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師叔祖,你打算怎么辦?” 寧思蓉六神無主,她茫然地望著葉舒:“我,我不知道……” 葉舒也知道她不靠譜,敖成康的態(tài)度很堅決,即使知道了自己被暗殺并不是寧思蓉的意思,依舊不肯原諒寧思蓉。但葉舒卻不能任由他留在村子里,敖成康的腿雖然廢了,利用系統(tǒng),也不是沒有恢復(fù)的希望。 “依我看,還是先回九易洲吧?!比~舒道。 “成康……成康也會回去嗎?”寧思蓉瑟縮了一下,見葉舒點頭,她先是露出一絲喜色,繼而又憂心忡忡,“他會愿意嗎?” 他愿不愿意無所謂,葉舒在心里回答。耐著性子安慰了寧思蓉幾句,葉舒轉(zhuǎn)頭去找了敖雍。畢竟敖成康在村里生活了這么久,要把他帶走,還需要和敖雍通個氣。 老頭坐在屋檐下,正瞇縫著眼睛曬太陽。敖飛光趴在他腳邊,尾巴懶洋洋地甩動著,不像是龍,倒像是一條春困的大狗。 “敖老?!比~舒笑瞇瞇地招呼了敖雍一聲。 敖雍睜開眼睛:“是成康的事吧?!?/br> “敖老果然神機妙算。” 除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失態(tài)后,敖雍就一直是這幅老神在在的模樣,葉舒也不在意,正如顧浚所說,敖雍要是有話要說,自然會主動說出來。 “葉掌門,你要帶成康走,能不能再捎帶上幾個人?”敖雍輕描淡寫地道。 難道這就是敖雍要求自己的事,但他不是約束村里的族人,不讓他們離開嗎?雖然心中狐疑,葉舒依舊笑道:“這自然是可以的,敖老想讓我?guī)兹耍俊?/br> “不多?!卑接旱?,“五十三個?!?/br> 葉舒一下子愣住了,算上敖成康,整座村子只有區(qū)區(qū)五十四個人,敖雍這是要自己把除他以外的人都帶走? “敖老?!彼嵵亓似饋?,“您若是不把話說清楚,恕我不能答應(yīng)?!?/br> “我快要死了?!卑接荷裆届o,“我曾經(jīng)立下誓言,要等到那個人出現(xiàn)時,助其一臂之力。可惜我已老朽,只能讓自己的子孫去完成誓言?!?/br> 葉舒張了張嘴:“您是說……我?” 敖雍笑了笑:“就是你?!?/br> 莫非這就是敖雍在第一次見到葉舒時下跪的原因?但他為什么要等自己,葉舒壓根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敖雍活了這么久,總不至于幾千萬年前就知道自己要穿越吧。 “我等的是你,也不是你?!卑接赫f完這句話,將眼一閉,就再也不肯理會葉舒了。 葉舒雖然疑惑無比,但又不能將他的嘴巴撬開。她想方設(shè)法地希望敖雍能和自己一起回瀟真派,可是敖雍的態(tài)度很堅決。葉舒看的出來,敖雍確實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他活的實在太久了,即使是上古真龍,在沒有成為金仙的時候,也無法擁有這么長的壽命。 村子里的其他人聽說可以離開這里,倒是都很高興。敖雍命令他們每個人都發(fā)下道心誓言,必須忠于葉舒。是葉舒,而不是瀟真派。 安排好了一切后,老人摸著敖飛光的腦袋:“這么多年了,我也該回到埋骨之地了?!?/br> 他沒有讓人跟隨,只帶著敖飛光,一老一少去了幽澤下的龍族古地。十天之后,只有敖飛光孤身一人回到了山谷。 五十三個半龍,雖然他們?nèi)巳硕紱]有修為,但只要修習(xí)瀟真派的九相功,不出十年,以龍族強大的天賦,至少人人都能成為金丹修士。這是一只實力強大的隊伍,只要運用得當(dāng),對葉舒的布局有很大幫助。 天上掉下這么大一塊餡餅,葉舒吃的卻一點都不高興。她不喜歡未知的秘密,更不愿意欠永遠都還不上的人情。她懷疑這件事和系統(tǒng)有關(guān),但系統(tǒng)絕對不會替葉舒解惑。 有很多次,葉舒都忍不住懷疑自己穿越的真相。為什么偏偏是自己穿越了,為什么又機緣巧合成為了瀟真派的掌門?冥冥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那手只輕輕撥動一下命盤,卻能讓自己的命運徹底失控。 或許葉舒該害怕,但她想的很豁達,如果真有那樣一個人,想要自己的性命不過是抬抬手的功夫,也犯不著這么遮遮掩掩。她拼命地修煉,想要成為金仙,甚至是大羅金仙。站到那樣高的一個位置后,也許自己就能知道真相了吧。 “小浚,假若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人生只是幻夢一場,你會如何?”葉舒認真地問道。 顧浚笑了笑:“是夢還是真實,又有什么要緊呢,畢竟我活過一場?!彼兆∪~舒的手,也愛過這樣一個人。 ☆、174|5.7|城 急促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仿佛鼓槌敲擊在鑼面上,一聲聲地讓人心焦。 虞懷季放下手中的書冊,眉峰微蹙。只見一個少年滿頭大汗地跑進乾元殿,衣擺上全是灰塵,頭發(fā)也亂糟糟的。 “出什么事了?”虞懷季淡淡道,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虞懷季生氣時的征兆。 但少年卻顧不了這許多,他猛地喘了一口氣,焦急地道:“虞長老,北冥海出事了!” 他是門中庶務(wù)堂的內(nèi)門弟子,一向負責(zé)整理各種情報訊息。剛剛一接到消息,立刻就匆匆忙忙趕了過來,還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北冥海?”虞懷季一驚,這幾天他最掛心的就是北冥海那邊的情況,曹衍帶著青辰和朱若去參加蛟升的葬禮,雖說曹衍也是元嬰修士了,但北冥海局勢復(fù)雜。不動還好,一旦有異動,就是驚天大變,他情不自禁地催促道,“具體怎么回事,快說。” 事情的變化比虞懷季預(yù)料的還要糟糕。 北冥海上雖有十部,但不是每一個部族都有妖王的。蛟升作為地位超然的妖王,他的葬禮,即使是一向與蛟部不對付的鰲部,也要派人來參加。 蛟琳年幼,雖然蛟升在去世前百般籌謀,但她成為族長的過程依然一波三折。蛟部失去了妖王,又因為內(nèi)部的爭斗元氣大傷,蛟琳為了避免葬禮上出現(xiàn)意外,不惜將鯉夏給請了過來。 有鯉夏坐鎮(zhèn),鰲部的使者倒是安安靜靜,誰知道發(fā)難的竟然是望潮一族。望潮一族沒有妖王,實力原本在蛟、鯉、鯤、鰲四部之下,但他們與鰲部聯(lián)手,葬禮上□□突生。 虞懷季知道,鰲部早已在暗中和九嬰一族沆瀣一氣??礃幼樱币蛔逡惨呀?jīng)與其結(jié)盟了。但這不是最重要的,他擔(dān)心的是九嬰一族會不會出手。 少年點點頭:“來的是嬰二?!?/br> 嬰二其人,在九易洲聲名不顯。但虞懷季因為瀟真派與九嬰一族有隙,一直在收集與嬰二有關(guān)的情報。他是大妖尊嬰桑的次子,雖然有這么一個隨便的名字,實力卻深不可測。 要知道,修士的境界一樣,可不代表實力相當(dāng)。比如嬰二和他的弟弟嬰三,兩個人都是化神修士,嬰三卻絕對不是嬰二的對手。 嬰二突然出現(xiàn)在北冥海,鯉夏知道他來者不善。兩人沒有談攏,只能兵戎相見。 可惜鯉夏的實力比起嬰二來還有不如,她勉力支撐著,在快要落敗之前,鯤尤趕到了。北冥海上的妖族都知道,鯤部和鯉部的關(guān)系算不上好,但在共同的敵人面前,鯤尤和鯉夏果斷聯(lián)手,抗衡嬰二。 以二敵一,但他們斗的并不輕松。嬰二并非孤身一人前來,再加上鰲部和望潮一族的人,七浦群島一片混亂。 雖說蛟、鯉兩部是瀟真派的盟友,但矛頭畢竟沒有指向瀟真派,似乎和瀟真派關(guān)系不大。壞就壞在,曹衍出事了。 虞懷季將情報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他神色肅然:“嬰二恐怕另有所圖?!?/br> 一般人看來,嬰二這么浩浩蕩蕩的,看來是要打擊蛟部,進而為掌控北冥海做準(zhǔn)備,但虞懷季不這么認為。 嬰二帶來的妖將雖多,又有鰲部和望潮一族施以援手,但并不足以吞并蛟部。而他的實力固然強橫,也不可能一個人就殺死兩位妖王。所以,他的這次行動,嚴格說來,除了制造一場混亂,不會得到什么實質(zhì)性的成果。 虞懷季不認為嬰二是蠢貨,那他為什么要做無用功?答案很簡單,嬰二的目標(biāo)不是蛟部,也不是那兩個妖王,是曹衍。 瀟真派和九嬰一族結(jié)下梁子,就是因為九嬰一族試圖擒拿曹衍。早在葉舒第一次去北冥海的時候,他們就利用鰲部,在北冥海大肆追捕曹衍。而曹衍不僅沒被他們抓到,反而將被九嬰掌控在中手里的朱若給救了出來,九嬰一族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此后,曹衍要么和同門在九易洲游歷,要么待在離合山上,九嬰一族便失去了下手的良機??梢赃@么說,只要葉舒在九易洲,他們就不可能如愿。 但是現(xiàn)在,事情出現(xiàn)了變故。 顧溫偷襲顧浚,導(dǎo)致葉舒穿越虛空裂縫去了扶余洲。雖然前幾日葉舒?zhèn)饔嵾^來,他們打算啟程離開,但穿越浩瀚海至少需要十幾天。在這十幾天內(nèi),虞懷季根本就聯(lián)絡(luò)不上她。 聯(lián)想到顧溫是在少華派的協(xié)助下偷襲成功的,虞懷季不得不懷疑,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少華派與九嬰一族布下的局。 他們將葉舒和顧浚引開,又利用蛟升舉辦葬禮這個大好的機會,讓曹衍去了北冥海。 如今曹衍被人圍攻,生死不知。偏偏瀟真派門中,賀顯出外云游去了,行蹤俱無。寧玉堂因為臨淵派遇到了一些麻煩,帶著鯤蚩去了宣吳洲。虞懷季坐鎮(zhèn)山門,絕對不能輕易離開。為今之計,只能通知在外游歷的蘇于霜,讓她盡快趕往北冥海。 “想盡一切辦法聯(lián)絡(luò)賀長老?!庇輵鸭镜哪槼恋媚艿纬鏊畞怼?/br> 少年領(lǐng)命而去,虞懷季在大殿內(nèi)來回踱著步子。就在這時,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傳來,虞懷季雙眉一軒:“怎么了?” “虞長老?!边@次來的是另一個弟子,他臉上的驚慌神色更甚,“傅師叔出關(guān)了?!边@應(yīng)該是一件好事,傅曲舟出關(guān),就代表她順利成為了元嬰修士,但那弟子卻慌慌張張地道,“她,她去了北冥海!” # 煙波茫茫的七浦群島上,喊殺聲震動云霄。 蔚藍的海水早已變成了一片赤紅,不知有多少妖修的鮮血流淌進去,才將這仿佛藍寶石般的海面染成了如此刺目的色彩。星羅棋布的小島上,如同狂風(fēng)過境般,房屋倒塌,尸橫遍野。 這些倒斃在地的尸體,有許多死于混戰(zhàn)之中,但更多的卻是被海中那三位妖王的斗法波及到的。 在一片兵戈交擊的聲響中,海底忽然傳來一聲悶響。只見高達百丈的巨浪騰空而起,浪花中躍出一只巨翅長尾的鯤魚,他痛苦地撕嚎著,腹部上鮮血淋漓。 九頭蛇尾的怪獸緊隨其后,他張開血盆大口,兩排鋒銳的牙齒如同尖刀,一口就咬下了鯤魚腹部最柔軟的那塊rou。 鯤尤與嬰二在海底激斗了許久,終于還是嬰三技高一籌,重創(chuàng)鯤尤。但鯤尤夷然不懼,調(diào)轉(zhuǎn)方向,死死地和嬰二纏斗在了一起。 原本他只是來助鯉夏一臂之力,免得那女人被扶余洲的蠻子給殺了,沒想到嬰二如此強橫,鯤尤打出了兇性,不顧一切地發(fā)動攻擊,儼然有玉石俱焚之勢。 鯉夏因此脫出了身,抽冷子在一旁給嬰二來上一下。金色的鯉尾掀起滔天巨浪,一尾巴就將嬰二給拍了出去。轟隆一聲巨響,九嬰龐大的身軀落在一座小島上,那島頃刻間就碎成了兩半。 嬰二將口一張,烈焰噴吐而出,如同灼燒一切的大日,直撲鯉夏面門。鯉夏的本體是鯉魚,不得不避其鋒芒。 鏖戰(zhàn)到現(xiàn)在,三人已經(jīng)顧不得其他了。不管是蛟部現(xiàn)在狀況如何,還是鯉夏試圖保護的曹衍,他們必須心無旁騖,強大如嬰二,在鯉夏和鯤尤的聯(lián)手之下,也不能有絲毫分心。 不過嬰二并不擔(dān)心,他殺不了這兩人,這兩人也殺不了他。一旦手下順利擒拿曹衍,他立刻就會離開北冥海,那時候鯉夏和鯤尤也拿他沒辦法。 被他惦記的曹衍,此時已經(jīng)到了危在旦夕的時刻。 青辰滿身血污,死死地盯著身前白衣的俊美少年:“鴻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鴻宣漠然道:“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 “好一個各為其主,為了你的新主子,你不惜偷襲我?“青辰冷笑一聲。 鴻宣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我和嬰妖王是各取所需,青辰,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護著那個人族,就算他體內(nèi)有妖圣元丹,但他是人,和我們鳳凰一族沒有半點關(guān)系,你何必效忠于他?!?/br> “小衍不是鳳族,難道嬰二就是鳳族?”青辰嗤笑道,“他們想殺我,還曾經(jīng)囚禁過朱若。你問我為什么要護著小衍?至少他不會傷害我!”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雖然利用青辰和自己的情誼偷襲了曹衍幾人,但鴻宣還是不希望他執(zhí)迷不悟,“你不是一直想振興我們鳳族嗎?我與嬰妖王合作,就是要完成你這個夙愿。” “我想達成的愿望,不需要外人來幫忙實現(xiàn)?!鼻喑嚼淅涞氐馈?/br> “外人……”鴻宣冰冷的面上終于有了一絲裂痕,但他沒有多說什么,“也罷,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 他后退一步,站在他身后的兩個修士順勢上前。青辰咬緊牙關(guān),掌心中騰起一團青色的火焰。 在他的腳邊,朱若稚嫩的小臉上遍布血痕,小女孩雙目緊闔,因為真氣耗盡而昏迷不醒。曹衍的情況比她更糟,整個人都快成了血人。島上遍地都是尸體,正是嬰二帶來的手下。 七浦群島上一片混亂,曹衍幾人被圍攻,也沒有人可以在這時施以援手。更糟糕的是,嬰二的手下遠不止這幾人。青辰模糊的視線中,可以看到除了那兩個修士,還有更多人朝這里涌來。 他急促地喘.息著,傷口劇痛,法力瀕臨枯竭。他搖搖晃晃地邁出腳步,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忽然,青辰的腳腕被人抓住了。他低下頭,曹衍緩慢又堅定地爬了起來。那雙總帶著笑意的眼睛里,綠芒與赤焰交替出現(xiàn)。似乎有一只被困在鐵籠中的兇獸,下一刻就要擇人而噬。 “我來?!鼻嗄甑吐暤?。 “小衍……”青辰一個踉蹌,就被曹衍護在了身后。“不行?!八ё〔苎艿母觳?,曹衍已經(jīng)要油盡燈枯了,他不能任由曹衍去……送死。 “放心吧,青辰,嬰妖王要抓活的。”鴻宣嘆了口氣,“你們這又是何必,與其讓自己受這么重的傷,不如束手就擒,還能少吃一點苦?!?/br> 曹衍咧嘴一笑:“我們?yōu)t真派弟子,從不做搖尾乞憐的狗?!?/br> “狂妄?!遍_口的是另一個修士,他殘忍地笑道,“反正妖王只需要留你一條命,至于你是廢了還是完好無損,妖王也不在意?!彼l(fā)現(xiàn)鴻宣皺了皺眉,隨即道,“鴻道友,你要是看不來這些,就先走吧,他們?nèi)齻€人絕對翻不出花來?!?/br> 鴻宣知道這個修士想干什么,嬰二的部下各個殘忍好殺,折磨人的手段十分豐富。但他不打算多說什么,路是曹衍自己選的,不是嗎? 他轉(zhuǎn)過身,正打算離開這個滿是血腥氣的地方。就在這時,鴻宣心頭一動,他下意識地朝后急退,一線黑色的光芒閃電般劃過。咚的一聲,鴻宣停下了后退的腳步,身軀朝后一仰,一顆頭顱滾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