都不舒服,所以去抽血了?!毖o柔癟嘴,伸出胳膊戳著上頭扎針的血點,委屈道:“就這!” 白長歸皺眉,“抽血檢查什么?報告領(lǐng)了嗎?” “領(lǐng)了?!毖o柔抬抬下巴,漠然道:“在我換下的牛仔褲口袋里?!?/br> 白長歸把鍋鏟塞給薛靜柔,自己拔腿往臥室去。 薛靜柔單手高舉鍋鏟,在客廳做自由女神像。 十秒后,臥室里傳來白長歸的尖叫,“薛!靜!柔!” 薛靜柔放下鍋鏟,勝利者的微笑被疑惑所代替,緊接要往臥室去,誰知白長歸已經(jīng)沖到門口,沖她大喝道:“停!不許動!” 薛靜柔納悶地停住不動。 從臥室到客廳短短十來步,白長歸先是仰天大笑,接著大概笑劈叉了,又抖著脖子咕咕叫,像頭剛下蛋的老母雞,讓人啼笑皆非。 薛靜柔目瞪口呆,白長歸好歹算她夢中男神,如今眼前這癡漢傻缺又是誰? 母雞白長歸最后終于止住笑,柔情似水看向薛靜柔,伸手想摸她的肚,卻被薛靜柔一鍋鏟拍開。 “還瘋嗎?”薛靜柔問他,“還瘋不給摸?!?/br> 白長歸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認真道:“瘋好了,不瘋啦?!?/br> 薛靜柔忍俊不禁,挺起瘦瘦的小腰,炫耀道:“這里面有小孩,我和你的?!?/br> 白長歸輕輕捂住她的肚皮,感慨道:“爹媽年輕力壯就是好,一發(fā)即中?!?/br> 薛靜柔又要拿鍋鏟拍他,被白長歸輕巧躲過。 白長歸摟住薛靜柔,明明是要當爸爸的人,卻頃刻間年輕十歲,極想將她抱起來,往天上拋一拋。 他當然不會拋。 他這輩子都要緊緊摟住她,讓她哪兒也去不了。 === 白長歸當天晚上便把顧念宸和白瑾夫婦邀至家中,共商大計。 白瑾本來在加班,聽聞薛靜柔懷孕,腳踩風(fēng)火輪趕到,她想的和白長歸一樣,都是如何盡快帶薛靜柔回家。 顧念宸安排道:“擇日不如撞日,就這周末吧,還有三天時間,咱們都各自準備好。” 白瑾對白長歸補充道:“我媽和你媽最近都在念叨金蕓,這事本來就是她們一廂情愿,她們其實也有數(shù),如果你當真帶了喜歡的女孩子回家,她們也不會太為難的。主要還是薛靜柔的過去,得藏好?!?/br> 白長歸點點頭。 白瑾忽然好奇道:“哎,你知道她懷孕后是什么反應(yīng)?” 白長歸還未說話,薛靜柔已經(jīng)搶先道:“他變成一只母雞,足足叫喚了一分鐘!” 白瑾難以置信,她那冷淡清高的大侄子怎么就變成母雞了? 因為不可想象,她捅捅白長歸的腰,一本正經(jīng)道:“你也給我變個,長長見識?!?/br> 白長歸尷尬萬分,總覺自己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顧念宸隔著茶幾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沒關(guān)系,男人嘛,要有一顆海納百川的心。” 送走顧念宸和白瑾后,白長歸督促薛靜柔早點睡覺,薛靜柔鉆進被窩,輾轉(zhuǎn)許久睡不著,便披著睡袍去找白長歸。 書房里,白長歸正蹲在展物柜前翻翻揀揀,聽到薛靜柔腳步聲,他立即回頭,“睡不著嗎?” 薛靜柔點頭,問道:“你在干什么?” 白長歸身前扔著七八個相框,他一個個比劃尺寸,找到最合適的,把那張驗血報告夾進去,端端正正擺在展物柜的正中央。 薛靜柔內(nèi)心柔軟,微微笑,“傻?!?/br> 白長歸滿意道:“不傻?!?/br> 收拾好地面其余相框,白長歸摟著薛靜柔回臥室,和她一起躺進被窩,知道她睡不著,便捧著過去那本《育嬰寶典》,逐行逐頁輕聲念給她聽。 薛靜柔聽得明明白白,最后感慨道:“你一定是個好爸爸?!?/br> 白長歸親吻她的額頭,笑道:“可惜我沒有子|宮,也沒有乳|房,所以只能讓你生,讓你哺乳,其余的事全都交給我,你可以放心?!?/br> 薛靜柔嘿嘿笑。 兩個人頭靠頭睡到第二日,白長歸帶薛靜柔去婦幼醫(yī)院做了全面檢查,隔日自己跑去商場給家中長輩買禮物,第三日又和薛靜柔統(tǒng)一口徑后,終于信心滿滿等待回家。 白宅距離他們的公寓有些距離,卻也不算遠,白長歸的車一路順暢駛進自家鐵門,卻在車庫前遇到伸臂攔車的白少起。 白少起神色急切,沖到車門,見到副座上的薛靜柔,頓時啞然,“靜……靜姐?” 白長歸問弟弟道:“怎么了?這么著急?” 白少起本有滿腔豆子要往外倒,瞟了薛靜柔一眼,艱難咽下口水,支吾道:“哥……你先別進去,我有話要單獨和你說?!?/br> 白長歸皺眉,果斷下車。 白少起迅速將他哥哥拉到五米外,貼著耳朵悄悄道:“我跟你說!你千萬別讓靜姐進去!不合適!這會兒很不合適!” 白長歸立即陰沉下臉,“說重點!” 車子那邊,薛靜柔也下車,正繞到后備箱取見面禮,她笑容如常,毫不知曉白少起和他哥哥的談話。 白少起正要解釋,白宅主樓大門轟然打開,白奶奶拄著拐杖走在最前頭,身后緊緊跟著白父白母,顧念宸和白瑾落在最后,他們俱是世界末日降臨的駭人神情,哪怕見到白長歸,也無一人敢開口呼喚。 白長歸深深皺眉,忽然猜到了什么,他不敢多想,迅速退回到薛靜柔身邊,堅定不移牽住她的手。 薛靜柔也猜到白家這陣仗絕不是歡迎客人,她抿抿嘴唇,沖白長歸微不可查說了句,“放心。” 白少起跑回白長歸身邊,舌頭從未如此伶俐,語速飛快,“就在你進家門的前半小時,有人送了份包裹給奶奶,里頭全是靜姐資料,說她不僅涉|黑,還是別人的情|婦,被包|養(yǎng)數(shù)年,如今要漂白,就想嫁到咱們家。最可怕的是,里頭還說大哥你十六歲那年遭綁架,主謀就是靜姐。你要不想靜姐被奶奶打死,趕緊帶著她逃吧!” 這些話薛靜柔一字不漏全聽見,聽得心肝顫栗,指尖發(fā)涼。 白長歸握緊薛靜柔的手,輕聲道:“不能逃,逃了就等于默認,再解釋不清?!?/br> ☆、第43章 侵權(quán) 薛靜柔被齊驍年接走那年,只有十六歲,齊驍年曾開玩笑,問她不怕自己被賣到大山深處當村媳婦,從此受盡欺凌永無天日。 初生牛犢不怕虎,薛靜柔總喜歡摸齊驍年警服上的警號,笑嘻嘻反問齊驍年敢不敢賣她。 齊驍年自然是不敢的,他非但不敢,還找人抹去薛靜柔所有前科,從檔案角度,讓她徹底變成普通青少年。 為此,薛靜柔還故作老成,說人生黑白模糊,誰能不保證行差踏錯,灰色地帶里站滿了人,法不責(zé)眾,不多她一個,也不少她一個,怎么就不能重新做人了。 齊驍年當時懶得和她辯,只說等她長大就明白,清白家世對一個想好好生活的人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究竟有多重要呢? 薛靜柔坐在白家明亮如鏡的大廳里,面對眼前凌亂攤放的照片,從未如此錐心刻骨地體會到齊驍年的良苦用心。 人真是不能黑,一旦黑了,這輩子哪怕剝層皮,也再白不回來。 照片里有她和唐業(yè)雄出雙入對的身影,有她吃喝玩樂的放肆笑臉,有她逞兇斗狠踩住別人腦袋的傲慢姿態(tài),這個人薛靜柔再熟悉不過,靜姐么,揮金如土縱情享樂的女閻羅,聲色犬馬,有一天沒一天,從不當自己死,也不當自己活。 最叫薛靜柔刺眼的還有一張她十六歲時身穿校服的舊照,頭發(fā)烏亮,看起來靈動活潑,眼底實則藏有陰戾,是個十足厭世卻又戀世的模樣。 薛靜柔一張張掃過那些照片,仿佛審視自己的過往,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剝光衣服的娼|妓,光天化日被綁上行刑架,底下所有人都在叫囂燒死她,她面紅耳赤,也心甘情愿自己被燒死。 誰的不屑與仇恨都沒關(guān)系,為什么偏偏是白長歸的家人? 沒救了,真是沒救了。 薛靜柔的雙手交握在大腿上,兩只拇指死死抵靠,她越害怕,背脊卻挺得越筆直。 “薛小姐?!卑啄棠套趯γ?,白發(fā)挽出的圓髻一絲不茍,神情堪稱肅殺,“我給你一個機會,一件件向我解釋這些事的真?zhèn)?。?/br> 白家過去遭逢大難,白奶奶年輕守寡,帶著長子和幼女白手起家,辛苦經(jīng)營,最終成就白家如今基業(yè),本以為她老來可以享福,誰知她又患上被害妄想癥,精神上的重度壓抑與恐懼將她折磨得苦不堪言,這些年雖有所好轉(zhuǎn),但也不能痊愈,身體更是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