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海根一聲喊：“快頂住鐵門！”

    我們幾個也沖了上去，頂住鐵門，頓時一股巨力傳來，我覺得自己仿佛在和一頭大象較力，竟連半點力氣也用不出來，腳下不住后退，直到砰的一聲巨響，我們幾個被一起彈開，再看那鐵門，已經(jīng)徹底關(guān)閉了。

    這回傻眼了，我們幾個面面相覷，看著那嚴(yán)絲合縫的鐵門，再伸手去推，猶如螞蟻撼樹一般，我低頭看看那具干尸，已經(jīng)什么都明白了。

    這鐵門根本就是靠這尸體阻擋，才沒有徹底關(guān)閉，剛才我們拉開鐵門，尸體松動搖晃，大奎又冒冒失失把尸體拽下來，鐵門沒有了阻擋之物，才會砰然關(guān)閉。

    潘海根面色陰沉的可怕，瞪著大奎說：“老子告訴你多少次了，出來干活長點腦子，不要亂動亂碰，你他娘的就是不聽?！?/br>
    大奎知道自己犯了錯，撓頭道：“呃，潘爺……你看，反正咱們也沒打算走回頭路，剛才不是說了，往前走，另找出口嗎……”

    潘海根罵道：“你這二貨，另找出口，你就不要退路了？如果前面出現(xiàn)點什么意外，想跑都沒地方跑?！?/br>
    他說得很對，大奎耷拉著腦袋不吭聲了，老鰉魚插口道：“算了，你現(xiàn)在說那些也沒用，據(jù)我所知，這地下暗堡里沒什么蹊蹺，前面出口應(yīng)該很多，咱們抓緊時間，出去就是了?！?/br>
    冬子在旁道：“可是叔……我看這就挺蹊蹺的，這個人死的……”

    老鰉魚沖他一瞪眼：“有什么蹊蹺的，你又不是沒來過邊境，沒見過死人？再說這人看上去至少死了十年以上，跟你有個屁關(guān)系，快走。”

    冬子這才不說話了，老鰉魚掉頭就走，頭也不回的說：“到了這種地方，生死都得由命，誰也幫不了誰?！?/br>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潘海根給旁邊的一個伙計遞了個眼色，那伙計跳到尸體旁邊，摸索了幾下，似乎往兜里揣了什么東西，便走了回來，幾個人對視一眼，潘海根拍了拍我，示意道：“跟上。”

    我點了點頭，卻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那具無名干尸，仍然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趴在地上，手臂向門的位置伸展著，似乎仍然想要逃脫，但那無情的鐵門，卻已經(jīng)把他的一切生路，完全切斷。

    我心頭冒出一絲寒意，霎時遍布全身，那鐵門切斷的，豈不也是我們的生路？

    我急步追上眾人，卻在轉(zhuǎn)身的剎那，仿佛看到這通道的頂壁上，似乎有一雙血紅的眼睛，一閃而過。

    我心中一驚，以為自己眼花，忙仔細(xì)看去，卻見那里是一處塌陷的頂壁，上面黑洞洞的，隱隱有冷風(fēng)吹出，似乎，是一條通道。

    潘海根回頭看我一眼，道：“你在那里發(fā)什么呆？”

    “沒事了……”我跑了過去，卻猶豫道：“剛才好像，看到一雙眼睛。”

    “眼睛？”潘海根目光在通道里巡梭，拍了拍我說：“別太緊張了，哪有什么眼睛，這只是個廢棄的軍事要塞而已，又不是地下古墓，沒那么多神神怪怪的。”

    我們一起追上了隊伍，沿著通道繼續(xù)往前走，只是我心中恍惚，總是想起那雙奇怪的眼睛，下意識的總想回頭，潘海根淡淡道：“走過的路，不要回頭看，否則你永遠(yuǎn)都走不出自己的內(nèi)心?！?/br>
    我微微一凜，抬頭看了這個潘海根一眼，雖然我跟他認(rèn)識一共也沒幾天，還搞不清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不過這句話，他說的似乎還挺有道理。

    我深吸口氣，不再回頭，往前走。

    通道越來越是腐朽，我們再次拐過幾條轉(zhuǎn)折的通道，前面又出現(xiàn)了一個沒有上鎖的鐵門，也已經(jīng)被損壞了，歪歪斜斜的，往里面看，是一個較大的房間，布滿了許多粗大的鐵管，那鐵門上仍然寫著一行血色大字。

    冬子走了上去，念叨著：“你好，魔鬼，我愛你……神經(jīng)病，誰這么無聊?！?/br>
    他念的正是那鐵門上的俄文，邊境的人，他認(rèn)識俄文這事我并沒奇怪，但是，這行字倒是挺讓人無語的，嚇唬人么？

    此時出現(xiàn)了兩條路，一是繼續(xù)沿著通道前行，而是進(jìn)入這房間里，因為里面還有幾個連環(huán)房間，我們一起看向老鰉魚，他沉思了下，邁步走進(jìn)房間里，說：“走這邊?！?/br>
    他現(xiàn)在是全程向?qū)В覀儙讉€自然隨后而行，但再往前走，就聞到了一股污水味道，老鰉魚卻不管這些，指著那些管子說：“這上面都畫有箭頭，跟著箭頭走，就能出去?！?/br>
    我疑惑道：“這些俄羅斯人，在自己的軍事暗堡里，還標(biāo)記箭頭？這是怕敵人找不到路嗎？”

    老鰉魚搖頭說：“不是毛子標(biāo)記的?！?/br>
    “那會是誰？”我好奇問道。

    “不知道。”

    老鰉魚干脆利落的讓我閉了嘴，忽然指著房間一側(cè)說：“那里應(yīng)該就是出去的通道，這地下暗堡看著雖然跟迷宮似的，實際上只要找對方向，也是很容易出去的。”

    他語氣里透著一股傲然，大奎迫不及待的跑了過去，往外一看，就叫了起來。

    “不是吧，你這領(lǐng)的路……是不是錯了啊？”

    我們也走上去一看，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鼻，就見這房間的外面卻是一條污水溝，距離我們腳下大概一米多高，整個通道都被淹沒了，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臭味。

    老鰉魚看到這情況，也皺了眉，說：“他娘的，居然被淹了?！?/br>
    潘海根的手電光在滿是污水的通道里晃了幾下，完全沒有下腳的地方，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丟了下去，聽了聽聲音說：“水倒是不深，大概不到膝蓋，老哥，你能確認(rèn)這里就是出去的通道嗎？”

    老鰉魚點了點頭說：“應(yīng)該錯不了，毛子也很狡猾，他們雖然沒寫字，但是一路都有暗記，這門上還有標(biāo)志，說明這里就是出口?！?/br>
    他說著，往通道地勢較高的一側(cè)指了指，又說：“正常來說，只要沿著這條通道往高處走，一定能出去。否則，咱們就得走回頭路，去來時的通道那里，再找其它出口了。”

    潘海根低頭思索了下，斷然道：“就從這里出去，大奎，你先下去試試水深，大伙準(zhǔn)備跟上，咱們淌水出去，有意見沒？”

    我第一個表示同意，說實話我是一刻都不想在這鬼地方待，他的幾個伙計自然也都是沒意見，冬子看了看老鰉魚，老鰉魚說：“我也同意淌水出去，再找出口的話，不但麻煩，而且在這里頭待久了，也不好?！?/br>
    意見統(tǒng)一了，潘海根拍了拍大奎，大奎撓撓頭，嘟嘟囔囔地說：“咋又是我……”

    不過他嘴里抱怨著，卻是小心翼翼的跳了下去，水果然不深，只到他的小腿以上一點，見此情景，潘海根帶頭，眾人先后下了水，雖然這水味道很不好，但為了逃出去，我也只能捏著鼻子也一起跟著跳了下去。

    跳下去我才知道，這水不但臭，而且還冰冷得很，剛進(jìn)入水中我就打了個哆嗦，大奎走在最前面，剛走了幾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頭問老鰉魚：“我說……這水里沒有什么怪東西吧？”

    老鰉魚說：“能有啥，頂多幾個水耗子，你怕？”

    大奎嘿嘿一笑：“那就沒事了，水耗子才……”

    他話音未落，他前面的水中忽然嘩啦一聲響，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水中跳了出來，手腳如同有吸盤一樣，牢牢的攀在旁邊石壁上，一雙血紅的眼睛，發(fā)出瘆人的光芒，喉中嗬嗬低吼，盯著大奎，作勢欲撲。

    第十三章 下水道里的怪猴

    這竟是個一人多高的奇特生物，身上似乎有毛，我們都驚呆了，大奎更是嚇了一大跳，撲騰一下差點跌倒在河里，媽呀叫了一聲道：“我的個親娘嘞，你們家水耗子這么大個啊，這是水猴子啊……”

    這一下連老鰉魚這樣的老江湖也傻眼了，潘海根摸出一把手槍，沉聲道：“別吵，慢慢的走過去，不要驚動它，這種東西未必會隨便襲擊……”

    他話音未落，就見那個怪物一聲嘶吼，嗷的一下就撲了下來，大奎首當(dāng)其沖，登時被那怪物撲倒在水中。

    “砰！”

    沉悶的槍聲在通道里驟然響起，回音震耳，那怪物被潘海根一槍擊中，怪吼一聲，倒翻在水中，阿生拉著大奎掙扎爬起，大奎渾身都臭烘烘的了，滿臉污水，狼狽不堪，駭然道：“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

    “小心！”

    在他身旁的阿生忽然叫了一聲，就見剛才那個被潘海根擊中的怪物在水里騰的又跳了起來，潘海根喊了聲：“大家快沖過去，沿著通道往上跑……”

    然而不等我們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來不及了，前面的水中忽然鉆出十多個怪物，都是狀如怪猴，在水中蹦跳吼叫，血紅的眼睛里射出兇戾的光，死死的盯著我們，徹底的堵住了前方的去路。

    阿生沉聲道：“潘爺，沖還是撤？”

    潘海根臉色陰沉：“沖就是送死，撤，先回到剛才那個房間，往回走。”

    我回頭看了看剛才我們跳下來的地方，雖然只有一人多高，要爬上去應(yīng)該也不費勁，但是上面地方狹窄，一次只能上一個人，要是等七個人都爬上去，估計要費點時間了。

    潘海根往旁邊遞了個眼色，大奎立即返身往上就跳，身手居然很是矯健，但他雙手剛搭在平臺上面，一個怪猴突然叫了一聲，凌空撲至，他一聲呼叫，被那怪猴一巴掌抓中胸口，撲通一下掉了下來。

    旁邊的張野手疾眼快，手中匕首嗖的一下飛了過去，正中那怪猴的后心，怪猴一聲叫，反手抓住匕首丟擲了過來，居然沒事。但這一下，那些怪猴似乎都受到了刺激，齊聲怪叫，紛紛朝著我們撲了過來。

    “往下跑！”潘海根叫了一聲，我們立即轉(zhuǎn)身就往后跑，那些怪猴手腳攀附在石壁上，不住怪叫著，追了過來。

    冬子邊跑邊急的直喊：“可是出口在上面啊，咱們往下跑，不是越來越遠(yuǎn)了?！?/br>
    老鰉魚罵道：“閉嘴，都他娘什么時候了，先保住命再說吧！”

    保命，這是現(xiàn)在唯一的念頭了，這些怪猴不怕槍，不怕刀，兇悍異常，如果被追上，我絲毫不懷疑，憤怒的怪猴會把我們都撕碎。

    一時間，通道里的水聲叫聲亂成一片，強(qiáng)光手電亂晃，怪猴的嚎叫就在身后，我什么都顧不得了，玩了命的跑，但和這些人比起來，我應(yīng)該是最弱的，始終落在后面，好在潘海根始終在我的旁邊，不住的對著身后開槍，擊退了好幾次怪猴的攻擊。

    我氣喘的厲害，那些怪猴的叫聲幾乎就在腦后，偶爾回頭看，只見無數(shù)怪影在通道里閃動，但奇怪的是，那些怪猴跑動的應(yīng)該比我們快速許多，但我們跑過了兩個彎道，卻始終是在我們身后不斷嚎叫，似乎，倒想是在驅(qū)趕我們一樣。

    我心中剛冒出這個念頭，忽然就覺得腳下地勢漸漸變得高了，當(dāng)我們再次跑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前面就已經(jīng)到了盡頭，水面上有數(shù)級臺階延伸向上，再往上看，卻是一道已經(jīng)被破壞的鐵門，歪斜倒在那里。

    乍見生路，眾人大喜，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大奎一馬當(dāng)先，把張野先是丟了上去，隨后他也翻了上去，伸手叫道：“潘爺，快！”

    臺階并不高，潘海根拉住大奎的手，一步跳了上去，緊接著，我們幾個也都跟著爬了上去，潘海根叫道：“把這鐵門拉起來，擋住那些畜生?！?/br>
    我們幾個一起用力，把那倒在一旁的沉重鐵門拉了起來，遮擋住了門口，然而這鐵門卻是無法鎖上，只得勉強(qiáng)遮擋一下，然后繼續(xù)往前跑。

    前面已經(jīng)是一條潮濕的甬道，地下起伏不平，看起來像是一條并未完工的通道，到處都是塌陷的碎石，空氣中隱約有一股難聞的氣息。

    那些怪猴暫時被阻在了鐵門后面，我們又往前跑了一段路，不見怪猴追來，這才略略松了口氣，大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著粗氣說：“我日他老母的，這他娘的是什么東西，刀槍不入啊。”他看了看自己胸前，衣襟已經(jīng)破了，幸好衣服比較厚，沒有受傷。

    潘海根也累的夠嗆，轉(zhuǎn)頭問老鰉魚：“老哥，你不是說，這下面沒什么古怪玩意的么……”

    老鰉魚畢竟上了歲數(shù)，這么折騰也有點頂不住，翻了翻白眼，有些虛弱的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這玩意有點像水猴子，可是爬墻比真猴子還利索，我打小就在這邊混，也下了不少暗堡，還真沒遇到過這么怪的事?！?/br>
    阿生提著手電，四處警戒，這時也上來說：“潘爺，還記得咱們那年去長白山么，我咋覺得，這東西有點像山魈？”

    潘海根搖搖頭說：“不可能，那玩意是山里出的，而且是多年的怨祟之氣形成，得有死人，有老墳才行，咱們這地方是平原，還是江岸邊，這里是軍事要塞，又不是老墳亂葬崗子，怎么可能出山魈？”

    “可能是順著江里過來的東西，到了這岸上，就水陸兩棲了？咱這兒雖然不是大山，沒有老墳，但是自古以來死在這江里的人，也老鼻子了，沒準(zhǔn)，是他們變的？”冬子在旁邊也湊過來猜測道。

    潘海根皺了皺眉，說：“不管是什么東西，反正現(xiàn)在是不可能回頭了，眼下就這一條路可走，老哥，你估摸著，前面還能不能有出口了？”

    老鰉魚嘿了一聲說：“有沒有出口都得往下走了，不過我看這里像是沒建成的工地，說不定是個死胡同，算啦，走一步算一步，實在不行，咱們再回頭?！?/br>
    他說得輕松，但我們都知道，回頭，就要面對那些可怖的力大無比的怪猴了。

    我不由苦笑，此時的情景，就像是小時候被兩條惡狗堵在死胡同里那次差不多，前進(jìn)，可能是被慢慢困死，后退，卻可能是死的更快，如何抉擇？

    沒有人說話，昏暗潮濕的甬道里，一片死寂，大奎很自覺，默默起身，往前探路，我們也默然無語，潘海根再次拍了拍我說：“保存體力?！?/br>
    我知道，他說這個話，恐怕是真的陷入絕境了。

    我們跟在大奎身后，悶聲往前走，一絲不詳?shù)臍庀?，已?jīng)悄然籠罩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前方地勢越來越是不平，但空氣卻漸漸潮濕起來，我駭然道：“咱們不會是走到江心里來了吧？”

    冬子搖頭：“開什么玩笑，毛子哪有那么大本事，能把暗堡修到江底下？”

    他話音未落，前面的拐角處忽然有陣陣涼風(fēng)吹了過來，我心里一動，就聽大奎在前面興奮的喊了起來：“潘爺，這里有個好大的洞啊?！?/br>
    洞？難道是出去的洞口？

    我們一起興奮起來，加快速度沖到了大奎身前，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頓時驚呆了。

    我們身處的是一片空曠的坡地，在坡底的位置，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恐怖的巨大深洞，直徑約有七八米，高十米左右，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是一個地下惡魔，長大了猙獰大嘴，等待著，吞噬掉誤入這里的人們。

    這地下暗堡，到了這里，便戛然而止，前方，再也無路可走。

    一陣怪異的風(fēng)，緩緩的，從那深洞中吹出。

    第十四章 盜洞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