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他故意湊得很近,鼻尖也貼著遲夜白臉頰,呼吸炙熱。 遲夜白僵了片刻,舉手在臉上擦了幾下。 司馬鳳想看他生氣和害羞得臉紅的樣子,誰料只看到遲夜白的臉色發(fā)白,嘴唇都抖了起來。 “你……你剛剛嗅過那血衣!”遲夜白怒吼道,“你鼻子上都是血腥和魚腥味!臭極了!” 司馬鳳還未及辯解,這回是真的被他踢下馬了。 兩人終于行到十方城前面,司馬鳳總算哄得遲夜白不再生氣。 “我就是擔(dān)心你?!彼抉R鳳可憐巴巴地說。 遲夜白回頭瞥他,只見他騎在馬上,垂著頭,一副喪氣模樣。他那馬也十足主人樣,耷拉著腦袋,一頭馬毛蕭瑟亂飛,十分凄然。 想到這幾日他為了讓自己安睡而做出的努力,遲夜白的心軟了。 “沒有……騎馬?!彼е溃詷O小的聲音說,“我是走回鷹貝舍的,牽著馬?!?/br> 司馬鳳聽了,更加內(nèi)疚,扯扯遲夜白的衣角:“是我不對?!?/br> 聽他認(rèn)錯了,遲夜白正想說已經(jīng)過去,再說是自己主動的,不算什么,卻聽司馬鳳又繼續(xù)道:“不如你今兒再給我一次機會……” 話未說完他又嗷了一聲:是遲夜白用劍鞘狠狠在他手背打了一記,疼得他立刻松了手。 兩人進了十方城,目標(biāo)明確,去了春煙樓對面的茶坊,在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此時剛剛?cè)胍?,春煙樓周圍正要開始熱鬧,連帶這個有琴倌和樂伎的茶坊也十分興隆。這一帶是夜間十方城除了碼頭之外最熱鬧的地方,除了春煙樓之外還有不少不如春煙樓聲勢浩大的青樓,一時間軟煙輕羅,歌舞四起,一片升平景象。 兩人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春煙樓邊上的小巷子,巷子里很黑,連帶巷子盡頭的東菜市也是一片漆黑,與此間的繁華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司馬鳳顧不上與遲夜白調(diào)笑了,喝著茶,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春煙樓面前來往的人。 遲夜白輕敲桌面提醒他:“春煙樓門口穿褐色衣衫的男人,已經(jīng)在那里徘徊了一盞茶工夫?!?/br> 他認(rèn)人很準(zhǔn),司馬鳳便多看了那男人幾眼。 看不清面目,但在青樓門口徘徊不入,倒是奇怪。 小二為二人端來小菜,見他倆沉默著只看春煙樓,不由得警惕又好奇:“二位客官,對面就是春煙樓,是十方城最好玩的地方哩,聽說去了的人都不愿回家的?!?/br> 司馬鳳知道他在猜測兩人來做什么,立刻露出沉痛神色:“我們當(dāng)然知道。我這位朋友的二弟已經(jīng)在春煙樓流連了數(shù)月,連家都不肯回。我們斷了他錢銀,可就是找不到人。又怕丟了他面子,又怕他學(xué)壞,敗了家里的名聲,只好悄悄來這兒盯著,若是他出現(xiàn),立刻逮了回去!” 小二連連點頭,毫不吃驚:“原來如此。不過流連數(shù)月……指不定客官的弟弟已經(jīng)不在春煙樓了?!?/br> 遲夜白回頭看他:“為什么?” 他跟小二攀談上,司馬鳳立刻扭頭盯緊窗外。 “身上沒那么多錢的人可進不去春煙樓的門?!毙《Φ溃澳愕亩馨顺墒侨チ藮|菜市,那里頭可有許多美貌的暗娼,比春煙樓便宜多了?!?/br> 第64章 蛇人(15)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案子就要結(jié)束啦。 這個案子大師和盟主的出場次數(shù)已經(jīng)很多了。下一個故事司馬和小白要去杰子樓,去了杰子樓自然就輪到糖藕和小騙砸出場了啊~ 另外明天的更新【明晚】發(fā),今晚在順惡靈系統(tǒng)新修的稿子,碼不了明天的更新了。每天都會堅持get小紅花的! 我一會兒就開始替換惡靈,感興趣的話可以去戳來看看,我自己覺得……雖然之前很嫌棄它覺得它不夠好,但這次回頭修了覺得還是蠻好看的……尤其過了一段時間,忘記了設(shè)定和劇情之后,葉寒真特么蘇啊,還有我真的好喜歡白春水這個名字啊【王婆臉 —— 司馬鳳和遲夜白對視一眼。兩人都想到了林少意在東菜市遇到的女人。 司馬鳳立刻裝出好奇模樣:“那邊有暗娼?” 小二十分得意:“早看出二位不是十方城中人,至少不是常到我們這一處來玩兒的人。東菜市的暗娼可絕對不比這一帶青樓的姑娘們少,且價格便宜公道,又不挑剔,頗受歡迎。特別是春煙樓等地方漲價了,許多人囊中羞澀,進不了這堂皇富麗的青樓,便選擇了東菜市。除了沒錢的,還有些腰纏萬貫的公子也喜歡到東菜市去嘗鮮,在那臟兮兮的地方行事,或許也有些別的新鮮感?!?/br> 他說著,下巴動了動,示意二人看方才在春煙樓門口徘徊不定的褐衣男子。 那男子正走向春煙樓一旁的巷子,很快失了蹤跡。 “這樣的人,我們在這兒見得多了?!毙《娺@兩位長相英俊,談吐得體,便好心地勸一句,“東菜市里不少混混和暗娼是一家人,沒準(zhǔn)兒嫖到半途,就被人打了出來,別說錢袋了,連衣服都會被扒去換錢哩?!?/br> 小二說完了正要走,司馬鳳攔住了他,握著他手連聲道謝:“多謝小二哥指點,若不是你好心腸,我們二人可不曉得里頭的關(guān)竅?!?/br> 小二點頭哈腰地笑。司馬鳳握手的時候,一塊銀錠便順著他袖子滑入了小二袖中。 “客官還想知道什么?”小二笑道,“在下知無不言?!?/br> 司馬鳳摸摸下巴,眼里仍舊帶著笑意:“東菜市里頭,可有男娼?” 小二眉毛一挑,但不取笑也不說閑話,只輕輕點了點頭:“既然有女娼,自然也是有男娼的。外頭有南風(fēng)館子,里頭自然也有那便宜好用的小倌。” “無論男女,你可聽過逼良為娼之事?” 小二忍不住抬頭又看了司馬鳳一眼。遲夜白也轉(zhuǎn)頭盯著他,他這時終于反應(yīng)過來:面前這兩人問的,不是尋常事。他掂掂袖中銀錠,分量不小,又看看二樓的客人,稀稀落落,膽子便大了一點兒。 “自然是聽過的?!彼÷暤?,“不過多為女子,男的……也有,多是欠債還不起,或是被家人賣給別人,或是自己走上這條路的?!?/br> “若是在路上隨意打暈一個男子,再……” 小二皺了皺眉:“那可從未聽過。男子力氣那么大,清醒了也能反抗。再說了,因為欠債原因走上娼這路途的男人女人都有,何必還要用這種手段擄人呀?” 讓小二走了之后,遲夜白低聲問:“你想到了什么?” “京城那件花宴案子?!彼抉R鳳也低聲回他。 花宴是京城豪紳和權(quán)貴熱衷的一種宴會。宴會以花為名,遍邀京中名士,詠詩作對,賞花品酒,十分熱鬧。 幾年前京城也出了幾件普通人家的孩子莫名失蹤的事情,直到某位王爺?shù)呐畠阂膊灰娏?,司馬鳳和遲夜白才接到邀請,奔赴京城。 京城里有正常的花宴,也有只于深宅大院的暗室之中舉行的花宴。這一類花宴上,豪紳與權(quán)貴們品評和戲耍的不是花,而是人。 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與少女,被人以各種手段擄來,于場中展示后便競價售賣,供富人們褻玩。那王爺?shù)呐畠壕挂苍谄淞?,且與其他人一樣被當(dāng)作奴隸對待,雙目被挖去,手腳全被鞭打得不成樣子。司馬鳳和遲夜白解決了這案子之后,立刻聽司馬良人的建議,當(dāng)夜便悄悄離開京城。之后一個月內(nèi),與這花宴相關(guān)的人事,全都遭到了莫名災(zāi)禍,參與其中的豪紳與權(quán)貴更是死得一個不剩,死狀極為凄慘。 傳說那王爺養(yǎng)了不少死士,個個身懷絕技,被他派出去手刃仇人。那些死了的人全于瞬間被折斷了脖子,一聲不吭就沒命了。 “但十方城這件事和花宴有諸多不同之處?!边t夜白說。 參與花宴的人全是富貴人士,而十方城中首先失蹤的那幾位,也都是公子哥兒。若真有這樣的事情,這幾家不會一點兒風(fēng)都收不到。女孩子藏在深閨,平時難以被人認(rèn)識還能說得過去,但那幾個男子全是煙花地的常客,認(rèn)識他們的人很多。 司馬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兩人離開茶坊,往春煙樓旁的巷子走去。 巷子里頭十分安靜,也很暗。司馬鳳低聲跟遲夜白說出自己的想法。 死者身上滿是被虐打的傷痕,如喉嚨的傷、腳踝被卸去、手腳骨頭全碎這幾個,更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重手。兇手若不是與這幾個人有深仇大恨,便是心智不定,性喜虐殺。 四個死者之間并無關(guān)聯(lián),三位是富豪子,一個是少意盟沒錢沒權(quán)的小幫眾,鷹貝舍的人也找不出這四個人除了習(xí)慣流連青樓之外任何的共同點,更沒有共同的仇人。司馬鳳據(jù)此認(rèn)為,兇手與這四個人不是有仇怨,他只是隨便挑選合適的對象,且單純地喜歡虐殺而已。 遲夜白同意他的看法:“兇手虐待這幾個人的時間都很長,他一直都是興奮的。但是棄尸的地點又說明,他很謹(jǐn)慎?!?/br> “是啊,事情發(fā)生在東菜市,但棄尸地點離東菜市都很遠(yuǎn)?!彼抉R鳳冷笑道,“欲蓋彌彰。他棄尸四回,但是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說明丟棄尸體的不一定就是那個兇手啊,他的冷靜和謹(jǐn)慎都和兇手給人的感覺太不一樣了?!?/br> “還有一個問題……” “是的,最矛盾的地方?!彼抉R鳳接口道,“兇手為何要毀壞這幾個死人的陽根?” 根據(jù)他辦案的經(jīng)驗,會這樣做的人,一般都曾經(jīng)在幼時或少年時遭遇到類似的傷害,并且極可能無法人道。但既然無法人道,又怎能以這種手段侮辱這四個人? “他應(yīng)該有一個幫手。”司馬鳳輕聲道。 兩人已走到巷子盡頭,面前便是一座橋,一條黑沉沉的河,和幾個游蕩的男子。 “這叫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司馬鳳哭笑不得,“這些是打算去東菜市尋歡的人?” 遲夜白眼尖,看到橋的另一頭還有幾個仆從打扮的青年,衣飾統(tǒng)一,正跟著一個青年走入東菜市的暗處。 “也有那小二說的公子哥?!边t夜白示意他看,“只不過多了防備,曉得要帶些人了。” 那位年輕的公子徑直走入一條巷中,留仆從在外看守著,自己抬手敲響了一扇門。 方長慶賣完了魚,從巷口走過。仆從狠狠瞪著他,他莫名其妙,快步離開了。拐了幾個彎,終于回了家。他掏出鑰匙想開鎖,卻發(fā)現(xiàn)鎖頭掉在地上,而房中一個人也沒有。 他心中一涼,立時知道蘇展跑出去了。 又跑出去了……又去惹事了! 他連忙扔了魚筐,往來路去尋。待快要走到那個仆從林立的巷口,他改道拐入一處窄巷,一直往前。 窄巷在盡頭拐了個彎,堆滿雜物。墻塌了半邊,露出一個洞口。 蘇展蹲在洞口處,把手塞在口里,惡狠狠地看著在暗娼門外和女人行事的那個公子。 方長慶知道不妙了,連忙去拉蘇展,小聲喊他回家。 蘇展動也不動,眼神陰沉可怖,牙關(guān)緊咬,在稀薄燈光里,方長慶甚至能看到他腦門上的青筋。 “長慶哥,我疼……”他低聲說,“我下面疼?!?/br> 方長慶寒毛直豎,站著一動不動。蘇展的話喚起了他的罪惡感,也喚起了他對自己表弟的恐懼感。 但這都是他害的,他要為蘇展負(fù)起責(zé)任來。 “我喜歡這個人?!碧K展放下了手,拽著方長慶的衣角,“我們把他抓回去吧?我們和他玩玩?。俊?/br> “蘇展,這很危險……”方長慶仍舊試圖勸他,“我們最近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br> 那一頭,錦衣的公子已經(jīng)完事,掏出一塊碎銀塞在女人懷中。 “他要走了,長慶哥,抓他啊。”蘇展有些急了,他轉(zhuǎn)過身拉著方長慶,“快去!” 方長慶看到他褲子褪了一半,露出不完整的下身。因為“疼”,蘇展一直在抓撓,那里的傷疤還沒脫去,又添了幾道新痕。 他緊緊閉了眼睛,深喘一口氣后,輕巧翻過了那道矮墻。 錦衣公子和女人調(diào)笑兩句,女人便進了房。他在外頭提起褲子系好,才剛走出一步,便被人一把抓住喉嚨。那只手力氣奇大,他在瞬間害怕起來——脖子要被折斷了!但下一瞬,是他的喉嚨被抓破,鮮血立時涌了出來。 方長慶右手上青筋暴起,緊緊捂著那公子頸中的傷處,迅速將其拖入暗處,再將人擊暈。 待錦衣公子的仆從覺得今夜公子雄風(fēng)尤為持久,紛紛回頭尋他時,人已經(jīng)不見了,只瞧見那暗娼屋外掛著一盞殘燈,燈下幾滴血跡。 當(dāng)天深夜,司馬鳳剛躺到床上就被遲夜白拉扯了起來。 十方城的探子快馬來報:城中張富紳的兒子不見了,就在東菜市不見的。 第65章 蛇人(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