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凌亂
情像雨點,似斷難斷,愈是去想,更是凌亂。 ————《愛與痛的邊緣》 “jiejie?”少年低啞的聲音把季越拉回了現(xiàn)實,月光下,兩人的身體仿佛貼在一起,少女單薄的身軀只套了一件睡裙。頭頂?shù)陌l(fā)香氤氳了屋子的一角,長長的睫毛上似乎還帶著水珠,少有的,溫馴地垂在臉頰上。在微涼的夏夜,兩人的體溫和呼吸都急劇地攀升。 季越偏過頭,看向少年的后腦和肩膀,季燃,她的弟弟,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高大了?陌生的感覺讓季越又多了幾分緊張。 “我在和你說話?!鄙倌臧茨妥∽约旱男奶?,接著微微后退,左手不著痕跡地摸了摸鼻尖,低下頭看她的表情?!癹iejie?!鄙倌甑穆曇魩е唤z慵懶和魅惑,劃破了季越努力想要平靜的內(nèi)心。 想和他接吻,想被他按在墻上cao,想被他指節(jié)分明的手撫摸,就像之前那樣。季越分神地想到。下體不知不覺地流出了一灘清液。不可以,不可以這樣,趕快說點什么打斷這些該死的念頭。 “早,早點睡吧,你過幾天不是還要去夏令營?”匆匆地扔下一句之后,季越抬手揉亂弟弟的頭發(fā),像要安撫他。隨即像逃難一樣離開了那個房間。 背后少年的眼神又黯淡了下來。還是這樣啊,jiejie。什么都只想著自己。想來撩一下就來,想走就走。把他當(dāng)成什么呢?玩物嗎?隨后他又低下了頭,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房后的季越感覺心臟還在突突地跳著,面色也潮紅。睡裙的邊還因為跑的過于急促而卷了起來。內(nèi)心深處那些隱秘的情感,自責(zé),愧疚,骯臟的感覺席卷而來。而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興奮,叛逆,和刺激。她努力搖了搖頭,想揮去這些繁雜的情緒,而越想,回憶卻越清晰。季越走到衣柜的鏡子前,盯著自己,才發(fā)現(xiàn)整個人顯得有些凌亂和狼狽。就像,她那天面對季燃的時候一樣。 【四年前】 那一整天,季越的心都像不在她的胸腔里一樣四處游走。煩躁。楊旭的事情已經(jīng)夠讓她心煩的了,可更讓她神思游走的居然是該死的季燃。孫妍妍在她耳邊的絮絮叨叨成功地讓她上課連一個字都沒有聽進(jìn)去。 楊旭在第二節(jié)課下課后才遲遲出現(xiàn)在教室,看起來有些憔悴,還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跟在他后面的,是一個臉色鐵青的中年婦女——一看就是楊旭的mama。季越原本糾結(jié)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半響,等楊旭的家長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又離開了教室之后,她徑直向楊旭走去,“楊旭,我們就到這里吧。” “小越,你...”楊旭從座位上抬起頭,余光瞥到班主任老劉正準(zhǔn)備踏進(jìn)教室,快速收回話頭,皺著眉輕聲說道,“下午放學(xué)在車棚等我,我會和你說清楚。” “也行?!痹捯粑绰?,季越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很快就到了下午五點,九中放學(xué)的時候。和孫妍妍道過別之后,季越磨磨蹭蹭地收拾書包,向車棚走去。楊旭已經(jīng)在那里等她。周圍還有四五個平時一起打籃球的男同學(xué),季越班上的潘超也在其中。季越感到一針厭煩:當(dāng)時楊旭表白的時候就是這樣。她討厭被窺探。雖然這么想,季越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平復(fù)了臉上的表情,淡定地走了過去。 “季越,你什么意思???旭哥昨天都為了你和爸媽翻臉了你知道嗎?”隔壁班的周柏威率先發(fā)聲。 “就是,旭哥昨晚可是為了你被罰跪了!”七嘴八舌的人多了起來。 季越也不是傻子,她知道這是道德綁架。她抿了抿嘴唇,心下了然楊旭的意思,罰跪、吵架,一定是他主動告訴這幾個男生,又默許他們傍晚圍觀。 “小越,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睏钚裰浦沽酥車l(fā)聲的“小弟”,氣息不穩(wěn),有些心虛地說道。 “我說了,我們到此為止。而且馬上要升高二了,還是把心思放在學(xué)習(xí)上更好。”少女清澈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堅定。此刻她想起楊旭mama看她的眼神,還有周圍這些男生戲謔的眼神,不禁有種厭惡的感覺在胸腔蔓延。她只想趕緊離開這該死的車棚。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季越倔強地想,反正她是不會糊里糊涂妥協(xié)的。 楊旭給周圍的“小弟”使了個眼色,隨即,幾個看戲的男生又嘰嘰喳喳起來,把季越圍在中心。 季越試圖撥開周圍的幾個男生,誰知為首的同班同學(xué)潘超率先攔住了她的去路,按住季越的肩膀把她向后推了一步:“我們在和你說話呢,你去哪里?想甩了我們旭哥就溜走?昨天他給你發(fā)消息你為什么不回?” 發(fā)消息?QQ?季越才反應(yīng)過來,手機在昨天晚上已經(jīng)被王語英收走了。她厭惡地瞥了潘超一眼,楊旭還真是什么都跟他這幫“兄弟”說啊。季越深知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她決定先不理會旁邊嘰嘰喳喳的路人,直視這里的男主角:“楊旭,你叫這么多人來,是你自己不敢單獨和我說嗎?表白的時候也這樣,現(xiàn)在分手也要這樣嗎?” 雖然嘴上這樣說,季越心里還是有點打鼓,要是楊旭他們真的揪著自己不放,叁天兩頭來校門口堵她,那她這個高中,可就要被這件事帶進(jìn)漩渦里面了。想著想著她觀察了一下周圍:彼時的她被一圈男生圍在中間,有人義憤填膺地指著她,有人不懷好意地看戲。她額前的頭發(fā)被晚風(fēng)吹亂,又被汗水重新黏在臉頰上,周圍一群群放學(xué)經(jīng)過的同學(xué)時不時向她投來好奇的眼神。窘迫又狼狽。季越只能用這兩個詞來形容彼時的自己。 偏偏此時楊旭還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似乎想要張口說什么,但季越此時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喘不過氣來,像是溺水的魚站在原地進(jìn)退兩難,不知所措。她呆呆地看著楊旭的嘴張開又合上,可她卻一個字也聽不進(jìn)去。只能低下頭,盯著鞋面愣神。誰來拉她一把?季越心里在吶喊。 “楊旭!”一聲尖利的叫聲劃過夏日的黃昏,似乎要穿破季越的耳膜。她回過神來轉(zhuǎn)頭尋找聲音的來源,是那個中年婦女。她緊鎖著眉頭,眼神鋒利地像刀子一樣劃過兒子周圍的每一個人,又將目光停留在楊旭拉著季越的手上,“在干什么呢?年紀(jì)輕輕的小姑娘,下學(xué)了不回家,在勾引誰呢?”她罵的大聲又難聽,季越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鉆進(jìn)去。 “媽!你別那么說她!”楊旭的眼眶微紅,憋了半天說了這么一句。拉住季越的手卻沒放開。 見此景,圍觀的少年們也做鳥獸狀散開。季越的臉愈發(fā)guntang,她知道沒人會來拉她一把,只能靠自己了。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直視怒目圓睜的中年婦女,剛準(zhǔn)備張口說話,突然從身后伸出的一只手把她拉住了。一陣風(fēng)裹挾著熟悉的清新的味道,她回頭,是季燃。少年的身影在黃昏下拉出長長的影子,微黃的陽光灑在他的周身,像是渡了一層光暈,讓季越的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季越,回家了?!鄙倌昵宄旱纳ひ趄?qū)散了悶熱的窘迫,溺水的魚終于得以躍出水面,吸到一口氧氣。 “你是誰阿?欸你別走啊,我在問你話呢!” “媽!你別說了!”身后那對母子還在繼續(xù)爭吵。 在吵吵鬧鬧的背景聲中,季越坐上了季燃自行車的后座,離開了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