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秦墨點(diǎn)點(diǎn)頭:“我也這么覺得?!彼姴苎苈冻鰺o語的表情,很認(rèn)真地道,“我?guī)煾冈?jīng)說過,人這一生中,并不是做每件事都會得到回應(yīng)的。譬如我想要枝頭上的一只鳥,鳥卻不會飛到我手中。這不是我的問題,也不是鳥的問題。只不過因為它注定要翱翔天際,而我的雙腳始終要落在地上。若我強(qiáng)求,或許鳥會死,而我也不會高興?!?/br> 曹衍一時愣住了,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和楚妙音。楚妙音不是那只鳥,但自己要是強(qiáng)求,想必她不會快活,自己也不會快活。 他對楚妙音并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戀,只是那一份青澀懵懂的憧憬,卻始終教曹衍難以放下?,F(xiàn)在想來,自己一直孜孜以求,到底有幾分是喜歡,有幾分是執(zhí)拗? 過了好半晌,曹衍才有些挫敗地道:“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再努力一把?” “努力一把?”秦墨迷茫地望著他,“怎么努力?” 曹衍這才想起來,秦墨的感情經(jīng)歷比自己還要空白。其實他一直以為這家伙要和劍相伴一生的,沒想到他竟也有開竅的一天。 曹衍嘿嘿一笑,頗有些猥.瑣地碰了碰秦墨的胳膊肘:“不知道沒關(guān)系,我有經(jīng)驗,可以教你?!?/br> “哦?!鼻啬€是有些理解不能,不過他是個十分守禮的人,聽到曹衍說要教自己,鄭重一拱手,“那就多謝曹師弟了?!?/br> “先跟我說說你喜歡的是哪個姑娘,我好對癥下藥。” 提到這件事,秦墨倒不好意思起來,他小聲道:“那個,就是傅師妹。” “哪個傅師妹?”曹衍還沒反應(yīng)過來,“等等!”他忽然想到一個讓人火大的可能,“難不成是我小師妹?!” “對啊。”秦墨老實點(diǎn)頭。 “你這個禽.獸!你對我?guī)熋米隽耸裁??!?/br> 秦墨莫名其妙:“我什么都沒做?!钡遣苎艿娜^已經(jīng)揮了過來。 只聽秦墨嗷的一聲慘叫,伴隨著曹衍氣急敗壞的叫嚷:“竟然敢拱我們家的白菜!找打!” 等到盛南潯醉醺醺地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鼻青臉腫的秦墨和氣喘吁吁的曹衍。葉舒是送盛南潯回來的,一見這場景也傻了眼:“小衍,你這是做什么?” 不怪她如此問,曹衍的手還拎著秦墨的衣領(lǐng)子呢。兩個金丹巔峰的修士,隨手一掌就能轟飛半座山,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rou搏戰(zhàn),實在是丟廣大修士的臉。 曹衍還氣哼哼的,盛南潯倒是大度地一揮手:“男人嘛,打完架就是好兄弟?!庇执咧~舒回去休息,“時候不早了,我先睡了啊?!?/br> 對方家長都不介意,葉舒也只能領(lǐng)著自家熊孩子回家。她把曹衍提溜到屋子里,讓這不省心的家伙在墻角站好:“說說,怎么回事?!?/br> 葉舒了解曹衍的性子,他和秦墨交情深厚,必然是出了讓他十分生氣的事,他才會和秦墨大打出手。 曹衍對著師父,自然不再是那副桀驁的模樣。但他還是不回答葉舒的問題,只含糊地哼唧著,試圖蒙混過去。 “哼。”葉舒輕哼一聲,二話不說,就去把顧浚喚來了。 “師父,你犯規(guī)!”對著大師兄冰冷的目光,曹衍十分悲憤。 “臭小子,快說?!比~舒敲著桌子。 以這兩人的性格,突然爆發(fā)矛盾,絕對不會是因為利益方面的緣故。他們倆的道法也不是一個路子,想必不會是學(xué)術(shù)上的爭執(zhí)。葉舒想來想去,忽然冒出一個念頭:“秦墨看上了楚妙音?” “才不是呢?!辈苎苊摽诙?,“那小子看上了小師妹!” “什么?!”葉舒大怒,“他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對曲舟出手?!彼慌淖雷?,“打的好,小衍!” 顧浚扶額:“師父,你不是要化解矛盾嗎?”怎么自己也摻和進(jìn)去了…… 等到葉舒搞清楚,秦墨只是表白,而且還被傅曲舟拒絕后,她的臉色才好看了一點(diǎn):“我就知道曲舟看不上他?!?/br> “沒錯!”曹衍大力附和,“癩□□想吃天鵝rou,小師妹也敢染.指,他要是還不死心,我削不死他?!?/br> 顧浚滿頭黑線:“小衍,別跟著添亂?!彼D(zhuǎn)而看著葉舒,“究竟要如何,還得看師妹的意思。師父,我們?nèi)羰遣迨诌^多,恐怕師妹也不會愿意?!?/br> 傅曲舟不都拒絕他了嘛,但葉舒轉(zhuǎn)念一想,假如小姑娘是害羞,又或者有點(diǎn)意思,但還沒到火候…… 她細(xì)細(xì)回憶,秦墨和傅曲舟確實挺親密來著。幾乎秦墨每次下山游歷,都會上門來邀請傅曲舟。那時候葉舒還挺高興,傅曲舟經(jīng)歷坎坷,很難對人交心。雖然有一眾同門護(hù)著她,但她若是多幾個好友,想必也會快活些。 “那個天殺的混蛋,原來他早就別有意圖。”葉舒悲憤不已。想到自己心愛的徒弟說不定就要和那個臭小子在一起,葉掌門只覺得抓心撓肺,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過去把秦墨暴揍一頓。 顧浚一看葉舒的臉色,就知道師父已經(jīng)腦補(bǔ)出了傅曲舟有了夫君忘了娘的悲慘畫面,他又好氣又好笑:“若是有朝一日小師妹要成婚,師父你還要棒打鴛鴦不成?” “那,那自然是不會的?!比~舒不情不愿地回答。 誰知曹衍卻跳了起來:“哪個家伙敢打小師妹的主意,我絕對不同意!” 顧浚的神色有些微妙:“為何?” “小師妹年紀(jì)小,又吃過許多苦,咱們再不多護(hù)著她一點(diǎn),她可怎么辦?!辈苎芸嗫谄判?,“大師兄,我們倆是做人師兄的,怎么能不為小師妹多考慮考慮?!?/br> 顧浚笑了笑:“那三師妹呢,你不為她考慮?” 曹衍露出一副你真是圖樣圖森破的表情:“那個賀誰誰和那個穆誰誰,他們哪一個是三師妹的對手?要是那兩個小子不安好心,不用你我動手,三師妹自己就能削了他們?!辈苎軗u搖頭,“但是小師妹不一樣,她心太軟,性子又單純?!?/br> 葉舒無力吐槽,覺得傅曲舟單純的你難道不是最單純的?這是葉舒第一次發(fā)覺,原來曹衍是個妹控。在關(guān)乎傅曲舟終生的大事上,其不講理程度直逼司修。 “所以?!辈苎茏詈笙铝私Y(jié)論,“誰想接近小師妹,先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 他雄赳赳氣昂昂地放了這番豪言壯語,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靜悄悄的。曹衍順著葉舒和顧浚的目光朝外看,只見傅曲舟和蘇于霜正站在門外,也不知聽他說了多久。 “你覺得我能輕易削了賀桓之和穆羲和?”蘇于霜笑瞇瞇地問,“我也這么覺得?!?/br> “三,三師妹。”曹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都在打顫。瀟真派里,最有威嚴(yán)的是大師兄,但最恐怖的絕對是三師妹??! 葉舒說蘇于霜是隱忍善謀,簡而言之就是別惹她,要是不小心惹了,一定會后悔終身。 “噗嗤?!笨粗苎馨櫝梢粓F(tuán)的苦瓜臉,傅曲舟忍不住笑了起來,“二師兄,師姐是在和你開玩笑呢。” 蘇于霜給了曹衍一個白眼:“聽說你對秦墨很有意見,還把人家打了?”她笑著看了看傅曲舟,“師妹,你說他是不是多管閑事。” “唔……”傅曲舟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葉舒眼花,明亮的燭光下,傅曲舟的臉竟有些泛紅。 被當(dāng)事人找上了門,曹衍再覺得自己有理有據(jù),也有些訕訕起來。他抓了抓后腦勺,雖然很不情愿,還是小聲道:“要是師妹覺得不好,我……我去道歉就是?!?/br> 葉舒正在緊張呢,心想莫不是傅曲舟真的對秦墨有意思,所以來興師問罪?卻覺得衣袖被人扯了扯?!靶】??”她有些奇怪。 “師父,咱們走吧?!鳖櫩旱土寺曇簟?/br> “為什么?”我還等著看小徒弟的反應(yīng)呢。 顧??攘艘宦暎骸拔覀兇谶@里不合適?!彼恢柑K于霜,“你看,三師妹不也走了?!?/br> 哪里不合適了?神經(jīng)大條的葉掌門看了看正低著頭的傅曲舟,又看了看眼巴巴望著對方的曹衍。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就被顧浚給強(qiáng)行拉了出去。 “要是他們倆打起來怎么辦?”葉舒很擔(dān)心。 “他們不會打起來的?!鳖櫩S挠牡鼗卮?,“要是再不走,小師妹可能會打我們?!?/br> ☆、153|5.4|城 離合山上,往日里清幽安寧的仙家盛地,今日卻像一鍋煮沸的開水一般,幾乎到處都是沸騰的人聲。 原因無它,今日正是瀟真派葉掌門舉辦化神大典的日子。 從半個月前開始,就陸陸續(xù)續(xù)有許多修士到了離合山。其實瀟真派邀請的勢力并不多,除了擁有頂尖地位那二十五家勢力,剩下的就是曾經(jīng)和瀟真派打過交道,有些來往的。但這依然阻止不了天南海北的修士像飛蛾撲火一般趕往離合山。 九易洲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但凡化神真君要舉辦大典,需要在大典上講一場道。 這個規(guī)定的來源還是在宗派與世家勢同水火的時候,那時候有哪家勢力出了個真君,必然要敲鑼打鼓、大肆宣揚(yáng)。在大典上講道,也是要用化神真君的威能震懾敵人。如今時移世遷,這個規(guī)定卻被保留了下來。 對于普通門派的弟子和散修來說,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得到聽化神真君講道的機(jī)會。別說化神,要是能有一個元嬰真人稍稍指點(diǎn),他們恐怕也會高興得瘋掉。因此,在大勢力舉辦大典的時候去蹭聽,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小花樣。 大道至公,對修道之人來說,學(xué)道、聽道、修道,是修士不可被剝奪的權(quán)力。像這種大庭廣眾之下的講道,就算有沒收到邀請溜進(jìn)來的人,主家也不會出面將其趕出去。 于是,九易洲的化神大典上,往往會出現(xiàn)這樣一種奇景。無數(shù)不請自來的修士徘徊在山門之外,想盡一切辦法混進(jìn)講道的會場中。甚至還有門派會專門準(zhǔn)備一些考驗,兩方斗智斗勇,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九易洲已經(jīng)有好幾百年沒有誕生新的化神真君了,葉舒成就化神的消息傳出來,立刻震驚了整片大陸。這位神秘莫測的葉掌門隱世不出好幾年,就在大家都以為她要繼續(xù)沉寂下去的時候,沒想到她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聲不響地成就了化神。 化神真君,這是滄元天最高端的力量。 修士成就化神后,紫府化為玉宮,rou身的力量達(dá)到最高峰。修士的元神則由需化實,靈魂之力攀上更高階段。此時,修士可元神出竅,神游萬里??沙删头ㄏ?,以法撼敵??尚难獊沓保蒲萏鞕C(jī)。 別說化神真君的頭上還有返虛道君,偌大的滄元天,又有幾個道君?況且道君們輕易不會出手,若是能抱上一個真君的大腿,以后就可以在滄元天橫著走了。至于一個門派中有真君鎮(zhèn)壓,看看十大派掌門緊張的神色,就知道這傳達(dá)著一個多么驚人的訊息。 當(dāng)年的二品宗門天極宗,那是何等的高高在上。自從門中的太合真君死在瀟真派手下后,實力一落千丈,如今淪落到了四流的水平。 更何況,葉舒這個真君,和其他人的真君還不一樣。 普通的修士不懂,但曾經(jīng)密切關(guān)注過她的各方勢力都知道。當(dāng)初葉舒橫空出世,雖然她的真實實力一直隱藏在迷霧之中,識貨的人還是看的出來,七年之前,她只有元嬰修為。 是的,七年。短短七年的時間,她竟然就從元嬰境界突破到了化神境界! 就算葉舒手里握著可以延緩時間流速的洞天,也不能否認(rèn)她表現(xiàn)出來的驚才絕艷。 其實所有人都誤會了,葉舒本身的資質(zhì)只能說是中上。奈何她有系統(tǒng)這個作弊器,憑借無與倫比的修煉子系統(tǒng),再加上玄妙精深的通玄書,還有幾乎算是取之不盡的丹藥,葉舒待在洞天里沒日沒夜地修煉了七年,才有了眼下這般驚人成果。 沒辦法,徒弟們各個逆天。葉舒要是不玩命一點(diǎn),做師父的還沒有弟子修為高,豈不是很丟人。 說到葉舒的徒弟們,那也各個都是讓人驚掉下巴的存在。 大弟子曾經(jīng)修為盡廢,如今已經(jīng)成為了元嬰修士。二弟子雖然還在金丹巔峰,但連云法會上那一戰(zhàn)后,誰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三弟子出身世家,從小修煉,取得如此成就,似乎是能夠理解的事,但只要一想到她那一手cao控時光的法門,憑誰都會心里發(fā)虛。 四弟子還沒顯現(xiàn)出什么驚人之能,有心人卻探聽到,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下山游歷時,曾經(jīng)同時使出過兩種絕對無法相容的道法。五弟子一直以來都默默無聞,來參加大典的人卻赫然發(fā)現(xiàn),身無修為的此人,竟然已經(jīng)成了金丹元師。 連瀟真派的內(nèi)門弟子,也有不少天資縱橫之輩。雖然比不上那幾個妖孽,隨便哪一個放到普通門派,都是要被舉派培養(yǎng)的好苗子。 “瀟真派的崛起之勢,已無可阻擋?!睎|山觀掌門溫青以手支頤,神態(tài)無比鄭重。 “那掌門,瀟真派要是想對付我們……”侍立在下首的一個弟子道。 “你傻啊?!睖厍嚯m然是個美貌的少婦,卻十分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你覺得我為什么一直鼓勵云真他們和葉舒的弟子交好?” 連云法會之后,當(dāng)時進(jìn)入最后一場決賽的青年才俊們都或多或少有了些交情。東山觀的真?zhèn)鞯茏釉普嬖揪秃颓啬热讼嗍欤ㄟ^沖霄與純陽兩派,一來一往的,瀟真派就又有了東山觀這個不遠(yuǎn)不近的盟友。雖說比不上其他幾派,但溫青可以肯定,瀟真派要做十大派,倒霉的那個門派必然輪不上東山觀。 看看如今的離合山,云霄、玄天、純陽……與瀟真派交好的勢力早早地就來了。持中立態(tài)度的,也在昨日到了離合山。至于現(xiàn)在還在路上的,除了狄氏那種龐然大物,估計就是心中有鬼的。 “我可是聽說,當(dāng)初有好幾個不怕死的,為了霍家的寶藏對葉舒出過手。”溫青笑了笑,“這次大典上,恐怕有好戲看了?!?/br> 瀟真派滿門上下正忙得熱火朝天,自然不知道東山觀的這一番小小議論。此刻,在虞懷季的調(diào)度下,整個門派正像一個巨大而精密的機(jī)器,忙而不亂地運(yùn)轉(zhuǎn)著。 為了表示尊重,在山門前迎客的是內(nèi)門弟子。在這幾天中,他們迎接了許許多多大名如雷貫耳的人物。有新入門的弟子激動不已:“我從來,從來沒見過這么多大人物!” 一旁的弟子已拜入瀟真派好幾年,聞言嗤之以鼻:“這有什么好稀奇的,要說起聲望地位,咱們掌門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彼恢笖D在山門前的那些修士,“你看看那些家伙,為什么擠破頭也想進(jìn)來。我可以打賭,你隨便找個人問問,他們都會回答,要是能得葉掌門一句指點(diǎn),此生無憾。” 或許在葉舒看來,自己的修煉速度比不上徒弟們。但看在滄元天眾修士眼中,她絕對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才。 加之又有風(fēng)聲隱隱傳出,葉舒是在宣吳洲成就的化神。且她出關(guān)那天,天現(xiàn)異象,有大道真意蘊(yùn)含其中。當(dāng)日得了她點(diǎn)化的修士中,竟有三個突破瓶頸,成就元嬰! 這樣的人物,真的是得她一句指點(diǎn),此生無憾了。 “師兄你看?!蹦切氯腴T的弟子扯了扯師兄的袖子,“竟然還有元嬰修士想要混進(jìn)來。”他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那個前輩的帽子都擠掉了?!?/br> 在瀟真派的山門前,這些沒接到邀請的修士,又有哪個敢放肆。是以,不論修為高低,所有人都只能擠做一團(tuán),試圖在瀟真派迎客時打開山門的一剎那,趁機(jī)溜進(jìn)來。 葉舒并沒有怎么管束這些不請自來的客人,就在這幾天,瀟真派的道場里已經(jīng)涌進(jìn)了幾千人。他們自然是沒有客房住的,只能幕天席地。而且露宿的時候還得千萬注意,不能壓壞瀟真派的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