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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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助手林良寧告訴你的?” 顧長鈞沒應(yīng)聲。 蕭夢鴻頓時明白了過來,退到一邊,指著門口:“你,給我出去?!?/br> 顧長鈞沒動,但轉(zhuǎn)回頭看著她道:“這并沒什么,我希望你別多想。你一個女人自己單獨(dú)在外跑來跑去,現(xiàn)在外頭也不算太平,我讓周忠來給你開車你又不要,所以我就讓你的助手代我留意下。萬一你出了什么意外的話,能讓我及時知道而已?!?/br> 蕭夢鴻原本還在極力忍著怒氣,現(xiàn)在聽他這么解釋,被他語氣里的那種理所當(dāng)然給徹底激怒了。 “顧長鈞,你給我滾出去!我這里不歡迎你來?!?/br> “你聽我說,”顧長鈞用容忍的神情看著她,“我這么做,完全沒有惡意……” “你自然沒有惡意。你只是買通了我的助手讓他監(jiān)視我,好隨時向你報告我的一舉一動是嗎?” 蕭夢鴻雙手抱胸,靠在門邊冷笑打斷了他?!澳愕故墙o我個理由,憑什么你這么大喇喇地過來,不讓我接燕郊的工廠項目?”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要和別的男人保持著不正當(dāng)?shù)臅崦陵P(guān)系?” 顧長鈞的語氣終于也生硬了起來。 “你說什么?” 蕭夢鴻驚詫難當(dāng),放下手睜大眼睛瞪著他。 顧長鈞面無表情。 “這位姓薛的先生,恐怕也是你的眾多仰慕者之一吧?他這樣處心積慮接近你,有了前車之鑒,難道你自己就不該保持著當(dāng)有的起碼距離?” 蕭夢鴻渾身上下的汗毛,一根一根地慢慢倒豎了起來。 “你再給我說一遍?顧長鈞?”她一字一字地道。 “或者,和你的仰慕者共事,更能給你帶去不少身為女人的關(guān)于魅力的虛榮和滿足感?” 顧長鈞依舊面無表情,但語氣驀然加重,“可是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別忘了,雖然我同意你自己住在外,但鑒于之前的經(jīng)歷,并不表示我會對你的舉止放任不管了。你現(xiàn)在依舊是有夫之婦!所以,我希望你慎重考慮這件事,還是不要重蹈覆轍為好!” 蕭夢鴻望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太過憤怒,以致于最后竟然笑了起來,手卻緊緊地捏成了一握,連她自己也未覺察地在微微顫抖。 “我明白了?!彼c(diǎn)頭冷笑著,聲音也在微微發(fā)抖,“原來我現(xiàn)在自己住在這里也是經(jīng)過你的‘同意’?原來薛先生是為了接近我才投了巨資要在燕郊興辦實(shí)業(yè)?原來我為他的工廠設(shè)計建筑規(guī)劃就是和男人在曖昧?身為女人,我還真的為自己的魅力感到榮幸無比。感謝你的上門提醒,顧先生。但你給我聽好了,我不接受任何來自你的一切所謂善意的提醒或者好心?,F(xiàn)在你可以滾出去了,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以后別讓我再看到你的這張臉!” 顧長鈞自然不會自己這么滾出去的,依然釘在原地不動。 蕭夢鴻憤而上去推他。 顧長鈞望著她,見她臉色發(fā)白,一雙眼睛睜的到了近乎失去比例的大,襯的臉愈發(fā)巴掌大的小,顯然是出離的憤怒了,目光里掠過一絲懊惱之色,遲疑了下,語氣終于變得緩和了下來。 “……你別誤會,我也不是認(rèn)定了什么在指責(zé)你。你大約不知道,我原本還在南方,忽然知道了這件事,我是真的怕你所思太過單純,像從前一樣被別的男人給迷惑住了而不自知,所以才特意回來,不過是要提醒一下你……” 蕭夢鴻一語不發(fā),咬牙狠命地只顧推搡他,要把他給搡出去。只是對方人高馬大十分沉重,釘?shù)厣媳阆裆烁?,她又氣的兩個手腕發(fā)軟,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氣,見他依然不動,終于負(fù)氣松了手,扭身一把撩開那面綠紗門簾就往自己里屋里去。 顧長鈞叫了聲她,迅速抬腳要跟進(jìn)來,蕭夢鴻已經(jīng)在他面前重重關(guān)了門,隨之是門鎖反鎖的咔噠聲。綠紗門簾子被她撩開的動作給甩了起來,側(cè)邊竹棱啪的打到了他的面臉上,有些抽疼。 顧長鈞一怔,抬手摸了摸臉,隨即去轉(zhuǎn)門把手,轉(zhuǎn)不動,想起方才進(jìn)來時看到她里屋對著院子的窗戶是開著的,便掉頭出來到了她窗前。人剛趕到,見她人影在窗后一晃,兩扇窗戶就咔嗒一聲閉合,接著,窗簾刷的拉了過來,將內(nèi)里遮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什么也看不到了。 顧長鈞在閉了的窗前站了片刻,終于朝著里頭說道:“我先前答應(yīng)過不來煩擾你,這幾個月里我做到了沒錯是吧?如果這次不是真的放心不下你,怕你重蹈覆轍,我也不會來的。希望你能慎重考慮我的話。既然你還是不愿見我,我走就是。等我走了,你自己記得鎖院門。” 顧長鈞說完,又等了一會兒,側(cè)耳聽著里頭動靜,但里頭依舊沒發(fā)出什么聲兒。他終于長長吐出胸中一口悶氣,走了出去,帶上了門,轉(zhuǎn)身要離開時,隔壁黃太太家的院子門咿呀一聲開了,幾個女人說著話從門檻里邁步出來,原來今晚黃太太手風(fēng)太順,全是她贏錢,其余幾位太太覺得沒趣,剛才打了最后一圈就說散了。黃太太贏了明后幾天的菜錢,心里很是快活,送了幾位太太出來,忽然看到前頭有個人影,認(rèn)出是顧長鈞,急忙驚喜招呼:“顧先生,怎么是你呀!好久沒見你來看顧太太呀!怎么這么快就又要走了?”說著瞥了眼那扇關(guān)了的門。 其余幾位太太們麻將桌上認(rèn)識了蕭夢鴻,也早經(jīng)由黃太太的口知道她和先生在鬧分居這才搬出來的,又聽黃太太說她是個新派女建筑師,言下之意,似乎是顧太太不愿回去,顧先生無奈才隨了她的,十分驚詫,對那位被“分居”了的顧先生難免就抱了幾分同情之心,私下里議論,都覺得顧太太這種新派女性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且太太們原本以為顧太太丈夫應(yīng)該是猥瑣而圓頭大腹的,后來聽黃太太說,卻又是個極其具有風(fēng)度的美男子,溫藹英偉,每次還開了汽車來,更是好奇。現(xiàn)在忽然看到真身出現(xiàn),幾位太太們也不走了,紛紛盯著顧長鈞看。 顧長鈞朝黃太太和其余幾位太太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朝巷口走去。太太們一直看著他背影,低聲議論了幾句,這才各自回了家門。 …… 蕭夢鴻關(guān)門鎖了窗戶就坐到桌前以手撐額,眼睛盯著桌上的圖紙,腦子里卻亂紛紛的,整個人還在氣的不停微微發(fā)抖,恨不得揪住他重重扇他幾巴子的耳光才算出氣。只是礙于自己和這個男人似乎還遠(yuǎn)未熟到可以讓她這樣發(fā)泄不滿和怒氣的地步,所以方才拼命忍住了,這會兒自己一個人在消氣。過了一會兒,聽見他在窗外說了一段話,耳畔隨之傳來一陣漸漸遠(yuǎn)去的腳步聲,知道他是應(yīng)該真的走了。 蕭夢鴻用力地大口呼吸,漸漸覺得自己終于可以平息下怒火了。最后重新抓起桌上的一支鉛筆,才畫了一條線,筆頭就折斷了,斷掉了的鉛芯迸彈出去,把圖紙也給弄臟了。 蕭夢鴻煩躁不已,一把甩掉了鉛筆。 …… 顧長鈞快步往停在巷外的汽車走去時,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叫了聲“顧先生”,回頭見黃太太面上帶笑地從巷子里走了過來,便停下腳步。 “顧先生,”黃太太到了近前,轉(zhuǎn)頭四下看了眼,隨即壓低聲,“顧太太住過來這么久,我從沒見她晚上出去過,總是一個人在家里頭畫著那些什么建筑圖紙。也就你的那位五妹來這里有走動。我怕她悶,就拉她來我家打麻將,認(rèn)識了幾個太太,也算散個心。最近別的事都沒有,就是前些天,邊上有個開米店的掌柜朝我打聽顧太太,我聽他言下之意,仿佛是說去年死了太太,要是顧太太無主,他就叫我給他說事兒。我當(dāng)時嚇了一跳,心想那位顧先生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人,看著就是有身份的。顧太太想必也同樣出身高人一等。你一個開米店的也肖想,簡直癩□□想吃天鵝rou,真真是可笑。我就說顧太太有先生,只是先生最近有事出了個差不在家而已,那人才被我給攔走了。我見他走時還一臉可惜的樣。我這幾天就一直等著你來,想跟你說一聲哪。” 顧長鈞雙目微微瞇了瞇,看了眼自己剛才出來的那條巷子,從身上摸出幾張鈔票,遞給了黃太太,道:“黃太太,多謝你有心了?!?/br> 黃太太看了一眼錢,慌忙擺手:“上次你已經(jīng)給了我不少了。哪能再拿您的錢哪!” “應(yīng)該的。”顧長鈞微微一笑。 黃太太忸怩了下,終于還是伸手把錢接了過來,迅速塞進(jìn)衣兜里,連聲道謝,跟著又道:“顧先生,雖說人正不怕影子歪,但禁不住有心的惦記哪!顧太太年輕又貌美,雖說深居簡出,但單身一個人進(jìn)出久了,難免還是招人的眼。這回是開米店的,下回保不齊還有別的什么人。你們夫妻嘛,哪里來的隔夜仇,別說只是鬧了生分了,我還見過離婚七八年了前頭男人死了,女人還回去給哭靈守孝的呢!人倫綱常,那比天還要大。我是覺著,讓顧太太這么一個人住外頭,有些不妥。我要是說的不對,您別往心里去?!?/br> 顧長鈞不語。黃太太又說了幾句,最后再次信誓旦旦,說只要顧太太在這里住一天,自己就會留神一天,顧太太家里若有事,會及時通知他,叫他放心就是。 顧長鈞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頭再次看了眼那條巷子,轉(zhuǎn)身上車開走了。 ☆、第44章 蕭夢鴻這一晚上氣悶的頭疼,第二天見到了林良寧,接過他做好的測繪整理報告,一邊聽他解說,一邊低頭默默翻看。末了聽他在旁又道:“顧太太,你臉色看著不大好,是最近太過疲累吧?我母親有個很好的食補(bǔ)方子,以前心疼我讀書辛苦,時常做給我吃。你要是要,我回去了管我母親問?!?/br> 蕭夢鴻便合上報告,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小林,你跟我做事有些時候了,覺得怎么樣?” 林良寧微微一怔,隨即道:“很好。顧太太你不但建筑專業(yè)堪比大學(xué)教授,甚至比教授還要令我敬服,而且你人也很好?!?/br> 蕭夢鴻點(diǎn)了點(diǎn)頭,“既然這樣,你為什么又替顧長鈞做別的事?他給了你多少好處?小林,你是和我共事的。不是他安插在我身邊的耳目?!?/br> 林良寧仿佛愣住了,片刻后反應(yīng)過來,臉迅速漲的通紅,道:“顧太太,我想你在中間大約是有什么誤會了。顧先生并沒有要我監(jiān)視你。他離開北平前,倒確實(shí)來找過我一回。說顧太太你是女子,在外做事多有不便,叫我多幫著做那些需要奔波的事,免得你太過辛苦。最后說若是有什么意外或者出了解決不了的事,就叫我通知他。我想你們是夫妻,這也是人之常情,就答應(yīng)了。但他走了后,因?yàn)闆]事,我一次也沒聯(lián)系過他。就恰好前幾天,顧先生打了個電話給我,問你的近況。我就把你新接了薛先生位于燕郊的廠房建筑設(shè)計的事情告訴了他。顧太太,您剛才這樣問話,是出了什么事嗎?” 蕭夢鴻愣了。 林良寧略一遲疑,露出些羞愧之色,吞吞吐吐又道:“不過說起來,顧太太你質(zhì)問的也沒有錯。我之前確實(shí)……接受過顧先生的幫助。我父親從前搖柴船出身,幾年前沒了。這幾年都是我母親辛苦供養(yǎng)我讀書。前些時候她生了內(nèi)病,看了好些中醫(yī)不顯效,說只能動手術(shù)。顧先生就幫助我將我母親安排送進(jìn)了協(xié)和醫(yī)院,醫(yī)院里正好有一個慈善減免項目,醫(yī)藥費(fèi)也得以減半。我母親現(xiàn)在已經(jīng)病愈出院了。所以我對顧先生很是感激。但是顧太太,我絕沒有要充當(dāng)顧先生的耳目去監(jiān)視你。我聽你的口氣,你這是……要解雇我了嗎?” 林良寧說完,忐忑地看著蕭夢鴻。 蕭夢鴻頓了下,忽然有些后悔,更為自己剛才的語氣感到歉疚,便道:“不是。你繼續(xù)好好做事吧。是我剛才失禮了,不該這么向你問話的。我向你道歉?!?/br> 林良寧松了口氣,立刻點(diǎn)頭道:“顧太太你太客氣了。沒關(guān)系的。謝謝你繼續(xù)讓我?guī)湍阕鍪隆!?/br> 蕭夢鴻點(diǎn)了點(diǎn)頭,微微一笑。 …… 林良寧的解釋,蕭夢鴻憑了直覺相信,知道他應(yīng)該沒有撒謊。 她很看好林良寧在建筑設(shè)計方面的潛力,合作過一段時間后,也欣賞這個青年的務(wù)實(shí)和肯干,把他是真的是當(dāng)成團(tuán)隊伙伴來看待的。就是因?yàn)檫@樣,昨晚突然得知他竟然被顧長鈞給收買了用以監(jiān)視自己,這才覺得難以接受,甚至對這兩個人都同時覺得厭惡到了極點(diǎn)。 現(xiàn)在事實(shí)證明應(yīng)該是自己昨晚想偏了。按說,既然這樣,心里那個一直堵著她的疙瘩算是消了,她心情原本應(yīng)該好些才對的。但不知道為什么,比起昨晚,她現(xiàn)在非但沒好上一絲半點(diǎn),反而覺得整個人懶洋洋的,仿佛生了病一樣,干什么都有點(diǎn)提不起勁,和林良寧說了聲,提早就回去了。從電車上下來,回到三井巷朝家門口走去時,正好看到黃太太的丈夫,那位在報社當(dāng)編輯的黃先生和另個戴眼鏡的男子一道出來。 看樣子,那位戴眼鏡的似乎是黃先生的同事或者朋友。 住了這么些時日,蕭夢鴻和黃先生也認(rèn)識了。迎頭遇見,便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作為打招呼。 黃先生回了禮,邊上那位戴眼鏡的男子目光落到蕭夢鴻臉上,盯著她看了幾眼,神色略微有些古怪,蕭夢鴻走過去了臉,他還回頭看了一眼。 蕭夢鴻感到有些疲憊,只想早點(diǎn)躺下休息一會兒,也沒在意旁人,和黃先生打過招呼,自己開門就進(jìn)了屋,隨即關(guān)上了院門。 …… 蕭夢鴻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外面天黑透了,快晚上九點(diǎn)。 睡了一覺讓她精神感到終于恢復(fù)了些。她從床上爬起來,肚子餓。來到廚房找了半晌,找到半包開了封剩下的永慶祥機(jī)器面,邊上還有把幾天前買來沒吃完的蔫了吧唧的青菜。雖然實(shí)在沒吃的*,但肚子餓是真的,也只好點(diǎn)了洋油小爐燒水,等水開了下一把面下去,再把青菜丟下去,煮好一鍋面,忽然想起櫥柜罩里好像還有半個剩下的紅rou洋罐頭,拿來下面也聊勝于無,便過去打開罩子拿出罐頭,正要挑出里頭的rou,赫然看見罩里哧溜哧溜爬著一只碩大的黑色蟑螂。 曾經(jīng)幾何時,蕭夢鴻也和大多數(shù)女孩一樣,對類似蟑螂的生物懷了一種天生的恐怖厭惡感。只是多年獨(dú)自生活下來,早練就了見慣不怪的本領(lǐng),見有蟑螂在□□地盤,順手將手里那個鐵罐撲著壓了下去就碾死了,隨后拿了張紙,墊著拿了蟑螂尸體,疑心這個啟封了的罐頭也早被蟑螂爬過,一并給丟到了雜物桶里。收拾完后,撈起面吃了幾口就沒胃口了,放下碗筷蓋好鍋蓋,打算等到半夜餓的受不了時再回來接著吃。 現(xiàn)在先去繼續(xù)這個效率不好的白天里所沒做完的工作。 …… 舊日北平人請客,當(dāng)數(shù)大都同豐堂、會賢堂,都是鼎鼎有名的中式大菜館。如今早不一樣了,北平最有名的飯店,不再是中式飯館,而是六國飯店、德昌飯店、長安飯店,提供的是西式大餐,內(nèi)部布置的雅潔舒適,吃飯時預(yù)備香巾,使者彬彬有禮,著裝整齊。而這幾家之中,又以六國飯店為首,政客達(dá)官宴會寓宿,均以此為大本營。 今晚六國飯店最好的倫敦雅座包廂被陳東瑜逢喜包下請客。請的全是軍部關(guān)系要好的同僚。剛回北平?jīng)]幾天的顧長鈞自然也在座。鋪了雪白餐桌的長條桌上,只聽不斷發(fā)出刀叉聲刮擦盤碟的聲音,眾人談笑風(fēng)生時,一張姓軍政部部長忽然丟下刀叉,命立于一側(cè)的侍者取筷來,道:“我就不知道了,何以番菜大行其道?聽說連總統(tǒng)夫人也常在府邸里舉行番菜餐宴。總統(tǒng)夫人的番菜滋味如何我是沒嘗過,只是陳總參,不是兄弟我拆你今天的請客臺,這里什么豆湯什么牛排,味道一般般不說,刀叉用的我也是吃力!還不如拿雙筷子我來夾的順手!” 包廂里笑聲大作。一秘書長笑道:“這話說的,豆湯是荷蘭豆湯,牛排是約克郡布丁配小牛排。有誰見過吃西餐用筷子的?張部長你也算是開了先河,就不怕我們長鈞老弟笑你?” 張部長對著顧長鈞道:“顧老弟,兄弟我泥腿子出身,也想開通文明世界性,奈何實(shí)在吃不來番菜,你擔(dān)待些,別和這些人一樣拿兄弟我取笑?!?/br> 顧長鈞笑應(yīng)了兩句,起身出了雅座往洗手間去。 …… 六國飯店力求奢華,要與尋常飯店區(qū)別開來,洗手間也布置的雅致。洗手臺旁豎立了一面人高的法國式長鏡,供客人洗手后整理儀容。 葉家二少爺葉舜郅如今已進(jìn)了警察局在做事。也是巧,今晚也與一群友人在飯店里請客吃飯,方才喝了許多的洋酒,醉醺醺地和一個姓劉名子青的一道來洗手間解手。兩人平日一起出入風(fēng)月場所,說話自然毫無遮掩,一面解著手,嘴里繼續(xù)著起先的話題。 “……葉少爺,說你最近在帽子胡同里養(yǎng)了個雌?還丟下新婚太太天天過去?莫非是絕世美人不成?我倒真想見個究竟,到底是什么樣的雌兒能把你迷成這樣?!?/br> 葉舜郅有些得意:“絕世美人不算,不過于我來說,確實(shí)是塊寶貝rou啊……你見了就知道,這雌兒和蕭家的那個女兒竟長的有幾分肖似,我頭一眼見就驚了?!?/br> 劉子青一怔,隨即哈哈地笑:“早知你對蕭家的小姐念念不忘,之前還在這飯店里為了她一幅舊畫一擲千金。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人家如今早嫁入顧家了。怎么,蕭小姐你得不到,現(xiàn)在弄了個替身你也當(dāng)寶?” “你不知道,這個雌兒確實(shí)懂事。肖似不說,知我養(yǎng)下她的緣由,在屋里就拿她名字自稱,打扮也是處處模仿,惟妙惟肖,至于床上……” 他聲音驀地壓低,“更不用說了……眼睛一閉,聽她拿腔作勢的,也跟摟著真身差不多了……” 劉子青笑聲更大:“葉少爺不愧是情種。艷福不淺,得了夢中情人,足夠消魂哪!” 葉舜郅已經(jīng)解手完畢,轉(zhuǎn)身走到盥洗臺前開了龍頭洗手,水聲嘩嘩里道:“可惜終究不是真的那個人,摟著時滋味還是差了一截的……” 劉子青已經(jīng)洗手完畢,到那面整理鏡前撥弄著頭發(fā),忽然看見穿衣鏡里,照出身后的入口處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站了個人,此刻正將目光沉沉地投了過來。 劉子青頓時大驚失色,認(rèn)出這是顧家的那位四少顧長鈞。見他神色陰森森的,顯然是聽到了方才自己和葉舜郅的兩人對話。 洗手臺前的葉舜郅卻還絲毫不知,依舊背對著,口里嘆了聲氣道:“你不知道,起頭那陣新鮮過去,也就這樣了。不過養(yǎng)了這么一個雌兒,倒叫我對她更是勾心勾肺地放不下了。我聽說她和顧家的那個仿似還是不和……如今還正兒八經(jīng)地做起了男人的事了……” 劉子青急忙在邊上用力地咳嗽提醒,葉舜郅絲毫不覺,嘴里繼續(xù)道:“……上回美國大使館外又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她一眼,倒更叫我覺得可愛了。什么時候真能得到她,就是叫我折壽我也是心甘情……” 他嘴里最后一個“愿”字還沒說出口,后頸驀地一沉,整張臉就被摁到了洗手槽里,龍頭水嘩嘩地吐著,朝他滿頭滿臉地澆灌了下來,五官七竅瞬間充滿水,葉舜郅被嗆的如同溺水之人,閉著眼睛下意識地拼命掙扎,只是整個人仿佛是被鐵鉗給鉗住了似的,絲毫掙扎不動,半晌,嗆的就要暈厥了過去時,才覺到壓制住自己的那股力量一松,人隨之癱倒在了地上。 葉舜郅捂住猶如爆裂的喉頭痛苦地咳嗽,滿頭滿臉的水,連漿的筆挺的領(lǐng)口也濕了大片,癱在地上狼狽不堪,等稍稍緩過一口氣,閉著*難以睜啟的眼睛破口地罵:“哪個□□的對我背后下手……子青快去把警局兄弟們都叫來,別叫他跑了,老子非整死他不可……” 他強(qiáng)行撐開了眼,話音忽然就斷了,臉上表情也仿佛被什么定咒給咒住了一樣。 他看到顧家的那位四少爺顧長鈞竟然就站在了自己面前,此刻正俯視著自己,目光冷漠,面色森然,猶如佛殿里的一尊張目韋陀。 葉舜郅仰頭看他片刻,慌忙朝還呆立在一旁的劉子青看了一眼,露出乞救之色。 劉子青臉色僵硬,立著不動。 葉舜郅漸漸現(xiàn)出驚惶之色,忽見顧長鈞略提褲管,慢慢地蹲到了自己的面前,臉上露出一縷微微的笑,聲音也頗是溫和:“葉少爺,就剛才,你倒是說了什么呢?我好像聽到了些,又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叫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