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就是要抱抱嗎？”盼盼問道。

    “很難過很傷心的時候就是要抱抱?！彼{瑯予點了點頭。

    “那好吧。”盼盼走過去，輕搖藍瑯予的褲腿，“那你也抱抱我吧，我現(xiàn)在也很難過很傷心。”

    藍瑯予把他抱起來，微笑著說：“我會保護你和你mama?！?/br>
    “可是，這是爸爸才做的事啊，爸爸會保護我和mama?！迸闻温柭柤纾Q著大拇指說：“不過，我還是要表揚你，你是一個樂于助人的好男人?！?/br>
    “哈哈……”藍瑯予忍不住笑了，扭頭看著顧安安說：“這孩子真是個人精……”

    他沒說完，顧安安哪里笑得出來？她也聽不到盼盼說什么！她就這么看著盼盼，眼神哀傷。

    “走吧，對方準備好了?！甭櫺逻^來了，催著顧安安她們出發(fā)。

    “盼盼在家里聽話。”顧安安把顧睿交給了保鏢，小聲說道。其實讓這么小的孩子，身陷一大群保鏢中間，并不是輕松愉快的事。但她現(xiàn)在只能這樣，在手刃兇手之前，她都必須要保證盼盼絕對安全。

    盼盼住回別墅了，黃管家，航航都在那里。保鏢增加到了十二人，都是從外地請來的，不會和當?shù)厝擞腥魏谓佑|，確保保險安全。

    “mama，你要早點回來哦?！迸闻巫宪?，朝顧安安揮手。

    顧安安彎下腰，親了親他的小臉，轉(zhuǎn)身走向了另一輛車。她堅絕要求去看看霍云琛出事的地方！她必須去看，心里才會有底，說不定她能發(fā)現(xiàn)那些人沒有察覺到的細小的痕跡呢？說不定，霍云琛他就是活著呢？

    ——

    一路驅(qū)車趕往出事的大山，途中顧安安腦子里幻想了千百遍霍云琛就在那里的某個小院子里休養(yǎng)的畫面——她走進小院，看到霍云琛正在院子里坐著，腳邊臥著一只大黃狗，狗兒甩著尾巴沖她叫嚷，然后霍云琛慢慢抬頭看向她，唇角掛著她熟悉的笑容……

    “安安，冷嗎？”藍瑯予側(cè)過來，給顧安安身上蓋了一條毛毯，溫柔地說道：“你睡會兒吧，把眼睛閉上，到了我叫你?！?/br>
    顧安安眨眨眼睛，轉(zhuǎn)頭看他。他的聲音透過助聽器，化成了細小的蟲子飛過的聲音，根本聽不清。

    藍瑯予輕吸了口氣，拿著手機寫：“你沉默不語的樣子，讓我很心痛?！?/br>
    顧安安看了他一會兒，閉上了眼睛。

    她不認為藍瑯予的話有什么冒犯，畢竟藍瑯予從精神到物質(zhì)上給了她和盼盼最大的支持。她把他的話自動替換成了親情……

    親情能在沒有血緣的、不是夫妻的兩個人中間產(chǎn)生嗎？她覺得是可以的，比如她和南寶兄妹。

    又過了半個小時，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顧安安坐在車里，好一會兒才敢推開車門。

    她將面對的是血淋淋的現(xiàn)實——霍云琛就是這里遇害的！

    醫(yī)生根據(jù)聶新他們的復核，還原了被獵槍擊中后背后對人的損害現(xiàn)狀，還有蘇志身上的子彈，殺傷力也極大，兩種槍傷在他身上，就算命大當時沒死，掉進山澗之后，也難逃死神無情的大掌。

    她就是在這樣復雜的心情里一天一天過熬過來，她不愿意相信他真的離開了，但現(xiàn)場的痕跡又證明了他離開的事實。兩種定論像鋼鋸，無時無刻不在割裂她的心臟。

    “安安，你還能反悔?！彼{瑯予把手機給她看。

    顧安安搖頭，堅定地說：“上山，我一定要去看看?！?/br>
    藍瑯予只好讓人開來小面包車，幾人改坐這個上去。

    顧安安隨身帶了一瓶酒，一盒雪茄，這是霍云琛平常喜歡的東西。她去陪霍云琛品品酒，陪他聊會兒天?？赡?，他聞到這香味，就知道她來找他了呢？

    顛簸了兩個小時，他們到了霍云琛出事的地方。

    遠遠地往上看，小院子就在半山腰里。

    林家所有人都被帶下山了，老兩口什么也不知道，林大學只要一被問話就發(fā)病，林官威只知道咋呼，真正一和他說后果，他又嚇得尿褲子，哭天嗆地地求饒，說有人指使他干的，問他是誰，他又誰都說不出來。交出來的號碼早就停用了，那號碼的主人三年前就死了。

    手機號的實名制，在有關(guān)系的人的眼里，只是笑話。

    顧安安停在一片褐色的泥土邊，這地方就是蘇志和霍云琛倒下的地方。這血就是他們兩個人的血。

    她蹲下去，捧著頭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轉(zhuǎn)頭看向山坡下。

    中了槍再滾下去，血沿著山坡一直往下染?，F(xiàn)在樹樁上還有血漬。她的臉色開始發(fā)白，腦子里的神經(jīng)開始不停地跳。她哆嗦著手拿出雪茄，點了一根放在石頭上，小聲說：“蘇志，走好了。你家里的父母親，由我們養(yǎng)著，絕不會虧待兩位老人，你放心。”

    聶新蹲下來，把手里的香煙放到雪茄邊，朝下面指了指。

    他們要在天亮的時候，走完這個山坡，不然到了晚上，又不好找了。

    顧安安站起來，跟著眾人往坡下走。

    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斑駁血漬，簡直是烙鐵，燙得她眼珠子痛。她咬咬牙，死撐著走下了最后幾米的距離，到了山澗邊上。

    和她想像中的一樣，雪化之后的山澗水很急，很混濁，沖打在石頭上，轟轟地響?；粼畦【褪琼樦@水往下漂走的嗎？她試了試水溫，刺骨地冷，凍得她連打幾個激靈，寒冽感從腳底一直沖到頭頂，苦不堪言。

    顧安安沿著山澗邊濕滑的路一直往下，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路邊的石頭，草枝，希望能找到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