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當堂質問
邵郁心頭驀地一痛,如刀絞斧劈。 許是印象里三哥太過嘴貧,又常常裝可憐博她同情,她只當三哥那日是在與她賣苦rou計。 不曾想,竟是真的。 邵郁輕輕闔閉朱漆門,與左摯一起站在屋外長廊中,左摯一個眼色,侍女、兵衛(wèi)都識相避得遠遠的。 “十年不曾夜眠超過一個時辰?”邵郁深呼一口氣,語調此時含了一絲顫音,“夜瞪到天明?” 左摯苦了一張臉,“可不是,我當真一句虛言都沒有。王爺很長一段時日都是生不如死的模樣。我就與您說實話吧。” “十年前,王爺不知道怎的就知道邵將軍是女兒身了,當時高興的什么都顧不得了,立馬就要稟呈先皇賜婚下來。” 邵郁捂住嘴,難以置信,一雙好看昳麗的杏目噙滿淚海,“賜婚?” “三......王爺當時就要娶......”我? 那個“哥”字,和“我”字被邵郁硬生生吞了進去。 此“三”一個字一出,左摯心頭一塊巨石轟然落了地。 哎喲我的娘,您老可算吐了一句真心了。 總算認了這個三哥。 雖只叫了一個“三”字,可那也是認了的意思罷? 天可憐見,先莫提是何緣由,這陣子硬裝不熟裝的真是,連他都累。 月姑娘都默認了,這邵將軍,哦,不,如今已不是邵將軍了。 妙芃閣主?似也不對。 且說為何改名叫妙芃?左護衛(wèi)想問又忍住了,現(xiàn)今這個稱呼不是重點。 且王爺也不讓那么叫。 左摯心里有點亂,心一橫,張嘴就干脆── “王妃您聽小的接著講?!?/br> 邵郁臉色一窒,到底沒再攔這個稱呼,很是著急左摯后頭要講什么,“你快說?!?/br> “我還真得長話短說,人還等著?!弊髶凑溃骸?/br> 別人不知道王爺為何著急娶發(fā)小。小的一直跟著王爺,那可是能瞧明白的。多年間感情深藏,真的傾慕誰,那是藏也藏不住的?!?/br> “似是王爺自小就懷疑邵將軍是女兒身,至于為何后來確認了。小人也不是很清楚?!?/br> 清楚也不能講,左護衛(wèi)很是曉得這些男女之間的彎繞。 這個嘛,似是王爺親自來說更妥。 說一說,再拉個小手,再親來親去,許是就能提高一大截進展。 左摯恨不得推他們家王爺一把。擱這兒耗什么耗? 左護衛(wèi)心想那還是自己幫王爺推波助瀾下。 邵郁目不轉睛盯著左摯,“后來呢?” “結果天不遂人愿,永王之事當晚就發(fā)生了,王爺都來不及稟明先皇叫賜婚,永王之事便將邵將軍卷了進去。此時已然不能再提賜婚了?!?/br> 左摯嘆了一口氣,“再之后便是胡寶兒之兄胡軋起兵造反,變故一件接著一件,邵將軍便去自請衛(wèi)戰(zhàn)戍邊安定,軍中猝然傳出邵將軍中箭死訊,王爺尋了許久卻是連個尸身都找不到?!?/br> “自那以后王爺便如同變了一個人。說是生不如死都不為過?!?/br> 左摯半張臉在廊燈下,端的是替主子殫精竭慮的忠仆相,“不怪王爺與王妃相見后就著急求娶,這中間可是有這許多曲折的。這下王妃總該明白為何了吧?” 邵郁答不出來,低頭不說話。 左摯瞧著這副深思極慮的王妃,心頭那個急啊。 “那什么,我說了這許多,您倒是表個態(tài)啊?!?/br> 表態(tài),能表什么態(tài)? 邵郁心頭愴然,似有數(shù)把刀同一時刻捅進心肺中。 邵郁雖不知鳳觴閣背后真正的靠山為誰,每次遇事求見,卻都是那個該死的侍御史覆著面紗隔著屏風出來見她。 她如何能聽不出薄玉漠的聲音?當初能被攪繞進永王之事,薄玉漠可是立了頭功的。 化成灰邵郁都認識他,更能識得他的聲音。 不管薄玉漠背后的主顧是誰,邵郁清楚,都不可能是襄助于三哥的。 她除了裝不熟,十年遠離,還能做什么? 難道真要等到那主顧何時按/耐不住跳出來了,屆時以她為餌,甚至橫生許多曲折,叫她失了三哥的信任,以此脅迫湘安王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么? 除了彼時以死謝罪,邵郁難以忍受心頭敬仰的那個三哥對她信任全無的一日。 “王妃?”左摯縱是再急,想催又不敢催,只能試探了一句,“那個,要不,先去解決廳里之事?真就叫康平王和小世子一直坐下去等下去?” 邵郁抬起頭,理了下本就不怎么亂的衣擺,“帶我去中廳?!?/br> 左摯巴不得,笑意立刻掛上,“得嘞。那您隨我來。” ...... “──三哥如今威風了,對待侄子下手卻越發(fā)狠厲,你看看這鞭痕?!?/br> 康平王,楚淞,年輕時意氣風發(fā),如今年過而立,許是夜夜笙歌傷了身體根本,面色浮腫眼下烏青,伸手指著楚焺左臉,聽見后頭有腳步聲,還沒分辯是誰便開拔了── “看看這都幾日過去了還沒好!若是圣上問起來,可怎么是好!要多久才能好!怕是要落疤了?!?/br> “我們楚焺,那將來可是要娶王侯公主的,這下臉毀了,前途也是堪憂,誰還會高看他。三哥,你做的好事,是不是給弟弟一個說......”法。 楚淞扭頭,看見邵郁逐漸走向主位,一雙眼睛凝在了她身上,余下的話噎進了肚里。 邵郁淺淺福了福身子,“見過康平王,見過世子?!?/br> 楚淞早知邵郁在湘安王府內,乍然如此瞧見,還是以主人身份出現(xiàn)在王府中廳,心頭震撼全現(xiàn)在了面上。 “父親,就是她!就是她!”一旁的楚焺先激動起來, “就是她用鞭子抽我的!她是鳳觴閣閣主!那個活像死了男人成了寡婦的冰美人!” 康平王伸手狠狠捏楚焺:“你亂說什么!閣主尚未出閣!還不給我住口!” “那個妙芃姑娘。” 楚淞瞧瞧左右,“怎么是你出來了?我三哥呢?湘安王呢?為何不出來?” “湘安王有些感染風寒,服過藥便歇下了。”邵郁緩緩道,“王爺?shù)故遣挥靡尚拿钇M為何出現(xiàn)在此處。方才小世子既是問鞭痕,妙芃敢作敢當,沒錯,就是我做的?!?/br> “父親,你聽見了,就是她。就是她!就是這個寡婦!” 康平王不堪其擾,將楚焺推到身后,“你先別吵。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么嘴?!?/br> “父親,你要為我主持公道。” “公道?”邵郁冷哼了一聲,“小世子既提公道,妙芃要為自己,為湘安王提一提公道了。” “你抽了我你還有理了?”楚焺從楚淞背后冒出腦袋。 康平王也在問,“妙芃姑娘,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恐怕世子沒與王爺講實話?!鄙塾舻溃骸八o湘安王下毒,用劍刺之,意圖弒殺叔父。我在鳳觴閣門口,親眼所見。此為一?!?/br> 康平王臉色冷了一分,回頭瞪了眼楚焺。 “至于鞭痕。”邵郁繼續(xù):“王爺你剛才也聽到,小世子當著您的面都敢出言不遜毫無家教,背后又該如何信口開河毫無遮攔。我才失手用鞭傷了他?!?/br> “爹──”楚焺試圖為自己辯解。 “你給我閉嘴!” 康平王總算聽明白前后因果,連猜帶蒙,知道個大概。 “令朗真是用的一手顛倒是非黑白?!鄙塾衾^續(xù)道:“不但出言頂撞湘安王,還用調虎離山之計將人拐去我的地盤意圖殺之而后快。若不是我的鞭子夠快,怕是現(xiàn)在三法司就該有的忙了?!?/br> “康平王倒是說說,事情出在我的地盤,為自證清白,我倒是該不該管上一管!救上一救,另郎的鞭痕,倒是委不委屈!” “爹──” “你給我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