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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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不會是鬼冥尊者做的,如果他有這種能耐,大可以用來對付釋灃。 血魔才是鬼冥尊者的心頭大患。 同樣,如果再狠毒一些,在這些紙上隱藏更厲害的符箓,釋灃推開門,就不是發(fā)現(xiàn)師弟失蹤,而是重傷的陳禾,或者是尸體了… 思及此處,釋灃眼前一陣發(fā)黑。 這種感覺他曾有過,在知道自己徒弟買來的酒,害了南鴻子時。 都在他眼皮下發(fā)生,是他的疏忽,他一無所覺,直到出現(xiàn)不可挽回的危急情勢。 釋灃腳邊的水磨石地面,悄無聲息的裂開多道數(shù)尺長的裂縫。 足底抬起,碎塊就化成了一灘粉末。 從這個小院走回他平日所在的住處,短短一段路,釋灃心緒幾經(jīng)起伏,最后停住腳步,仔細將殘破的那半張紙收入芥子法寶,隨即召來了待命的魔修。 “尊者有何吩咐?” “召集眾人,盡數(shù)…隨我離開蘆水縣?!?/br> 魔修聞言一陣激動:“尊者這是要徹底驅趕鬼冥尊者與他麾下那些家伙了?” 釋灃冷然不語。 他眼底隱約浮現(xiàn)的冷厲,銳利如刀鋒,又似隔著冰層的烈焰。 有些不分明,偶爾瞥見卻使人驚駭戰(zhàn)栗。 “是。”這魔修不敢再問,唯唯諾諾的退下了。 釋灃當然不會就這么離開豫州,在走之前,他得問出這紙是怎么來的,鮫人的來歷,以及鬼冥尊者有沒有在這之中推波助瀾,有了線索,他才有可能找到陳禾此刻身在何處。 方才釋灃勉強冷靜后,想到陳禾在發(fā)現(xiàn)身周變化時能做什么。 ——石中火在符箓發(fā)動時,悍然而出燒毀了一部分。 陳禾既然失蹤,說明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石中火起到的作用僅僅只能讓陳禾偏離位置,在對方布置等待的陷阱附近。 具體離得太遠,就要看運氣了。 陳禾被帶離得太遠,根本不在豫州之內,釋灃親手給師弟煉制的玉佩也好,其他護身物品也罷,都全部斷了聯(lián)系,神念完全感應不到。 他們師兄弟相伴十多年,論起來比世間多少師徒同門感情都深,無話不談,很少分開。釋灃卻是第一次感到,他與師弟的關系還不夠近,不夠緊密。 ——雙修道侶,血脈至親,有辦法知道另一方身在何處。相隔在遠,也能模糊感覺到一個方向。 可他們,都不是! 至少現(xiàn)在不是。 釋灃分不清這是理智在懊悔,還是妄念在嘲笑他的無用。 他只能相信陳禾的能力,暫時不會死,不會發(fā)生令他想也不愿想的悲劇。 他第一次期望,覆天宗姬長歌,既然與陳禾相處的時間比他跟師弟還長得多,就該教了更多的東西。 “師弟自小機敏…” 喃喃語聲,在風中微不可聞。 *** “噗…咳咳!” 陳禾竭力浮出水面,嗆咳的吐出幾口又苦又澀的海水。 吸口氣,周圍彌漫著一股帶腥氣的燒魚味。 “……” 陳禾迅速收了石中火。 他側頭看周圍,遠望無際的海水,起伏不定的浪轉眼又將他蓋到了水面之下。 好在這次有了準備,閉住氣,真元內轉。 石中火熾熱的溫度剛剛煮過海水,一條半糊的魚浮浮沉沉自陳禾面前飄過,緊跟著又是一條。 陳禾尷尬低頭,他強行招出的石中火,正是擔心有人伏擊。 ——能在紙上動手腳瞞過釋灃的,又豈是無能之輩?他能依仗的,也就是三昧真火了。 結果暈頭轉向被拽來后,竟是身在大海之中。 陳禾心頭一緊,豫州不靠近海邊。謀算者將他帶得太遠,師兄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去了跟自己的聯(lián)系。 他摸了摸身上,掛在腰帶上的玉佩,也跌進海里不知沉到哪去了。 那是釋灃為他煉制的護身法器,能抵御化神期修士的一擊,就這么失落了,這讓陳禾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決定潛下去細細尋找。 半個時辰后,陳禾又失望的浮出了水面。 礁石上只有深紅色的珊瑚,五光十色的魚類,看著十分有趣新奇,但一塊玉佩墜入其中,卻要去哪里尋找? 更深處黑黝黝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陳禾琢磨自己此刻身在何處,他對著日光勉強辨清了方向,開始往西邊游去。 ——他根本不想去尋找什么島嶼。 紙被石中火燎了一部分,導致位置出現(xiàn)偏差,這意味著設計擄走他的人,很可能就在附近的島嶼上,冒然前往豈不自投羅網(wǎng)? 陳禾甚至下定決心,就算遇到海上航船,也不出聲求救。 陰謀者抓了個空,肯定會派出船只在附近海域搜索。 陳禾慶幸自己是修士,而且早已辟谷,不吃不喝沒什么要緊。 接下來一天一夜,陳禾都逆著海浪漂游,他擔心的事情發(fā)生了,幾艘木船也來來回回的行駛。隱約有神念波動掃過海面,搜查者修為還不算高得離譜,并沒有發(fā)現(xiàn)藏得很深的陳禾。 海太大了,想找到一個人,談何容易。 但陳禾也被困在了,好像通往四方的路都被修士守住了,他怎么也出不去,陳禾不認為自己是元嬰期…甚至化神期修士的對手。 整整僵持了六天,期間又有不少修士下水,陳禾藏匿起來悄悄旁觀,越看越是心驚。這些人里正道魔修皆有,更有一些生得怪模怪樣,陳禾疑心是妖修。 難道,這就是青州吞月尊者的屬下? 這場漫長的捉迷藏游戲,隨著包圍圈逐漸縮小,陳禾日益焦急起來時,海上的暴風雨來了!木船劇烈搖晃,被拋高又砸低,陳禾更是被沖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他將弓取出,緊緊握在手中。 一條木船不堪風浪,被掀翻沉入海底后,陳禾在狂風驟雨的掩飾下,這一路他接連殺死了三個金丹期修士,最終逃出了一條生路。 暴風雨不會持續(xù)到翌日清晨,陳禾不歇止的逃亡,太陽升起時他暈沉沉的漂浮在海面上,忽然聽見隱約的呼喊聲。 警覺的抬頭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海面上,有幾人抱著木板漂浮。 他們對著遠處一艘船頭雕成精巧無比的展翅青鸞的白船拼命叫喊。 這船一看就不是常人乘坐的,來的方向也完全不同,跟先前追捕他的人不像一伙。 陳禾心知繼續(xù)留在海中,那群家伙如同附骨之俎,必定還會再次追上來,不如想辦法上這艘極像修真者擁有的船。 在這片海域敢如此招搖的,船主必是他人不敢輕易得罪之輩。 打定主意,陳禾立刻悄悄游了過去。 半晌后,船行到他們面前,一群人狼狽的拉著繩梯,艱難的爬上甲板,又不住吐水,好不狼狽。 陳禾身上衣物被他自己燒了一遭,又在海中泡了這么多天,早就破破爛爛,看起來跟這些人沒什么兩樣。 “帶進船艙去,讓他們好好擦擦!” 一個尖細傲慢的女聲,帶著幾分嫌惡的說,“再給點硬面餅與誰,讓他們不要出來礙眼,小心性命不保!” 說話的女子生得秀美,窄袖青羅衣,發(fā)上只有一根珠釵,頭發(fā)沒有挽成髻,而是用金環(huán)束起。 這番打扮,看得干凈利落,卻更像是一個丫鬟。 行動間靈巧輕盈,吐氣均勻,儼然是個筑基期的修士。 陳禾垂著頭不言不動,他鎖住真元內息,沒法動手,卻也不會輕易被人看破修為,北玄派傳承無數(shù)年,秘法諸多。之前若是沒有這法門,只怕他早已被那群人搜出。 “快帶走!”青衣女子連聲催促,好像十分不耐。 本來向感激道謝的眾人被噎得結結實實,卻又發(fā)作不得,個個又脫力,手軟腳軟的被船夫們拖下了下去。 “把甲板好好沖沖…” 聽到這句,終于有人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哪家的賤婢,這樣囂張?” 陳禾瞥他一眼,發(fā)現(xiàn)這人被泡腫的手指上戴著質地細膩的羊脂玉扳指,想必是出海圖新鮮的權貴子弟。 這句咒罵好像開了個頭,被丟進黑漆漆船艙內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抱怨起來,有些人更是恐懼處境,疑心這艘船上的人不似善類,直唬得瑟瑟發(fā)抖。 至于陳禾始終默不出聲。 ——那丫鬟嘴上毒,神情嫌棄,卻是迫不及待的讓人將他們帶下來。倒像他們停留久了,會惹誰不快,她是善心抑或惡意,現(xiàn)在還講不清呢。 第98章 蹭船偷渡 這艘船的主人果然非同小可。 船夫都是身手矯健的青年男子,看起來也粗通一些修煉法門,雖然在海上風吹日曬,但是膚色并不黝黑干裂,與普通漁民船夫有很大區(qū)別。 陳禾聽著頭頂傳來的細微腳步聲,眼中現(xiàn)出深思的意味。 他們身在最糟糕的底艙,縱然造這條船的木料上佳,久行海上,也免不了濕熱窒悶。 這間艙室十分昏暗,一連塞進來十來個人,顯得狹窄難以活動,原先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后來只是添了兩個船夫扔來的兩個恭桶。 每天早晨與晚間,都有硬面餅與裝著淡水的銅壺送來。 那面餅硬得需要花上很大力氣才能掰開,用油煎過,是面粉混雜著海菜沫子做的,便于保存,營養(yǎng)倒也不錯,可這味道就夠嗆了。 因為那油不好,使得面餅也透著一股怪味。 這條船的主人既然是修士,近身的丫鬟亦有筑基期,船夫奴仆雖然身強體健,總歸是要吃東西的,他們不敢在船上烹飪鬧出煙火氣,吃食飲水自然是航前購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