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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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三少爺忿忿不平地想著,心里洶涌而來的不滿幾乎要把自己給淹了!他皺著眉拉著臉朝外走,擋住小丫鬟的路。 “三少爺。”春時哭歸哭,還知道分寸,揉了揉眼睛,抽抽噎噎地問了好。 這問好還不如不問呢!平安縮在墻角,聽見這飽含淚水委屈的一聲招呼,急得直跺腳。 “你哭什么?”陳三少爺?shù)芍?,以往這丫頭見他這樣都要嚇一跳,如今可沒用了。她看了自己一眼,只搖了搖頭,什么都沒說,站在原地只知道哭。 “別哭了?!标愄祚Y無法,只得試著安慰她一句。 硬邦邦的一聲砸在地上,平安不忍直視地捂住臉,少爺這態(tài)度……難道還指望把春時姑娘嚇住嗎? 果不其然,聽了這種“安慰”,春時哭得更厲害了…… 三少爺怎么這樣?。克降走€有沒有同情心?強子哥走了,她再也見不到家里人了,她成了孤兒了!他居然叫她別哭了?! “……你就這么喜歡那個強子哥?”小丫鬟不吃這招,陳天馳郁悶地住了口,瞪著她半晌,悶悶地憋出一句。 春時瞪大了眼望他,半天之后,臉蛋刷地紅了。 被氣的。 “誰喜歡他了!” —————————————————— “少爺,您真打算帶我回家去?”春時手腳勤快地把書房里里外外都打掃了一遍,又拿了抹布把桌椅書架都擦得锃亮,她覺得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恨不得能把整個三小院的地都掃的干干凈凈。 書房雖大,可也就那么塊地兒,兩天功夫她就徹底打掃完了。沒事可做的春時只得時時跟在陳天馳身后,隔一個時辰就傻乎乎地帶著笑問一句:“您可別騙我!” 一直到從陳府出來,坐上馬車,搖搖晃晃朝城外而去,春時還像是在夢里一樣。 她,真要回家了?! “少爺,您掐我一把!”馬車顛簸在路上,足足行駛了兩天兩夜,直到第三天一大早,才朝大山而去,往山里再走一個時辰,就是春時的家鄉(xiāng)李家村。 好久沒見著小丫鬟這么興高采烈的模樣了,陳天馳被她心緒感染,不由也笑了起來,當(dāng)真使勁兒往她手腕上一掐—— “?。 ?/br> 春時疼得大叫一聲,淚眼汪汪地看他,不過很快就帶著眼淚笑起來了:“我這不是做夢吧?” 陳天馳笑道:“自然不是做夢?!?/br> 他不動聲色地把春時的手腕握在手里揉了揉,補了這一個多月,好容易把她的身子又養(yǎng)得胖了起來。雖說氣色不如之前那么好,但看上去也是個健健康康的姑娘家了。 剛剛那一下掐下去,那滿手的rou又軟又嫩,好像嬰兒的手腕似的。 小丫鬟長rou了??! 陳三少爺覺得心里快被滿足感填滿了,而小丫鬟也少見地拿又感動又崇拜的眼神望著自己,他心頭一動,正想說些什么溫柔的話,就聽見外頭駕車的平安大喊一聲:“少爺,到了!” 陳天馳臉一黑。 李家村在大山深處,村里人靠山吃飯,耕地貧乏,平日里男人們進山打獵,女人們或做些繡活補貼家用,或跟著男人一道下地,日子清苦得很。 除了販貨的貨郎,十年難遇生人到山里來,是以這輛來自陳家的富麗堂皇的馬車一駛進村口的破爛路,整個村子都被驚動了。奶孩子的女人也不奶了,種地做活兒的也都跑出來,好像瞧什么稀奇事物一樣遠遠圍著他們看。 平安雖然是個奴才,可也是家生的伺候少爺?shù)呐?,幾時見過這樣的場面?他不由唬了一跳,跳下馬車,大喝一聲,既是給自己打氣,也是提醒少爺,咱們來的這都是什么地方?。窟@里頭的人瞧咱們的眼神兒怎么都這樣?! 李家村的人從沒見過這樣漂亮的馬車,還有那駕車的車夫,穿的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呢!隨著他一聲大喝,馬車車簾被掀開,從里頭走出一個錦衣公子來。 這公子生得可真??! 圍觀的所有大姑娘小媳婦兒都不由紅了臉,偷偷朝那兒望。 錦衣公子下了車,轉(zhuǎn)身又掀起車簾,把一個小姑娘扶下了地。那小姑娘穿著水藍色的衣裳,下半身是雪白帶藍花的裙子,腳上一雙繡鞋,打扮得伶伶俐俐的,看著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這是哪戶人家?怎么朝他們這深山老林里跑? “春時?!” 一個年青的漢子不可置信地大喊一身,一把甩下鋤頭,朝人群里擠。春時聞聲一看,不由驚喜萬分:“強子哥!” 這熟悉的聲音,再加上有些熟悉的臉蛋,一個老婦人抱著孫子站在一旁,心頭忽地一跳,這,這怎么好像…… “春時?”自家男人居然跟這么漂亮的小姑娘認識,李強媳婦兒正站在一旁,見他把鋤頭都丟下了,心里頓時不是滋味兒,她哼了一聲,“強子你干啥?” 李強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忙沖自家媳婦兒道:“你還愣著干啥?三妞回來了!青山叔家的三妞回來了!” “三妞?!” 春時娘被人叫出來的時候還不敢相信,三妞早在四五歲的時候就被她給賣了,這么多年來再無半分音信,如今居然回來了?!她衣服都顧不上換,圍著圍裙,濕著雙手就朝門外奔,剛跑出院子沒多久,就看見面前站著個漂亮伶俐的姑娘。 春時娘忽地不敢認了。 這么個玉雪一樣的人兒,簡直比縣里的小姐們還好看,難不成竟是她的女兒? 春時娘還懵著,眼淚刷地就落下來了,好一會兒,她才抖著嗓子,哭著叫道:“三妞?” 這怎么會是別人呢?這眉,這眼,怎么看都和她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啊! 這肯定是她們家三妞! 母女倆在屋外小道上抱著哭成一團,村里人見了也是紛紛嘆息,連平安都不由悄悄抹了把淚,那眼淚巴巴的樣子叫陳天馳分外看不上,他惡狠狠瞪了平安一眼:“干什么?!” 真尷尬啊,他好心好意帶春時回家,可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如今她們母女在說話,把他完全忘在了一邊。村里人大約沒見過這樣的錦繡華服,盯著他嘀嘀咕咕,聲音大的他每句話都能聽清楚。 難不成還把他當(dāng)成聾子了?! 他的窘迫被平靜淡定的神情完好地掩飾了,可寬袍大袖下緊緊握住的拳頭暴露了陳三少爺此刻的不耐。作為唯一一個出過山見過世面的人,李強被他媳婦兒一把推了出來:“你去招呼招呼呀!” 李強窘迫萬分,他是什么身份?三少爺是什么身份?哪兒輪得到他上去“招呼”?!他磨磨蹭蹭地走上前來,蚊子哼哼般朝陳天馳說道:“三少爺,要不,家去坐坐?” 這句話提醒了春時母女倆,春時娘止了淚,慌忙上前來:“強子說的對,三少爺?shù)郊依锶プ??中午殺雞燉湯喝!哎呀,我再去買幾斤豬rou來!” 那話里夾著nongnong的口音,不待陳天馳反應(yīng),春時娘已經(jīng)朝家里跑,一邊跑一邊喊:“四妞!快出來!家里來客人了!” 做妾|捉蟲 李家在村子邊緣,春時爹生了七個孩子,活下來的只有五個,春時排第三。 四妞是春時走之后才生的孩子,從小就沒見過春時,乍一見這么個渾身富貴的姑娘居然是自己的jiejie,她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頭也不敢抬,話更不敢多說半句。 “四妞生了之后,家里日子更苦了?!贝簳r娘握住她手絮絮叨叨,“你大哥去年十七,也是要娶親的時候了,只可惜家里太窮,沒法子,只能把家里田地給賣了一畝,如今只剩下一畝地,要養(yǎng)活我和你爹,還有你四妹,你小弟四口人……” 窮窮窮,說來說去,都是一個窮字。家里的日子不好過,一畝地養(yǎng)活四口人,日子過得緊巴巴。只能靠春時爹帶著春時小弟一道去山里打獵添補添補,才能勉強不餓肚子。 春時娘翻來覆去,說的就是這些。 春時聽著聽著,早些時候見面的熱情漸漸有些淡了。 她知道家里窮,家里日子苦,這些她都知道。 可是為什么娘都不問問這些年來她一個人在外頭過得好不好?不問問她一個人有沒有受欺負?有沒有吃苦?有沒有受罪? 不過她很快又開始自責(zé),家里都這么苦了,娘還愿意為她殺雞買rou,她怎么能這么想? 春時心里翻騰得厲害,臉上的笑漸漸淡了些,春時娘卻還未覺,一面叫四妞把家里的唯一一只雞拿出來殺了,一面□□時弟弟出門去叫家里人都回來,而春時娘倒是半分都不見外,把春時一拉,就拉到廚房去幫忙了。 于是,李家堂屋里,如今只剩下陳三少爺主仆兩人。 陳天馳和平安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兒,終究是平安先敗下陣來,他苦哈哈地站在墻角,屋里唯一一張凳子給少爺坐著呢!地上全是土,他身上穿的可是媳婦兒新做的袍子,哪能弄臟了。 陳天馳也皺眉,春時家里窮他知道,可萬萬沒想到居然能窮成這樣!春時娘和春時說了有小半個時辰的話,話里那意思很明顯,家里太窮了,以前窮,現(xiàn)在也還窮得厲害。 他心里總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一眼望著平安縮在角落那副嫌棄的模樣,陳天馳眉頭一跳:“你這是干什么?還不快站好!”扭來扭去像什么樣子! 平安苦著臉:“少爺,不怪我??!這春時姑娘的家,也太……” 后面的話在陳天馳的逼視下自動消了音,平安默默把話吞回肚子,跺了跺腳:“咱們不要在這兒住下吧?這屋子瞧著也沒多大!” 陳天馳:“住幾天再走?!?/br> 平安只覺眼前一陣昏暗,他是不是聽錯了?!這還是他那有潔癖又挑剔的三少爺說出來的話嗎?!住幾天?在這樣的破地方?! 他張口就要再勸,大門外一響,春時爹帶著春時哥嫂回來了。 李家一家人齊聚,堂屋坐不下,索性趁著日頭早,搬到院子里吃。平安堅持不上桌,卻被春時硬拉著坐下了。陳天馳發(fā)現(xiàn)小丫鬟自從回了家,好像氣色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心里原本該高興的,可又別扭開了。怎么著,我們家錦衣玉食的養(yǎng)著你,倒不如李家這么個窮地方?! 這一別扭,陳三少爺?shù)哪樕陀行┎淮蠛谩E匀丝床欢?,春時和平安卻明白,頓時拼了命朝他碗里夾菜討好。再加上李家人刻意奉承,這頓飯吃的也算是賓主盡歡。 陳天馳放下筷子,春時娘也跟著放下了。山里人沒那么多規(guī)矩,春時娘和春時爹互相看了一眼,春時娘猶豫片刻,開口對春時道:“少爺是哪家的?家里還缺人不?” 春時娘努力說官話,可惜還帶著nongnong的鄉(xiāng)音,陳天馳聽不大懂,春時卻連蒙帶猜地懂了她的意思,當(dāng)下臉色便是一白,娘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又要把meimei也給賣了?! 春時僵著臉,看著埋頭吃飯一句話也沒說過的meimei,還有沉默著坐在一旁許多年不見的小弟,再眼望著周圍比往日更加破敗的環(huán)境,比以前更加蒼老的爹娘,心頭一酸,說出來的話軟和了些:“娘,少爺家里不缺人,你要是缺錢,我以后的月例,都托人來帶給你們……” 春時娘一臉失望道:“不缺人嗎?真不缺了?” 春時道:“真不缺了。” 春時娘惋惜道:“哎呀,家里實在揭不開鍋,你小弟過了年就要娶親了,可聘禮還沒著落呢。四妞也有個九、十歲了,你要真有活計,就把四妞給帶走,好歹過的日子比家里強!” 春時勉強笑道:“我會給家里添補的,娘,你放心吧,現(xiàn)在先吃飯,不說這個了,好么?” 春時娘猶自不甘,卻還是聽話的重新拾起筷子。春時大嫂卻開了口:“三妞,我沒見過你,但嫁了你大哥,我就仗著身份叫你一聲meimei。家里是什么情況你也看到了,四妞要能出去,那是天大的好事!你做jiejie的可不能藏私??!少爺坐在這兒還沒說話呢,你一個丫頭就能做得了主了?” 這番話猶如連珠炮似的,春時嫂子的官話說的居然還很標(biāo)準(zhǔn)!春時一愣,還沒張口,春時大嫂就轉(zhuǎn)過臉對陳天馳道:“少爺,您瞧我們家四妞,這長相身段不比三妞差!她年紀(jì)雖小卻乖巧得很,什么活都做得!您看,要是把她給帶回去,也不要多,五兩,不,十兩銀子就夠——” “少爺說不要?!毖劭粗贍斈樕絹碓胶谠絹碓疥幊?,平安連忙開口打斷春時大嫂。春時大嫂見他穿的比春時更好,且總跟在少爺身邊,猜到這是個有勢的,不由悻悻住了口。她不甘地朝陳天馳的方向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當(dāng)真面沉如水,只得扭回身子,用土話朝春時大哥抱怨道:“真是的,不把四妞弄出去,哪兒來的銀子給小弟娶媳婦兒?” 春時大哥一臉尷尬,春時臉漲得通紅!回家之后居然發(fā)生這樣的事,少爺心里估計快氣壞了!他能忍著不在這兒發(fā)火,已經(jīng)算是給自己面子了吧…… 后面的飯再吃下去就沒什么意思了,春時剛剛放下筷子,春時娘就拉著春時一道去了廚房說話。 “三妞,你跟娘說實話,你跟那位是什么關(guān)系?” 春時面色漲紅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娘是什么意思?她抿著嘴搖搖頭:“我就是少爺身邊普通的筆墨丫鬟而已?!?/br> 春時娘露出失望的神色:“哎呀——你這!你!你可得加把勁!前些天你六叔家的蓮花回來了,你知道她現(xiàn)在是個什么身份?她做了縣令家二公子的妾,回門一趟,那個風(fēng)光!村里誰家不羨慕?你現(xiàn)在有這個機會,少爺長得又跟神仙似的,你可得把握好!” 春時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娘:“娘,你說什么呢?!做妾,那,那是下賤人才干的事!” “你放什么——”春時娘當(dāng)即就要啐她一口,抬眼望見春時身上的漂亮裙子,生生把那口唾沫咽下了,苦口婆心道,“你這孩子,說的什么傻話?你這種身份,都賣給人家了,還想當(dāng)正頭娘子不成?再說了,做妾有什么不好?錦衣玉食不說,咱們家的境況也能跟著好很多,你想想你弟弟,想想咱家的一畝地!你爹今年都快六十了,你還忍心叫他這樣日日朝山里跑?” 春時眼圈一紅,一方面是替家里心酸,另一方面卻是說不出什么滋味兒來。十年之后回家,不見爹娘的噓寒問暖,聽到的,卻都是這些話…… 她半天不說話,春時娘還道三妞被自己說通了,大為高興:“行了,你想通就好,三妞啊,你聽娘的話,準(zhǔn)沒錯!對了,四妞你當(dāng)真不能帶走?” 春時木木道:“你也聽到少爺說了,不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