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傻?。?/br> === 白長歸將車開得飛快,離弦之箭射向白宅。 白宅里燈火通明,齊驍年來得比白長歸還快,正天神一般杵在客廳安撫白家老小,白瑾看見家人安好,大松口氣,上前將人緊緊抱住,說不出的后怕。 “薛靜柔不見了。”齊驍年向白長歸飛快解釋現(xiàn)場勘測情況,“一樓廚房窗戶有侵入痕跡,但整棟樓都沒有明顯打斗掙扎痕跡,薛靜柔如果真是被綁架,未免太過配合,配合的連同個屋檐下的家人都沒有察覺?!?/br> “她有孕在身,不會拿小孩的安危冒險?!卑组L歸環(huán)顧四周,腦海里模擬出薛靜柔被挾持的過程,“此外,對方手里應(yīng)該有槍,只要他威脅薛靜柔,她不配合就射殺我父母,槍這玩意不比刀,薛靜柔不敢硬碰硬,自然乖乖離開?!?/br> 他轉(zhuǎn)向已經(jīng)被反手扣押的金蕓,嚴厲質(zhì)問:“究竟是不是許三?” 金蕓的發(fā)髻散亂,臉上精妝已毀,譏誚起來猶如瘋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和她的小孩終究活不到明天!呵!” “抓她的人,如果是你和馬允生重金請來的殺手,那她自然活不過今夜。”白長歸死死盯住金蕓的眼,“但如果你是和許三合作,抓她的人是許三,那她就不會死!” 金蕓微怔,皺眉,“你怎么知道許三不會殺她?許三恨她入骨!說不定還會狠狠折磨她!” “許三是恨她入骨!但是現(xiàn)在許三風聲鶴唳,他不會冒這么大風險來向一個女人報仇!”白長歸反駁道:“要殺人哪兒不能殺?非要將人帶走?他抓薛靜柔自然有用,只要有用,她就不會死,還能好好地活!” “長歸,你又在自欺欺人?!苯鹗|嘴角抽搐,卻強顏歡笑,故作溫柔。 白長歸眼里忽的明亮,立即確定道:“你才是自欺欺人,你每回自欺欺人,都會這樣笑!” 金蕓癱軟坐倒,自嘲苦笑。 “許三有企圖!咱們就有談判價碼!”白長歸轉(zhuǎn)向齊驍年,整個人重振精神,大聲道:“替我把許三專案組的隊長叫過來,我有話問他!齊驍年,我知道你一直在監(jiān)控唐業(yè)雄,把他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姑丈!麻煩你和警察一起查城市監(jiān)控,你看到的東西一定比他們多。姑姑?!?/br> 白瑾看向他。 “家里人交給你照顧了。”白長歸輕聲道。 白瑾點頭,“長歸,把她帶回來?!?/br> 白長歸篤定地笑,“一定。” === 許三專案組的隊長很快抵達白宅,說婚宴那邊已經(jīng)被控制,馬允生正在警察局里問話,但他一口咬定不知情,馬家又請了最好的律師,雙方正在僵持。 “馬允生能犧牲這么多幫助許三設(shè)局,肯定也是做好準備的?!卑组L歸分析道:“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許三的目的。綁架薛靜柔對他有什么好處?” “他和薛靜柔有舊賬?!标犻L說道:“這次他覆滅,也有你白家的功勞。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報仇是必然的?!?/br> “除此之外,必定還有其他原因值得他冒險將人帶走?!卑组L歸因為心急,下意識揉搓手指,“薛靜柔早已無權(quán)無勢,她能帶給許三什么?許三如今最想要的東西是什么?” “是自由!”隊長說道:“他是網(wǎng)中魚,甕中鱉,他最想要的是逃脫這種困境,獲得自由。” 白長歸皺眉,并不認為薛靜柔能神通廣大到幫助許三逃脫法網(wǎng)。 那位隊長顯然也是不信的。 齊驍年這時走過來,對白長歸說道:“我的人鎖定到了唐業(yè)雄的位置,他躲在鄰市漁村,身邊大概還跟著幾個人,都有武器?!?/br> “他八成要偷渡?!卑组L歸腦中靈光閃過,豁然起身道:“唐業(yè)雄和許三雖然都在逃,但唐業(yè)雄顯然比許三有后路,就算你們鎖定了他藏身的漁村,但你們有把握抓到他嗎?” 齊驍年頗為不悅,卻只能承認,“那漁村人口密度大,附近有好幾處碼頭,漁船出海時間不一定,我們不可能挨家挨戶盤查,如果他使用障眼法,我們還極有可能丟掉他的行蹤。” “那就是了!”白長歸激動道:“我知道許三要什么了!他要的不是薛靜柔,而是唐業(yè)雄手上的退路!” “你是說,許三抓薛靜柔,最終目的是作為人質(zhì)要挾唐業(yè)雄?”隊長懵懂道:“唐業(yè)雄怎么肯?” 他不懂薛靜柔和唐業(yè)雄之間的瓜葛,因此認為許三的行為堪稱匪夷所思。 哪個窮兇極惡的老大會為了個舊日叛徒放棄自己最后的逃生路線,去拯救昔日死敵。 可他很快沉默,甚至隱隱驚奇,因為他發(fā)現(xiàn)白長歸和齊驍年皆是如臨大敵。 “許三真是抓住了唐業(yè)雄的死xue。”齊驍年頭疼,“一山不容二虎,可這二虎回回死磕,都要夾進薛靜柔!她招誰惹誰了?” “把地址給我?!卑组L歸對齊驍年說道:“我親自去找唐業(yè)雄?!?/br> 齊驍年將漁村地址發(fā)給白長歸,十分擔憂,“要不要我派人和你一起去?” “不要來!”白長歸阻止他,“只有我一個人去,他才會給我機會見面?!?/br> === 海邊的漁村里,普通漁婦打扮的雅嫻正趁夜色掩護匆匆跨上一艘漁船,領(lǐng)路人將她帶進艙底,狹窄空間里空氣本就憋悶,偏偏還有人不識相地抽煙,雅嫻剛要罵,瞧清抽煙的人是唐業(yè)雄,立即住嘴。 唐業(yè)雄抽光整包香煙,摸不著最后一根時煩躁地捏癟煙盒,抬頭見到雅嫻,莫名有些尷尬,便擺手揮散濃煙,將預(yù)留的一把塑料凳遞給她。 雅嫻緊挨著唐業(yè)雄坐下,就著艙底昏暗的燈,拿根小指甲鉗修指甲。 船很快就會開,只要離開這兒,她和唐業(yè)雄便不用東躲西藏,等他們倆安頓下來,隔開幾年,說不定還能偷偷和薛靜柔見面,到那時,薛靜柔的孩子應(yīng)該會說話了。 一個剛剛學(xué)會說話的小薛靜柔,想想便覺得有趣。 艙底很安靜,偶爾還能聽見上頭管家不停催促漁老大開船的聲音,雅嫻笑道:“從沒見他著急過?!?/br> 唐業(yè)雄低低唔了一聲。 夜潮襲來,船在海浪里輕微搖晃,雅嫻暈船,白著臉往船板上去,十多分鐘后,她臉色更白地急沖回來,抓著唐業(yè)雄衣袖緊張道:“老唐,我聽人說,咱們的人在村口發(fā)現(xiàn)白長歸了。” 唐業(yè)雄抬頭,難以置信,“他來干什么?” 雅嫻也奇怪,“聽說他挨家挨戶敲門打聽你,看起來很著急。” 唐業(yè)雄眼中微亮,“他一個人?” “一個人?!毖艐购V定道。 唐業(yè)雄先是失望,隨即倏然起身,皺眉道:“他不陪著靜丫頭,怎么會一個人來找我?他在哪兒?帶他過來!” 雅嫻猶疑道:“這附近都是警察,我們馬上就要開船了,這會兒帶他來,會不會有危險?” “沒事,帶他過來。”艙底太矮,唐業(yè)雄彎腰走了幾步,挪到鐵梯那兒才勉強挺直腰,“如果他是來玩的,等會兒就把他直接扔進水里?!?/br> 雅嫻一顆心砰砰亂跳,低聲讓人去領(lǐng)白長歸,并不斷拿眼偷瞄唐業(yè)雄。 不出十分鐘,一輛摩托車載著白長歸穿過漁村縱橫交錯的小巷,來到碼頭,上船前,神色陰沉的管家親自搜身。 見到從來都和唐業(yè)雄形影不離的管家,白長歸一顆心稍稍安定,基本確認唐業(yè)雄就在船中。 唐業(yè)雄似有不祥預(yù)感,不等白長歸進到艙底,便揪住他的衣領(lǐng),將他狠狠摔到地上。 白長歸摔得頭暈眼花,試圖起身時,唐業(yè)雄又一腳踩上他胸口。 “你不在家陪老婆孩子,來干什么?”唐業(yè)雄咬牙切齒,平生最討厭的人實屬白長歸無疑。 白長歸撐起上半身,沒心思與唐業(yè)雄逞口舌之快,直接將薛靜柔被許三綁架的事說出,最后問他,“我來是想問你,許三有沒有和你聯(lián)系!” 唐業(yè)雄的眉毛幾乎擰成麻花,他似有所感,忽然轉(zhuǎn)頭瞪向管家,怒不可遏,“是你把消息攔下來了?” 大部分時間里都面無表情的管家耷拉下臉,怨苦道:“老板!別再管薛靜柔了!她已經(jīng)把你毀了,難不成你還要為她犧牲自己嗎?許三是什么人你還不了解嗎?別傻了!命沒了,當真什么都沒了!” ☆、第53章 管家萬般苦澀,滿腹委屈,“我為什么要把消息攔下來?我還不是怕你去送死嗎?任何事情只要扯上薛靜柔你就發(fā)瘋魔障,不管不顧,難得你現(xiàn)在舍棄一切遠走高飛了,她這個節(jié)骨眼上又來拖累你,你們倆究竟是誰在害誰?” 管家手臂一抬,用力指向雅嫻,“你死了,我們這些人照樣能活,但你走了,她怎么辦?她也是女人,跟了你這么多年,你厚此薄彼,對得起誰?” 雅嫻從位置上站起身,艙底昏暗,她神情駭然,窈窈窕窕一個成熟女性,轉(zhuǎn)瞬便成了孤苦無依的小孩,訥訥張著嘴,半天啞然。 唐業(yè)雄將腳從白長歸胸口挪開,轉(zhuǎn)頭去看雅嫻,似在抉擇。 白長歸說道:“我來找你,不是讓你去拼命的,我只要你給我一條逃生后路,替我和許三周旋出時間,我一定能把薛靜柔平平安安帶出來?!?/br> “說得輕松!”管家怒不可遏道:“老板藏著的那些私人線路,哪條不是底下人辛苦守出來的,憑什么便宜許三那個老王八?再說了,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你讓老板陪你設(shè)局,要留他多長時間?你能找到這里,說明警察早就在外頭布控,這船再不走,我們一個也走不了!” 他這話吼出來,艙底觀望的其余人也義憤填膺,他們都是亡命徒,一旦被抓,這輩子便得死在鐵欄桿里,誰也不愿,誰也不肯。 “是靜姐害了我們!”有人忽然拿槍對準白長歸腦袋,兇狠道:“她落到許三手里,反正也活不了,你是她男人,先去陰曹地府等他算了!” 雅嫻捂住嘴,生生壓下驚叫。 白長歸看也不看執(zhí)槍人,只定定望向唐業(yè)雄,輕聲道:“至少告訴我,許三要的東西,你有沒有?” “我沒有。”唐業(yè)雄冷聲應(yīng)道:“今晚這船,五分鐘后起錨,下了這條船,就算是我,也再走不出去了?!?/br> “住嘴!你這家伙當我是死的嘛?”執(zhí)槍人氣得手抖,槍口狠狠戳在白長歸額頭,“以為我不會開槍嗎?” 白長歸皺眉,在他眼里,這滿船里除了能救薛靜柔的唐業(yè)雄,其他人確實和死人無疑,“那就編一條聽起來走得出去的路!” “你說的任何話,他都不會信?!碧茦I(yè)雄冷笑,“你以為許三是我嗎?會因為顧念靜丫頭而顧念你嗎?但凡你說錯一句話,他能馬上殺了你!再殺靜丫頭!” “他不信也得信!”白長歸堅定道:“我不試也得試!” “媽的!”執(zhí)槍的男人往旁邊淬了口唾沫,“我殺了你!” 眼看他要扣動扳機,雅嫻終于忍不住尖叫,同一時間,槍聲響起,子彈打在艙底鐵壁上,回聲繞繞,震得所有人耳中轟鳴。 誰也沒看清白長歸是如何躲過槍口的,等所有人回神,看到的不過是白長歸已經(jīng)反扣男人手臂,將他的槍反握在手里。 這下全艙的人都慌了,霎時間又有五六把槍被拔出,全都對準白長歸,隨時能將他打成篩子。 雅嫻手忙腳亂想阻攔,卻無人理會。 “這個謊,只有我去撒,他才能信?!碧茦I(yè)雄雙手垂在身側(cè),慢慢步入槍陣,走到白長歸面前,既是無可奈何,又是心甘情愿。 管家大怒,“老板!” 唐業(yè)雄從白長歸手中取走槍,別到自己身后,交代道:“我一上岸,你們的船馬上走?!彼D(zhuǎn)向雅嫻,眼里的黯然不知在嘲笑誰,“到了那邊,好好生活,只要別再搗騰你那張臉,那些錢夠你安身立命的?!?/br> 雅嫻怔忪,眼角驟然落下一滴淚,“……真的要去嗎?” 唐業(yè)雄點頭,“當初是我把她拖進這趟渾水的,如今總得親手再把她托上去才行?!?/br> “說得道貌岸然,你不就是喜歡她嗎?”雅嫻以手掩面,哭得難以自持,“喜歡的連命都不要了!” 唐業(yè)雄走過去拍拍她的腦袋,再無話可說,讓白長歸隨他一起出船艙。 雅嫻站在暗暗的燈光里,全身戰(zhàn)栗,泣不成聲。 他們倆前后跳上碼頭棧道,一起踏著夜色往泥灘上走,走出沒多遠,身后遠遠傳來漁船離岸的破水聲。 唐業(yè)雄回過頭,見海暗月影中一艘鬼魅漁船悄無聲息駛離,嘆息。 白長歸愧疚道:“救出薛靜柔后,我一定救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