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衍軟骨頭似的全掛在他身上，只目光遲鈍的在屋里轉(zhuǎn)了圈，片刻后吃力地側(cè)過頭和顧九淵說話

    為方便聽清他說什么，顧九淵單手發(fā)力把人攬緊，往肩膀上靠，而后低頭垂目細(xì)聽。

    兩人一個輕聲低語地訴說，一個凝神靜聽，姿態(tài)親密，瞧著就是一對感情頗好的愛侶在低語。

    即便兩人有過肌膚之親，可這是頭一次在非異常狀態(tài)的情況下貼得那么近。

    關(guān)衍燒得迷迷糊糊，只覺得被自己緊挨著的青年身材挺拔修長，身形如山岳沉穩(wěn)，讓人不自覺地依靠過去。

    顧九淵一手?jǐn)堊∷难?，只感覺手底下的腰身精壯柔韌，其肌膚guntang，那熱度透過衣衫傳遞到掌心，一路蔓延到心上。

    費勁地把草藥收納的位置及用藥分量說清楚，關(guān)衍口干舌燥，喉嚨啞澀，精神愈發(fā)不好。

    “知道了，阿衍好好休息，我這就去做早膳和熬藥?！鳖櫨艤Y說著再度把人抱起來送回床上。

    關(guān)衍太難受了，也顧不得被他抱來抱去，只想快快喝藥好起來。

    做早飯和熬藥期間，顧九淵端來熱水，體貼的給關(guān)衍擦手洗臉。男人這病氣勢洶洶而來，柳長老又恰好不在，護(hù)法又暗中護(hù)送劉氏去縣城告官，沒人看顧，他實在放心不下。

    溫水潤過肌膚，帶走熱意，稍稍舒服些，關(guān)衍勉強睜眼，對上顧九淵擔(dān)憂的黑眸，心里有些動容。

    這個人是真的關(guān)心在乎他。

    聞到廚房里飄出的藥味，顧九淵把帕子打濕稍微擰干搭在他額頭上：“我去看下火，藥熬好再叫你?！?/br>
    嗯。關(guān)衍無聲應(yīng)下，目送他腳步匆忙離去。

    屋里靜悄悄的，被柴火催生的藥香混著米粥的清香逐漸擴散開，關(guān)衍嗅著這香氣，意識一點點渙散。

    記不清有多少次他是被餓醒，然后掙扎著從冰冷的地板上爬起來，拖著疲乏的身體去廚房給自己弄口吃的，也記不清少時有多少次病得整個人都虛脫，可他命不該絕又半夜驚醒，忍著淚咬著牙去生嚼草藥的……

    沒有人能依靠，生病了只能靠自己，再苦再痛都要撐下去。

    為了減少生病，需要一個健康的身體，一個強健的體魄，于是每日鍛煉……

    為了生病的時候別病死無人知，于是跪求老大夫，勤勤懇懇忍餓受凍半分不敢懈怠的跟著學(xué)了兩年醫(yī)術(shù)……

    為了攢錢治病，上山采藥下地種稻，在家做手工活，手沒停過，日子過得極為清苦……

    好累。

    “阿衍？”

    “醒醒阿衍，喝藥了！”

    顧九淵輕輕地推了推關(guān)衍，但男人眼睛緊閉著，纖長的眼睫毛不停的顫動，略顯蒼白的嘴唇不住蠕動，劍眉緊緊皺一塊去，似乎陷入了什么讓人難以忍受的夢境之中。

    顧九淵眼中慮色更深，抬手一摸，感受男人額上的溫度好像更高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阿衍，醒醒！”

    又叫了兩聲，男人還是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顧九淵盯著他再度被燒干的唇，端起桌上已經(jīng)攤涼的藥，頭一仰把藥含在嘴里，而后鉗住男人下顎，低頭含住那兩片溫?zé)?，將藥渡了過去……

    苦澀的藥味在舌尖彌漫開，顧九淵面不改色，耐心溫柔的把藥一口一口喂給男人。

    深褐色的液體把嘴唇染得透亮，顧九淵舌尖一掃，把他嘴角溢出的藥汁舔去。

    和夢中的感覺不同，這樣的親吻味道是苦的。

    皺著眉給男人擦干凈嘴巴，顧九淵在屋里翻出毯子，把人團(tuán)團(tuán)裹住。然而不知道是沒有對癥下藥，還是一向身強體健，極少生病的人突然發(fā)起熱來特別棘手，喝了藥的關(guān)衍被厚厚的被子包裹住竟沒有發(fā)汗的跡象，反而燒得更厲害了！

    家里沒有烈酒，不能用酒精擦身降溫，顧九淵思忖了片刻立馬燒熱水，把浴桶給滿上。

    脫掉關(guān)衍上衣把人泡在熱水里，顧九淵目光落在他胸口幾道縱橫交錯比膚色略白一些的疤痕上，登時那一晚的愚蠢行徑毫不留情地在腦海里重播，譏嘲他的自以為是。

    心臟像被人用紗線纏繞勒緊，尖銳的刺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抱歉……”

    再一次說出這兩個字，顧九淵心緒激蕩，指尖忍不住去描摹這些傷疤，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許是熱水催發(fā)了藥性，又或者是熱水擦澡降溫起了作用，關(guān)衍泡了一炷香時間后，體表溫度明顯降了下來，神志也稍微清醒了些。

    “阿衍？”

    關(guān)衍撐開眼睛，入目的是一張眉眼溫柔俊美無雙的臉，青年默默凝視著他，深邃的黑色眼眸里多了一絲柔情。

    這眼神純粹直白滿含關(guān)切，關(guān)衍呼吸微窒，不自在的垂下眼。

    他的視線往下一落，觸及溫水之下自己光裸的胸膛，眼睛猛然睜大，棱角分明的臉龐又燒起來！

    看他整個人都傻了，顧九淵溫聲解釋道：“阿衍喝了藥后蓋著厚被子一直不發(fā)汗，人都快燒迷糊了。家里又沒用烈酒，我只能按照柳長老說的辦法給你用熱水降溫?！?/br>
    喝藥的事關(guān)衍根本就沒有印象，他咽了咽口水，的確還能感覺到口腔里殘留有苦味。

    “這藥苦得舌尖發(fā)顫，等柳長老回來再叫她重新開過別的藥?！?/br>
    關(guān)衍一怔。為什么青年會知道這藥很苦？他喝過？

    ……為什么要喝他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