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說完就手腳利落地把他要的果脯糖糕稱重用特定的紙張包好，好似根本不需要他回答。

    “誠惠七百八十文?！被镉嬓θ莶桓?，仿佛剛才張口開高價的人不是他。

    顧九淵掏出錢袋，付錢接過紙袋放進背簍。

    他從來沒有過這種經(jīng)厲，以往不是沒有和關(guān)衍一起上過街，但還是第一次像普通人家丈夫陪妻子逛街一樣采買的，等妻子講好價錢，丈夫直接給錢拎東西。

    感覺……挺有意思的。

    顧九淵眉眼含笑地看著關(guān)衍，男人面具后的眼眸眨了眨，待出了鋪子才問：“這伙計是怎么分辨客人是否是本地人的？他不怕我只是隨口一說？”

    顧九淵忍俊不禁：“在這里沒有人敢冒充我教中人?！?/br>
    關(guān)衍微訝。

    神隱教名聲赫赫，無人敢冒充是一個原因，再有就是——

    “部分教中弟子的親眷就是小鎮(zhèn)上的居民，鎮(zhèn)上的商鋪很多都是我教產(chǎn)業(yè)?！?/br>
    原來如此，難怪那伙計的態(tài)度忽然熱切許多。關(guān)衍暗忖，瞧顧九淵看自己的目光滿是新奇，不由道：“看什么？”

    顧九淵微微笑，拉著人繼續(xù)逛：“阿衍還要買什么？”

    關(guān)衍想了想：“買個鞭炮?！?/br>
    過年放鞭炮才有年味，他小時候過年最羨慕的就是那些能放炮竹的孩子了。

    顧九淵當然沒意見，只是兩人去買鞭炮的時候，店里的伙計還給推薦了煙花。

    關(guān)衍沒買過這些，不清楚行情，沒辦法討價還價，可伙計并沒有抬高價錢，而是按照正常價格售賣。

    顧九淵淡笑：“我們是本地人，自然要按照本地人的價錢來?！?/br>
    關(guān)衍想問這伙計是怎么看出來的，顧九淵笑而不語。

    令關(guān)衍不解的是，他們后來買東西都沒再遇到喊價的。

    午膳兩人是在街上的酒樓吃的，等離開酒樓時關(guān)衍發(fā)現(xiàn)，街上的店鋪正陸陸續(xù)續(xù)地關(guān)門，喧鬧的街道一下子冷清下來，街上再也看不見那些做江湖人士打扮的行人。

    ……所以那些伙計是靠這個來確認他們是本地人的？

    關(guān)衍看向顧九淵，顧九淵牽著他的手慢慢往回走：“青平鎮(zhèn)過年不留外人。”

    關(guān)衍愕然，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規(guī)矩。

    顧九淵：“阿衍還有什么想知道的？”

    “……沒。”

    “那走了？”

    關(guān)衍回握住他的手，抬頭看他：“嗯，回家吧。”

    顧九淵心頭微動，薄唇勾起，手指穿進指縫與他十指相扣，“好，回家?！?/br>
    除夕夜的重頭戲是年夜飯，除了王長老，其余長老和護法都是孤家寡人，以往都是坐一塊隨便吃吃菜喝喝小酒意思意思過個年，關(guān)衍便把人叫過來。

    關(guān)衍公子讓他們一塊吃飯！還能吃到教主做的菜！沈飛白心里樂得找不著北，搓了搓手道：“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柳長老拍拍他肩膀，“教主高興我們自然就能跟著沾光！這可是關(guān)衍公子來我們神隱教過的第一個新年，待會放機靈點，給關(guān)衍公子留個好印象！”

    沈飛白拍著胸口應(yīng)下：“我曉得的！”

    等到了擎宵閣，沈飛白立馬竄到關(guān)衍面前，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顧九淵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沈飛白對教主呵呵傻笑。

    年夜飯大家一起動手才有意思，關(guān)衍早早就想好要給幾人安排什么活計，見沈飛白主動開口，便道：“柳長老包餃子，沈長老擇洗菜，易護法幫忙殺魚殺雞，吳長老雕花擺盤……”

    顧九淵揚眉：“我呢？”

    關(guān)衍把紅紙塞給他：“你寫字最好看了，寫個春聯(lián)吧。寫好了叫我，我和你一起貼春聯(lián)?！?/br>
    顧九淵來了幾分興趣，手一揮，紅紙鋪展開來，而后提筆沾墨，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好了，還要寫別的嗎？”

    看著紅紙上鐵畫銀鉤，力透紙背的字跡，關(guān)衍滿意地道：“再寫個福字吧?！?/br>
    “阿衍過來?！鳖櫨艤Y對他招招手。

    關(guān)衍不疑有他，誰想剛走到顧九淵身邊，青年就把他拉過去，擁在胸前，包住他的手一起抓住筆。

    關(guān)衍還在怔愣的時候，顧九淵已經(jīng)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開始寫。

    青年下顎抵著自己鎖骨，鼻息打在耳朵上，清晰而溫暖的聲音傳進耳里，落在心上。

    他說：阿衍就是我的福。

    耳根一下子燒起來，關(guān)衍眼睫顫了顫，飛快地道：“廚房也貼個對子吧，上聯(lián)寫柴米油鹽醬醋茶，下聯(lián)寫酸甜苦辣咸澀麻，橫批是色味俱佳?！?/br>
    胸腔鼓動，悅耳的低笑從喉管溢出，顧九淵蹭蹭他脖頸，“我在阿衍眼里是這個樣子的嗎？”

    關(guān)衍面頰染上一絲薄紅，連忙推開他的頭：“沒有說你?！?/br>
    “嗯，沒有?！鳖櫨艤Y從善如流，笑著順勢把人放開。

    關(guān)衍松了一口氣，與他一起把對聯(lián)貼上去。

    ……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拉開除夕夜的序幕，幾人圍坐在一塊舉杯痛飲。

    “年年有、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喝得舌頭都大了的沈飛白搖搖晃晃地端著酒杯對顧九淵道，“祝、祝教主和關(guān)衍公子，白、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柳長老眼底閃過一絲惱色，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腳，沈飛白痛得手一抖，酒潑了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