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待宰的羔羊
韓玲美重新把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從衣櫥挑了條紅色絲絨裙,六千多買的一直沒舍得穿,再披上件皮草,濃郁紅唇配復古妝容,拎著小包如美艷貴婦般抵達法式餐廳。 遠遠地,她抬頭便看見坐在那的時大器。 一身粗制的牛仔外套配水洗長褲,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發(fā)白運動鞋,他的外貌形象實在不堪入目。 尤其在這么高端的餐廳里,也不知道收拾打扮一下自己。 韓玲美強忍心中厭惡,還是微笑走過去,“大器?!?/br> 時大器眼睛登時發(fā)亮,見到她時瞬間怔住,眼中癡迷,“你……今天也太美了?!?/br> 說著手已經(jīng)忍不住摸上去,牽住她的纖纖玉指。 “什么叫今天美,以前不夠美嗎?”韓玲美輕笑撥弄下耳邊的發(fā),露出珍珠耳環(huán),襯得膚白誘人。 “美,你什么時候都美。” 時大器嗅到她發(fā)絲的玫瑰清香,加上視覺美感的刺激,忍不住蠕動喉嚨:“我都不想吃飯了,就想狠狠地吃你,像那天晚上一樣……” 韓玲美喝著高腳杯里的紅酒,差點沒反胃吐出來。 她在心里默默翻白眼地想著,還想有第二次,做夢去吧。 法式餐廳的大提琴表演悠然響起,在這如癡如醉的音樂里,他們享用過晚餐,韓玲美淡然擦了擦紅唇,目光期待看向他:“大器,你怎么說服譚總借錢給你的?” 時大器開始自吹自擂:“不用說服,一來一往的,我跟他熟得很?!?/br> “那你一共借到多少?” 時大器拿出張卡:“兩百萬?!?/br> 他將卡放在桌上,韓玲美吞咽了下口水,視線期待地黏在卡上:“大器,你真厲害,其實你去賣房子也能拿到這筆錢的,何苦要借……” “賣房子周期久,急于出手,賣不到好價格的?!?/br> 時大器拿著卡,輕輕放入韓玲美的掌心,眼波溫柔,“我還不都是為了你考慮,想幫你快點解決燃眉之急?!?/br> 韓玲美拿到溫熱的卡,內心狂喜,表情平靜無波,柔柔握住時大器的手:“大器,你等我,事情解決好了,我就回來找你?!?/br> “小美,你一個人過去交錢嗎?會不會不安全,不然我陪你一起?” 韓玲美眉頭微動,故作關心地說:“別,你就別去了,我不想你摻入這事?!?/br> “那好吧?!睍r大器眼神憐愛地握著她的手,“那我今晚開一間能看到江景的房間,等你回來。” 韓玲美將卡放進包里,眼眸笑容彎彎:“嗯,你等我?!?/br> 離開法式餐廳,韓玲美即刻打電話聯(lián)系倪紅,“我把錢準備好了,你幫我打聽一下,你認識那位大人物在哪里?我現(xiàn)在就請他過去放了洛揚?!?/br> 倪紅還在店里與客人把酒言歡,接到電話,酒醒了大半:“我靠,你這么迅速,小美,你該不會是做了什么非法勾當吧……” “跟時大器睡了一晚換的,他把家里房產(chǎn)證換成錢給我了?!?/br> 倪紅聽傻了,半天才接上話:“……你真是,為了一個男人至于嗎?時大器那坨屎你都吃得下肚?!?/br> “只要能救洛揚吃屎我也認了?!?/br> 韓玲美眼眶微紅,“距離事發(fā)已經(jīng)快三天過去了,他在牢里哪能待那么久,我都不知道,他有沒有吃飽穿暖……總之不管怎么樣,我今天就要見到那位先生,你要還當我是姐妹,就幫我趕緊聯(lián)系,等你消息!” 倪紅木然聽她說完一長串后掛電話,無可奈何落下眼神。女人啊,真是自始至終難逃一個情字。 …… 陸翡匆匆?guī)〖镜诌_地下賭場。 走進這片與世隔絕的嘈雜,他是早已習慣這里濃烈的社會氣息,仍是皺了下鼻子。 想象那脆生生的小女人若真這里來,那完全是案板上待宰的羔羊,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陸翡低聲對小季道:“我們分頭找,我去二樓,你在一樓,有消息互相通知。” “好的,陸總。” 陸翡轉身即刻上樓,敲開每一個包間的門詢問,也不放過任何一個路過的服務生。 只是一遍遍問過去,完全沒有任何消息。 他覺得奇怪,時苒那么顯眼的存在,如果真進了賭場,應該會被察覺。 在這期間不斷撥打時苒的手機,都顯示電話關機。 他攥著手機,心像在火上翻來覆去地煎烤,繼續(xù)往前找時,忽而樓下小季打了通電話:“陸總,快下來?!?/br> “有消息了?” “不是……” 小季小心看一眼旁邊的男人,宛如畫報里走出的男模,一身雪白襯衣卻柔和了臉龐棱角,雙瞳深黑。 突然伸手下來奪了小季的手機,擱放在耳邊:“陸先生,第一次相見,唐清林,z城警署副局?!?/br> 陸翡腳步微頓,唇側撇出冷淡的弧度,唐警官,方才在宴會上匆匆一瞥所見到的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莫非跟著他來? 陸翡猶能記得在宴會上瞥過一眼的心悸,沉重可怖,心中直覺認定這人絕非只是一個簡單的警官。 “唐警官有事找我?” 唐清林微側過高大的身形,黑眸揚起時,睫毛卷翹修長,青墨色視線直指二樓:“來賭場找人,正巧看見陸先生也在找人,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陸翡瞇了眼,倒還真是個樂于助人的好警署。 “唐警官對榕城未必比我了解,幫不上什么忙?!?/br> 唐清林舔了下薄唇,緩慢低淡:“陸先生可是來找時苒時小姐。” 陸翡往樓梯下走著,步伐驟然怔住,雙瞳睜大,忽有股后背被直視的陰涼感。 他闔上手機快步下樓,隔著人群看到那抹高大優(yōu)越的身影,十分突出。 兩人相遇,唐清林視線平和地凝視他,薄唇弧度危險,似笑非笑地伸出手掌。 陸翡低頭看一眼,握住便很快松開,手里留了幾分老式煙的味道。 “唐警官知道時苒的下落?” “在來賭場的路上,調過賭場的監(jiān)控,查到時小姐被一位男士帶離了賭場?!?/br> 陸翡雙眸陡然凝圓,心臟捶擂胸膛。 男士?進出這里的男人哪個不是兇神惡煞心懷鬼胎。 唐清林接過助手遞來的一疊照片,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緩慢翻動,一字一句道:“這案子挺有趣的,調查這位男士的照片之后發(fā)現(xiàn),他竟然是時小姐的哥哥?!?/br> 時大器? 陸翡緊張的心跳又陡然平緩,時大器出沒在賭場不奇怪,可時苒怎會來找他? 如果被時大器帶走,或許就不必太擔心時苒的安危,至少比落到其他陌生男人手里好。 當下,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要趕緊找到時苒。 陸翡側身對身邊男人道:“小季,你立刻聯(lián)系地方警署,調查街道周邊的監(jiān)控,查時大器的去向。” “是?!?/br> 陸翡轉身聯(lián)系時大器的手機。 唐清林默默抄兜在旁看著,人群熙攘不減他周身的銳氣。 他佇立在賭場里,如主人般睥睨眾生。 但眸中流淌的墨色陰沉,卻又讓他與這里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仿佛骨子生來就流著罪惡的血液。 時大器才定上濱江海岸的五星級酒店,坐在落地窗前愜意享受著紅酒。 手機上一則陌生號碼來電,他接通:“喂?” 一道陰沉的聲音傳入:“時苒在哪里?” “你誰啊?我認識你嗎?”時大器眉頭微皺,語氣不滿問。 “你綁時苒想要什么?錢?你要多少錢我給你,現(xiàn)在把時苒放了?!?/br> 時大器眉峰輕輕上挑,忽而輕蔑扯開笑容:“你是我jiejie的誰啊,該不會是她背著洛揚勾引的小白臉吧??床怀鰜硭粡埱寮兊臉幼樱缴钸@么sao啊。你這么替時苒賣命,洛揚知道嗎?” 陸翡嘴角抿成一條冷薄的線,他如何說自己陸翡并不在意,但這般詆毀踐踏時苒,他無法忍受。 陸翡輕扯唇角:“你說的那個廢物,早就因為勾結犯罪組織進局了,過不了多久,你也會跟他一個下場?!?/br> 時大器皺眉:“你說什么?洛揚被抓了?” 陸翡輕仰下頜,淡色瞳孔一抹狷狂報復:“可惜了,如此一來,韓小姐就少了一棵搖錢樹。據(jù)我所知,這幾天都在為撈出洛揚而四處奔走,好不可憐……好像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呢,一兩百萬?” 時大器清晰無遺聽見他的話,手中紅酒杯差點摔在地上,臉色煞然雪白:“什么韓小姐?你血口亂噴誰呢?” “韓小姐,你的前女友,忘記了嗎?” 陸翡垂著眼簾,“不過伺候洛揚一晚上夠她賺得盆滿缽滿,好日子也過到頭了?!?/br> 時大器整個人如遭雷擊,大腦第一意識憤怒驚愕,顫抖嘴唇大吼大叫:“你……你放屁!你再敢說小美一句壞話信不信我告你誹謗!” “時先生不相信的話,我這里有不少你前女友和洛揚的照片。車上的、各大賓館的應有盡有?!?/br> 時大器再也聽不下去,不容許任何人詆毀他心愛的女人:“你閉嘴!小美不可能是這種人,她內心是愛我的,就算她真的在外面有男人,也絕不可能是洛揚!” “你不信與不信都好,事實在我手上,高清無碼,想要的話把時苒放了?!?/br> 陸翡頓了頓又悠悠堵住他的口,“我也不介意你報警,如果不想讓你心愛女人的艷照流傳于世,你盡管去?!?/br> 幾句話語直接逆轉局勢,時大器緊緊攥著手機,指節(jié)發(fā)白,抓著手機全都是汗。 他此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緊張,恐懼與驚愕讓他得滿頭冷汗。 等小美回來…… 對!他必須得相信小美,而不是相信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外人!等小美回來,他好好問問她,他相信她認識的小美不會做出這種事,堅決不會。 陸翡在等著那邊的回話,手機莫名被掛斷,緊接著,再怎么也打不通了。 他冷臉咒罵了聲,將手機放入口袋。 小季匆匆打完電話回來:“陸總,剛才跟唐警官的人下去打電話,監(jiān)控有了,我們現(xiàn)在過去?” 陸翡沉色頷首:“馬上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時大器在酒店坐立不安,一會站在落地窗前,一會又坐床頭,煙抽得又兇又猛。 不斷給韓玲美打電話,剛開始還是接的,那邊十分嘈雜,韓玲美語氣溫柔地讓他再等等,還沒見到債主人呢。 再打過去,就沒回音了,電話忙音一直魔音循環(huán)在耳里。 時大器眼神猩紅,濕漉漉的頭發(fā)被揉亂,滿腦子都想象著韓玲美與洛揚的臉,逐漸重疊重疊…… 然后他突然想起求婚的那晚,永遠也忘不掉的一夜,韓玲美是與洛揚一起上樓來的。 那時她臉色潮紅,嘴唇微腫,眼眸濕潤,頭發(fā)也是亂的,那模樣與她在床上情動時一模一樣……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 時大器捂緊自己快爆炸的大腦,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呢? 如果,小美的外遇對象真是洛揚呢…… 徹夜無眠的不僅是時大器,還有陸翡。 路邊的監(jiān)控調來了,每一段陸翡都仔細看過,時苒被扛上一個老舊面包車,扛她的是幾個黃毛青年。 按照監(jiān)控拍到的側臉畫面,再動用唐清林的警力,在茫茫榕城里,照著容貌還真找到了這幾人的戶口,家庭住址電話號碼都拿到手,已經(jīng)是第二天夜里了。 彼時,陸翡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有入眠。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要撐不下去,眼皮打架,神緒游離不清,但也知道若就這樣睡去,只會讓時苒更加危險。 好在很快,唐清林撥中了那兩個黃毛青年的電話。 其中一個高個子黃毛正在給時苒送飯,手機響起,還以為是時大器打錢來了,樂呵呵接通,正要拍一波馬屁時,卻聽那頭清冷嗓音道: “榕城警署,你們團伙合作綁架非法囚禁人質,已經(jīng)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視,建議你們現(xiàn)在立刻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放了人質?!?/br> 那黃毛聽著,手里鐵飯盒差點掉地,第一次做這種勾當,就為賺那一萬塊,哪知竟然招惹到了警查。 “不,我們不是主犯,是時大器叫我們做的!” 唐清林唇角淡淡提起:“報上地址,主動自首的罪名會減輕很多?!?/br> “地址是在……” “你在干什么!”身后一矮個短毛突然喝住他,快步走來奪過手機,直接把手機掛斷。 高個膽小,抓著那矮個的手臂,滿臉恐慌:“大哥,是警查!警查打電話到我手機上來了,說我們不放人就要坐牢……” 矮個不耐煩地說:“他們不知道我們在哪,放什么人,錢還沒拿到呢?!?/br> 兩個人一言一語的說話聲吵醒了時苒。 她昏睡躺在地上,頭發(fā)散亂無力垂落眼前,灰暗眸底毫無光亮。 動了下干涸的嘴唇,發(fā)不出聲音,兩天一夜一口飯也沒吃,只喝了點水,小便解決在地上,抬頭就是明媚的藍天。 到底誰會來救她? 墻壁上有掙扎的痕跡,幾番精疲力竭后,她倒在這里一蹶不振,不吃不喝,逐漸認為自己真的要死在這了。 沒想到這一生過得平靜無奇,活在一個爛透了的家庭里,談了場傷透了心的戀愛。 除了結交到一群可愛的孩子們,和最好的朋友箏箏,她的人生沒半點精彩可言。 就要這樣死去了嗎?時苒內心是不甘。 在她心如死灰時,突然聽見兩人的對話,聽到“警查”二字就像救命稻草,激靈著睜開雙眼。 矮個黃毛瞪了眼高個子,“沒用的東西!我現(xiàn)在打電話給時大器問問情況,剩余五千塊得拿到,不然我們兄弟倆耗費兩天時間看這個女人,好玩???” 高個木訥應著:“哦,好?!?/br> 矮個撥打電話,叉腰站在那許久,都沒等到接通。 “不會時大器真被警查抓走了吧?大哥,那我們還是打電話自首吧,這樣下去,我們絕對會判刑啊?!?/br> 這下矮個也沒轍,警查威力蓋天是誰都怕,但他心里還惦記那五千塊錢,總覺白白扔了可惜。 “你們……” 突然欄桿里傳來時苒虛弱的氣息,一只瘦白到皮膚透明的手伸出欄桿,顫巍巍地朝向他們。 “??!”高大個嚇得尖叫一聲,“女的醒了。” “醒就醒了,鬼叫個屁啊?!卑珎€絲毫不懼,目露兇光地瞪著時苒,“送飯給你看不上,現(xiàn)在知道餓了渴了?晚上才有的吃!” 時苒黑發(fā)下一雙漆黑的眼十分澄亮,張著嘴艱難說話:“你們是不是……想從時大器那里要錢?” 剛剛的對話她都聽見了,心里能初步判斷,這兄弟倆高個子比較好糊弄,矮個子是個不怕死的人精。 但他們主要目的都在錢上,只要拿捏到這一點,她就有機會逃出去!時苒縱然心已麻木,但還是不想放棄最后一絲生的希望。 “是又怎么樣?”矮子蹙眉上下掃視她,“你有錢給我們?” 時苒緩了口氣,嗓子稍微講話通順了,立刻使計道:“時大器那人特別小氣狡猾,他就算有錢也不會給你們,否則,他為什么不直接打一萬塊錢給你們?” 矮子皺起眉頭,似乎被她的話所說服:“你什么意思?想挑撥離間?告訴你,我們今天要是拿不到這筆錢,你就給我死在這,別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