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你去吧,不用麻煩sam,我自己回去?!?/br> 俞美櫻卻不放心:“叫你等著就等著,瞎廢什么話?!?/br> “我說真的,”微微偏頭,看到等在一旁的陳覓言,程杳默了一下,然后告訴俞美櫻,“恰巧碰到陳覓言,他說送我。”說完,不顧電話那頭俞美櫻激動的吼叫,很快把電話按了。 見她講完電話,陳覓言走過來,低頭望她:“我送你? 程杳笑了笑:“麻煩了?!?/br> 瘋子 陳覓言去取車時,程杳走過僻靜的小廣場,站在花壇邊等他。 沒過一會,一輛黑色路虎以極快的速度駛來,尖銳的摩擦聲剛入耳,車子就在程杳面前停下。 程杳走過去,看到車子里出來的人,先是怔愣,隨即不動聲色地將手摸進身側的包里,指尖碰到一樣東西,冰冷堅硬的觸感讓她瞬間平靜下來。 —— 陳覓言很快從地下停車場開車出來,繞到大廈側門的小廣場,遠遠看到花壇邊圍著幾個人。他眉心一跳,猛踩油門。 花壇邊昏黃的路燈下,鐘瀚捂著被刺傷的手腕,咬牙切齒:“程杳你就是個瘋子,跟你媽一個樣!” “我是啊,”程杳晃了晃手里血糊糊的刀,笑得很猖狂,“瘋子殺人不用償命的,你要試試嗎?” “神經??!要不是我爸求我,你當我樂意找你?樂意接你回家?!”鐘瀚啐了一聲,暴怒地對他的助手和司機吼叫,“愣著干什么?還不送我去醫(yī)院!” 兩個男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一左一右扶他走。 程杳發(fā)著抖,把手中的刀砸出去,身上瞬間脫了力,聲音隱在夜風里—— “都滾吧?!?/br> “師姐!”陳覓言一下車就看到程杳跌跪到地上,而剛才看到的幾個人已經上車走了。他急跑過去,想要扶起程杳,意外間摸到她的右手,濕滑黏膩。 他低頭一看,臉色驟變。 “你受傷了。”陳覓言臉冷了,“那些人是誰?他們傷了你?”邊問邊從西褲口袋里摸出手帕,按住她冒血的掌心。 程杳沒有回答他,直愣愣地盯著前方,嗓子有些啞:“我的刀……陳覓言,幫我撿一下我的刀?!?/br> “刀?” “在那里?!背惕弥钢胺健?/br> 陳覓言的視線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不遠處的地上有一把帶血的水果刀。 他目光復雜地看了一眼程杳,然后過去將刀拾過來,卻沒有遞給她。 “給我?!背惕醚鲱^望著他。 “臟了?!标愐捬园櫫税櫭?,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精致小巧的綠柄水果刀,刀刃上還沾著猩紅的血。他心里揪緊,望向程杳受傷的右手,藏青色的手帕被她弄掉了,血又冒出來。 “師姐,我們去醫(yī)院?!彼ǖ舻渡系难E,將刀放到西裝口袋里,俯身要去抱程杳起來。 “給我?!背惕猛崎_他的手臂,咬牙站起身,陳覓言伸手要扶她,程杳神情冷漠地避開,像看陌生人一樣凝視著他的臉,“把刀還我?!?/br> —— 僵持了一會,那把刀最終還是回了程杳手里。 陳覓言一邊開車,一邊注意著程杳。程杳坐在副駕駛座上,右手裹著陳覓言的手帕,左手握著水果刀,她握得很用力,手臂微微顫抖。 車里的沉默已經持續(xù)了近十分鐘。程杳始終沒有看陳覓言一眼,似乎在他搶了她的刀之后,她緊張的神經就一直沒有放松下來,對他的信任也完全沒有了。 又或者,她對他原本就沒有什么信任可言。 陳覓言想起重逢以來程杳的態(tài)度,挑不出不對,卻又總覺得差了點什么。 差了點什么呢? 陳覓言不想再糾結下去,專心地把車開到前面的24小時藥店。 車突然停下,程杳微驚了一下,本能地轉頭去看陳覓言。 陳覓言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低聲說:“可以不去醫(yī)院,但傷口必須要處理。”說完話他就下車了。 車里又安靜下來,程杳的視線透過車窗,盯著陳覓言的背影望了一會??吹剿崎T進去了,程杳收回目光,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水果刀,幾秒之后,她從包里摸出刀鞘,裝好之后塞回包里。 陳覓言很快就拎著一袋東西回來了。他注意到程杳手上的刀不見了,但并沒有多問。 “手帕拿掉吧?!彼皖^打開袋子。 程杳拿掉沾滿血的手帕,攤開手任他處理。 陳覓言熟練地替她清理傷口、消毒,抹消炎粉,最后用鹽水紗布幫她包好傷口。他做這些事時動作細致溫柔,程杳甚至沒覺得有多疼,只看著陳覓言白皙修長的手拿著棉紗隨意折騰了幾下,素白的紗布已經在她的掌心綁了個小巧漂亮的結。 “好了?!彼蘸脰|西說:“這兩天傷口不要碰水,”想了想,又說,“換藥的事我可以……” “俞美櫻會幫我?!背惕媒舆^話,抬頭對他說了聲“謝謝”。 陳覓言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車重新啟動。二十分鐘后到了明庭苑,停在程杳住的23棟樓下。 兩個人一路上都沒有再交流,車里的氣氛莫名有些古怪,一直延續(xù)到此時。這會已經快到凌晨,小區(qū)樓下空落落的,只有幾盞路燈孤零零地立著,淡白的光線冷清得瘆人。 “今天謝謝你?!?/br> 程杳伸手開了車門,剛踏出一只腳,陳覓言忽然握住她的手肘。 程杳回頭,陳覓言正看著她,兩人目光撞在一塊。 “師姐,”陳覓的眉心擰著,沉默了一下才說出話,“明天早上有人送你嗎?” 程杳輕輕一怔,就聽陳覓言說道:“如果沒有,我來接你?!?/br> 程杳驚訝地看了他一會,一時無言。 她的沉默卻讓陳覓言誤會了。他松開捏在她肘部的手,低頭解釋:“……剛好順路?!?/br> 程杳搖搖頭。 “我只是傷了手,不是殘了。”所以一個人行動并沒有什么問題,不至于慘到無法自理的地步。 “不是因為……”陳覓言蹙眉,欲言又止,落在程杳身上的目光帶了些若有若無的擔憂。 程杳忽然就明白了。 不是因為手傷,而是因為今晚他目睹的事。 現(xiàn)在再想晚上發(fā)生的事,程杳的心情平靜許多。 陳覓言默了幾秒,說:“對不起,我無意刺探什么,只是……有點擔心?!?/br> 程杳心腔里微微一燙。 過了一會兒,她輕吸一口氣,把伸到車外的一條腿挪回來,關上車門。 “陳覓言,”她淡聲喚他,聲音里難得帶了一絲不大能聽出來的溫柔,“他們傷不了我,不需要擔心,我不怕他們。” “你的手傷了?!标愐捬灾赋雠c她言辭相悖的事實。 程杳哂然?!澳鞘俏易约簜?,意外。”她扯著嘴角說,“動作太快沒收住,但對方更慘。” “對方是誰?他們要做什么?還會不會再找你?” 陳覓言看不下去她這樣不在意的態(tài)度,沉聲問出關鍵性問題。 但程杳卻只回答最后一個:“應該不會來了。” 她回避得如此明顯,陳覓言怎會感覺不到?他正要再問,后頭有人突然開車過來,停車時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車上走下來一個短發(fā)女人,一身黑色運動裝,關車門的動作利落瀟灑。 程杳隔著車窗看到那人,嚇了一跳。 俞美櫻怎么跑來了? 不及細想,她趕緊開門下車。 俞美櫻原本沒注意到這輛車里坐著程杳,所以看到程杳突然冒出來,她還愣了一下。但只有兩秒而已。轉瞬她就醒過神,大步踏過來,氣勢駭人。 “你怎么……”程杳一句話沒問完,就被火氣上頭的俞美櫻秒殺了。 “程杳,你他媽到底在搞什么?”俞美櫻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洪亮,在寂靜的半夜格外具有爆炸力,程杳擔心地看了一眼樓上,還好沒有看到誰倒洗腳水下來。 跟在程杳身后的陳覓言也被這聲音驚了一下。 “俞小姐……”陳覓言想解釋一下情況,可是張了口才發(fā)現(xiàn)他根本不清楚情況是什么。 俞美櫻難得沒有瞟他這個滿分帥哥,凌厲的目光只瞪著程杳,火氣節(jié)節(jié)飆升:“我叫你注意點,不是叫你他媽拿刀跟人火拼!”俞美櫻氣得肝疼,吼得跟炸雷似的,“你是不是嫌你這輩子被毀得還不夠徹底,想死呢還是后半輩子想在牢里過?!” 程杳沉默地聽她吼。 陳覓言眼底有明顯的震驚,完全插不上話。 俞美櫻眼睛發(fā)紅,深吸了口氣,死盯著程杳:“程杳,你跟姐說句老實話,你腦子是不是有坑?” 程杳:“……” “我手傷了。”她抬起綁著紗布的右手,攤給俞美櫻看。 這一看,俞美櫻神情大變,一把抓著她的手腕:“這誰干的,誰他媽干的?鐘瀚那個孽種敢對你動手?活膩了吧,老娘現(xiàn)在就去弄死他!” 眼見著她擼袖子要走,程杳忙拉住她。 “沒錯,他不敢對我動手,這是我自己不小心傷的,不嚴重,流了兩滴血而已。” 俞美櫻:“……” 程杳這團軟棉花,她總是捏不住。剛才鐘云山那老混蛋在電話里罵她把程杳帶壞了,其實還真是冤枉了她。事實上,她管著程杳五六年了,到現(xiàn)在也沒管好,她哪有那么大的影響力啊。 俞美櫻直想揍程杳一頓,把她腦子里的坑揍平了最好??墒浅惕眠@副瘦兮兮的樣子,恐怕連她一拳都受不住。 “真服了你?!庇崦罊岩ба?,咽下滿腹郁氣。 程杳笑了一下,松開手:“挺晚了,在我這兒過夜嗎?” 俞美櫻白了她一眼,瞥著陳覓言,后者面色嚴肅,正目光深沉地看著程杳。 俞美櫻扯唇嗤了一聲,說:“我腦子沒坑,你難得帶男人回來,我傻了才壞你好事?!闭f著轉身就走,臨上車前回過頭對程杳放話,“賬我明天跟你算,另外我已經約了封醫(yī)生,你不見也得見?!?/br> 程杳的確想說“不見”,可是俞美櫻不給她機會,關上車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