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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聯(lián)手干票大的在線閱讀 - 第49節(jié)

第49節(jié)

    好吧,被他這樣一形容,邵萱萱覺得自己更像待價而沽的商品了。

    劉簡不再說話,盯著火堆似乎瞳孔都散開了。

    蕭謹(jǐn)容往邊上讓了讓,給邵萱萱在秦晅身邊空了個位子出來。

    邵萱萱:“……”

    雖然很冷,可她真的一點兒都不想往他身邊坐。

    秦晅見她沒動靜,抬眼瞪她,她這才乖乖坐下。

    “天色不早,大家都早些休息吧,這一路艱難險阻,就全拜托各位了?!?/br>
    蕭謹(jǐn)容等人就要起身行禮,也被秦晅阻止了。

    這山洞雖然簡陋,地方倒是大的,這些人很快分散開來睡到。就連蕭謹(jǐn)容和秦晅,也都只合衣靠在石壁上。

    邵萱萱裹緊身上的衣服,想往火堆不遠(yuǎn)處的平整巖石走去,秦晅不悅道:“你去哪兒?”

    邵萱萱嘆氣,走到他身邊坐下。

    秦晅一把將人拽過來,抖開披風(fēng),按進(jìn)懷里。邵萱萱正在心里腹誹“臭流氓”,然后就聽他用極輕的聲音道:“不想死就好好躺著。”

    邵萱萱心里咯噔一聲,猛地抬頭看他。

    他的半張臉叫火光照亮,另外半張臉卻隱遁在黑暗之中,只緊箍著她的手臂泄露了一絲緊張。

    邵萱萱不再說話,乖乖伏在他懷里,手指卻按在了藏著匕首的腰帶。

    秦晅把下巴擱在她腦袋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柴火燒得噼啪作響,寒意卻仍舊從石壁、從地面,從四面八方侵襲入骨。不知過了多久,篝火熄滅,只余一點兒火星在黑暗里輕輕躍動。

    邵萱萱靠在秦晅身上,一只眼睛被披風(fēng)擋住,另一只眼卻望著那點猩紅色的火星發(fā)呆。

    周圍有人打起了鼾聲,就連秦晅的身體也逐漸放松下來,呼吸平緩,像是已經(jīng)熟睡了。

    實在太冷了,邵萱萱猶豫著想要起身去添點柴火,才剛動了動手指,胳膊就被秦晅抓住了。

    她正想開口解釋,黑暗里只見寒光一閃即逝,有什么東西砰的落到了地上。

    那東西落地之后還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要逃離,火光陡然亮起,劉簡的聲音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里撈起來:“季蟾,原來是你。”

    那東西原來是個人,一只手臂已經(jīng)被砍斷,落在邵萱萱身側(cè)不遠(yuǎn)處,他緊閉著嘴巴,腦袋上都是汗,一言不發(fā)地蜷縮著身體,顯然疼痛已極。

    邵萱萱認(rèn)得,那是坐在劉簡身側(cè)的一個中年男子。

    秦晅松開她站起身,手里的那柄暗色薄刃刀上還沾著血,架到季蟾脖子上,笑道:“讓孤猜猜,你是齊王的人,老太后的人,還是王貴妃的人?”

    季蟾“哼”了一聲,不屑道:“那些人也配差遣我!”

    秦晅把刀刃微微挪開了點,點頭道:“那你便是二皇子的人了?!奔倔干眢w一僵,大笑道:“你樹敵這么多,一個個猜過去,到天亮恐怕也猜不到!”

    秦晅再不看他,篤定地拿刀刃切入他頸項之中,霎時鮮血噴涌,只片刻就沒了呼吸。

    邵萱萱偏頭不敢再看,劉簡淡定地將尸體拖了出去,很快又找了不少泥沙來遮掩血跡,順便將一塊腰牌送到秦晅手里。

    “殿下猜的不錯,我在他身上搜到湘王府的腰牌,他果然是二皇子的人。”

    秦晅盯著牌子看了片刻,皺眉搖頭道:“恐怕不對,帶這么個東西在身上……”他看向蕭謹(jǐn)容,“難道真是老三的人?”

    蕭謹(jǐn)容接過腰牌查看了一番,思忖道:“三殿下雖然久居宮中,也不像這般短視之人,或許……只是想要我們無端多生些猜忌罷了。殿下,此地恐怕不能久留了?!?/br>
    秦晅“唔”了一聲,笑道:“那便將這個送往西南,問問湘王的意思?!?/br>
    蕭謹(jǐn)容眼睛一亮,隨即又有些憂慮道:“此計妙是妙,只是……若真是湘王的人,那也是個敲打;倘若不是,他無端叫人栽贓……若是借著尋找幕后主使的機(jī)會北上……”

    “他的勢力都在南湘,愿意上京,我還巴不得?!鼻貢t道,“只怕他不來。”

    蕭謹(jǐn)容點頭稱是,太子不在宮中,作為第二順位繼承人的二皇子要是敢趁著這個時辰進(jìn)京的話,確實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壓根不用等太子動手,光是朝臣進(jìn)諫就夠他吃一壺的。

    天色將明,劉簡取來了預(yù)先準(zhǔn)備好的喬裝用衣衫,邵萱萱也分到一套粗布短打。

    她往里走了走,快手快腳地?fù)Q了,再出來,一行人已經(jīng)喚作商賈、腳夫的打扮,甚至連運貨的驢子和草藥都預(yù)備上了。

    秦晅跳上驢車,順手將邵萱萱也拉了上來,夜風(fēng)夾雜著細(xì)碎的雪花,打在臉上冰涼徹骨。

    夜雪容易積存,車子還沒行進(jìn)多久,道旁的草木都已經(jīng)染上厚厚的白色。那點灰蒙蒙的月光早已經(jīng)不知消失到了哪里。

    秦晅一行人并未完全按著軍隊行進(jìn)的方向前進(jìn),不幾日就已經(jīng)跟那五千精兵拉開距離。

    這一路風(fēng)餐露宿,蕭謹(jǐn)容跟邵萱萱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秦晅的精神氣卻不錯,偶爾在集鎮(zhèn)上停留,還要到當(dāng)?shù)氐木萍绎堭^瞧一瞧風(fēng)土人情。

    愈是往北就愈寒冷,河道結(jié)冰,湖面平整如鏡面,飛鳥幾乎絕跡,偶爾還有狼群出沒。

    地面上已經(jīng)很難見到蟲蟻了,劉簡尋來的那些螞蟻幾乎都是從地下巢xue里挖出來的——他只知“聶襄寧”身中劇毒,需要大量的螞蟻來救命,卻不知這些螞蟻只是用來喂養(yǎng)空花藤蟲的。

    至于秦晅中毒的事情,那就更不知道了。

    劉簡十分不待見這位花瓶一樣的廢物姑娘,心里只暗罵傳言不可靠,要是這么幾招花拳繡腿都能稱得上“善武事”的話,那這世上的絕頂高手不知要多多少了。

    再想到被遠(yuǎn)遠(yuǎn)支開的方硯,更覺得她討厭——紅顏禍水,說的就是這樣的人!

    邵萱萱當(dāng)然也知道自己有點拖后腿,盡量避得劉簡遠(yuǎn)遠(yuǎn)的。

    錦盒里的藤蟲在這樣的嚴(yán)寒里開始重新長出一些嬌嫩的紅色葉子,邵萱萱每次瞧見,都覺得自己血管里的血又溫?zé)崃藥追帧?/br>
    她不想死,哪怕就這樣一直仰人鼻息地茍活,也不愿意死去。

    秦晅照舊有暗衛(wèi)陪伴。邵萱萱一次深夜醒來,瞧見一個人影落到窗欞下,心跳砰砰砰直響,聽到他同秦晅說話,才知是陌生人。

    那五千精兵一路走的官道,不時便有邸報傳來,劉獻(xiàn)嶼好歹也是將門之后,單純的行軍任務(wù)交給他還是沒有問題的。

    邵萱萱很好奇那位一連抗住三四次刺殺,還要每天在將士面前露臉的假秦晅是哪一位,親眼看到蕭謹(jǐn)容手下做出的易(和諧)容(和諧)面(和諧)具之后,就老老實實閉上了嘴巴。

    過了隼郡,就到了齊王封地,天氣好的時候甚至能看到長城上一座連一座的烽火臺。

    邵萱萱咽下嘴里的干糧,閉著眼睛讓蕭謹(jǐn)容幫她易容,貼在嘴唇上的胡子有點扎,戴到頭上的氈帽也太大了點。

    秦晅的造型比她還要夸張,整張臉都涂黑了,只那雙眼睛還又冷清又尖銳。

    對于北地的齊王,他們還是很慎重的。

    南北交戰(zhàn)數(shù)月,如今正是停戰(zhàn)修養(yǎng)的時節(jié)。漁民卻不能因為戰(zhàn)爭而放棄養(yǎng)家的營生,經(jīng)常利用雪橇在結(jié)冰的青水上滑行,過境捕魚,購買雪山山珍。

    到了祭祀季節(jié),甚至沿江深入北地深處,攀上雪山拜祭雪山神。北地的山民也需要用山參和靈芝、雪蓮?fù)瑵O民交換青水上的凍魚和食鹽等物。

    無論是哪一方的駐軍,對此都管轄得不是特別嚴(yán)厲。

    秦晅等人此次喬裝假扮的,便是上雪山拜祭的青水漁民。

    劉簡熟悉北地,連找來的雪橇都完全是北地漁民慣用的樣式,拉雪橇的狗初看之下跟城市里常見的哈士奇十分相似,叫起來卻完全是狼的動靜。

    第一夜初上冰面,劉簡還真的靠著火把和鐵釬,在冰面上砸洞捕到不少鮮魚。

    銀色的冷水魚離水之后迅速凍住,維持著凍僵前掙扎的模樣,彎彎曲曲,像是一把把刀刃過鈍的鐮刀。

    邵萱萱好奇撿了一條拿在手里,寒意從皮手套那滲進(jìn)來,手指微一用力,就能聽到魚身上被凍成冰的水份發(fā)出輕微的“咯咯”聲。

    魚眼睛睜得大大的,折射著火把的光芒,也倒映著屬于聶襄寧的那張臉。

    劉簡把凍魚裝進(jìn)魚皮袋里,專門騰空了一只雪橇來載魚,一行人往雪山方向行去。

    邵萱萱緊靠在秦晅身旁,偶然仰頭看天,只見星子明亮,圓月如洗,照得冰原潔白素雅,仿佛連時間都已經(jīng)凝固住了。

    ☆、第六十三回雪蟻

    寒冬臘月,大雪封山,他們走了沒多久就被徹底攔住了去路。黑夜里火光照耀處全是一色的白,連上下左右都難以分清。

    邵萱萱看到劉簡從水壺里倒水出來,按著水流下落的方向判斷位置——那些水也很快結(jié)成了冰。

    “殿下,不能往前走了?!眲⒑啌u頭道,“再往前,恐怕連鳥都飛不過去了?!?/br>
    秦晅沒應(yīng)聲,只是四下逡巡似的看了一圈,突然把眼睛閉上,慢慢地往高處又走出去幾米。

    他走得這樣穩(wěn)妥,仿佛視力一點兒也沒受到影響——在這樣的純色世界里,看得見與看不見,也確實沒什么區(qū)別。

    眼看雪都已經(jīng)沒到她齊腰深的地方了,連一向謹(jǐn)慎的蕭謹(jǐn)容的語氣也有了一絲慌亂:“殿下——”

    秦晅睜開眼,回眸看了他們一眼。

    那一瞬間,邵萱萱有種他轉(zhuǎn)眼就要蒸發(fā)消失在這雪原之上的錯覺。

    秦晅笑了一下,慢騰騰地走了回來。

    蕭謹(jǐn)容等人迎了上去,因為怕弄出雪崩,說話聲音都輕輕的。征得秦晅同意之后,劉簡利索地挖了雪洞,設(shè)了通氣孔,又生了火,融了雪水澆筑在外層,很快就凍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

    邵萱萱驚訝于古人先進(jìn)的雪山露營知識,跟著他們一起圍坐在雪洞里小小的炭火爐邊烤火取暖。那幾頭毛發(fā)厚重的雪橇犬也鉆了進(jìn)來,紛紛擠成一團(tuán),柔軟的皮毛在火光下看來像是上好的墊子。

    睡到半夜,邵萱萱被秦晅搖醒。他已經(jīng)把臉上的假胡子取掉了,黑色的眼睛在雪白洞壁的映襯下尤其突兀。

    “干什么……”

    邵萱萱的嘴巴被捂住,秦晅指了指外面,示意她跟上。

    邵萱萱還有些恍惚,被他拿冰涼的手指在臉上狠掐了幾下之后,終于徹底醒來。她不甘不愿地爬坐起來,跟著秦晅一起出了雪洞。

    才一踏出洞口,就被一陣夾雜著雪子的塑風(fēng)吹得幾乎跌倒。

    邵萱萱拉緊衣服,手縮在手套里,用力按住腦袋上的帽子,臉也深埋在毛毛的領(lǐng)子里,一句話說不出來。

    秦晅抱著她跳到雪地里,雪沫子飛濺到臉上、頭發(fā)上,松軟的積雪一直淹到胸口。

    邵萱萱嚇得尖叫了一聲,叫完想起來可能會雪崩,趕緊閉上了嘴。

    落雪聲“簌簌”作響,在黑夜里猶如漫天灑下的棉絮。邵萱萱警惕地四下查看了一番,沒有發(fā)現(xiàn)雪崩,卻看到劉簡的腦袋在洞口探了一下,很快又縮了回去。

    她跟秦晅抱得這樣緊,姿勢曖昧,怎么看都像是年輕人耐不住情(和諧)熱在那幽會。

    好下屬當(dāng)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當(dāng)電燈泡。

    秦晅連頭都沒抬一下,帶著邵萱萱往雪深處行去,積雪很快沒過了他們頭頂——這附近的雪都是新積的,松軟透氣,除了臉凍得有些冷,竟也不覺得窒息。

    邵萱萱咬緊了牙關(guān),緊緊抱住秦晅脖子,小聲道:“咱們要去哪兒?”

    秦晅不答,只往她手里塞了件事物,接著便拉著她,如在視野開闊的平地上一樣耐心地靠著手里匕首的幫助在雪中行進(jìn)。

    邵萱萱摸了摸手里的東西,遲鈍地在摸到鎖頭上的花紋時驀然怔住,他竟把裝藤蟲的錦盒給了自己!

    她拽緊了他身上的衣服:“你給我這個,我們是要……是要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