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有人去叫護院救人,跑到一半,就聽“嘩——” 轉頭看去,竟是那貌不驚人的月安,當機立斷跳進湖中,將柳絮撈出來了。 兩人衣衫盡濕,蘇孚慶幸裹胸壓得緊。 柳絮被平放在湖邊。 眾人簇擁過來,七嘴八舌:“怎么還不醒?” “他不會死了吧?” 沒一個頂用的,蘇孚盯著昏迷的柳絮。一時間,也看不出他是不是裝的。難道要心肺復蘇、人工呼吸? 柳絮心脈若游絲,呼吸幾不可聞。 鴨子們?nèi)栽谛鷩W:“哎呀,你怎么這時候還占便宜?快送醫(yī)館!” “是呀?!?/br> 這個世界的古代還沒有發(fā)明心肺復蘇,并不知道蘇孚是在救人。 這時候護院們被叫過來,群人去接應,要他們立即抬柳絮去醫(yī)館,也許還能活。 柳絮不能死,蘇孚臉色難看。 可她也不想碰柳絮。 縱然蘇影后風流不羈,游戲人間,可那都是逗弄、玩弄。 真正近她身,能占她便宜的,除去這些小世界男主,只有那人。 五大三粗的護院頭子要抬起柳絮,被蘇孚阻攔:“別耽誤救人!” 蘇孚眸光一亮,肅然道:“我就是在救人!你過來!” 護院頭子狐疑,總要給這關系戶幾分薄面。 照言蹲下,但當蘇孚要他和這小倌兒親嘴時,他不干了。 他雖然在風月樓做事,家中卻是有虎婆娘的,他師父的女兒,功夫比他還強。 所幸柳絮人緣不差,圍觀群眾也有對柳絮有意思的男女:“要怎么做?” 蘇孚挑個男子,解釋是家鄉(xiāng)的救人之法:“我說吹你就吹,我說停就停?!?/br> 幾輪后,柳絮吐出一口水,悠悠轉醒。 俏臉通紅,撲進他左側的蘇孚懷中,情意綿綿:“月哥,方才是你親了我?” 眾人哄笑,議論紛紛。 那右側的男子臉色霎時慘白。 不過此刻,還有臉色比他難看的。 林鏡站在圈子外,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一幕。 他去論戲回來,剛下馬車,聽說出事,趕來便聽見這句。 律冬瞧見,心里咯噔一下。他跟在林鏡身邊日子久,也能從那不動聲色的矯飾中,瞥見老板的一點真心。所以,此前才會極力撮合老板與蘇小姐。 那流言難道是真的? 本來,蘇小姐成為逃犯,老板移情別戀,哪怕再平凡,也是好事。 可現(xiàn)在...... 月安扶著柳絮,輕聲安慰,那樣親昵。 律冬憤怒地想,得找時間和月安談談! 人群層層,林鏡又站在樹后,蘇孚不知林鏡來過。 三更,林鏡再回來時,容色格外冷;舉止格外客氣。 渾身上下透著隔閡二字。 此時,蘇孚還不知道原因??粗鴿M格的愛意值,與劇烈波動的攻略值,暗嘆人心莫測,無計可施。 但當律冬找她談話,提及昨日湖邊林鏡來過,蘇孚剎那福至心靈,居然笑出來。 昨夜那是吃醋了? 有心栽花花不發(fā),無心插柳柳成蔭。 能在柳絮身上,找到突破,破林鏡這邊的困局,意外之喜。 律冬見她還能笑出來氣急,老板招惹的都是什么孽緣! 他眼見著月安根本沒將自己的話當回事,繼續(xù)招惹柳絮。 眼見著老板情緒越來越低迷陰沉。 簡直心疼死老板。 可感情的事,他除去提醒,還能怎么辦? 只得更加關注老板,加著盯住那兩個不知好賴的玩意,別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這一盯,盯出問題了。 柳絮他......腳踏兩只船呀! 這邊勾著月安,那邊怎么通過小倌兒們的秘密通道,和街頭的賣油郎私會? 秘密通道不在風月樓,而在風月樓常合作的成衣鋪子的后院。 翻過墻,地道直通向城南荒廟。原本三個時辰的腳程,只需要走半個時辰。 小倌兒這行當不體面、不自由,有親情緣深的,便提前約好,趁著現(xiàn)場剪裁衣裳、布料的功夫,去見見家人,也有像柳絮這樣會情郎、情婦、甚至是明媒正娶的妻子的。 那偶然發(fā)現(xiàn)的地道,是小團體里,眾所周知的秘密。 小團體十幾人,恰好有律冬的好友,將消息說給他過。 正因為是小團體,暗衛(wèi)發(fā)現(xiàn)過密道,卻沒有當回事。 暗會個情人罷了,那賣油郎查過,愚笨憨蠢,身家清白,絕不可能給前朝做事。 也正因為是小團體,蘇孚并不知道這密道。 不過蘇孚也通過觀察與排除法,隱隱猜到,律冬是通過成衣鋪子傳遞消息。 柳絮不怎么擦胭脂水粉,也不戴金銀首飾。出門除去那成衣鋪子,沒別的去處。至于能不能是通過接客對接......柳絮現(xiàn)在被刑部侍郎包下,不接外客。 原著中秋宴上,刑部侍郎為護駕左胸中箭而亡,嫌疑很小,再說那邊因為柳絮這層關系,一直也有暗衛(wèi)盯著,沒發(fā)現(xiàn)問題。 成衣鋪子就不一樣了。 雖然暗衛(wèi)報告沒異常,終歸人多眼雜,來往客人,多如牛毛,誰知道,會是哪個不起眼的環(huán)節(jié)暗藏消息,而那暗衛(wèi)忽略了呢? 她已決定抽時間親身去盯兩日。不過現(xiàn)在這不是最要緊的。 最要緊的是眼前,與她對坐這人。 林鏡面若霜雪:“你要我?guī)退迦诉M戲班?” 蘇孚笑道:“憑你的關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林哥,你就幫幫柳絮吧。他那雙生子meimei答應,這事成了,就勸爹娘認回柳絮?!?/br> 林鏡見她一心為柳絮說話,氣得胸膛起伏:“什么爹娘!那是你的爹娘嗎?那是柳絮的爹娘!” 蘇孚笑瞇瞇地:“早晚的事?!?/br> 林鏡的呼吸頓住,瞪大眼眸,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只覺心痛難忍,短短幾日,短短幾日,怎么會這樣? “你到底幫不幫?”她摸摸鼻子:“不然做個交易?” 林鏡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 想必很難看。 偏蘇孚一無所知般,步步緊逼:“你不是嫌我纏你?這樣,你幫柳絮這回,我再不纏你了可好?” 林鏡抖著手,強壓幾次,堪堪沒有異樣,灌進一杯清茶。 他想問,就在幾日前,你不是還喜歡我么? 你是真的喜歡我么? 你怎能,變心這么快? 話到嘴邊,啞聲道:“你不是說清遠有問題?” 蘇孚表示疑惑,他道:“我發(fā)現(xiàn),柳絮和清遠私底下關系很近?!?/br> 言外之意,柳絮有問題,現(xiàn)在太后六十壽宴和中秋宴合辦,這么大的事,不能讓柳絮摻和。 蘇孚卻堅定信任柳絮。 他們之間,林鏡要么躲避、要么順從,從來沒有第三個選擇。 蘇孚為別的男子,堵他至絕境,使出百般手段。 躲無可躲,林鏡愴然一笑,連道三聲好:“既如此,我便幫你!也請?zhí)K小姐遵守諾言!” 蘇孚粲然道:“自然自然。” 她奔去告知柳絮好消息,連給他關好屋門的心思都沒了。 林鏡去拴好,順著門滑坐在地,身心冰涼。 你看,初心易變。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有水滴在衣襟,林鏡摸上臉頰,濕漉漉的。 推開窗,月光投在亭亭如蓋的梧桐樹葉,順著縫隙流淌,逶迤一地。 前樓燈火通明、歌舞升平。 他這后樓煢煢孑立,永恒地陷進無盡黑暗中。 他愛干凈,所以腌臜的光明從不屬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