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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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絕該用內(nèi)力,狠狠震開她,可不知怎地,看見那雙含淚的眼睛,就使不出內(nèi)力。 蘇孚趁機(jī)撲進(jìn)他懷中,哀怨說:“蕭郎,這段時間,你后腰的紅痣,可被他人看過?” 蕭絕緩緩蹙起眉頭。 她怎知紅痣之事? 近日自己記憶確實(shí)不對勁,總覺得,忘記許多事情,午夜夢回,總有一女子朦朧的剪影出現(xiàn),后來闔宮上下都告訴他,現(xiàn)實(shí)沒那個女子。 他心中充滿疑慮,這才出來散心。 蕭宮主聽著蘇孚情真意切地控訴,思維發(fā)散地想,難不成,難不成,真是自己從前的情債? 宮人告訴他沒那女子,是因?yàn)樯倥撬趯m外招惹的。 而他因?yàn)槟撤N原因,獨(dú)自回宮后,失去了與少女相處的記憶。 一切都順理成章地連接起來! 蕭絕冷如霜雪的面龐,罕見地出現(xiàn)幾絲心虛,隨即消散,他推開蘇孚,冷淡地說:“姑娘所言,在下全無記憶,更十分確定,對姑娘斷無一星半點(diǎn),男女間的情愫,愛恨嗔癡,皆為虛妄,人生苦短,前情種種,姑娘當(dāng)忘則忘吧!” 第82章 忘情水(2) “男女授受…… 蘇孚吃準(zhǔn)他心頭發(fā)虛, 將眼一瞪,寸步不讓:“說得輕巧!你我拜過天地,入過洞房, 花前月下時許人家一生一世, 現(xiàn)在變心啦, 也不管人家是如何千里迢迢,千辛萬苦找到你, 叫我當(dāng)忘則忘?做夢!你不是全無記憶了么?那又怎知從前對我無半點(diǎn)愛恨情愫?!?/br> 她狠狠抹一把眼睛, 賭氣道:“你失去記憶,就不是我愛的蕭郎, 無權(quán)替他做出決定,我要跟著你,直到你恢復(fù)記憶!” 蕭絕眉心輕蹙, 他本是清冷至極的氣質(zhì),做出該表情, 更似疏離,顯得高不可攀:“若蕭某說, 我已恢復(fù)記憶, 仍勸姑娘放下前塵呢?” 蘇孚眼眶微紅:“那你說,我肩后的胎記是什么顏色什么形狀的, 又在左肩右肩?” 蕭絕沉默半晌:“姑娘家中可還有什么親人?蕭某送你回家?!?/br> 蘇孚踢一下鞋邊土塊,落寞道:“都說啦, 只有個爹爹, 因?yàn)閳?zhí)意和你個江湖浪子成親, 已經(jīng)不認(rèn)我,爹爹四處云游去啦,我哪還有家?” 蕭絕望著蘇孚, 像望著一團(tuán)大麻煩。他此前,真招惹過這么麻煩的女子? “喂!你不會真不想認(rèn)賬吧!” 蕭絕打眼就能看出少女的三腳貓功夫:“蕭某所去,皆是險地,不適合你去?!?/br> “就算你不讓我跟,我也要跟著你!現(xiàn)在這個光景,哪里不是險地?” 蕭絕抿緊唇,他大可轉(zhuǎn)身離去,可少女說得對,這世道,何處不是險地,倘若真是他負(fù)了少女,至少要將她好端端交到她那爹爹手中。 他終于輕輕嘆口氣:“那你先和我回宮吧?!?/br> 頓一下,介紹說:“不知是否和你說過,我乃息月宮宮主,蕭絕?!?/br> 息月宮在江湖中亦正亦邪,對于老百姓來說,不算好去處。蕭絕盯著少女,想看她做什么表情,會恐懼么?還是猶豫? 少女瞬間咧開嘴,露出白牙,好像方才的失落難過都不是她,壞情緒一掃而空,興奮地?fù)湎蛩p著他胳膊,美滋滋地說:“真的嗎蕭郎?你的確沒跟我說,你是息月宮宮主,但是我原諒你?!?/br> 外出不暴露身份,的確是自己的作風(fēng),蕭絕對少女的話又多信了一分。 他撥開少女的手:“別誤會,我只說暫時收留你,等到找到你爹爹,你就離開?!?/br> 少女沉浸在重逢情郎,被接納的喜訊中,對此說辭不置可否,蕭絕是冷淡的性子,不會再三強(qiáng)調(diào),躲開她纏過來的手臂,轉(zhuǎn)身往前走,衣袂翩然,背影孤傲風(fēng)流。 少女亦步亦趨跟上:“要回家了么?” 她用的“家”字,不是息月宮的“宮”。蕭絕身形幾不可察地一僵,自從父母雙亡,接任宮主,他有多久沒聽見這個字了? 蕭絕的嗓音也是極清冽的,仿佛流淌著昆侖山脈萬年不化的細(xì)碎冰雪。 “不回宮,先把青龍寨的事情處理好。” 青龍寨一百零八口人,除去二十六個窮兇極惡的匪寇,其余老弱婦孺均無傷亡,藏在秘密暗道或洞xue中。二人將眾人找出來,集在練武場,勒令他們不準(zhǔn)亂動。眾人無比害怕蕭絕這個殺神,瑟瑟發(fā)抖,鵪鶉一樣縮著頭,隱隱有孩子哭聲傳出來,立刻被孩子娘死死捂住嘴巴。 蕭絕從懷中掏出信號彈,月亮形狀的煙花炸開,很快,一黑衣青年飛身過來,落地時恰好見到蕭絕背后的蘇孚,悚然一驚,趔趄一下。 她、她、她怎么又出現(xiàn)啦? 宮主還沒一劍殺死她? 是啦,宮主失憶,根本記不得那些腌臜事了。 蕭絕淡淡說:“換青,你在出神?” 出這位殺神任務(wù)的時候出神?李換青哆嗦一下,強(qiáng)迫自己將注意力先放在蕭絕身上,半跪下去,畢恭畢敬道:“宮主,找屬下何事?” 蕭絕簡介他一人之力剿滅青龍寨匪徒的事情,吩咐李換青處理后續(xù),李換青應(yīng)是,見著蕭絕和蘇孚要走,到底忍不住,出言試探:“宮主,這位姑娘是?” 蘇孚此刻已通過名字知道,這位黑衣青年就是息月宮左護(hù)法李換青,武功高強(qiáng),頭腦簡單,怕蕭絕怕得要死,絕不敢冒著惹蕭絕入魔的風(fēng)險,戳穿真相,不足為懼,便淡定地站在一旁,隨李換青一同望向蕭絕。她也想知道,蕭絕會如何介紹自己。 蕭絕罕見地躊躇片刻,才說:“你不必多管?!?/br> 李換青看他那模樣就不對,蘇孚這女人,趁著宮主失憶,又騙他了? 猶不死心地追問:“您要帶這位姑娘回宮么?” 蕭絕嗯一聲,李換青簡直如遭雷擊,天啊,難道要重蹈覆轍了么? 要知道,半年前,宮主也是這么一聲不吭地?fù)旎靥K孚,旁人問,只道一句,不必多管。結(jié)果怎么樣?短短三個月,那女人差不點(diǎn)成為息月宮宮主夫人,還不知好歹,新婚之夜和宮主表弟偷情...... 李換青咽了口唾沫,頂著巨大的壓力:“以什么名分呢?” 蕭絕冷冷看他一眼,眼神中帶著不耐與警告。 李換青顫巍巍地說:“男未婚,女未嫁,您貿(mào)然將人家領(lǐng)回宮,對名聲不好?!?/br> 蕭絕眼角眉梢,浮動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煩躁:“貴客的身份?!?/br> 貴客?半年前還只是普通客人! 李換青欲言又止,終歸不敢捅破真相,蕭絕此時武道不穩(wěn),情緒不能過激。 他絕望地看著二人并肩走遠(yuǎn),絕望地發(fā)現(xiàn)宮主縱容那女人纏上胳膊,絕望地開始處理青龍寨事宜。 一具、兩具、三具......尸體都血淋淋的,身上被劍氣所傷,沒一塊好rou,李換青忽然哽咽一聲,他該怎么辦? 是冒著刺激宮主發(fā)狂的風(fēng)險,告知宮主真相,被他一劍刺死,還是等他自己發(fā)覺真相,因?yàn)殡[瞞,被他以宮規(guī)凌遲處死...... 獨(dú)愁愁不如眾愁愁,飛快搞定青龍寨的事,李換青奔回客棧,右護(hù)法韓天正靠在床邊,拿著書卷讀,病懨懨的,羸弱陰柔,光從面相看,誰也看不出,這是息月宮二把手,殺人不見血的毒諸葛。見李換青回來,抬了抬眼皮:“宮主找你什么事?” 李換青關(guān)緊房門,崩潰地將蘇孚那女人又殺回來了的消息托出,韓天慢悠悠翻一頁書:“瞅你那模樣,還以為是什么事呢,回來就回來唄?!?/br> “宮主走火入魔怎么辦?” “命里有時終須有,該來的擋不住。你就是著急,能做什么?哦,你現(xiàn)在有一樣能做的,再去清點(diǎn)一下武林盟主的生辰賀禮,宮主信任我倆,讓我倆壓貨先行,別到時候出什么差錯?!?/br> 提到武林盟,李換青說:“現(xiàn)在那女人回來了,和石盟主聯(lián)姻這事還能成嗎?石小姐,還在宮中別院住著,要是出來遇見那女人……” 韓天白他一眼:“啰啰嗦嗦,比花嬤嬤還八卦,快去干正事?!?/br> 李換青離開,韓天才放下書,喃喃道:“又回來了?她就不怕......” 他翻出龜殼銅錢卜卦,臉色越來越差。 蕭絕、蘇孚到息月宮已是日暮。息月宮建在四面臨海的群島上,只有一條鐵索與外界相通,蕭絕走時如履平地,到半路,才發(fā)現(xiàn)蘇孚沒跟上。 少女望著那晚風(fēng)中搖晃的鐵索,與深不見底的碧波,臉色發(fā)白:“我會掉下去的。” 蕭絕冷聲:“過來。” 蘇孚委委屈屈:“蕭郎,你過來牽著我走?!?/br> 蕭絕暗道男女之事,果然令人頭疼,不怪父母臨終前,告誡自己定要練好無情決,才能一心一意將息月宮發(fā)揚(yáng)光大。 可自己不是一直對詭秘功法有所忌憚,認(rèn)為靠尋常武功也能揚(yáng)名立萬,發(fā)展息月宮,所以沒碰?所以,是什么時候開始練無情決的?為何記憶如此模糊? 無情決,是不是和記憶缺失有關(guān)? “蕭郎!” 少女嬌氣地喚他:“你快過來?!?/br> 恍惚中,她和夢中女子的身影重疊了。 蕭絕頭腦劇痛,居然一個站立不穩(wěn),即將跌落深海,少女這時不怕了,沖過來,一把扶住他,焦急地問:“蕭郎?” 蕭絕盯著她朦朧而綺麗的剪影,為自己的猜測感到愧疚。 他招惹了少女,回宮,因某種原因失憶,徹底忘記少女。 現(xiàn)在原因找到了,恐怕是,因?yàn)樗_始修煉無情決。 蘇孚敏銳地抓住這絲愧疚。 因?yàn)樵硎莻€死在小說第一章 的炮灰,很多有關(guān)原身的來龍去脈,并不清楚。她沒有把握,在蕭絕知道一切后扭轉(zhuǎn)局勢,只能盡力為洗白鋪路,且在他仍舊誤會時,牢牢占據(jù)住他的心房,讓他今后再憤怒,再痛苦,也舍不得放開自己的手。 思及此,蘇孚撲到他懷中:“你沒事吧?我怕?!?/br> 根據(jù)她的分析,蕭絕父母早亡,缺乏親人和伙伴,最抵抗不住的,是滴水石穿的陪伴與溫暖。譬如此刻,少女的擁抱、擔(dān)憂與依賴。 溫香軟玉在懷,蕭絕穩(wěn)住身形,一時間,手不知道該放在哪。 情緒翻涌間,蕭絕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是無情決功法在起作用。 愧疚、心軟、情動,眨眼間,從他眼底潮水般退去,荒原萬里,重塑冰天雪地。 他指尖泛白,不容置喙地,推開蘇孚,容色清冷,恍若仙人。 “男女授受不親,蘇姑娘自重?!?/br> 第83章 忘情水(3) 出塵絕世,…… 蕭絕情緒上瞬間的轉(zhuǎn)變逃不過蘇孚的眼睛。 蘇孚按捺住心中疑惑, 枉顧他的冷漠,關(guān)切地問:“蕭郎,你為何突然吐血?可是有何暗傷?” 蕭絕凝視少女兩秒, 輕輕搖頭。 一旦開始修煉無情決, 就不得出現(xiàn)大的情緒波動, 否則會引發(fā)功法反噬,這話還是不說為好, 以免給少女帶來不該有的期待。 他伸出劍柄:“不礙事, 牽住,我?guī)氵^索道?!?/br> 海上有仙島, 縹緲云霧間,飛鳥入夕照,霞光流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