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估摸著他還沒來得及打開，搶先打了個電話。

    “喂？”

    張導(dǎo)正在現(xiàn)場布置燈光道具，看見來電人的時候一臉納悶，掃視周圍一圈后又罵開了，“傅衍！你人呢？！大家都在片場，你人去哪兒了！”

    “我洗個澡再去?！?/br>
    傅衍刷了房卡，推門拿換洗的衣服，“我跟你說件事，你最好先吃顆救心丸?！?/br>
    “…………”

    張導(dǎo)皺了皺眉，但是真怕他說什么太刺激的事，趕緊從兜里摸了藥，干嗓子吞了，“我吃了，你要是屁事沒有給我打電話，看我不收拾你?！?/br>
    傅衍說，“我要把周齊踢出去。”

    電話那頭一陣靜默。

    五秒后傳來張導(dǎo)一道驚天動地的深呼吸。

    “你溜老子玩呢！”

    張導(dǎo)張口就罵，“說踢人就踢人，這劇組你一家開的？不然你把我這個導(dǎo)演也給踢了，你自己來導(dǎo)，不是更快活？”

    片場的人聽到張導(dǎo)罵人，忍不住都停下了動作，豎起耳朵聽。

    “之前廢掉的膠片費用我會額外撥款給你?！?/br>
    傅衍置若罔聞，“等我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后我給你找個來頂戲的?！?/br>
    “頂你個肺！”

    張導(dǎo)要不是吃了救心丸，這下是真躺過去了，“你干脆直接把他這個角色刪了，不是更省錢？！傅衍，我告訴你，不能仗著你是投資方亂來，這是在拍戲，不是在過家家！你要踢人，起碼得給我個正正當(dāng)當(dāng)?shù)睦碛??！?/br>
    傅衍回，“理由我發(fā)你微信上了?！?/br>
    “？？？”

    張導(dǎo)看了眼手機，果然跳出一行微信消息，“你等等，我看完理由再決定。先掛了?！?/br>
    “不。”

    傅衍聲音低沉，“你用電腦看，我知道你電腦也登著微信。”

    “你到底搞什么呢？”

    張導(dǎo)不耐煩地去開自己的工作電腦，抬眼就看見一道音頻文件。文件名還是系統(tǒng)默認的，改都沒改，寫著錄音20190625，后面八位是當(dāng)天的日期，新鮮熱乎著。

    “……”

    張導(dǎo)畢竟是老油條，一瞬間就猜到了傅衍的用意，他看了看四周，全是人。因為剛才他那幾句大嗓門，現(xiàn)在大家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這事我知道了?！?/br>
    他壓低聲音，“我在片場呢?！?/br>
    “張導(dǎo)，你聽聽?！?/br>
    傅衍慢條斯理地把衣服扔到放置椅上，輕輕一笑，“聽聽我的理由正不正規(guī)?！?/br>
    “……”

    張導(dǎo)咬了咬牙，知道他是要殺雞儆猴，只得當(dāng)眾點開了那個錄音文件。

    周齊的聲音穿透筆記本的外放喇叭，清晰地在整個片場響起。

    “傅哥，這劇組里誰最沒資格，我說得就是誰?！?/br>
    “我是比不上人家一線大明星，但好歹我演技從來被人罵過出戲。祈予算什么東西，科班出身演得稀爛，也只有他的粉絲捧他的臭腳……”

    他不過是個男三的戲份，哪兒比得上傅哥。他三天兩頭就要請假的，連敬業(yè)都不如你……”

    片場鴉雀無聲。

    游汐都呆了，趕緊看了看四周，沒找到祈予的人，這才想起他還沒來，登時松了口氣。

    “聽完了？”

    傅衍笑了笑，“還有更過分的，說他是被睡上一線、潛規(guī)則才拿到黑胭脂三番的，可惜沒錄上。張導(dǎo)，你覺得這個理由，還行么？”

    他敢拿這個理由來堵張導(dǎo)，就是吃準了他不喜歡劇組內(nèi)勾心斗角、只想一心拍好戲的性格。

    “知道了。”

    從傅衍按下錄音鍵后，周齊就非走不可了。

    張導(dǎo)跟自己助理揮了揮手，“去，叫財務(wù)結(jié)算一下周齊的勞務(wù)報酬。如果有違約金，走傅總的賬上?！?/br>
    既然談到了違約金，這就是既要面子也要里子，有風(fēng)度地把人給徹底摁死，還叫旁人挑不出一句錯來。

    四周一片安靜，大家聽到助理小心翼翼地問，“這個賬，是走大傅總的，還是……？”

    導(dǎo)演搖了搖頭，模棱兩可地說，“走傅家的賬?！?/br>
    不是走個人，是走傅家……這話一出，大家心里的弦都繃了繃。

    看來祈予和傅衍的關(guān)系是真的破冰了，這傅家都要幫他出頭。

    以前沒得罪過祈予、還跟他表面上有幾句好話的人，心思微微活動起來。

    “行了，你們還湊什么熱鬧，拍不拍戲了！”

    張導(dǎo)拿著大喇叭吼散人群，然后握著手機走到?jīng)]人的地方，咬牙切齒地說，“這下滿意了吧？”

    傅衍笑了笑，“張導(dǎo)鐵面無私，小輩我很佩服?！?/br>
    “去去去！”

    白白增大工作量，張導(dǎo)要氣壞了，“別給我說這些花里胡哨的。你踢了我一個人，就得給我補回來?！?/br>
    “放心吧?！?/br>
    傅衍早早地就想好了替補人選，“邵闌怎么樣？”

    邵闌就是當(dāng)初和祈予競爭吳恒君角色的人選。

    “你瘋了吧？”

    張導(dǎo)摸摸胸口的救心丸，還有一粒，“邵闌他的咖位，能過來演男五？”

    “當(dāng)然不能?！?/br>
    傅衍說，“所以要給他豐滿一下人設(shè)，加點戲份?！?/br>
    “…………”

    張導(dǎo)：“我覺得你現(xiàn)在可以換個導(dǎo)演，免得出工傷賠償費?！?/br>
    “也不光是為了補償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