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第二回煉獄 太子殿下顯然也愣了一下:“為什么不穿?” “……之前……被你劃破了?!?/br> 邵萱萱記得他是問過吳有德自己被刺那天的情形的,吳有德也盡職地描述了下房間的情況,連床柱上的繩子,地上被劃成破布的褲子、御林軍的頭盔都沒放過。 太子殿下顯然也想起了這件事,沉默了半晌,然后道:“沒穿也得出來,不然我把你腦袋也劃成那褲子那樣?!?/br> 邵萱萱眼淚掉得更兇了,這人肯定是本尊!活脫脫的封建余孽!草菅人命的主?。√澦€曾經幻想他也被穿了,哪個21世紀的大好青年也不能這么不要臉這么變態(tài)呀! 她哆哆嗦嗦爬出來,死死地拿手拽著袍子下擺,遮蓋住下半身,但大半條白嫩的長腿還是露在了外面。 上面幾只清晰的掌印,還有一些發(fā)青的鞭痕。 “誰讓你躺著的,跪起來。”那個聲音不耐煩地吩咐道。 邵萱萱撐著地板努力了幾下,無奈地搖頭:“真的……沒力氣……” 太子殿下于是沉默了,過了好半天,突然拿劍筆直地朝著她左邊的胸口刺了過去。 邵萱萱驚叫著坐起來,堪堪避開了那兇狠的一劍。 “這不就有力氣了,”他冷笑,“頭抬起來我看看?!?/br> 邵萱萱全身都在發(fā)抖,勉強把臉抬了起來——床上的人斜依在床頭,蓋著繡了蟒紋的暗紅色錦被,烏發(fā)如墨,更襯得面如白玉,偏偏那雙眼睛卻冷到了極致,落在人身上,好似有蛇信在肌膚上舔舐。 邵萱萱只看了一眼就把頭低了下去,背上陰冷濕潤,大量的汗液迅速滲出,匯聚成流。 她一向都喜歡漂亮的東西,可是眼前這個少年,猶似沾了血的艷麗毒蛇,美則美,卻給人一種全身都是毒素的錯覺。 劍尖又朝著她遞了遞:“叫什么?” “邵、邵萱萱?!?/br> “晅晅?”劍尖往上輕挑,落在她下巴上,“你一個小小刺客,也敢稱‘晅’,豈不是沖撞了孤?”他說到那個“孤”字,語調加重了一點,劍尖也更往里刺入一分。 邵萱萱這時才想起來,他名字里似乎也有個“xuan”字,但是……這就沖撞了?男人總不至于和女人一樣用一個字吧,就是一樣,你的肯定是繁體寫法,我的那個是現(xiàn)代漢語簡化漢字呀!取個名字重個音都不行? 她忍不住打了個嗝:“……不……不一定同字……字的?!?/br> “非得同字才是沖撞?”太子的聲音有種奇異的譏誚感,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蠢話一樣,只拿劍尖慢慢地在她下巴和喉嚨交界的柔軟肌膚上滑動。 雪白的劍刃倒映著她蒼白的臉頰,眼淚和汗水一滴滴落下來——邵萱萱卻完全沒有留意到那被劍刃明白倒映出來的陌生女孩臉龐,她控制不住上下牙齒相撞,發(fā)出咯咯的響聲。 難道真的就要死在這里了? 死了的話,是不是……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 沒準再睜開眼睛,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只是做了個噩夢……長劍“噗”的扎入她小腿,大量的鮮血從腿上流出,巨大的恐懼和痛楚瞬間將她帶回了現(xiàn)實。 不是夢! 她正在被殺死! 邵萱萱尖利地叫了出來,長劍卻再一次被拔起,鋒利的劍刃滴著血抵在她喉嚨上:“再發(fā)出一點兒聲音,就先把你的舌頭割了?!?/br> 邵萱萱迅速抬起捂著腿上傷口的手,緊緊地捂在了自己嘴巴上,甚至連哭都忘了。 她看過有關智斗歹徒的科普,要聽話,要順從,要讓對方感覺到自己是無威脅的……喉嚨里還是有細微的聲音一下一下傳出,那是來自身體本身的恐懼,像打嗝一樣難以抑制。 血流了一地,她覺得身體里的熱量都在消失。 太子向著門外叫了一聲:“吳有德,張舜。” 門吱呀打開,吳有德和另一個小太監(jiān)很快進來,看到這場景也嚇了一跳。 “殿、殿下!” “清理個屋子出來,把她給我弄進去,弄件衣服,捆結實點,別給弄死了?!?/br> 吳有德趕緊點頭,正要出去叫人,太子又開口道:“就你們二人收拾吧,別再叫旁人知道了?!眳怯械侣勓灾坏米约河H自去找了點紗布藥物,簡單給邵萱萱止了血,又叫張舜拿了大毯子來,將她松松一裹,拖抱了出去。 邵萱萱幾天沒吃沒喝,又給這么一嚇,光那一劍流的血就比這輩子還多了,因為恐懼才全身心都不敢松懈了。離開那個可怕的少年皇子之后,全身脫力,縮在毯子里迷迷糊糊著就暈了過去。 吳有德把人抱到后殿小屋里,手腳都拿繩索捆了,想到太子說的那句“別給弄死了”,又讓張舜替她稍微整理了下頭臉,讓廚下備了些吃食。 邵萱萱幾乎是聞著粥香醒來的,睜眼看到吃的,恍惚回到上班前的早晨,清粥小菜,再加一根炸的酥酥的油條…… 她看到了那個小太監(jiān)張舜的臉——之前其實也聽到過聲音,殘暴太子死而復生時,哭嚎著“奴婢把殿下從鬼門關叫回來了”的就是這位——他看起來比那個太子還要年輕一些,嘴唇紅潤,眼眸烏黑,帽子下漏著幾絲鬢角。 大約是生理殘缺的緣故,下巴上沒有一絲胡渣,清秀里透著陰柔,頗有幾分影視劇里秀美孌童的風致。 邵萱萱看得晃神,這要是以前,大約只能在轉發(fā)圖片里看到,跟著大家一起評價:真是漂亮的男孩子哇! 張舜見她醒來,就端起粥碗,朝著她送了過一勺過來。 邵萱萱猶豫了片刻,經不住美食加美色的誘惑,張嘴吃了下去。 人養(yǎng)眼,粥也美味。 不過,當太監(jiān)的話,也就不能算男人了,得跟泰國人妖歸一掛……有了第一口,下面的就順理成章起來,小半鍋米粥都被她吃下,連配菜都一絲不剩。 吳有德做事是很有分寸的,太子說“別把人弄死”,那自然跟“好好伺候”著還是有所不同的,是以準備了白粥,卻沒備點心。 小太監(jiān)見她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也只拿手帕給抹了下嘴巴,便收拾食盒出去了。 邵萱萱靠在椅子上消食。 衣服換過了,那緊迫的尿意也已經消失了,想來已經在沒有知覺的時候排泄過了。 一想到尿濕的褲子可能是張舜換的,她又有些臉紅。但他只能算半了男人,看了就看了,總比穿著濕褲子好,邵萱萱這樣安慰自己。 她的視線在屋子里掃了一圈,最終定格在了唯一的那扇窗戶上。 老式的木質雕花窗,窗格上糊著紙,并沒有現(xiàn)代仿古建筑里常見的玻璃。 如果可能逃出去的話……邵萱萱吸了吸鼻子,掙動了一下綁在腰上的繩子,腿上的傷又劇烈地疼了起來。 她現(xiàn)在,連走路都困難,要怎么跑呢? . 從早到晚,那個太子都不曾出現(xiàn),只有小太監(jiān)和吳有德進來過幾次,有時是檢查她脖子上、大腿上、后頸等處的傷口,有時單純就是看一眼她是不是還在這里。 他們不開口,邵萱萱當然不敢說什么。 腿上的傷,不就是說話說出來的? 《紅樓夢》里的林黛玉不肯多走一步路,不敢多說一句話,果然不是太緊張,吃人的舊社會,確確實實就是這樣的殘暴! 近傍晚,吳有德和張舜又來了,這一次的飯菜明顯比中午好上不少,撤走飯菜的時候,連魚刺都仔仔細細收拾干凈。 邵萱萱被他們搬到椅子上,肚子吃飽了,身上的傷口也算包裹著,雖然手腳都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好歹沒有人拿刀架著脖子。 張舜拎著裝了臟水的木桶出去了,吳有德彎著腰在那收拾食盒。 他年紀其實不算太大,但常年總是佝僂著腰,看著便比平常人老那么一些。 美少年不在了,變態(tài)也不在,邵萱萱就有點昏昏欲睡。 她正夢到自己進便利店買了抹茶蛋糕付款,眼前的視線突然暗了下來。 “聶姑娘——” 她倏然睜開眼睛,就見吳有德正把離她不遠的的燭臺點上,嘴唇對著燭火微微開翕:“您受委屈了,莫要擔心,莫想不開,他總是有法子的?!?/br> 那聲音輕得像根絲線,又像燭臺火焰頂端掐尖逸出的一縷青煙,晃晃悠悠地飄進她耳朵里,很快就消散了。 她愣愣地看著吳有德,他點完了燈,拎著食盒又出去了。 “他”有辦法? “他”是誰? “聶姑娘”,這個身體的本主姓聶? ☆、第三回內jian 吳有德離開后,張舜又進來把她搬到了床上,也退了出去。 邵萱萱白天睡得多了,這時面對著木質雕花的老式床榻,卻怎么也無法入眠。 這種類型的床她在博物館見過,在古鎮(zhèn)民居也見過,一張床就像一間小房子,躺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連頂上都是各種描金、鏤空的花紋。 甚至還畫著各種匪夷所思的奇詭故事,一副一副,從床頭畫到床尾。 邵萱萱覺得畫上的每個人都長著一張可怖的臉,笑起來就像那少年皇子一樣陰冷。 僅管他并不曾對她笑過。 她側過臉,看著床外的房間發(fā)呆——帳幕沒有放下來,燭臺上的火苗一抖一抖地燃燒著,不時有燭淚順著燭身滑落下來。 橘紅色的火苗只尖梢的一點兒是青色的,無力地舔舐著空氣。 她看著看著,只覺得喉嚨發(fā)癢,心口發(fā)悶,到底還是迷迷瞪瞪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被搖醒,睜眼就看到太子那張冷漠艷麗的臉。 邵萱萱渾身一哆嗦,迅速就要往后掙扎,這么一動,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都還被綁著,動彈不得。 床邊不遠的燭臺已經熄滅了,太子一手舉著油燈,一手松開她肩膀,轉而捏在了她臉頰上。從眼睛到嘴邊,他一點一點仔細地檢查過去。 邵萱萱連氣都不敢出,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 太子這一次卻沒有怎么為難她,居然還難得地開了個笑笑的玩笑:“現(xiàn)在才知屏息,不覺得太遲了?” 邵萱萱聽不懂,只好瞪大眼睛。 太子把油燈下,長長的黑發(fā)散落在白色深衣上,側面看著真是美好如畫。 可惜有一副蛇蝎心腸,而且還是封建余孽。 他指了指燭臺:“你以為吳有德能帶你出去?他不過是要殺人滅口而已,我若是不來,等到明日一早,你恐怕連尸體都涼了?!?/br> 邵萱萱眼睛睜得更大,心里如有千百頭野獸嘶吼,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宮闈斗爭了! 果然穿越了之后就是要開始宮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