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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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繡笑道:“我還年輕,若有什么不妥當(dāng)?shù)牡胤?,還請mama千萬提點(diǎn)我。mama好容易來一次,喝碗茶再走罷?” 秦mama笑了起來:“知道你孝心,只我身上還背著事呢,輕易留不得。你忙罷,我這就走了。” 秦mama走后不過七八日,三小院就出了事。 天氣炎熱,春時貪涼,頭天晚上吃了碗冰鎮(zhèn)酸梅湯,洗了頭之后在廊下被晚風(fēng)吹得半干,眼看時候不早,拖著一頭還帶濕氣的發(fā)睡了。待到第二日她一覺睡醒,卻覺頭昏腦脹,趕忙叫小丫鬟熬了一碗前些日子大夫留下的藥灌下,又昏昏沉沉躺了半日,這才不得不承認(rèn),她好像發(fā)燒了。 春時生了病,自然瞞不過跟她一個屋子的春繡。如今外頭鬧的人心惶惶,三少爺一向身子弱,春繡不敢瞞著,趕忙報給秦mama知道。 秦mama親自過來瞧她,見春時躺在床上燒得滿臉通紅,伸手一試,不由大驚:“這么燙?不得了,先搬出去要緊!” 搬出院子?! 春繡“啊”了一聲:“這……mama還是先問過少爺罷?” 秦mama皺眉道:“叫三少爺做什么?就是三少爺來了也沒用!如今是我在管,將她挪回原來的地方養(yǎng)著,若好了還能回來,若叫二夫人知道了,能不能回得來那可就不一定了!”她一眼望去,見三小院全是些年紀(jì)輕輕的姑娘家,最大最沉穩(wěn)的春繡也不過才十九,心道這院子還是少了個能坐鎮(zhèn)拿主意的人。春繡到底太年輕,尋常小事還好,真到了關(guān)鍵時候,還是猶豫不決得很! 春時燒迷糊了,恍惚間感覺一只手拿了帕子蘸了涼水敷在自己臉上,還道春繡仍在自己身邊,不由伸手去握:“好jiejie,多謝你,只我這病萬一過了你就不好了,你還是先出去罷,叫我一個人待著?!?/br> 那人不答,只輕輕將她扶起,拿了個勺子送到她嘴邊。春時伸舌一舔,只覺苦澀逼人,但良藥苦口的道理她還知道,便強(qiáng)忍著苦味一點(diǎn)點(diǎn)吞了下去。也不知吞了多少,那人將她小心翼翼地扶著躺下,這才輕手輕腳關(guān)門離開。 苦味壓在舌底,春時覺得燒似乎退了一些,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醒來的時候,覺得渾身軟綿綿的,整個屋子空無一人。 她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四周一掃,卻發(fā)覺這屋子并不是之前睡的那間。春時心里驚訝,拉開房門,扶著墻壁慢慢朝外頭走去。 不遠(yuǎn)處一個小丫鬟彎著腰在掃地,春時清了清嗓子,沙沙聲一停,小丫鬟扔了掃帚趕忙跑來:“jiejie可有什么吩咐?” 小丫鬟眼神兒不好,離得遠(yuǎn)了只覺這位jiejie穿得好看,臉蛋紅紅的,想是病了才如此??勺叩媒藚s發(fā)覺,哪里是臉蛋紅紅的?分明是一粒粒冒出來的疙瘩! 天花! 小丫鬟驚叫一聲,撒腿就跑。 春時站在原地,踉蹌追了幾步,腿腳實(shí)在沒力氣只得停下。她不明所以地回到房中,直到看見鏡子里映出的那張臉,她才猛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怎么回事! 顛簸 春時沒見過得天花的病人,但聽說得了天花就是她如今這副模樣。一時間她愣在原地,眼眶干干的,連眼淚都擠不出來。 懷朔已經(jīng)成了座死城,城守?zé)o能,知道自己就算僥幸活下去也是滿門抄斬的命,索性關(guān)了城門,一把火燒光了整個城守府。能逃出來的大部分都到了淮陽,大家都說若城守不早些拿出主意,淮陽早晚會成為下一個懷朔。 春時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會得上天花,她整日待在府里,近些日子幾乎連三小院的門兒都沒出過,接觸的無非也就是院子里的小姐妹,怎么就這么倒霉輪到她了?然而秦mama是不會管她為什么會得病的,如今她滿臉紅疹子,秦mama知道了一定會把她趕出陳家的。 好日子沒過幾天,就得流落街頭了。 也許三少爺會看在自個兒服侍了他幾日的份上,賞她幾兩銀子,叫她不至餓死。 秦mama得了消息也是大驚,一把攥住小丫鬟:“你說的可是真的?快帶我去瞧瞧!”想了想單槍匹馬這么過去還是不妥當(dāng),秦mama惜命,連忙叫上四五個身強(qiáng)力壯的婆子跟她一道前去。 春時發(fā)著燒就被她叫人抬到了陳家最偏遠(yuǎn)的院子去休養(yǎng),這還是把三少爺給瞞住了,否則定然抬不走。秦mama如今只慶幸自己早些做了決定,否則現(xiàn)在長了疹子的說不定就是三少爺了。 天花會過人,那小丫鬟帶人到了院門口再不敢往里走一步,秦mama也不肯往里走,只叫了膽大的婆娘朝里頭喊了幾聲,見春時應(yīng)聲而出,幾人頓時嚇得倒退幾步。 “春時啊,你好好在屋里歇著,不要多走動!我這就告訴二夫人,找大夫來給你瞧瞧!”春時果真滿臉紅疹子,比那小丫鬟說的還要再嚴(yán)重幾分!秦mama撫著撲通直跳的心口,顫聲說了一句,趕忙叫人將院門關(guān)上,在外頭落了道鎖。叫了兩個婆子看著,便急急忙忙找二夫人報消息去了。 兒子的筆墨丫鬟竟染了天花!陳二夫人林氏乍一聽聞,嚇了一大跳。秦mama連忙道自己已經(jīng)將她和三少爺隔離開,又將她單獨(dú)關(guān)在了疏桐院里,林氏才微微放下心來,只仍不放心地叮囑道:“明兒還是要叫大夫來替天馳瞧瞧,那丫頭的寢房可收拾了?之前跟誰一起住?” “之前跟春繡一起住的,”秦mama道,“不過她出去得早,春繡瞧著也康健著呢。” 林氏略一皺眉:“天花豈是鬧著玩的?天馳身子又弱,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把他調(diào)理成如今這樣。院里的事都先交給春明,春繡暫且先不必服侍了。再將那春時送到城守大人那兒去,陳家不能瞞著?!?/br> 秦mama道是,林氏不由嘆氣:“今年是怎么了,先是曾家那姑娘過世,如今又鬧出這起事來。等這陣子過了,少不得要上山祈福,再求些佛水回來叫天馳好生沐浴一番才是?!?/br> 秦mama忙道:“三少爺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夫人不必太過擔(dān)憂,仔細(xì)傷了身子。” 見林氏始終愁眉不展,秦mama又好生寬解她幾句,卻不想簾子一掀,丫鬟荔枝來報:“三少爺?shù)搅?。?/br> 進(jìn)得屋來,林氏一手握住兒子的手,一手撫著心口:“我兒今日讀書辛苦,瞧著清減了不少,你也不必太cao勞了,左右這家里還有你爺爺父親一輩在呢?!?/br> 陳天馳笑道:“兒子不辛苦,母親仔細(xì)保重身體,兒子就開心了。” 林氏露出笑意,秦mama見狀,連忙悄悄退下將空間留給二夫人母子,誰料陳天馳卻開口道:“秦mama等等。” 秦mama停下步子,陳天馳轉(zhuǎn)身對林氏笑道:“兒子過來正是為了秦mama和那幾個丫鬟的事?!?/br> 不待他說完林氏便皺眉打斷道:“求情的話就免了,這件事你不必插手。你院子里都叫那起小丫頭們把住了,虧得你還是個少爺,怎就這樣容易心軟?過些日子我上山去求佛水,回來你好生洗洗去去霉氣?!闭f著又轉(zhuǎn)頭對秦mama道:“你先下去罷,我跟少爺說說話?!?/br> 陳天馳被捉住了手,無奈只得留下。見四周無人,林氏望著站在自己面前已經(jīng)比自己高出不少來的小兒子,不由眼眶一紅:“我兒今年也有二十了……我當(dāng)年生下你來的時候,你才那么點(diǎn)大。唉,若不是……你如今早該成親生子了!那曾家的姑娘短命,我兒為她拖了六年,如今也算夠了。娘叫說媒的過來,給你看了好幾戶人家的姑娘,你瞧瞧可有中意的?” 陳天馳忙道:“兒子還不想娶親。” 林氏只道兒子是怕了,咬牙恨道:“你別怕,這次無論你奶奶怎么說,娘也再不聽她的。你若不選,我可就替你選了,明兒就去找你祖母說話!” 陳天馳無奈笑道:“都聽娘的?!彼掖覐亩空鹤叱觯宦分背柰┰憾?,果真將秦mama攔在了門口。 秦mama身邊還跟著春繡,低眉垂眼,滿目驚慌。見三少爺?shù)搅?,春繡眼睛一亮,秦mama卻驚道:“三少爺快些回去,這地方不干凈得很,哪是少爺您該來的?叫二夫人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著走!” 春繡不敢說話,只暗暗盼著少爺能把她從這兒帶回去。她在屋里做針線做的好好的,秦mama卻忽然要把她送到疏桐院來。疏桐院最是偏僻,得了病的春時才住在里頭,可她沒病??! 陳天馳搖著扇子:“行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mama可領(lǐng)了大夫?叫他出來見我一見。” 秦mama趕忙道:“大夫正在來的路上,少爺放心,若春繡無事,我就將她放回去?!?/br> 陳天馳一皺眉:“春時呢?” 秦mama道:“二夫人說了,今兒下午就把春時給送出去,這……這時候,怕已經(jīng)快到城守大人那兒了罷?!?/br> 陳天馳雙目一瞪:“蠢貨!”罵完他轉(zhuǎn)身就走,秦mama從未被人這樣下過臉,當(dāng)下面色一僵,一看春繡仍盯著陳天馳遠(yuǎn)去的身影癡癡出神,不由怒道:“看什么看?還不快進(jìn)去?你當(dāng)自己是個什么東西?少爺可沒想起你來!” —————————————— 春時渾身無力地躺在馬車上,臉蛋燒得通紅。這燒反復(fù)發(fā)作,原本睡了一覺又喝了藥,她都有些好了,不知為什么,又燒了起來。 迷迷糊糊間她睜開過眼,身下的搖晃和車簾讓她猜出自己大約是在馬車上,春時苦笑著牽了牽嘴角,心里明白這回大概真不知要被送到何處去了。 得了這病,早晚就是個死,在哪兒有什么區(qū)別?春時破罐子破摔,放松下來,當(dāng)真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春時咋了眨眼,隨即驚得一下坐起身來。 這……怎么好像又回來了?! 得救 “咳咳!”發(fā)覺小丫鬟完全無視了自己的存在,只顧著坐在那兒發(fā)愣,陳天馳重重咳嗽一聲。 “少爺?”春時瞪大了眼,“您怎么在這兒?我,我……” “我怎么不能在這兒?”陳天馳沒好氣道,“行了,瞧你這傻樣兒!你醒了,趕快來吃飯!” “哦……”春時喏喏道,手腳并用從床上爬起來,動作太猛,身上沒力氣,雙腳一絆,她一下子險些栽倒在地上! 陳天馳驚得一個轉(zhuǎn)身慌忙來扶,卻發(fā)現(xiàn)小丫鬟一把捂住臉,嗚嗚哭了。 “你哭什么哭?”陳天馳有點(diǎn)無措,“這是干什么?還不快起來?” 門外偷聽的平安恨不得推開房門,少爺這說的是什么話啊?明明很關(guān)心,可說出來的話簡直像在教訓(xùn)人嘛! 少爺果真生氣了,還很嫌棄自己!春時想起之前銅鏡里那一臉的紅疙瘩,饒是向來沒有愛美意識,她也知道這副模樣見不得人了。 她捂著臉坐在地上不動彈:“您先出去吧?!?/br> 陳天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在趕他走嗎?他不可置信道:“你說什么?” 春時捂著臉發(fā)出悶悶的聲音:“求您先出去吧?!?/br> 她真是豁出去了! 這么丑的樣子,她自己看了都惡心得很!想必三少爺見了肯定會嫌棄的。他能把自己給救回來,春時已經(jīng)很感激了,萬萬不能再讓他惡心著了! 少爺身子這么弱,萬一被她嚇出病來可怎么辦? 陳天馳嘴角一抽:“你臉上的紅疹子早退了。” 春時驀地抬頭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不知不覺她居然把心中所想說出口了。不過她顧不得這許多,趕忙跳下床來奔到鏡子前,入眼是一張玲瓏可愛的臉,銅鏡雖不那么清晰,卻也能看出,之前密密麻麻的紅疹已經(jīng)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點(diǎn)印跡,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 她興奮地叫道:“真的沒了!” 她這么高興,陳天馳不由也放柔了聲音:“行了,來吃飯罷?!?/br> 春時這些日子一直是昏昏沉沉地過去的,她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遂纏著陳天馳一定要他告訴自己。要知道她得的可是天花??!若這么容易就治好了,二夫人干嘛還要把她送出府去?三少爺又怎么能把自己輕易地接回來? 陳天馳被她鬧得沒法,盯著她吃完了一碗飯,這才稍稍提了些事情的始末。 春時這病來得蹊蹺,她整日待在后院,哪可能接觸到外頭人?陳天馳一開始就不信她真得了天花,在林氏要將她送出去的那一日上午,就叫平安出門去找了仲甘堂的許大夫來,想為她診治一番。 然而近日淮陽的流民太多,病人也驟然增多,許大夫忙了一個上午,平安也等了一個上午。待平安將人請回來的時候,春時早被秦mama送走了。 陳天馳第一次違背了母親的意思,親自帶人將載著春時的馬車攔下,他來得及時,再遲一刻,春時就要被送到城守那兒去了。若真去了城守那兒,就算不被遣出淮陽,也少不得要吃一番苦頭。 以往為三小院看病的大夫是回春堂的張大夫,這回?fù)Q了個許大夫,一摸春時的脈,他頓時確定春時患的并不是天花。相反,是喝了某些湯藥,這才導(dǎo)致心血翻滾,火氣上涌,形成種種與天花相似的癥狀。也許在以往并不會這么顯眼,只是在這人人驚惶的當(dāng)下,這病得的就很是奇怪了。 許大夫妙手仁心,一劑藥下去,春時很快就好了起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知道自己得的不是天花,春時放下心來,她總算能待在陳家,不被趕出去! 陳天馳嘆了口氣:“是春明?!?/br> “什么?!” 二夫人之前要將春明抬成通房,卻被陳天馳拒絕了,心內(nèi)一直不甘。后來又傳出那樣的流言,這些日子春明在院子里的地位已經(jīng)大不如前了。 春繡向來在她上頭,她也算是丫鬟里“一人之下”的人物,可如今院子里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見春時比自己得寵,紛紛去奉承她,竟然還有人敢當(dāng)著春時的面嚼自己的舌! 春明大怒之下重罰了好些人,也算重拾了威信。可兩人之間的嫌隙已生,補(bǔ)不回來了。 她知道自己在三少爺眼里到底是個什么位置,任由這樣發(fā)展下去,早晚有一日春時會代替自己,到時候說不定她還要管春時叫一聲jiejie,甚至是姨娘! 春明的時機(jī)來了,正是這次二夫人請回春堂的張大夫來給全院的姑娘們看病。 春明姓張,沒人知道張大夫其實(shí)和春明是遠(yuǎn)房的族親。春明向自己這位堂兄哭訴了遭遇,又將畢生的積蓄盡數(shù)拿了出來,這才從張大夫那里換得一張方子。 這方子正是令春時生紅疹的罪魁禍?zhǔn)住?/br> 也是春時自己不小心,濕著頭發(fā)睡覺,原本只是普通的傷風(fēng),昏昏沉沉間,春明趁沒人注意,連著給她灌了好幾次藥,這才叫她的紅疹子發(fā)作得如此之快。 張大夫給了她方子,卻也怕春明當(dāng)真害了他人性命,就將這方子的分量每種少寫了二分之一,否則春時還不能好得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