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輝沒直接回話，目光保持平視，隨便落在一處。

    趙醫(yī)生開始最后一搏，才說：“不然你們關(guān)系就成了死循環(huán)，把對方傷害的體無完膚了才收場。這樣對誰都沒好處，小朋友都會遭殃?！?/br>
    孟建輝微微瞇著眼睛，他似乎在沉思，忽而轉(zhuǎn)頭對趙醫(yī)生道：“你剛剛聽到了什么？”

    “?。俊彼[手道：“不管我聽到什么，我也有自己的職業(yè)道德，會對病人的所有**保密?！?/br>
    孟建輝平靜的看著對方道：“那最好，不然我擰斷你的脖子?！?/br>
    趙醫(yī)生仿佛聽了句多吃些飯這般的話似的，他愣了幾秒追了上去，揮著胳膊喊道：“先生，我覺得你精神也有點兒問題啊，要不要我順道幫你治，熟人打八折?！?/br>
    …………

    孟建輝同韓醫(yī)生回去的時候，艾青正坐在門墩上瞧著地面出神，鬧鬧拿著個小棍子在地上畫來畫去，有人開著個小三輪突突突的從邊上路過，艾青沒抬頭，拿手揪著鬧鬧衣服的一角 ，等車走遠了再松手由著她玩兒。

    另一邊站著特意打扮的韓玉，她目光對著大路口，待目標出現(xiàn)，她頗為風(fēng)情的撩了下頭發(fā)，扭著腰身走了過去，笑瞇瞇道：“孟先生，你回來了啊。今天太陽挺大的，曬不曬啊?！?/br>
    艾青聽見聲音，甩了手轉(zhuǎn)身進了門，鬧鬧看了眼孟建輝也要跟著艾青進去 。她有點兒小，這地方門檻三十多公分高，小姑娘單腿跨不過去，被卡在了半中間。

    孟建輝從韓玉身旁走過，過去抱她。不料艾青早一步，她抱了孩子起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滾！”

    孟建輝驚了一瞬，直接跟了上去。

    鬧鬧趴在艾青天真無知，她還同孟建輝小大人似的道：“又吵架啊，快道歉啊，道歉就沒事兒了。”

    韓玉在一旁頗為受傷，她就要追上去，卻被趙醫(yī)生拉住了，韓玉驚訝：“趙醫(yī)生，你不打算讓人家追求真愛嗎？”

    “但是不能拆散別人啊?！?/br>
    “愛情是盲目的?！?/br>
    “可你是瞎的?！?/br>
    她捂著眼睛嚶嚶痛哭：“可是人家很愛他呢?！?/br>
    才幾天沒見，艾青覺得她的小女兒又學(xué)會了很多話，現(xiàn)在她就在安慰自己：“沒事兒吵什么架啊，好好過吧，過不了能離婚啊?！?/br>
    “吵架還不如喝兩口酒啊，一醉……千*……”

    又同孟建輝道：“你們不要吵架了，我耳鳴啊，太小，耳朵不好?！?/br>
    這全是她父母倆人的嘴上話，被小姑娘學(xué)了個全套。

    鬧鬧說著又鼓搗著手里的狗尾巴草，最后無解，便給了孟建輝道：“之前的小兔子怎么弄的，幫我編一個吧，要兩只耳朵的?！?/br>
    孟建輝接過給她編好了，小姑娘接過，笑嘻嘻道：“我還想要一個。”她從板凳兒上跳下去同艾青道：“mama，我去門口拔草，一會兒回來啊。”

    艾青道：“別走遠?！?/br>
    鬧鬧伸手沖樓下一指道：“就在那里，不跑遠?！?/br>
    艾青點了點頭，小姑娘笑瞇瞇的跑走了。

    二樓的陽臺上，小木桌上一邊坐了個人，花花草草的影子在倆人身上質(zhì)疑的劃了兩道，亮暗兩邊。這個時候已經(jīng)初夏，天越來越熱了。

    艾青看著樓下的小人兒，喊了聲：“拔兩根就好了，快上來，要中暑的?！?/br>
    鬧鬧蹲著小身子大聲道：“再來一根，少一條腿，少一個腦袋，少一個兔子！ ”

    等那個小人兒磨磨唧唧往回走了，艾青才收了目光，她扶著桌面要起身，有人摁住了她的手腕，艾青低頭看著那只寬大的手掌。

    那人說：“抱歉?！?/br>
    艾青鼻頭酸了下，微微別了臉。

    “我們重新談?wù)?。?/br>
    小朋友已經(jīng)跑上來了，她舉著手里的狗尾菜草氣喘吁吁道：“這回能弄好多小兔子了。”

    話題被打斷，艾青趕緊抽了手，她微微卷著掌心沖小姑娘道：“弄那么多干嘛，草里面有沒有蟲子？”

    鬧鬧搖搖頭：“沒有?！?/br>
    艾青起身過去說：“那我?guī)湍闩??！?/br>
    上午三個人就弄這些了，路邊的狗尾巴草連著葉子都給他們拔光了，至于那倆大人頂多是偶爾眼神碰撞，言語毫無交流。

    中午吃飯的時候，趙醫(yī)生又偷偷問艾青談的怎么樣了，艾青沒給他好臉色。

    趙醫(yī)生自己給自己臉上貼了張金，回說：“肯定是我勸好了?！?/br>
    可惜那位韓玉小姐，不依不饒的又表了一次白孟建輝。

    她一本正經(jīng)的說完之后，勞倫斯哈哈大笑一通，等他諷刺的笑聲被韓琴阻止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孟建輝身上。

    當時候根本就沒有反應(yīng)。

    韓玉臉上掛不住，忽然紅著眼眶道：“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我就跳樓！”

    韓琴見meimei這樣，忙小聲同孟建輝道：“我meimei精神不正常，求您幫個忙好不好?！?/br>
    孟建輝看了韓玉一眼道：“記得戴個頭盔，腦袋摔破了很惡心。”

    艾青捂著鬧鬧的耳朵，終于忍無可忍，尖叫道：“你們這些人不要對著小孩子講這些 ”她說完就抱著孩子就上樓了。

    下午，艾青就沒下樓，她感覺自己已經(jīng)正常了，需要趕緊帶女兒離開這個鬼地方。

    而韓玉在樓下嗚嗚噠噠的不?？?，勸說無果的趙醫(yī)生還上來同孟建輝求孟建輝幫個忙，說是只要讓他幫忙說一句話就可以。

    孟建輝根本沒搭理對方，趙醫(yī)生討了個沒趣。

    韓琴跑了兩三次，孟建輝態(tài)度更冷漠，最后那個最毒舌王貝利都上來了，就希望孟建輝下去勸一下韓玉，因為她哭的實在是太可憐了。

    他冷笑道：“你們應(yīng)該打120?！?/br>
    這個下午，那仨人跑斷了腿孟建輝都沒松一句嘴，直到黃昏時刻，韓玉的父母開車過來接人，韓玉的精神已經(jīng)崩潰，她坐在地上吃土，嗚嗚大哭，非得見孟建輝一眼不行。這場鬧劇一直到半夜才結(jié)束，醫(yī)生給韓玉打了鎮(zhèn)定劑。

    孟建輝從頭到尾都沒松過半句嘴。

    期間連艾青都看不下去了，她還說了一句，孟建輝照舊沒搭理她。

    等人走了，她才說：“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

    孟建輝卻說：“ 不要把自己的同情心強行加在別人身上，這叫道德綁架?！?/br>
    話題就此打住。

    第二天大清早，艾青就接到了消息，韓玉跳樓了，幸虧當時周圍有人，沒摔死 ，可是人卻摔了粉碎性骨折。

    這場旅途就這么打散了，艾青在心里慶幸，散了就好散了就好，煩死人了，應(yīng)該是所有人都覺得煩，他們彼此連個招呼都沒打一聲。

    韓琴同王貝利還惡狠狠的罵了孟建輝一頓。

    路上，等鬧鬧睡著了，艾青才笑道：“哎，我發(fā)現(xiàn)你心真狠，不想做的事兒，別人打死你都不會干。”

    他卻說：“我想了一下，我們之間我該讓著你點兒?！?/br>
    “你現(xiàn)在還有心情說這個？有個女人因為你跳樓了，是跳樓了，差點兒死了！可能一輩子都成癱瘓了，”艾青多次強調(diào)之后，看著那張溫潤卻冷硬的臉，仰頭出了口長氣，無力道：“算了，不說了，但是我心里愧疚，不知道為什么，冷靜冷靜，冷靜一下再說我們的事情?！?/br>
    孟建輝這次果然沒再說話，長久之后，艾青看著窗外出神道：“你其實是個好人，只是跟這個世故的社會不太能接軌。”

    半路，他們在路邊的一家小旅館住了一晚，安全起見，三個人住在了一起。

    旅館的標間不大，里面放了兩張單人床，中間還沒一人寬的距離。

    鬧鬧從未有過的新鮮，在兩張床上跳來跳去的，拍著手道：“我們能一起睡了！我們一直一起睡就好了！”她又揚著小腦袋問艾青：“你說是不是mama？”

    ☆、第63章

    一直哄睡了小姑娘，她都沒給孩子答案。

    夏夜燥熱，車輛經(jīng)過，引起一陣狗吠，在一陣嘈雜聲后再度安靜。屋內(nèi)有一兩只蚊蟲肆虐，這倆人怕咬到孩子，只能起來到處趕蚊子。

    艾青打了幾次差點拍在對方腦袋上，目光相撞，他沒惱，艾青發(fā)現(xiàn)他面無表情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種空洞，初生的嬰兒一般的空洞。這種空洞在他臉上稍縱即逝，兩個人又繼續(xù)作業(yè)，直到共同努力打死了那兩只蚊子。

    兩人對膝各坐在床的一邊。

    剛剛的運動過后，雙方身上都落了層薄汗，汗液蒸發(fā)，帶起了身上沐浴露的味道，空氣中有些淡淡的香味在流竄。

    窗外的車輛再次經(jīng)過，車燈斑駁的光影落在兩人身上。孟建輝正對著窗外，臉上瞧著跟只花斑狗似的，艾青沒忍住輕笑了聲。

    孟建輝問道：“你笑什么？”

    艾青搖頭：“沒什么?！?/br>
    車輛銷聲匿跡，屋內(nèi)再次陷入昏暗。

    他說：“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她在下面小心對著腳尖兒，低聲擰道：“我本來就好看?！?/br>
    兩人再無話，只有床上的小朋友在打呼嚕，她真的是太調(diào)皮了，白天玩兒的太累，這么小就開始打呼嚕。

    艾青的心思在努力往女兒身上繞。

    黑暗中，有雙大手輕輕碰觸到了她的面頰，肌膚guntang，輕輕摩挲，艾青有些癢，她微微縮了下脖子。那只大手繞到了她脖頸后面，輕輕握住，她的脖子很細，用力就要捏斷似的，孟建輝沒使勁兒，大拇指摩挲著她頸部的柔軟肌膚，他微微往前牽，讓兩個人的額頭相對，輕聲問：“你這些天在外面走都想了些什么？”

    艾青微微咬唇，她覺得自己在發(fā)燒，他也在發(fā)燒，兩個人燒的厲害，很可能是病入膏肓了。

    他口腔里的熱氣噴在她面頰上，繼續(xù)道：“我也想了一些，我已經(jīng)快四十了，想安定下來，也許你不是最好的，卻是正好的，我這輩子說過無數(shù)的慌，這種時候，我不想跟你說慌。我想跟你結(jié)婚，不是因為夠愛，是因為覺得合適，可以走完余生。這是我內(nèi)心真實的話，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李棟跟你說的都是真的，我這個人的過去糟糕透頂，就是現(xiàn)在也性格古怪，脾氣也不好。我剛開始過來看到你那么高興試圖放棄的，但是……”

    艾青提了口氣問了句：“但是什么？”

    “人都是自私的?！?/br>
    艾青噗的笑了一聲，她眼眶微濕，擰著鼻頭沒說話。

    “我不管你這些天到底想出了什么結(jié)果，我現(xiàn)在再問你一遍，你愿不愿意跟我，你也可以選擇不?！?/br>
    她及時摁住了胸前那只作亂的手，緩緩道：“我這些天其實已經(jīng)想明白了，不跟自己過不去，也不跟別人過不去了，去一個新的地方，找一份新的工作，我早就問過谷姐了，我這樣的去小地方做甲方行情還不錯。”

    黑暗中，衣扣已經(jīng)被解開了一半，他的手掌忽然鉆進她的腋下，輕輕一撓，艾青沒忍住癢，她胳膊收緊，顫抖了一下，死死的夾住了那只作亂的手。

    話題終止，她微微喘了口氣，現(xiàn)在腦子巖漿一般，guntang粘稠，她現(xiàn)在不能回答對方的問題，理智已經(jīng)徹底灰飛煙滅，沖動是個魔鬼。

    現(xiàn)在連空氣都在躁動，何況是她自己。

    男人欺身過來，輕輕含了她的唇，水漬迭起，他掀開了她的唇，輕輕探了進去。兩人溫柔的纏綿了一會兒，艾青兩只做支撐的胳膊發(fā)酸，她快被折成一張柔軟的弓，韌性已經(jīng)到了極端，胳膊收起，她直接搭在了他肩膀上，骨骼與脊背相撞，發(fā)出沉悶一聲，手掌下意識抓住了那頭不長的黑發(fā)。

    男人吃痛，他吭了聲，兩人分開，唇邊有絲線黏連，無聲斷掉，凝到嘴邊，涼絲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