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銘塵驀地笑了起來,輕嘆道:“但我們根本不可能成為家人?!?/br> 眼里飛快地閃過幾分掙扎,銘塵微微抿著嘴唇輕輕把懷里的小貓放到了一旁:“結婚不可能只是兩個人的事情,他放不下何家,放不下你們。” “你很清楚?!便憠m的清醒倒是讓何鴻雪有些欣賞,從第一次所謂的懲罰開始,何鴻雪就發(fā)現了這一點,失憶后的銘塵甚至要比從前聰明得很多,現在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但我也不想失去他。”銘塵帶著求助的視線望向何鴻雪,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喉結因為卡在喉嚨里猶豫的話語而上下滑動,他輕聲道,“我一直……一直都想找你談一談這個問題,你能來我很高興,今天能和你說這些我也很高興,畢竟你是文宣最為信任的家人?!?/br> 對何文宣和何文瀚而言,何鴻雪是如兄如父一般的存在。 “你愛他嗎?”何鴻雪問道。 “我不想失去他。”這是銘塵的回答。 說完這句話以后,銘塵避開了何鴻雪的視線偏頭望向了窗外,輕聲呢喃道:“這個世界……懂我的人并沒有幾個,我想文宣大概會是其中一個?!?/br> 你覺得我會懂你嗎?這一句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被何鴻雪壓在了喉嚨里,最終并沒有說出來。 何鴻雪留在了銘塵和何文宣靠近海邊的家里,這還是何文宣和銘塵搬出來以后,何鴻雪第一次親自登門造訪。 晚飯之后,何鴻雪和何文宣兩兄弟出來到海邊散步,銘塵也在,只是一個人遠遠地走在前面,懷里抱著那只特別粘人的小野貓,像是故意把單獨聊天的空間留給何鴻雪和何文宣。 一個體貼又聰明的男人。 “文翰的事情我聽說了?!睂τ诤硒櫻┯H自登門拜訪,何文宣并沒有太過于驚訝,只是在回家的時候看到何鴻雪和銘塵待在一起時微微的有一些擔心,他并不想去想他不在的時候何鴻雪和銘塵說了些什么。 盡管他現在和銘塵在一起,但是何鴻雪對銘塵的某種冷漠和偏見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幸好他回來的時候何鴻雪和銘塵兩個人看起來都很正常,氣氛也算融洽,這倒是讓何文宣松了一口氣,他不想讓任何人再去傷害銘塵,但也不想和何鴻雪產生任何矛盾。 “他會生氣很正常,這里面有我的過失,但是現在……我們改變不了過去,我沒想到他對銘塵的執(zhí)念那么深?!焙硒櫻┩咴谧钋懊娴哪莻€男人在沙灘上留下來的一段深淺不一的足跡,海風把他的話語吹成了碎片,一片片地灑在了沖上沙灘的白色水花里。 何鴻雪收回了落在銘塵足印上的視線,他偏頭望向了身邊的何文宣,伸手搭上了他好兄弟的肩膀輕輕拍了拍:“我們需要給文翰一點時間,如果他可以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人身上更好。” “我知道你也很難辦,但在這件事情我不會有任何讓步?!焙挝男y得的用堅持的語氣說話,何文瀚錯過了銘塵那是何文瀚自己的事情,如果他就此妥協,對不起的人不僅僅是自己,更對不起銘塵對他的信任。 在何鴻雪面前沒有太多隱瞞的必要,何文宣更愿意實話實說,他不會給銘塵讓給任何一個人,那對銘塵不公平。 不說驚訝是不可能的,雖然早就從銘塵那里知道何文宣居然有和銘塵結婚的打算,然而自從何文宣親自向他要了銘塵以后,這是何鴻雪第二次感受到何文宣對銘塵的堅持。 銘塵是怎么辦到的,短短的幾個月時間里就牢牢抓住了何文宣的心,這可是何文宣。 一絲顧慮不免爬上了何鴻雪的心房,那一種難以捉摸的對于潛在危險的敏感。 何鴻雪想開口提醒何文宣多注意一下銘塵,甚至想讓何文宣把銘塵帶去醫(yī)院進行身體檢查看看是否有什么異狀,只是現在看何文宣對銘塵的感情這么深,他如果貿然說出來的話只怕會讓何文宣有些不滿。 何鴻雪簡直不會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會因為顧忌銘塵而無法對何文宣直話直說。 “吳鑫醒了沒?”何鴻雪問道,自從上次的瑪格麗特小島事件以后,當時暈死的吳鑫一直都處于昏迷狀態(tài)始終沒醒過來。 何文宣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蘇醒的跡象?!?/br> “明天有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畢竟我們都和泰瑞爾有過近距離的相處,最好還是徹底檢查一遍比較好。”何鴻雪看著獨自一個人走在前面的銘塵,那男人瘦削的身影在夜燈下拉得長長的,他喃喃道,“把銘塵也帶上。” 暫時的話,還是采用委婉的辦法比較好。 “最近的話讓銘塵別去咖啡廳了,如果要外出最好把保鏢帶夠,小布萊克那邊應該快要傳來消息了。”何鴻雪說道。 何文宣朝遠處的銘塵喊了一聲,那男人走得太遠了一點,一旦離開他的視野就有些不放心,銘塵聽到了何文宣的喊聲,抱著貓站在原地回頭看著他們。 親眼看到了這一幕的何鴻雪心里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一旁的何文宣微笑著說道:“我希望銘塵可以和你們好好相處?!?/br> “我沒問題,但今天稍微和他單獨聊了一會兒,他對我還是有一些防備和戒心?!币粋€念頭冒了出來,何鴻雪稍稍停頓片刻,說道,“最近這幾天我會一直待在你這里,一來如果文翰找過來我可以和他談談,二來……我想我可以試著化解我和銘塵之間的尷尬?!?/br> 近距離的,多觀察那個男人。 第一百零四章 互為試探(一) 身體檢查,一切都很好,沒有任何問題。 拿著手里的體檢表,何鴻雪在稍稍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莫名的有些失落,是他猜錯了嗎? 銘塵的身體檢杏報告里顯示這個男人的健康狀況良好,或者應該說不但沒有查出任何問題,還顯示出銘塵的各個身體指標都非常的棒,盡管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但和一個健康的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人幾乎沒什么差別。 身體這么好讓何文宣也吃了一驚,但更多的還是欣慰和高興,畢竟在幾個月以前銘塵還是一個身體尚未恢復有時候走路看著都會暈倒的人。 “那是你照顧的好?!便憠m毫不吝嗇對何文宣的夸獎。 “是嗎?那你可得讓我照顧一輩子才行,好好抓牢了,嗯?” 何文宣笑得滿足又幸福,望著銘塵時候的眼神充滿了何鴻雪在過往很少看到的放松與愉悅,一瞬間,何鴻雪因為何文宣的幸福而感到幸福的同時又有些不安,無論銘塵這個人是不是有問題,這段時間里他都得和銘塵好好相處。 如果銘塵有問題,那得在何文宣中毒太深之前割斷兩個人的關系,以免何文宣受到太大的傷害。 如果銘塵沒有問題,那看起來這兩個人以后十有八九會結婚,何鴻雪更是要處理好他和銘塵之間尷尬的關系,總不能以后老死不相往來。 “今天在家里吃飯吧,我去準備吃的,你們慢慢聊。”銘塵起身說道。 準備吃的? 何鴻雪愣了一下,有些小驚訝的問道:“你親自下廚?” “我先過去了?!便憠m只是抿唇一笑,旁邊的何文宣毫不客氣地炫耀夸獎起銘塵的廚藝來,如果今天來的人不是何鴻雪而是其他人,何文宣根本不合得讓外人品嘗銘塵親自下廚烹飪的菜肴。 看著盡管在盡量抑制自己的喜愛之情,然而還是將驕傲溢于言表的何文宣,何鴻雪有一種陌生的惆悵感。 半開放式的廚房,坐在客廳里就能看到那個忙碌在廚房里若隱若現的身影,這是一個接近交流的好機會。 脫下了外套,卷起了襯衣袖子,何鴻雪站在了半開放式廚房的外面看著正在準備切菜的男人,留意到旁邊有人的銘塵偏頭看了眼何鴻雪,眼里閃過一絲訝異,隨后揚起了唇角,笑得溫柔而又恰到好處,像清晨花瓣上的露水,透著一股微涼的清甜。 “晚餐很快就好。”銘塵說道。 “我來幫忙。”何鴻雪走進了廚房,他看著被銘塵放在了砧板上的蔬菜,說道,“我來切菜吧?!?/br> 何鴻雪來幫忙? 銘塵往客廳里看了一眼,何文宣正在打電話,這么說來何文宣是默認何鴻雪來幫忙了?為了化解他們之間的尷尬,還是另有目的? 這短短的一兩秒鐘里,無數的念頭在銘塵腦海里飛快地閃過,看著朝自己走過來得何鴻雪,銘塵輕輕眨了眨眼睛,捏著切菜菜刀的刀背,將手柄的方向對朝何鴻雪遞了過去:“那麻煩你把胡蘿卜切成絲?!?/br> “沒有問題?!焙硒櫻┪兆×说侗?。 廚房里響起一陣快而清脆的落刀聲,正在熬湯的銘塵回頭望著正在把胡蘿卜切絲兒的何鴻雪,何鴻雪用的一手好刀,手起刀落,每一次下去都是幾乎相同寬度的胡蘿卜絲兒,刀法堪比專業(yè)廚師。 “何先生也會下廚嗎?”銘塵回過頭繼續(xù)煮他的湯,一邊拿著勺子慢慢攪著,一邊問道。 “叫我鴻雪就行了?!?/br> “但前兩天不是……” “你也知道那是前兩天,如果以后你和文宣在一起了,我想我們就是一家人,沒必要那么客套生疏?!焙硒櫻┲苯影阉胍磉_的意思給說了出來,與其給一個模糊的答案,不如直接說出來讓彼此都能了解到彼此的真正想法。 這就是何鴻雪的作風,想什么就說什么,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與其讓銘塵胡思亂想,不如直接表達出他來幫忙的目的。 借著做飯這個話題,何鴻雪繼續(xù)聊了下去:“不僅僅是我,事實上我們三兄弟都會做飯,但要說手藝的話其實一般般,學會在郊外叢林里生火做飯是一項必備的生存技能。你呢,你是什么時候學的下廚?” “不太清楚,大概是以前,失憶以后第一次進廚房慢慢摸索著突然就會了,后來沒事的時候又自己學了一陣。”銘塵說道。 “你的刀法很好?!焙硒櫻┩蝗徽f道,聽起來像是夸獎。 銘塵偏頭朝何鴻雪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個男人已經切好了胡蘿卜絲兒,正低頭看著他之前切好的土豆絲兒,每一根土豆絲兒的寬度近乎一致,論刀功比何鴻雪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在試探自己嗎? 眼里并沒有半絲慌亂,銘塵微笑著說道:“謝謝?!?/br> 悠然自得,大大方方,繼續(xù)在廚房里忙碌他們的晚餐,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緊張或者不自然。 開始彌漫香味的廚房里,同一時間似乎也夾雜著一股無形的拉扯交戰(zhàn),你一句我一言,互相交流,暗中試探,是一場看不到硝煙的高乎過招。 銘塵不可能偽裝一輩子,他并不介意,和何鴻雪玩一個小小的試探游戲。 以往的二人世界變成了三人行,何文宣并不是一個小雞肚腸的男人,絲毫沒有因為何鴻雪的到來打擾到他和銘塵的二人生活而表現出任何不滿。 恰恰相反,大概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和何鴻雪在一起吃飯了,兩兄弟聊得非常開心。 抬起酒杯小飲了一口,銘塵抿了抿嘴唇表現出一副好奇的樣子一直在一邊吃飯一邊聽何鴻雪他們兩個人聊天。 何文瀚和何鴻雪的分化矛盾已經產生,破裂的關系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彌補愈合,這個時候的何文瀚大概恨死了何文宣和何鴻雪兩個人,他并不是重點,重點是何鴻雪和何文宣對何文瀚的欺騙,不管背后有什么原因,欺騙就是欺騙,沒有任何借口。 那何鴻雪和何文宣呢? 銘塵吃了一口香濃的芝士土豆泥,他只需要完成導火索的任務就行了。 無可避免的,何鴻雪和何文宣談到了何文瀚,他們現在有多聊得來就會有多頭痛何文瀚的事情,以前是三兄弟,現在卻變成了三缺一。 “我很抱歉,如果不是我和文翰說了那些話……” “這和你沒有關系,銘塵?!甭牭搅算憠m略帶愧疚的話語,何文宣立刻安慰起男人,他伸手輕輕覆蓋在銘塵的手背上,說道,“有一些事情確實是我們和文翰因為溝通不夠而產生了一些誤會和矛盾,但這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不要內疚也不要自責,好嗎?” 你怎么能這么體貼溫柔呢?銘塵看著何文宣不由得揚起唇角點了點頭,隱約注意到何鴻雪在暗暗打量他的目光,佯裝什么都沒留意到的銘塵開口道:“我想幫忙。” “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文翰的性格你多少也了解一些,那個家伙任性起來我和文宣都很難對付。”何鴻雪說道。 一旁的何文宣也跟著附和道:“我不想你再受到任何傷害?!?/br> “我沒有那么脆弱,”銘塵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何文宣是把他當成一個瓷娃娃了嗎?還是他看起來像是一碰就會碎掉一樣。 “我當然知道文翰的性格,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有信心去說服他,”銘塵朝旁邊的何鴻雪望了過去,繼續(xù)說道,“鴻雪剛才在廚房里和我說過,以后我們可能就是一家人了,除了你們以外,文翰也會是我的家人。” “別把我當成一個外人,我想融入你們的生活,不僅僅是作為被保護的人,也想貢獻出自己的能力去幫助你們解決問題。”銘塵認真且誠懇的說道,“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和文翰單獨聊一聊,他現在對你們有誤會和偏見,或許我可以讓他冷靜下來?!?/br> “但是……”何文宣仍然有自己的疑慮和擔憂。 眼珠子在何文宣和銘塵之間轉了轉,何鴻雪開口道:“那就讓銘塵試一試吧,不過為了安全考慮,我和文宣會在附近看著?!?/br> 何文宣微微一愣,沒想到何鴻雪竟然贊同了銘塵的想法,仔細一想以后也還是勉強點頭同意了,如果銘塵成功了,那對他們來講都是一件好事情。 第一百零五章 互為試探(二) 何鴻雪很想看一看,銘塵是不是有那個能力化解他們和何文瀚之間的矛盾。 一方面是在心里對銘塵的懷疑越來越多,一方面何文瀚這個家伙的確讓他和何文宣有些束手無策,如果銘塵可以解決掉這個問題那就再好不過了,畢竟銘塵一直是文翰心里的一個關鍵點。 對何文瀚,何鴻雪也有自己的愧疚在。 最好的辦法是什么,雖然殘酷,但如果銘塵真的足以影響到他們三兄弟之間的感情,何鴻雪大概會想辦法讓銘塵消失。 愛情和親情,哪一個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