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程杳變了許多,但他輕易就認(rèn)出她。沒有一絲不確定。 他走過去。 程杳目光抬起,看著面前比她高很多的男人,笑了笑說:“你也要打我么?” 陳覓言一滯。 程杳嘴邊的笑很快消失:“我對比我小的男人不感興趣,我并沒有搶你meimei的男人。至于沈潮……” 她扯了扯唇說,“其實他對我也沒興趣?!?/br> 陳覓言又是一愣,聽到程杳說:“他只是想被留用?!?/br> 程杳話音落下,陳覓言怔怔的,沒什么反應(yīng)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明顯有些奇怪,但程杳很懶,沒興致深究,只說:“我覺得我的解釋夠了?!闭f完,也不管他,扭頭就走。 陳覓言在原地站了一會,回過神后匆忙追過去,十分冒昧地捉住她的手。 手腕上一緊,陌生的溫度貼上,程杳覺得燙人,心口又躁起來。她扭頭瞪著陳覓言,眼睛里有火,“真想動手?” 程杳的皮膚很白,在沒有陽光的陰天也白得明顯,但她動了氣,血液涌動,臉就紅了。不只臉,連眼睛也有點發(fā)紅。 陳覓言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又愣了。 程杳突然冷笑,笑完后在他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猛推了一把。 “滾開。” 陳覓言一個趔趄,手里空了,他呆站著,終于意識到程杳不認(rèn)得他了。 師姐 就在陳覓言發(fā)愣的時候,程杳走了。 他看到她到路邊攔住一輛計程車,單薄的身體鉆進(jìn)去,暗紅色的計程車很快在視野里消失。 陳覓言緊抿著唇,默默在廣場站了近十分鐘。 等他回到餐廳,樂菱已經(jīng)哭完了。她的眼睛還是紅的,有些腫,臉上的妝花了,很狼狽。 看到陳覓言,陸菱吸了吸鼻子:“哥,讓你看笑話了,真對不住?!?/br> 陳覓言揉揉她的頭,低聲說:“去洗把臉,我們在這吃晚飯?!?/br> 樂菱收拾好從洗手間出來,陳覓言已經(jīng)點好餐。飯吃到中間,陳覓言說:“以后不要再跟那人牽扯。” 樂菱手一頓,然后嗯了一聲。 陳覓言猶豫一會,又說:“她不是小三,應(yīng)該是沈潮想利用她?!?/br> 樂菱抬起頭,有些驚訝。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很氣憤:“真是個人渣,我瞎了眼才喜歡他?!?/br> 陳覓言沒有應(yīng)聲,過了幾秒鐘,緩聲問:“沈潮在博美旗下哪個公司實習(xí)?” “就是博美時尚啊,他們不是一個月前搬到你們那個大廈去了?”樂菱悶悶道,說完她想起了什么,“對哦,我忘了你外派半年了?!?/br> “聽她那話,沈潮應(yīng)該留不下了。” “他活該。”總算找到了一件讓人氣順的事。說起這個,樂菱想起程杳那女人。 “哥,你覺得那小三……不,那程總監(jiān)怎么樣?” 陳覓言正低頭劃牛排,聽她這么問,手顫了一下,刀叉碰到一起,發(fā)出脆脆的聲音,有些刺耳。 “什么怎么樣?”他沒有抬頭,定定看著牛排,眼睛卻深了。 樂菱說:“我覺得她是個好人?!?/br> 陳覓言愣了下,抬眸望過來,漆黑的眼睛很亮:“我也這么想?!?/br> —— 程杳沒有回公司,叫司機直接把她送到明庭苑。 明庭苑是程杳的住處,她搬到這里三個月。確切地說,她回到c市三個月。c市并不是程杳的家鄉(xiāng),但她本科是在c大讀的,雖然她腦子壞了,記性差了,但對這座生活過四年的城市多少還有一絲熟悉感。 程杳的公寓不大,六十平的一居室,屋子里是灰白色調(diào)的,家具不多,看起來空落冷清。 程杳進(jìn)屋后給助理張月打了個電話,放下電話后就看見外頭下起雨,落地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她走過去站了一會,然后將窗簾拉上。 這時,有人打電話過來。 程杳接起來,聽到俞美櫻的聲音。 “程杳,你在哪?!”俞美櫻的嗓子很大,程杳聽得耳朵痛,飛快地將手機拿遠(yuǎn)。 “在家?!背惕么鹬?。 “臥槽!”俞美櫻在電話那頭爆起來,“程杳,你丫又放我鴿子!” 程杳皺眉,過了一會說:“我忘了,對不起?!?/br> “你記的便箋呢?”俞美櫻嘆口氣,語中的無奈隔著長長的電話線也能聽出來。 程杳拿著電話走到沙發(fā)邊,從手包里摸出棕色的小本子,翻開看了看,告訴俞美櫻:“本子上沒有,大概是記漏了?!?/br> 說完,她聽到電話那頭俞美櫻又嘆了一口氣。 “程杳,我給你買的東西你還在吃嗎?”俞美櫻問。 程杳朝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應(yīng)著:“嗯,在吃?!?/br> 俞美櫻沒話說了,程杳聽到她在那邊嘟囔,“怎么就沒有進(jìn)步呢……” 程杳不知道說什么。想了想,她覺得還是閉嘴吧。 掛了電話,程杳拿出筆,開始回翻短信和郵箱,大約花了十分鐘將明天要做的事一項項記到本子上,然后將本子裝好。 這是程杳的習(xí)慣。這樣,她只要記著一件事就好。但是難免有疏漏的時候,比如今天她就爽了俞美櫻的約。 還好是俞美櫻,不是別人。 程杳有些慶幸。她知道俞美櫻總是會原諒她的。 六點半,程杳開始吃晚飯。說是晚飯,其實就是兩塊切片面包。程杳知道要是俞美櫻在,一定會從她手上奪下來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可是今天俞美櫻不在,所以程杳安安心心吃完面包,從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咖慢慢喝掉。 喂飽了自己,程杳洗了個澡,換了睡衣后窩到沙發(fā)上工作。 程杳是博美時尚創(chuàng)意部的,以前在香港,她只管文案,但到c市這個分公司后頂了創(chuàng)作總監(jiān)的缺,所以現(xiàn)在文案和美術(shù)這兩塊都?xì)w她。 程杳不喜歡管人,她只喜歡胡思亂想做做文案混口飯吃,之所以接下這個位子,純粹是被林頌聲忽悠了。但現(xiàn)在程杳還不知道林頌聲給她下了套子,她以為再堅持三個月林頌聲就能安排人來接替她。 程杳把五個組長交過來的案子全部看完后,已經(jīng)快十點了。 她合上電腦洗漱完就進(jìn)了臥室,裹著薄毯子睡著了。 臥室的燈亮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程杳去崇安路見daisy品牌時裝的負(fù)責(zé)人,談完案子之后才去公司。到十夢大廈時,已經(jīng)十一點半。她坐西區(qū)的電梯到十二層,一進(jìn)工作室,助理張月就過來說沈潮在公司等她一上午了。 程杳聽完就皺了眉。 張月注意到了,問:“總監(jiān)要不要見他?要不,我叫保安員趕他走?” 程杳點頭:“趕吧。” 張月應(yīng)聲去打電話了。 程杳沒再管這事,徑自去辦公室拿了一沓材料到十一層走了一趟,跟客戶部的負(fù)責(zé)人談完之后就到了午飯時間。 程杳不喜歡吃飯。確切地說,她不喜歡吃東西,不管吃的是什么。不過,即使不喜歡,大多數(shù)時候她還是跟別人一樣到點進(jìn)食,因為胃里需要裝東西。 俞美櫻說,“口腹之欲”在程杳這里只有“腹”,沒有“口”。這話對極了。程杳很無奈,卻不能否認(rèn)這個事實。 十夢大廈下面就有吃飯的地方,中西餐廳、咖啡吧排了一長排。 程杳去了最常去的那家drame shop,要了一盤沙拉和一杯咖啡。 程杳很愛咖啡,每天都要喝很多,幾乎當(dāng)成生命之水。她喝不出味道,但能聞到咖啡的香氣,很濃郁。自從戒酒后,她就改喝這東西,一喝就是五年,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怎么想念酒的辛辣刺激感了。 一杯咖啡很快見了底,程杳意興闌珊地扒拉著沙拉,一頓午飯無滋無味地吃了半個小時。 十二點四十五分,程杳吃完,喊了侍應(yīng)結(jié)賬。然后她摸出小本子,看過下午的日程就拿著手包離開餐位。但她走了兩步就頓住。 不遠(yuǎn)處,一個挺拔英俊的年輕男人站在那里看著她。 程杳一瞬間很想像俞美櫻一樣吼一聲“臥槽”。 這男人真他媽執(zhí)著! 程杳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她記得昨天解釋得足夠清楚,實在不懂這男人為什么陰魂不散。是不是非要替他meimei打她一頓才罷休? 這樣想著,程杳又竄氣了。她一竄氣,心口就悶,悶得想砸東西想吼叫想罵人。 但這是公共場合,她得忍。 得忍。 程杳壓著火,睨了陳覓言一眼,沒搭理他。她從他身邊走過時,陳覓言轉(zhuǎn)身跟著她出了門。 程杳知道他在后頭,但她沒回頭,沒事人一樣往回走。 陳覓言緊跟在后,步伐不疾不徐,走了一小段路,他突然朝著前面纖瘦的背影喊:“程師姐?!?/br> 程杳一怔,停下腳步,回首看他。 陳覓言走近,清黑的眼與她相視,眸子里閃過一抹復(fù)雜的光。 晴朗的天氣,有薄淡的陽光,程杳迎著光,微瞇著眼,睫毛顫了顫,很黑很長。她的臉很干凈,沒有化妝,白得晃人眼。 她的聲音里全是訝異:“你喊我?” 陳覓言沒點頭,低目看了她一會,說:“我是陳覓言,c大05級經(jīng)管學(xué)院陳覓言。” 他的聲音有些低,像怕她聽不清似的,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清晰緩慢。 “陳……覓言?”程杳皺眉,腦子里有點印象,卻不清晰,清秀的臉上露出毫不作偽的迷惘。 陳覓言雙肩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