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顧炎林脫了外面的舊袍子,細(xì)心疊好,放在枕頭邊,倒頭睡在枕頭上,背對著沈沁雪:“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沈沁雪歪著身子,看他的背影,猶豫地問他:“這樣也行?” 顧炎林沒回頭:“嗯!” 沈沁雪見顧炎林沒轉(zhuǎn)身,只是嗯了一聲,也只過了一刻左右,沈沁雪聽到顧炎林輕微的鼾聲。 這才小心地在炕臺前將油燈吹滅,悄悄躺下,只這半天發(fā)生的事讓她又偷偷流了不少眼淚,到了后來,抽泣聲漸漸消失,顧炎林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去看沈沁雪。 屋子黑,看不清,可是顧炎林的眼睛出奇的晶亮,要是自己不先躺下來,估計沈沁雪會一夜坐到天亮。 一天這樣,總不能天天都這樣,沈沁雪的身子骨怎么受的了! 次日。 沈沁雪早早起來,穿戴整齊。顧炎林已不見,睡過的地方收拾的整整齊齊。從屋里走出來,小院里,顧炎鵬抱著一抱柴進(jìn)了廚房,顧曉蕓端著一只瓷盆間錯開顧炎鵬走出屋,廚房里飄出蔥花的香味。 “嫂子!你起來了?”說著進(jìn)了沈沁雪的屋子,將瓷盆放在木頭盆架上,又取了棉手巾遞給她:“嫂子,哥哥去書房念書了,你洗洗,娘做早飯很快就好!” 沈沁雪盡力讓自己臉色柔和,笑了笑:“讓我自己來!蕓姐兒別慣著我了!” 沈沁雪一邊說話一邊往淋了水的臉上抹了些皂角,她洗的慢,十指撫在臉上,指縫里流出水來,沁的十指白里透粉,指甲蓋瑩潤泛著rou粉色,十分的好看。她將棉手巾抹了臉,笑著說:“我就快好了!” 顧炎林站在屋子門口,臉上帶著笑意,就想昨晚和她說的最后一個字一樣,嗯了一聲。 沈沁雪一頓,轉(zhuǎn)過身來:“你進(jìn)門怎么不吭聲呢?我還以為是蕓姐兒!” 顧炎林抬手在袖子里搓了搓:“我吭聲了,你沒聽到!” 顧曉蕓吃吃笑著進(jìn)來:“嫂子,是哥不讓我說的,哥,嫂子你們說話怎么都這么別扭?我聽著怪可笑的。要是娘聽聽,肯定和我一樣?!?/br> 沈沁雪看了顧炎林一樣,忽然想起什么道:“你的傷還好吧?”顧炎林道:“不要緊,就破了點皮!”。顧曉蕓暗自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哥和嫂子都好好的!想起昨天的那一場事,她的小心肝現(xiàn)在還跳的厲害呢!就怕哥和嫂子有了矛盾,他可不想這樣,嫂子心眼好,長的有又好看,又和她這樣合得來!顧曉蕓這樣那樣想的都是沈沁雪的好。 坐在一個桌上,許氏端來的是蔥花餅和疙瘩湯,沈沁雪在安寧候府里吃的怎么樣,府里沒人關(guān)心她喜歡吃什么,陳媽和玉簪綠蘿知道,可是府里的大廚房不是她的,她們也沒辦法,后來,有了紅泥小火爐,也只能熱個湯水剩飯啥的。 現(xiàn)在沈沁雪看著桌上這簡單又有食欲的東西,香噴噴的味兒只往鼻腔里鉆,許氏看的真切,對著顧炎林使眼色,顧炎林卻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蔥花餅放在沈沁雪的碗里:“嘗嘗,娘做的,很好吃!” 沈沁雪也不扭捏,夾著咬了一口,一絲白面的清香帶著蔥花的香味又加了鹽提了味,一時唇齒留香,沈沁雪多吃了兩口,就著餅子喝了幾口疙瘩湯,就飽了!顧炎林看著沈沁雪吃的差不多了,又夾了一塊,沈沁雪趕忙攔著:“我吃飽了,你們吃吧!” 沈沁雪其實并沒顧著吃,許氏和顧曉蕓顧炎鵬誰都沒動盤里剩下的蔥花餅,顧炎林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小塊。 沈沁雪想了想,拿起筷子將盤里的三塊餅子一一夾到許氏,顧曉蕓和顧炎鵬的碗里,猶豫了下,又將自己碗里的夾給顧炎林。 顧炎林看著沈沁雪的眼神一時分外晶亮。一碗疙瘩湯吃的呼啦呼啦的響。 …… 沈鶴被護(hù)衛(wèi)押著回到候府,一進(jìn)府門,就讓官桂和南星上手,打那兩個護(hù)衛(wèi),護(hù)衛(wèi)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官桂看沈鶴去了蒲柳院,才停了手,住了嘴,回頭對兩護(hù)衛(wèi)道:“對不住!” 兩護(hù)衛(wèi)點頭:“不管你們的事!”轉(zhuǎn)身等侯爺回來復(fù)命。 沈鶴雙手抄后,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向蒲柳院走,年少的心第一次對自己的娘的狠毒有了認(rèn)識。 可他不能說,他的娘做了惡事,沈沁雪顯而易見是被他娘用了手段嫁給了平民百姓家。要他怎么問怎么說?不說對不起沈沁雪,說了對不起自己親娘。 玉簪被她娘關(guān)在后罩房的柴房里,打的不死不活。問不出什么! 那一天可巧,看見崔嬤嬤去了后罩房問的那些個話,沈鶴一聽就明白的大半。 這一次,沈鶴沒給崔嬤嬤好臉色,讓官桂和南星將崔嬤嬤掠到后花園的亭子里,逼著崔嬤嬤說出沈沁雪的下落。 “你等著,你這個惡毒的老妖婆,我娘就是被你教壞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攛掇我娘想要做什么?沈若雪是我jiejie,沈沁雪一樣也是我jiejie,敢打她的注意,我揣斷你個狗腿子。” 要說崔嬤嬤這樣的人,守著安寧侯的繼夫人王玫,在侯府除了主子,就她最大,沈鶴怎么著也該對待不一般吧,事實上卻不是,沈鶴是侯府的世子,看不慣崔嬤嬤的行徑,再加上官桂和南星是不是地聽到些消息告訴他,心里就有了抵觸,總之,沈鶴是個秉性純良的好孩子。崔嬤嬤說出沁雪的事后,連死的心都有了,她這是為了誰?。?/br> 隨后沈鶴一路奔進(jìn)蒲柳院。 …… 正和青果青蓮說榮安伯府的事,王玫王夫人一看沈鶴不經(jīng)丫鬟通傳,就撲進(jìn)門里,臉色也黑沉沉的,嘴抿的硬是想要往下掉,使個顏色給青果青蓮:“你們先出去,一會再說!”說的什么什么事,沈鶴沒深究,這事情算是家丑,他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要和王玫說什么。盯著王玫看了好一會,忽然開口:“娘,大姐呢?” 王玫還不知道崔嬤嬤已經(jīng)說了實話,不以為然道:“別跟我替她,我都嫌害臊!小小的人就偷男人,堂堂安寧候府的嫡長女,做出這種有辱門風(fēng)的事,我都不屑說她!” 崔嬤嬤可沒說大姐沈沁雪偷人。這偷人怎么個偷法?他從來沒聽說過,大姐沈沁雪和府外的人有什么瓜葛! “娘,難道她不是你做了手腳?”沈鶴猶豫不決,但禁不住心里疑惑,還是問了出來。 “弟弟,你怎么這樣說娘!你到底是誰生的,口無遮攔,油嘴胡說!是她自己不檢點,難道她偷人,還要明目張膽告訴你?”沈若雪一步走進(jìn)門來,對著沈鶴一頓爆呵。 沈鶴到底年齡小,被她這么一說,反而不能肯定沈沁雪到底是不是那樣的人。 王玫嘆息:“鶴哥兒,你不信娘就信她,娘勞心勞力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你看看你現(xiàn)在,一副審賊的樣子,娘傷心知道嗎?若雪,我不舒服,你扶我進(jìn)里屋躺會!” 沈若雪狠狠瞪了一眼沈鶴:“你就鬧吧!” 沈鶴杵在當(dāng)?shù)兀粗趺当簧蛉粞┓鲋M(jìn)了里屋,想了想,轉(zhuǎn)身出了蒲柳院。叫了府里家丁帶著官桂南星去了圣馬胡同。 …… 此刻,沈鶴站在蒲柳院的門前,感覺腳底下又沉了三分,正黃昏,一縷霞光飄逸,散開了鋪天蓋地照地蒲柳院的大門上,連沈鶴穿著的青蘭錦袍也帶上一抹紅,沈鶴真想把自己縮回到三四歲大,什么憂慮憂愁都沒有,每天吃飽了玩玩夠了睡,哪像現(xiàn)在,自己夾在大姐和親娘中間,這么難過! 蒲柳院里,崔嬤嬤垂頭喪氣地站在王玫面前:“夫人,老奴是真沒想到世子這樣說老奴,還逼著說出大姑娘的下落,老奴再要是挺一時,世子當(dāng)真會把老奴的兩條腿打折了……” 王玫斜脧了眼崔嬤嬤,蹙眉問青果:“世子還在門外站著?” 青果點頭:“夫人,世子臉色不好,像受了委屈,門里站著的人也不敢胡說話,估摸著也該進(jìn)來了!夫人總是世子的娘!他會想通的,夫人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