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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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愉快地想道:我就在這里躲躲風頭,誰也別想抓壯丁,找我去打仗…… 過去數(shù)次被逮住套個將軍或軍團長帽子就推上戰(zhàn)場的埃文,這一次打定主意,堅決不摻和進人類的內(nèi)斗里去。 戰(zhàn)爭無對錯,殺戮無善惡。選擇插手任何一方,都是一種不公;唯一的可能或許就是介入游說,勸服雙方和平解決爭論。 但如今無論是政治還是戰(zhàn)略角度上,高地人和卡薩帝國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不得不發(fā),不可能被個人的意志消弭——這一點埃文很看得開,至少他已經(jīng)盡過一份力。 地窖內(nèi)的幼年鳳凰已經(jīng)醒了,經(jīng)過三天的沉眠,它終于睡了個飽覺,可以精力十足地出來……蹲在埃文頭上搶食物吃了。 這家伙小巧可愛,只有一個巴掌那么大,翅膀倒是已經(jīng)很豐滿修長,正常的幼年軀體完全沒有成年時的威嚴。 修伊特的眼睛正在逐漸恢復(fù),已經(jīng)能夠朦朧感光,鳳凰的輝光就恰好印在他眼里——那是溫暖、明亮、鮮艷又耀眼的一團火光,金紅色的焰尾像極光一樣縹緲,勾勒出它優(yōu)雅的身形。 修伊特坐到埃文身邊,后者察覺到他一直在看自己頭上的小鳳凰,不由笑道:“被小奧迷住了?” 小鳳凰聽到主人叫自己的名字,啾了一聲,啄起了埃文的一縷碎發(fā);圣騎士習以為常,任由這小家伙在自己頭上造反,自己隨手在削一塊土豆。 修伊特看不清東西,隱約聽出埃文在處理食物,一邊問道:“它的全名是什么?” “奧爾良?!卑N膶⑼炼箒G進水里,隨口答道,“它全名叫奧爾良·帕拉丁?!?/br> 小鳳凰啾啾兩聲,徹底興奮起來了,揮舞著翅膀在埃文頭頂飛了兩秒,又一屁股坐下來,將圣騎士柔軟的金發(fā)弄得亂七八糟。 法師先生伸手去撫摸埃文的金發(fā),感覺它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達埃文肩頭,心里不滿地想道:這是我的!早在幾個月前就是我的……是我讓他留這么長的。 修伊特對著小鳳凰想了一會兒,又問道:“鳳凰的智力水平能否達到巨龍的程度?它能聽懂我們的對話,或者以后能夠?qū)υ捄歪尫欧ㄐg(shù)么?” “小奧和龍類不一樣,它每隔幾千年,或者受到重傷的時候就要涅槃一次,涅槃會讓它重頭開始成長……”埃文一邊快速地削土豆一邊說道,“它現(xiàn)在這個樣子才幾歲,大概能聽懂幾個單詞吧;等十年后它就進入少年期,開始能用天賦法術(shù),智力也就跟十來歲的小孩差不多;要說話的話得有百來年,成年之后再說吧……” 他說得熟門熟路,修伊特好笑道:“看起來你養(yǎng)過它不止一次?!?/br> 埃文唔了一聲,無奈道:“每次都得給它拉扯大,真是遭罪,小奧小時候?qū)嵲谑翘{(diào)皮了……” 正說到這里,小鳳凰又啾啾直叫,趴在埃文頭頂,張開它稚嫩的翅膀,啪地蓋在埃文臉上,正好一左一右,將埃文的眼睛都遮住了。 修伊特:“……確實挺遭罪。” 埃文嘆了一口氣,完全懶得徒勞掙扎,就這么被蓋著眼睛,繼續(xù)削土豆,一邊道:“路易斯怎么樣了?你家魔靈養(yǎng)起來應(yīng)該挺省心的吧?” 他說起養(yǎng)寵物這件事,活像是奶爸想交流帶孩子心得,修伊特不由覺得好笑,又隨手招了招。 魔靈路易斯便嗖地從角落里飛了過來——它實在是很黑,在黑暗里飛來飛去的時候幾乎完全看不見身影。 魔靈諂媚地飛到修伊特臉前,接著瞪圓了兩只比葡萄籽還小的眼睛看著埃文頭頂上的小鳳凰,渾身抖了抖。 它好像有點蠢蠢欲動,也想趴到自己主人的頭頂—— 接著修伊特便隨手把它抓住捏了捏,聽到它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后,說道:“嗯,路易斯已經(jīng)差不多恢復(fù)了。” 埃文一邊將鍋子架起來,添柴煮湯,一邊問道:“說起來,之前是怎么回事?魔靈是可以復(fù)活的?” “不算復(fù)活……它本身就不算是生物,只是一個被我捕獲的星靈生物,主要靠我的魔力來行動?!毙抟撂貞醒笱笞谂赃吙净穑陌怖淼玫氐戎源蟛?,一邊隨口解釋道,“雖然有時是挺好用,但是魔力用光之后它就會假死,要再次為它輸送魔力才能變回丑不拉幾滿地亂跑的黑氣球。” 埃文:“……噗!” 圣騎士嗆了一聲,哭笑不得道:“丑不拉幾滿地亂跑的黑氣球……” 他頭頂上的小鳳凰聽了兩遍這個詞,好奇地跟著啾啾啾啾了一通。 可憐的魔靈路易斯極其受傷,嘰嘰嘰哭著飛到了角落里,結(jié)果因為實在太黑,連埃文都看不出它蹲在了哪里。 出乎修伊特的意料,埃文的手藝堪稱優(yōu)秀,雖然素材十分簡陋,不過他們的伙食已經(jīng)夠得上一流水準了。 不??淙说姆◣熛壬踩滩蛔≠澰S道:“你實在是賢惠?!?/br> 埃文又好氣又好笑,看在他還是傷員(并剛剛被自己榨干)的份上沒有一拳揍過去,只是沒好氣地解釋道:“當年滿大陸沒幾個人類城鎮(zhèn),我們是走到哪住到哪,野營和烹飪的水準磨練了也有幾百年……顯然比你們這群死宅奧術(shù)師強?!?/br> 修伊特完全沒有辯駁的余地,只能低聲道:“我們有奧術(shù)仆從可以使喚?!?/br> “哦?!卑N牡?,“那正好,明天開始你負責做飯,反正你有奧術(shù)仆從?!?/br> 修伊特:“……喂,你不要太過分。” 埃文哼著歌,開嘲諷道:“去吧,修伊特,我相信你,你實在是很賢惠的?!?/br> 幾秒后。 是可忍孰不可忍,修伊特怒從心中起,惡狠狠道:“我——” “嗯?” “……我知錯了。” “嗯?!卑N耐蓝娉值攸c了點頭,“乖,以后跟團長抬杠的時候,要看清形勢——天大地大,管飯的最大,懂了嗎?” 修伊特瞇起眼,雙手攏在袖子里,尾巴尖如同準備攻擊的龍類一般標準地、危險地小幅度擺動起來。 法師先生用他最慣常的思考姿勢,內(nèi)心狠狠想道:晚上你就會知道,到底誰最大。 ☆、第63章 然而英明神武的團長大人早已有了萬全的準備,當天晚上將小鳳凰和魔靈路易斯雙雙丟出了地窖,哪里涼快哪里玩去……然后全力對付圖謀不軌的法師先生。 睿智的法師先生極不要臉地利用他的心虛和愧疚,再三表示自己身體虛弱需要養(yǎng)傷。 但是埃文早有準備道:“修伊特,一人一次,不覺得很公平嗎?” 法師冷靜地、淡然地搖頭:“我要養(yǎng)傷,你這是趁人之危?!?/br> “你那時才叫趁人之危?!卑N慕酉聛碛眠@一招完美地解決了法師先生,“你想拒絕這個提議嗎?這可是最公平的時機……要知道今后多的是不犯嗜魔癥的晚上,如果單憑咱們‘貼身rou搏’的武力值,你還想壓得住我么?” 修伊特:“……” 一萬多歲的團長大人威嚴地端坐著,嘴角流露出一絲不符氣質(zhì)的壞笑:“你要是不同意,我也沒有問題。大不了以后先打一架,把你摁倒揍服了再……” 一向運籌帷幄穩(wěn)cao勝券的法師先生被這一套突如其來的組合拳打蒙了,幾乎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正直純潔”的圣騎士就這樣耍詐,他惡狠狠想道:究竟誰會打架決定這種事情!這完全是不公平的對決! 沉思半晌后,修伊特義正辭嚴地說道:“埃文,我知道你們圣騎士需要守貞,你們應(yīng)該保持rou|體和靈魂上的雙重純凈……”所以這個話題到此為止,邪惡的事情由我來做就夠了! 埃文沉靜地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原來喜歡這樣?” 他轉(zhuǎn)過身,似乎放棄了繼續(xù)說服修伊特。 修伊特不由地松了口氣,接著沉思道:不行,論rou搏戰(zhàn)我絕對比不上埃文,如果他真的打算硬著來……我還不如直接躺倒比較干脆。 接著他很快聯(lián)想到了圣騎士矯健的身軀,柔韌有力的動作——光是看到他興奮又沉迷,閃爍著情|欲和愛意的眼睛,就讓人覺得其他一切都……統(tǒng)統(tǒng)去死吧!世界要毀滅也得先等某種需求被滿足了之后! ——嗯,所以,如果他真的決心已定,一人一次什么的…… 法師坐在桌邊,修長的龍尾緩慢在地上掃動,顯露出他沉痛、悲憤,又有那么一丁點的小興奮的微妙情緒。 然而埃文并不是起身就走,而是從旁找回了他的披風。 這件白金交織的披風大氣、威嚴而又充滿圣潔,埃文將它搭在肩上,肅容重新走過來時,一瞬間將整個黑暗逼仄的空間都映照出了輝煌的氣象。 修伊特的雙眼正在逐漸恢復(fù),他能看見一團隱約的輝光向自己走來,漸漸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具象,最后成為埃文居高臨下看來的神情。 埃文伸出手挑起修伊特的下巴,而法師回過神說道:“你忽然……” 埃文打斷了他的話,淡淡道:“奧術(shù)師修伊特·克雷菲爾德,你有罪。” 修伊特淺紫色的瞳仁驟然一縮,他曾經(jīng)被無數(shù)教廷的修士、圣騎士追殺,但從沒有任何一次這樣直白地感受到,一種神圣、威嚴、銳不可當而又光明磊落的氣場。 “你公然引誘黎明圣者向你們黑暗的陣營墮落?!卑N牡淖旖俏⑽⑸下N,聲音卻像是在宣讀審判,“對此,你有什么辯解?” 修伊特緩緩瞇起眼,聲音低沉起來:“我無可辯解,我認罪——” “你有什么罪?”埃文低下頭,與他面對著面。 他們近在咫尺,呼吸互相交織,幾乎稍微一動就能交換一個濕吻。 修伊特低沉地哼笑,用沙啞的氣聲答道:“我無數(shù)次想要引誘一名圣騎士,想要卸下他所有的防備,找到他最柔軟的弱點,然后用我最大的惡意狠狠地刺穿他,聽他毫無防備地痛呼出聲,哭著向我保證他會丟掉一切然后墮落進我們深淵里來……但我不會就這樣饒恕他,我會繼續(xù)折磨他,直到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被打上我獨有的烙印,直到他每日每夜都無法離開我?!?/br> 埃文呼吸一窒,接著繼續(xù)俯身,在修伊特耳邊說道:“你這個罪無可恕的惡徒,我已經(jīng)擬好了對你的最終審判。這一次由我親自執(zhí)行,你的每一寸邪惡的領(lǐng)地,都將被我奪回?!?/br> 他說到這里,修伊特的銀色龍尾蠢蠢欲動,顯然已經(jīng)難耐地想要糾纏上來;然而圣騎士隨手將它捏住,正氣凜然道:“現(xiàn)在這里歸我了?!?/br> 埃文抓起龍尾,將嘴唇貼在那一處小小的、被他拔掉了龍鱗的地方,并抬眼去看修伊特,繼而在法師倒吸一口冷氣的同時,他的唇舌慢慢順著光滑的鱗片向上移動,貼近了屬于人類的皮膚。 “夠了……埃文?!狈◣煔庀⒉环€(wěn)道,“……不能忍下去了?!?/br> “你不是喜歡純潔的圣騎士?”埃文低聲笑道,“這里也歸我了?!?/br> 修伊特深深吸氣,龍尾一收,但就在生起反抗并取得主導地位的念頭的下一秒,就被早有準備的圣騎士壓制住了動作。 “光明永遠會勝利?!卑N牡吐曅Φ馈?/br> 光明果然開始緩慢侵襲每一寸黑暗的領(lǐng)土,后者節(jié)節(jié)敗退,陷入了一場漫長的、充滿sao動的、難以忍耐的審判當中,最終忍無可忍地暴躁道:“……要上快上!” “不,我要確認我攻占下的土地全都已經(jīng)純凈無誤?!卑N奶蛄颂蜃齑剑斑@是必經(jīng)的審判,在此期間你被剝奪了一切公民權(quán)利?!?/br> 修伊特喘息一聲,帶著怒意地低聲道:“再不純凈就快要爆炸了!” “……忍耐是騎士的必備美德,而且對誰都好?!卑N恼钡卮鸬馈?/br> 這場審判對某人來說度日如年,感覺幾乎忍耐了有幾個世紀那么長,最后才進入了最終行刑的階段。 邪惡的法師先生真的快要被玩死了。 …… 他們又浪費了一整天時間。 當小鳳凰終于玩夠了,叼著魔靈路易斯飛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兩位主人終于正經(jīng)地開始休息養(yǎng)傷。 好在兩人都不是普通人類的體質(zhì),雖然瘋玩了幾天會有點……體虛,但無傷大雅。修伊特的雙眼逐漸恢復(fù)了人類的樣子,龍尾則還沒有變化,不過據(jù)他所說,收回尾巴是一瞬間的事,不需太過擔憂。 他們在茫茫大雪當中沒有多余的事情可做,在這大約十天的時間里,每天除了逗鳥和遛氣球之外,就是聊天,玩戀人,被戀人玩。 修伊特很習慣于聽埃文從學術(shù)性的角度講解鳳凰的習性,他甚至在短短幾天內(nèi)就寫了三本介紹鳳凰的筆記,順便還要走了一點鳳凰之火和一片羽毛來進行研究。 此外,傳說中一直有鳳凰的眼淚可以治愈一切傷口的說法,這一點得到了埃文的證實道:“這個是真的。小奧的眼淚可以治療外傷、疾病和一些詛咒,不過這個要根據(jù)它的年齡和眼淚的量來產(chǎn)生變化。它最年長的一次大概五百來歲的時候,一滴眼淚能剛好將一個凡人起死回生;現(xiàn)在這樣么,也就治療一下拔牙出血什么的……” 大奧術(shù)師閣下的研究精神是源源不絕的,他在軟磨硬泡地拿到小鳳凰的兩滴眼淚之后,就更加宅得不亦樂乎,據(jù)說這里封閉、安靜、溫馨的氛圍極大地激發(fā)了他的靈感。 為此埃文很哭笑不得,沒事的時候就在旁邊看法師進行研究,并且研究一些現(xiàn)代奧術(shù)師們發(fā)明出來的小玩意兒——這個時代的奧術(shù)師們沒有得到古早那些威力巨大的法術(shù)傳承,因為魔法力量薄弱的原因更注重煉金、工業(yè)、附魔、發(fā)明等一系列輔助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 在修伊特的奧秘口袋里,埃文翻到了那枚崔斯特之樹的葉片,試著吹了兩聲——他的技藝實在算不上好,好在學得非??臁?/br> 修伊特會指點一二,不過多半是敷衍兩句,等埃文怎么都不太明白的時候,就湊過來用舌頭來教導埃文該如何卷起舌頭;雖然這樣的教學每次都會招致不太妙的后果,不過誰讓埃文是個溫柔的圣騎士,能夠包容各種不太邪惡或非常邪惡的小“任性”呢? 埃文很快從法師那里學到了整首崔斯特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