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今天跟你說得夠多了
所以他現(xiàn)在在跟那漂亮長腿的女人做什么?做著跟她那晚一樣的事情,在耳邊說著一樣的情話? 時苒只覺惡心,犯惡心,犯反感。她就不該對陸翡抱有一絲一毫的幻想與……喜歡。 正狠狠唾棄著,身后的房門開了,男人進屋帶入一股風塵仆仆的涼氣。 時苒后背僵住,正上樓呢,停在二樓回頭望他。 他陰著臉龐甩上門,一轉頭就看到鞋柜上的手機,拿起來看幾眼,再走向客廳時,與時苒的視線對上。 “怎么還沒睡?”陸翡不悅擰眉,啞沉的嗓音帶著戾氣。 時苒一下就聽出,他在外面生著氣回來的。世界上最窩囊的男人就是在外面受了氣,還發(fā)到家里來! 時苒不想理睬他,眼神漠漠的:“剛看完電視。” 上下掃視陸翡,他身上外套衣服一切如故,沒有特別明顯的痕跡。時苒眉眼稍稍松動了些,但想起在玄關看到撫摸他衣領和發(fā)絲的女人,不覺輕輕擰了下拳頭。 “藥呢?”陸翡將領帶摘下扔進沙發(fā)里,臉龐淡淡疲倦,朝樓梯口走去。 “吃過,馬上準備睡了,再見?!睍r苒頭也不回往上走,他給她甩臉色,她又不是黃臉婆憑什么受著。 “站著。”陸翡語氣有些沙啞,走到樓梯旁的酒柜,蹲下身取出一只精美的盒子,上面拴著只粉色的蝴蝶結,看起來很少女心。 時苒頓時怔住,驚訝看他面無表情拆開那個禮盒,一層層地剝開,竟然是一只九寸草莓蛋糕。 “你什么時候買的?” 陸翡手指緩慢拆開刀叉:“找人定的,你不是喜歡吃草莓,多吃點?!?/br> 時苒確實肚子有點餓了,微微鼓著小嘴,疑惑瞧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男人輕哼,從酒柜取了瓶酒出來,再去冰箱拿一瓶冰鎮(zhèn)可樂,輕輕拍在她面前:“你什么我不知道?!?/br> 從蘇晚箏那聽到她是個草莓控,不僅如此,他還潛入過時苒的微博里,翻到她以前發(fā)的照片,家里成批成箱的都是草莓。 時苒有點猶豫又傲嬌站在樓梯口,想吃,又不想乖乖順從,背著雙手站在那。 “怎么,腿不能走,還要我抱你過來?” 時苒故意說:“我就不吃了,晚上怕胖?!?/br> 陸翡眼角深暗看著她,“陪陪我吧?!?/br> 不知是否燈光作用,時苒瞧見男人眸色深處鋪著一層落寞與孤獨,他身形單只地站在偌大的家里,卻仿佛失去歸宿。 時苒輕舔了舔唇角,悶著臉色走到他身邊,接過那些蛋糕盤子時,才發(fā)現(xiàn)袋子里裝著只“生日快樂”,以及一個30歲的蠟燭。 “今天……是你生日?”時苒驚異地看著他,“你怎么不早說?” 陸翡將蛋糕陳布在桌上:“沒什么好說的,自從25歲以后,就沒怎么好好過過生日。” 她驚訝地問:“可一般富少過生日不是要么舉辦游輪派對,召集一堆泳裝美女,或者在金碧輝煌的ktv包房和美女們唱歌?” “……”陸翡不耐地皺眉,“在你眼里我就只會和美女玩?” 這女人非但不回答,還睜著雙無辜大眼瞧他,滿臉寫著“難道不是嗎”的表情。 陸翡沉沉抿唇,拿叉子在她白凈的額頭上敲了下:“坐下?!?/br> 她雙手托腮,好似對他的私生活非常感興趣:“所以你過生日的時候,你的那些女朋友們呢?” 陸翡手中一塊蛋糕已經(jīng)摔到她面前,視線陰冷:“蛋糕還堵不住你的嘴?” 時苒瞧他陰惻惻的臉龐,鼓鼓嘴,“小氣鬼?!?/br> 叉一塊沾著奶油的草莓進唇瓣,鮮美酸甜的味道在唇齒間彌漫,味道軟綿又可口。 “上一次過生日吃蛋糕,大概是小學?!?/br> 陸翡為自己斟了杯酒,透明金色酒液映著他略顯疲乏的臉龐,“那時候,大家相處得一切都和氣,我以為我是全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br> 時苒遞給他一張紙巾,動作頓住,視線落在他沾著淡淡紅跡臉頰上,男人英俊側臉昏沉又迷醉,時苒這才嗅到他身上有股啤酒味。 回家前,他去喝酒了? 她托著下頜,瞇著濃密的眼睫:“所以你到底為什么和陸念元鬧掰?就因為當時你爸把公司的主權交給他?” “一部分原因吧。”陸翡眼神已有幾點迷離,舀起一勺蛋糕奶油,也不吃,就把在叉子上玩弄,“那時候跟他就已經(jīng)掰了?!?/br> 時苒睜大眼睛:“為什么?” 陸翡像吃準她的心思,故意便不說,嘴角勾起綿綿笑意瞧著她:“想知道?過來?!?/br> 時苒摸不著頭腦乖乖走過去,純潔女孩看不懂男人一臉壞水,小身形移到他面前,細細的臂便被抓住,直接扯到他懷里。 腰肢一只遒勁大手摁著,火熱在她肌膚上灼燒。 陸翡胳膊一下卡死在時苒腰肢上,導致她怎么動彈,身體都結實貼在男人的胸膛上。 她氣惱掙扎:“我身上傷還沒好,你發(fā)什么瘋,放我下來!” 越是掙扎,小臀在他堅硬的膝蓋上蹭來蹭去,毫無反抗余地,還反而惹得陸翡一身熱火。 他挑眉從后面抱著她氛香身體,下頜輕貼肩膀,淡淡低喘:“知道,喝了酒我也弄不動。” “你……” 時苒紅透了臉,不知道這么恬不知恥的話,他是怎么能厚臉皮說出來的! 他發(fā)絲貼著她柔軟的長發(fā),真是舒服,不燙不染,乖巧柔順。他有一點點戀發(fā)癖,第一眼見她時,她綿軟的發(fā)絲在陽光下根根分明,頭頂鋪了層高貴的淺金色。 時苒掙扎發(fā)現(xiàn)無效,咬唇乖乖不動,低聲問:“是不是因為江小姐?” 想起江檸那張溫柔漂亮的臉,不論容貌身材,還是品行舉止都是萬中挑一,放在人群里都很耀眼,她心臟刺刺的,像被蜜蜂蟄了蟄的感覺。 她也不想這樣想,但陸翡心里一定有意無意比較過她跟江小姐。 陸翡懶懶的嗓音回答:“嗯,猜對一半?!?/br> “什么叫一半?”時苒擰眉瞪過去,“不就是你倆都喜歡江小姐,結果她選擇了陸念元嗎?” “你個小醋壇子傻瓜。” 陸翡被她憤憤的語氣逗笑,長指刮了下女人鼻尖,額頭抵著她,“會錯意了,你看我以前談過的幾任女朋友,哪有江檸那個類型的?” 時苒一下從他腿上跳起,圓著黑白分明的雙眼:“你不喜歡你嫂子?” “……我為什么非得喜歡嫂子?”陸翡大掌在她身上結實抽了一巴掌,滿臉無奈又氣笑,“以前我喜歡的是江檬,江家的長女?!?/br> 這小傻女人睜著眼睛,半點沒緩過勁來,“我怎么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陸翡松開她,一聲輕不可聞的笑,時苒卻從他臉上瞧出哀意:“她已經(jīng)死了?!?/br> 氣氛頓時變涼了些。 時苒倒吸口涼氣,一時半晌,竟不知說什么好:“……怎么去世的?” 她竟都不知道陸翡有這樣一段過往。他平日里沒心沒肺的模樣,一點不像經(jīng)歷過生離死別。 “一場蓄意的事故,只不過兇手還在逍遙法外?!?/br> 陸翡從手機里找出一張照片,交給時苒看,唇畔泛著笑,“你看,唯一一張跟她的單獨合照?!?/br> 時苒好奇彎身去看,照片上女孩與男孩站開微妙的距離,笑得天真純潔,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時苒看得出,他們彼此眼睛里都是有對方的。 女孩長得干凈好看,一頭齊肩的中長發(fā),皮膚白皙,五官不如江檸那樣精致,但溫婉耐看,一瞧就是大戶人家的女孩。 這么年輕就香消玉殞了,時苒不禁覺得惋惜。不經(jīng)意間瞥到照片上方的日期,顯示的是十五年前。 一張照片留了十五年,不論換多少次手機,他都存在相冊的最頂端。 把手機還回去,時苒察覺桌上酒瓶里的酒已經(jīng)寥寥無幾,方才還是小滿瓶。 再看陸翡,他削瘦的臉頰已幾乎全紅,雙拳緊攥,唇瓣抿成肅冷的線條:“這些年,從沒放棄過把兇手抓進監(jiān)獄里,還給她一個交代?!?/br> 時苒不禁想問:“那為什么江家不查這件事?” 陸翡沒看她,嘴角露出陰冷的笑:“問得好,為什么江家不查呢?活生生死了一個女兒,他們像當做沒事人一樣。我問過很多遍,江老先生從沒給過我答復,江家對這件事,也都絕口不提?!?/br> 時苒低頭抿唇:“那之前你不是認識一個叫木源的警官,沒打算叫他調(diào)查?” “調(diào)查力度大,沒有證據(jù),那兇手的勢力一手遮天,找誰調(diào)查都一樣?!?/br> 時苒心臟如雷,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問:“兇手是誰?” 陸翡忽而半邊臉陷在陰影里,輪廓勾勒分明,黑眸閃爍詭譎。 時苒正等著他回答,卻見陸翡忽而松了口氣似的,后背往后一癱,捏著眉頭,嗓音疲軟:“行了,今天跟你說得夠多了,上樓睡覺吧,這里我收拾。” “……” 時苒抬頭看他慵懶拿盤子去洗,像沒事人似的,恢復以前吊兒郎當?shù)哪樱贿吅咧「枰贿叿潘赐搿?/br> 淡淡看著他背影,身形高大得頭頂能觸到房頂,卻顯得落寞寂寥。 時苒忽然想起他拿照片給自己看時溫暖祥和的表情,時苒想,他平時能這樣傾訴的時間有多少? 平日逍遙自在、呼朋喚友的,實際上,卻連一個過生日的人都沒有。 他竟然是個這么孤獨的人。 …… 沒兩天,時苒的傷養(yǎng)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動身去找新工作。 她學歷不錯,有教師證和資歷,跑了幾家學校面試,各方面考慮過后,敲定了一家離市區(qū)醫(yī)院近的,薪資待遇也不錯。 她考慮的是,以后在附近租房子照顧外婆會方便一些。 談妥實習日期在下周,時苒感謝老師后,剛走出學校,便不小心撞到一個胖墩墩的rou球。 “沒事吧,小同學?!彼Π涯呛⒆臃鲎?,一下辨出他的臉:“錢小幣?” 小胖墩扶了下厚厚的眼鏡片,綠豆粒的眼睛一下睜成了葡萄大,“時老師!” 聽到這久違的稱呼,時苒一下有些酸澀。 錢小幣是她班上的學生,一年級剛來時就有將近兩百斤,連走路都費勁,健康常常出問題。 孩子的父母外地打工,家里只有一個爺爺管教,時苒不忍心看孩子繼續(xù)受苦,每晚帶他去學校cao場堅持跑步鍛煉,從五圈跑到十圈再到二十圈,一點點把孩子減到現(xiàn)在的一百二。 所以見到他,此時還頗有感慨。 時苒蹲下身,微笑替他理著摔臟的校服:“你怎么在二小上學了?” 她還擔心這些家境困難的孩子去哪上學,沒想到他上了榕城第二名的二小。 錢小幣特別興奮抓著她的手,眼睛澄澈又真誠:“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是一些開著大車,穿著漂亮衣服的叔叔帶我們來的。我、金多多、陸小北都還在一個班呢!” 時苒驚訝地睜圓眼睛,班上孩子現(xiàn)在都在一個班,那明顯是有人集體把孩子安排進二小的。 開著大車,穿著漂亮衣服的叔叔? 錢小幣踮起腳,嫩白小手抱住她的腰,可憐不舍地問:“時老師,你是回來繼續(xù)教我們的嗎?” “不是,我……” 時苒忽而心酸,蹲下身捏住孩子的手,“老師也很想你們,放心,老師今天就是來跟校長談談話,他們很愿意招我進來?;蛟S教不了你們班,不過,我們可以天天在學校見面啦?!?/br> “真的嗎?太好啦!” 錢小幣跳起來撲住她。 時苒笑著往后踉蹌幾步,拍下孩子的小屁股,“老師幾天沒管著你,怎么又重了這么多?是不是又偷吃炸雞腿了?” 孩子狡黠地吐舌:“沒有的,時老師!你不相信我,那等你來了以后,每天中午我們都一起吃飯,你監(jiān)督我好啦?!?/br> 時苒無奈失笑,點點他鼻尖,放孩子下來:“小滑頭,不跟你聊了,趕緊回去上課,都幾點了?!?/br> 跟孩子道別,時苒心里還想著那事,心事重重到了家水果店,想著買點外婆能吃的軟香蕉,打成香蕉粥給她喝。 然而拎著水果進住院部時,卻聽三樓雞犬不寧,有女人尖叫有謾罵,不少病號護士都圍在旁邊瞧看。 聽到那熟悉的女人聲時,時苒心里一緊,連忙撥開人群快步走進去。 眼前此情此景,讓時苒手中袋子一松,幾根香蕉摔了出來。 那拼命尖叫撒潑的是黃雁,她被醫(yī)生拽著肩膀往外拖,力氣竟出奇的大,狠狠指著房間里的外婆: “老太婆你敢打我?。男〉酱竽愦蛭掖虻眠€不夠是吧!現(xiàn)在都快死在病床上,每天花著我家的錢,你有什么資格打人!” “打的就是你……咳咳!你生的那個惡霸兒子,成天造孽惹事,苒苒每天給他擦屁股也就算了,竟然還敢……還敢綁架……咳咳!” 一聽見外婆氣急虛弱的聲音,時苒心臟都揪起,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踩著一地狼藉沖過去,助著醫(yī)生把黃雁拖開。 她死死掐住黃雁胳膊往外扔,徹底被惹毛了:“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在醫(yī)院鬧事一次兩次還不嫌丟臉是吧?想讓你兒子綁架坐牢被醫(yī)院所有人知道才善罷甘休是吧?” 黃雁冷冷嗤笑一聲,市井潑婦般沖她吐唾沫:“我有什么好丟臉的!丟臉的是你這白眼狼!你把你哥送進監(jiān)獄你高興是吧,我真后悔養(yǎng)你這個王八蛋,你真是個白眼狼王八蛋!” “你說誰是王八蛋?黃雁你對晚輩講這種話還是人嗎?嘴里能吐出一個人字嗎?” 黃雁殺紅了眼:“老娘不是人,你是什么?你是我媽,你又是什么好東西?” 外婆被氣得心臟顫抖,捂著胸口扯著沙啞的嗓子叫:“我沒你這個女兒!沒你這個不要臉的女兒!” “你個老不死的東西!死去吧你!”黃雁不知怎的被這話激怒發(fā)瘋,已經(jīng)完全失去理智,抓起旁邊推車子里的一瓶藥劑就狠狠砸了過去。 一切發(fā)生得快,在旁邊根本來不及反應時,時苒驚恐地尖叫了一聲—— “外婆!” 她身體幾乎條件反射擋過去。 但還好,黃雁發(fā)瘋砸歪了方向,藥劑只是險險擦過她的額頭飛到旁邊的墻上,砸成碎片。 即便如此,時苒額角還是滲了點紅血絲,但她并不覺疼,反而沖外婆笑了笑。 黃雁被趕到的警衛(wèi)連路拉走,第二次連拖帶拽地離開。 老人家驚恐從床上爬起來,顫巍枯老的手摸孩子的臉:“苒苒!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時苒安撫外婆,緊張地看旁邊的監(jiān)測機器,“外婆,您快點躺下,別動氣,別跟她動氣?!?/br> 老人家聽她的話乖乖躺下,但心里怎能不氣。 再可惡,再不是人,那也是自己身體里掉下的一塊rou,怎么就爛透成這樣! 幾個小護士清理現(xiàn)場,幾個拿藥和繃帶給時苒包扎。 二十分鐘后,現(xiàn)場被清理干凈,老人身體的各項數(shù)值也恢復平靜。 只是,外婆還在不停抹眼淚,枯瘦的手指緊緊攥著那紙巾,把它們摳出一個又一個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