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機關(guān)將起
手刀落下,小月身子軟軟伏地。 闔上眼皮之前,小月眼中瞳仁中流露出強烈不解,卻只能帶著滿腔不甘不服不愿陷入黑暗。 娘的簡直豈有此理,她們家將軍此時如同弱雞一般,若是一對一,肯定沒有將軍偷襲的份兒......小月徹底失去意識。 解決了一個,那便只剩下最后一個了。 腰痛嶙峋不止,邵郁扶著墻壁喘息片刻,方才那個手刀消耗了邵郁積攢為數(shù)不多的力氣,她需要緩一緩。 紫契和邵郁對視。 紫契面目沉穩(wěn),似并不驚訝邵郁偷襲小月,以他的頭腦,似早料到小月會被敲昏。 “你打不昏我。別白費功夫?!弊掀鹾V定,“留著力氣向前走。我說過,一定要治好你。” “讓我跟著你?!?/br> “我不傻。”邵郁轉(zhuǎn)回身繼續(xù)走,紫契跟上。 兩人繞過小月軟在地上的身子,邵郁繼續(xù)道:“也不會傻到打昏你。萬中有一能找到止根汨,我還指望你來幫我試藥性。” “你倒終于肯用心去找藥了。先前那般勸都不肯。”紫契語氣中有一絲痛色。 邵郁道:“如今也是不──肯?!?/br> 紫契瞪大眼睛。 邵郁手中一枚銀針猛地扎上紫契脖頸,他的身子便如同先前小月那般,驟然沒了力氣,軟軟趔趄。 紫契還在掙扎,死活不肯自己昏過去。 機警如紫契,竟不知邵郁跟他來這手。 “你,你何時學的?我并沒有教過你?!?/br> 紫契狠狠咬著嘴唇,眼眶紅了,“你要自己去尋止根汨?你可知道這里頭──” 邵郁一絲猶豫也無,再落下一針。 紫契兩手狠狠抓著巖壁內(nèi)藤蔓,奈何身子仍是逐漸軟倒,他嘴里發(fā)狠,頜骨緊繃,“郁兒,你為何這么狠,你可知我愿──” 邵郁落下第三針。 紫契徹底躺倒與地,手依然拽著藤蔓,竟把藤蔓拽下來許多,雙眼無奈闔閉。 心頭不甘,全化作緊蹙的眉鋒。 先前邵郁私下里偷偷學過運針,沒曾想頭次試驗是在紫契身上。 “小月?!?/br> “紫契。” “對不住了?!?/br> “我不能叫你們跟著我進去死?!?/br> 邵郁背靠著墻,聲音極低,類似喃喃。 “你這個女娃娃倒是夠痛快。”先前消失的李四巧驟然出現(xiàn),在洞口啃著饅頭。 “也夠聰明。我給你的暗示倒都看懂了?” 邵郁走出洞,接過李四巧遞來的一個果子,“巧爺爺在巖壁上只畫了兩個小人。邵郁再蠢,也該明白巧爺爺?shù)囊馑际侵豢蓛扇诉M谷。人太多,的確容易惹人注意?!?/br> “那為何不是那女俠和那大夫中的一人。”兵詭老人嘖嘖:“女娃,你這樣子,像是走路都困難。有他們幫你取藥,你只消張嘴等著藥不就好?” “本就是將死之人?!鄙塾羧〕鰬阎信磷硬亮瞬凉?,吭哧咬了一口:“何必再拖累他人?!?/br> “他們一個是紫家單傳獨苗,另一個孤苦伶仃本就是孤兒自小就跟著我,忠心了這許久,總不能叫人男還未婚,女還未嫁,還未體會過兒孫繞膝、天倫之樂,就與我一個將死之人葬身于此,不值。” “你倒是開得開。”李四巧愈發(fā)好奇了,“那你自己值么?好端端的一個將軍,留在你的兵營帶你的兵就好了。怎的也招惹到歹毒之人了?你又是怎么中的毒?誰給你下的毒?” 邵郁斂下長睫,“下毒之人還未逮到。至于因何被下毒,不提也罷?!?/br> 李四巧眼尖看見帕角繡著一個“岸”字,卻只當沒看見,轉(zhuǎn)身邊帶路邊道:“你這女娃心也是大。果子拿來就吃,也不怕我下毒?” “有毒便有毒罷?!鄙塾艟o緊跟上:“總好過萬蟻噬骨般的痛楚。再者前輩若是想害我,只等我自生自滅便可,何必多費心思下毒?” 邵郁又咬了一口果子,疑惑發(fā)問:“怎不走了?到地方了?” 兩人腳下不遠處,便是汩汩冒泡又扯熱氣的地熱泉,掉下去怕是能當半熟涮菜撈起來。 兵詭老人這才往前帶路,這地熱泉并不是目的地。 他卻是走的極慢:“熳毒雖又陰又狠,卻是產(chǎn)在蠻地。你一個領(lǐng)兵的大將軍,如何接觸到蠻人?難道是私下審訊俘虜?” 邵郁道:“不是?!?/br> “那是為何?”李四巧腳下動作漸快:“難道是蠻人想要楚人大軍因為熳毒失去主帥不戰(zhàn)而降?這法子雖然陰狠卻是屢試不爽?!?/br> “只是這毒男子中毒的為多,下在你一個女子身上,卻太過下作?!?/br> “我早就想問了?!鄙塾舨辉付嗔?,順道接過女子這個話茬,“前輩如何看出我不是男子?我自認無何不妥之處?!?/br> 束胸束的那般緊,她實在想不出有哪些破綻。 “這還不簡單?!崩钏那傻溃骸皩捦蜗骷纭oB腦骨骼圓潤為弧形,不似男子那般有棱角,下頜小而尖,不似男子那般下頜線條棱角結(jié)實,男子眉骨大多突出,你額頭弧度卻非常小?!?/br> 李四巧繞著邵郁邊逡巡打量邊說,那眼神雖不灼熱,卻叫邵郁心頭無端有些膽寒。 這老頭瞧她的眼神,怎的與看花鳥魚蟲般不起波瀾? 難道是超脫不已的伽藍大師附身了? “──原來巧爺爺是全看骨架?!?/br> 邵郁丟了剩下的果子,再沒吃下去的心情,“──你不會是把我看成了沒有皮rou的骷髏罷?看人只看骨,巧爺爺?shù)褂袔追纸芍械亩狙邸こ4蠓蛉羰羌妓嚥痪?,都難得透過皮相看骨?!?/br> “嗯。好說好說?!北幚险咛谷怀姓J,“你們在我眼里,都是活動的人骨?!?/br> 邵郁:“......”我不過是氣一下。怎的應(yīng)答如此陰森。 邵郁難以自抑后退一小步,“你別嚇我。” 李四巧聲音里滿是滄桑:“我嚇你干什么??吹乃廊硕嗔?,便也能透過表面皮相去看骨骼。自然也能看到眼盲心盲之人看不到的通透東西?!?/br> 邵郁猛的打了個哆嗦,倒不是怕,只這老頭說話玄乎乎的,陰森冷然讓人覺得周圍似有未知眼睛在看。 “丫頭?!蹦抢钏那傻溃骸澳憧匆娗邦^了么?” 他終于停住腳,所指之處,震驚邵郁。 只見視野所及之處,漫山遍野堆的全是金燦燦冷森森閃著寒光的長刀,刀柄上全是怪異圖騰。 “──這竟不是大楚的劍谷?”邵郁先前猜想終于在此處落實:“只是這鑄劍之人不免太過蠢笨。若不印圖騰,即使有一日劍谷大白于天下,也只是一處沒有主人的劍谷而已,但有這圖騰,卻能順藤摸瓜?!?/br> “非也?!崩钏那傻溃骸凹确Q為劍谷,哪里還能缺劍了?” 邵郁不由腳下兩動,扒著樹枝走的更近些:“確實沒有看到劍。只有刀。成山的刀?!?/br> 少頃,邵郁瞪大眼睛:“難不成一器兩用?刀劍合一?” 李四巧閉上渾濁蒼老的眼睛。 邵郁何其聰明,一個大膽卻駭人的猜想鉆上她的腦頂:“他們捉巧爺爺你進來,難道就是為了鉆研這些兵器?” 李四巧不發(fā)一言,眼亦未睜。 邵郁又道:“既是成品已出,堆成了山,為何還不放你?” 兵詭仿佛老僧入定般,緘口不言,仿佛已經(jīng)站著睡著。 邵郁感覺自己已經(jīng)距離真相非常近,大膽又猜,盡管老者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難不成他們要關(guān)你到老?你一日不給他們精進新兵器,他們便關(guān)著你一日?更不可能放你活著出去?” “這是什么鬼地方?恐怕進了就不易被──” 七寶看看周圍,才道:“活著放出去吧?會不會有暗器?” 緋云山山腰處,楚岸幾人緊緊跟隨胡寶兒身后,七繞八繞,卻是如同鉆進了林瘴之中,周圍霧氣嶙繞,陰森鬼魅,偶爾樹頂出一兩句鳥聲怪鳴,卻不如已知鳥兒那般婉轉(zhuǎn)動聽,更添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