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就在這時,她已經(jīng)隨著驍王入了大殿,準備面見二圣。 入了大殿飛燕發(fā)現(xiàn),這次回京宮廷之內多了很多陌生面孔。別的不說,單是霍允身旁便是多了幾位年輕貌美的妃嬪。其中有兩個居然微微隆起了小腹,看樣子很快就會誕下龍子。 飛燕心中一驚,暗道:“這沈后何時變得如此通融,居然允許皇帝的妃嬪懷有龍種?”再看那沈后,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依舊美艷如昔,但是眉宇間微微的有些陰郁。 拜見過皇上與皇后,驍王便領著飛燕入了座。 沈皇后看了看那尉遲飛燕,開口說道:“一年不見,二殿下家的這個妾室倒是生得愈加美艷了。只是這女人生得再美,終究那本職是要誕下子嗣的,不知這肚里有沒有動靜? 在大庭廣眾下這般突然刁難,真是讓人擋都擋不住,不待飛燕回答,驍王便笑著接了過去:“兒臣不若父王龍體康健,子嗣綿延,一直都沒有什么動靜,兒臣一直遠在淮南的偏僻之地,倒是還沒來得及恭喜兩位貴妃喜得龍子,為我霍家又增添了龍脈。 霍允聞言哈哈大笑,他此時已經(jīng)是年僅五十,新近冊封的兩位貴妃年輕貌美,最主要的是肚皮爭氣,得寵三個月便各自懷了龍種,這便是向全天下的人昭告著皇帝寶刀未老,精滿而身強。 所以,聽著年輕力壯的兒子的這番恭維很是受用??墒悄巧蚧屎髤s不然了,被驍王的這番話氣得臉色幾欲崩潰。 最近皇帝整治了京城的吏制,罷免了許多沈家栽培的官員,此時便是風頭浪尖之上,沈國舅告誡她在宮中稍安勿動,不宜此時觸怒皇帝,便是只能看著那兩個sao浪蹄子興風作怪,得了皇帝的隆寵。 她的眉目淡淡掃過了皇帝身旁的那兩朵嬌花,不由得暗地里冷笑了一聲:只要不是瞎子,都是能看出這兩個狐媚子肖似著哪一人,年輕時沒有得償?shù)馁碓?,現(xiàn)在倒是尋了替代的好好地補上一補了!真不知皇上趴伏在這兩個狐媚子的肚皮上時,喊的是哪個人的名姓? 想到這,她的眼兒掃了一眼坐在下面飲酒的二皇子——他應該也是看出來了吧?倒是沉得住氣,難道就不覺得惡心嗎? 第94章 驍王不露痕跡地拍了一通父王的溜須后,便不再言語,這時舞姬們紛紛立在堂前開始表演舞蹈。 奏樂所用的乃是前朝遺留下的一套上古揉金青銅鑄造的編鐘。四具碩大的鐘架裝飾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圖紋,擺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高低錯落。每具鐘架都掛著九個樣式古樸的編鐘,上面浮雕著五爪金龍。編鐘是極有講究的。不同等級的人所用樣式和數(shù)量都是不同的。九乃數(shù)之極,只有九五之尊才可以用九個一組,刻有金龍的編鐘。最難的便是為每個編鐘賦音。每個鐘架上的編鐘都要是同一個音律,而聲音又要有所差異,整套編鐘都要音律齊全,這樣編鐘數(shù)目越多,彈奏起來越難。 就算是前梁皇帝在世,也是偶爾用之,而且是些淺顯易于彈奏音域較窄的曲子,不過從來沒有四套盡出過。比如莊重的慶典,便用音域低沉莊重的青龍編鐘主打,而一般的節(jié)慶,需要歡快的氣氛則用聲音清脆溫婉的朱雀編鐘。其他兩套使用的次數(shù)便是寥寥可數(shù)了。 可是這次宮宴之上,四套上古編鐘盡出,就是前朝的老臣們也是從來未見。彈奏編鐘的乃是八名童子,兩人一組手執(zhí)鐘錘立在那編鐘之前。 隨著古琴簫聲鋪墊的前奏,那編鐘清零而悠遠的聲音便似從遠山深處悠然回蕩地響起。 應和著編磐古小鼓的聲音,一群十五六歲,身材曼妙的舞姬們開始了舞蹈,這些舞坊的舞姬們一律是由宮中的樂坊調教出來的,少了民間樂坊的風塵狐媚之氣,雖是優(yōu)美但是難免有些呆板,可是今兒再看著舞姬優(yōu)雅舒緩的舞蹈,感覺有些奇怪,明明還是宮里樂坊的那些舞姬,舞技上也沒有變化,但是看起來卻是比以前靈動了不少,每一個舞步都隨著那編鐘的行云流轉而流暢的變化這,那些纖弱的身影仿佛是被這輕柔靈動的音樂托舉,踏著清風明月一路扶搖之上,綢帶輕舞將在云霄月宮里游曳…… 一時間,整個大殿安靜極了,似乎都隨著那靈動的音樂而恍惚置身于青山仙境,置身于那滿天的飛天仙人之間。 可是當最后一個音符寂然停止之時,這群曼妙的舞娘依次退下,青龍編鐘渾厚的聲音便接踵而至。一群體格健碩,身披鎧甲,手持圓盾的男舞者踏著鏗鏘的步伐步入宮殿。 此時的音樂再難覓那如仙樂一般的靈動清越,反而錚角聲聲,鞍弦扣馬。一時間號角齊鳴,仿佛置身于修羅戰(zhàn)場之上。此時演奏的竟是蘭陵入陣曲,以往這等陣舞皆是由樂坊的舞姬女扮男相而演繹之。此刻居然是一群膚色古銅,陽剛十足的男子來演繹,眾人才發(fā)現(xiàn)這雄渾的舞姿原就該由一群粗獷激昂的漢子們舞動著節(jié)拍才最是有味道。在座的武將們倒是來了興致。他們個個是在戰(zhàn)場上廝殺歷練,立下了赫赫功勛。雖然近幾年世面太平,他們可以在京城的府邸里養(yǎng)尊處優(yōu)。但凡有著在戰(zhàn)場之上揮弓放箭,斬敵酋于馬下經(jīng)歷的,豈能對那段崢嶸歲月說忘就忘。有時午夜夢醒,也難免心有遺憾,不甘心自己余下的時光在安閑之中消磨殆盡,有時難免生出感慨:“男兒要當死于邊野,以馬革裹尸還葬耳,何能臥床上在兒女手中” 飛燕看著激情熱血的陣舞,耳畔是慷慨激昂的樂曲,初時還沒有什么,慢慢便是感到自己心跳越來越快,身旁的一切似乎漸漸遠離自己。群臣觥籌交錯,舞者陣舞隆隆,卻似乎都失去了聲音,耳中只有自己心臟的每一次激烈跳動。而每一次跳動,都給身體泵入一股力量。 方才淺淺飲了一杯甘醇的佳釀,此時酒意也隨著鏗鏘的樂曲漸漸翻涌了上來,一時間仿佛回到了白露山下的戰(zhàn)場上,周圍俱是荷刀舉劍的敵兵,慢慢向自己靠近。 飛燕發(fā)覺不對,自己可能被這充滿殺伐之氣的樂曲影響了。頭上的重釵此時墜得頭皮也跟著發(fā)疼,便是順手摘取了下來,拿在手里把玩。 此時,樂曲驟然飛揚,竟是將隱藏在心底的幾許失落與遺憾盡是翻涌了上來,想到了自己曾經(jīng)籌謀拯救天下的壯志豪情,想到了那寒夜立在崖邊的失落。其實現(xiàn)在想來,那時讓她心疼得無以復加的,除了樊景的變心,也還有自己對白露山傾注的心血盡付流水,巨大的失落…… 想到了失意處,竟是隨著那音樂節(jié)拍猛的一攥,手里的金釵立刻刺破了手掌。 驍王已經(jīng)覺察到旁邊玉人在陣舞開始不久就表情不對,現(xiàn)在更是牙關緊咬,全身上下緊繃,似乎全力抗拒著什么。 言燕兒平日里倒是還好,可是似乎身體虛弱是極易受音律的撩撥,不然上次幾日絕食,也不會被自己彈奏的樂曲輕易撩撥得亂了心緒,拿起香爐砸向自己了。 此時在這宮殿之上,人多眼雜,倒是不好開口去問,便是在桌沿下,一把握住了飛燕的手臂,將她攏到自己身旁,借著假裝替她整理鬢角之際,在她耳旁問道:“燕兒,怎么了?” 飛燕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緒里,猛然聽到驍王的聲音,便是身體一震,,發(fā)現(xiàn)驍王眼眸微沉,正關切的望向自己。低頭一看,自己已經(jīng)將金釵握得太緊,手掌被刺破,流出鮮紅的熱血。 驍王不動聲色地解下自己的汗巾,給飛燕包扎止血,問道:“燕兒,深呼吸,不要聽得太入迷,這曲子……有些魔障!” 眾位武將雖然沒有飛燕那樣對樂曲敏感,但是多年的戰(zhàn)場生涯讓他們很容易就進入亢奮狀態(tài),一個個表現(xiàn)得比飛燕更加不堪。瞪圓雙目,眼珠都已經(jīng)布滿血絲,牙關緊咬,雙手死死攥住拳頭。很多武將已經(jīng)忍不住的哼哼起來。 霍允作為馬背上的皇帝,對天下的企及之心更甚,他這些時日一直疑慮著淮南的禍亂,雖然是有心用兵,可是又是想著天下初定,百姓不宜顛簸,心存疑慮,便是左右搖擺不定,一時間難以下定主意。 可是就是方才這雄渾的兵曲,卻是燃起了他滿腹的豪氣,更是想起了當年新野起義時,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義無反顧! 一曲聽罷,霍允竟是大掌猛地一排身前的龍案,大喝一聲:“好!” 群臣聞聽皇帝叫好,自然是一呼百應紛紛鼓起了掌來。 太子霍東雷更是一臉難以自抑的喜色。 霍允問道:“若是少了這四重編鐘的演繹,這首入陣曲哪有這般的雄渾大氣?這些個樂曲是哪一個樂師編排的?” 太監(jiān)總管喜滋滋地稟告道:“陛下,這是太子殿下一片拳拳孝心,為了這曲子他可是花了幾許的功夫呢!” 霍允意外地揚了揚眉,笑道:“太子竟是何時通曉了音律?你可是自小便是不通音符的啊!” 太子趕緊走到龍椅近前道:“兒臣的確不懂,但是新近得了這編鐘的曲譜,直覺不可暴殄天物,便命專人培訓了這些個樂者,他們都是聾啞之人,聽不到音律反而心思更明凈,經(jīng)過練習后只記得自己擊打的輕重與次數(shù),竟是每每彈奏分毫不差……” 眾人壓根沒想到能擊打出這般天籟之曲的乃是一群聾啞人,更是交頭接耳,嘖嘖稱奇。而驍王在桌下輕握著飛燕受傷了的手,慢慢的摩挲著,不知心內在想些什么。 一時間這宮宴之上,太子的風光無限。 飛燕因著音樂停止,但是氣血依然涌動,便是低聲與驍王說了幾句,領著兩名侍女還有一個小太監(jiān)出了正殿,借口著更衣,去偏殿的小廳休憩片刻。 她命寶珠推開了小窗,一股冷氣吹到了臉頰上,那股在大殿里一直縈繞在鼻息間的淡淡香氣散去,頓覺舒服了不少。 恰在這時,另一個錦衣華服的女子也氣哼哼的走了進來,看見了坐在軟椅上的飛燕,也毫不收斂怒氣,一屁股坐到了她的身邊。 飛燕抬眼望了望這一臉怒色的樂平公主,笑著問道:“怎么了?” 樂平向來是藏不住話的,忍了忍,實在忍不住了便道:“沒想到大哥平日里道貌岸然,竟然也干起了竊取別人功勞的行當!那譜寫編鐘曲子,訓練樂師的能人明明是我尋到的,可是轉眼間竟然成了他廢寢忘食地盡孝了!” 飛燕信念一動,問道:“這能人是何方神圣?” 樂平嚷嚷了一通,覺得心內舒服些了,便靠在軟椅上讓一旁的侍女給她剝葡萄吃。 “就是個落魄的江湖藝人,可惜了,一邊臉都是被刀疤毀了,不然一準是個頂尖兒的美男子……” 樂平公主對于美男子的執(zhí)著,世人皆知,飛燕倒是不好繼續(xù)文下去了,免得聽了什么桃色的情事,難以脫了干系。 她手上帶傷,此時用衣袖遮擋著,并未被人發(fā)現(xiàn),便是起身向樂平告辭,又回來大殿之上。 一直到了午夜,宮宴才散。各府的貴人們紛紛打道回府。 太子的馬車沿著石板路走在宮苑的內墻之間,到底很快回到了自己居中的東宮,只見一人立在東宮的院墻內,見太子下車,連忙跪下施禮:“小人妙音見過太子殿下?!?/br> 太子心情極好,大掌一揮道:“起來吧,選前準了你三個月的假,讓你回鄉(xiāng)下探親,心內還后悔來著,生怕你的這些徒弟們不能撐起門面,現(xiàn)在看倒是名師出高徒,幸不辱使命啊,明兒,我會叫東宮總管賞賜給你們師徒白銀千兩,你且出宮去吧!” 那個叫妙音的樂師,長發(fā)披肩,微微遮臉,他垂下身子寫過太子,當他抬起頭來時,便可看將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劃過臉頰。 太子厭惡地連忙調開了視線,轉身進了宮門。 那位樂師便由侍衛(wèi)引領著出了宮門上了馬車。當他入了馬車內,趕車的車夫小聲地問:“主公,是要回轉到京郊的府宅嗎?” 妙音搖了搖頭,長發(fā)微微地斜掛在肩頭,露出了一雙鳳眼長睫,流動著妖冶的光芒,此時就算是那條甚是夸張刀疤也遮不住他眼底的神彩:“邱天,調轉馬頭,回樂坊?!?/br> 第95章 當馬車到了樂坊的后門時,這位妙音樂師便從角門入內,悄悄地入了那八位聾啞樂師的房間。 見了妙音入內,那八位聾啞少年連忙跪下施禮。妙音揮了揮手,來到房間一旁浴桶內,在已經(jīng)打好的熱水里輕輕撒了些藥粉,然后用手勢示意著他們依次沐浴。 這些經(jīng)過特殊訓練的樂者的身上都涂抹了特殊的藥水,敲打編鐘極其耗費體力,和緩的曲子還好,可是彈奏入陣曲那樣高昂的曲子時,他們的身子自然會開始流出熱汗,透過輕薄的演出服,這種迷亂人心智的氣味自然是揮發(fā)到了大殿的每個角落,這些樂者早就適應了這迷藥倒還好,可是普通人卻是驟然聞到便是心緒高昂難以自抑。 現(xiàn)在這浴桶里溶了解藥,沐浴后藥性便盡解了。但是從此以后,那些大齊權貴們每隔上一段時間,他們都會情不自抑地想要再聽這攪動人心的樂曲……到時…… 妙音昨晚這一切后,便如來時一般悄悄地離了樂坊,上了馬車后車子駛出了京城。他在車中慢慢地用沾了藥水的巾帕擦拭掉臉上的疤痕,當擦拭干凈后,便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俊美臉龐…… 這些時日,南北連端的布線安排終究是沒有白費,地圖只差最后一張了,而他培養(yǎng)多年的樂師們也終于挨近了那逆賊霍允,只要如此再熱血涌動幾次,搭配著每次賞樂時,這些個權貴們慣飲的美酒,幾廂作用,那逆賊便是會精血翻涌,血管爆裂而亡,到了那時,想必他的三個兒子并定會為了爭奪皇位而斗得你死我活…… 想到這,那張白皙得如同融雪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淡淡地笑意…… 只是沒想到那個二皇子的反應竟是如此之快,竟是與自己腳前腳后回來了京城……但愿莫要因著他而攪了這差最后幾步的大棋…… 飛燕隨著驍王出了宮門后,便坐上了馬車。 驍王在宴飲的時候,一直神態(tài)如常,可是入了馬車卻是臉色陰沉了下來,一把握住了飛燕的素手,拆開裹手的巾帕看著那手心處的傷口。 “只是不小心握緊了頭釵,沒有什么大礙的……”飛燕直覺自己今日在宮宴上醉酒失態(tài),便是困窘得急于抽回自己的手。 “別動!”驍王難得沖著飛燕語氣嚴厲地說道,反復看了看后,便沖著馬車外的侍衛(wèi)道:“去,將長云先生請到本王的王府里來。” 這個長云先生與自己的阿大乃是至交好友,雖然醫(yī)術精湛卻也是閑云野鶴的性子,上午去阿大家里與阿大閑聊時,無意中聽到了長云先生回京的消息,便是正好請他來給飛燕瞧上一瞧。 當年沈皇后生驍王時難產,也恰好時長云先生前來接生,在那沈氏的肚皮上插了一針,正扎在肚皮里握著臍帶的小手上,讓他痛得一松,這才救下了母子二人的性命。所以驍王對待這長云先生也是如同自家人一般的隨和。 到了王府后,這位年近六十的老先生,先是查看了飛燕的傷口并無大礙,便隔著巾帕替她診了診脈象,一切脈象,老先生登時目露驚疑之色。 飛燕躺在床榻上,又隔著幔簾自然是看不到先生的臉色,可是正在一旁的驍王卻是看得分明。 他濃眉微鎖,直到老先生診脈完畢出了房間才開口問道:“先生,本王的愛妃是否有恙?” 出云先生雖然年老卻是目光如矩,看著驍王意味深長道:“王爺年輕,總是貪歡之心盛了些,但是也要體諒側妃天生身子弱了些,加之有陳年的體寒更是要小心照顧,這催情迷志,讓人血脈迸發(fā)的藥物……還是不用為宜……” 驍王聽到此處心里咯噔了一下,沉聲說道:“先生所言可是當真,燕兒的體內有迷亂心智的藥物?” 出云先生只當是驍王貪圖男女之樂,故而給自己的妾室用了助興一類的藥物,可是如今看驍王的神情倒是不像,便說道:“方才老朽診斷側妃的脈象,如鼓聲震動不能平息,實在是中了迷藥的跡象,不知側妃是可是吃了些不當?shù)娘嬍???/br> 今日飛燕所食的俱是與驍王一樣,可是因著驍王百毒不侵的體質倒是查驗不出什么來。驍王夾來一直陪伴飛燕的寶珠,一診脈象,竟然也有余毒殘留的跡象。 這樣一來,倒是可以排除飲食有毒的緣由了。驍王想到在宮宴上聽到了那場頗為詭異的樂曲,心內打起了思量。 就在這時出云先生又是開口道:“若是驍王不想讓妾室先行誕下庶子,其實可以用其他的法子避孕,而且側妃天生體寒本就易受孕,那避子草……不用也罷……”、聞聽到這么,驍王的眼睛半瞇,臉上的寒霜如同極地北風刮過一般…… 那天出云先生擬寫了解毒的方子,抓藥煎好后,便離了府去。等到侍女端來煎好的藥汁時,驍王親自端著藥碗,一手攬著飛燕,一手將藥液慢慢倒入她的口中。 飛燕的身子骨一向不大健朗,可是卻天生是個不愛喝苦藥的,有個頭疼腦熱都是捂著個湯婆子在被窩里捂出一身熱汗便算了事。 可是今日是驍王親自端上來的,自然是不無可避,便是擰著細眉喝下了這碗苦藥。喝完了藥汁后,驍王看到燕兒的精細的眉眼都是皺到了一處,若是換了平時,定然要細細地調侃一番。 可是這次,驍王卻是只是伸出手指輕輕拂去了她櫻唇上殘留的藥汁,突然淡淡地問道:“今日皇后問及了你可否是有身孕的跡象,想來你我成禮已經(jīng)是一年有余,燕兒可是有避孕嗎?” 飛燕沒想到驍王會突然問及這個,略略有余后說道:“許是臣妾體寒,所以一直久久未曾受孕吧。” 驍王聞言,眼里的寒光更盛,可是語氣卻是依然溫和道:“愛妃可是曾聽過避子草?” 這話一出,飛燕便是知道驍王應該是察覺出了端倪,倒是不好再隱瞞了。那衛(wèi)宣氏用來的含有避子草的胭脂,她雖然剛開始略帶猶豫,可是卻也用了那么一兩次,這藥就像隆珍多言,很是霸道,雖然之用了那么幾次,卻與驍王這般頻繁歡愛也從未有過身孕。 對于驍王,她現(xiàn)在也是說不好自己的心。剛開始被迫嫁入王府時,一心以為他乃是閨房里的廢人,倒是沒想得太多。后來發(fā)現(xiàn)他竟是故意誆騙了自己時,心緒一時難平,心內其實也是恨過這狡詐的男子的,后來,隨著二人的朝夕相處,隨著他潤物細無聲一般的潛移默化,她竟然不自覺地慢慢敞開了自己的心門。 可是就算漸漸喜歡上了這個男人,飛燕卻并不想誕下孩兒。她乃是侯府出身,身邊的庶子庶女們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她心里最是清楚了。若是當家主母寬厚仁慈倒還好些,府里的日子不算太過難熬。 若是主母不是個心慈之輩,一旦妾室失寵,竟是連自己的兒女也難以保得周全,過繼給缺少香煙傳承的旁門,只是主母的一句話而已,都不用跟生母商量,那孩兒便被抱走了。再不然便是早早莫名的夭折,那深宅大院兒里,早夭了孩子就跟死掉寵物貓狗一般的稀松平常。 因著自己前朝舊貴的出身,毫無權勢的背景,她注定終其一生,只能是這王府里的側妃。這與驍王的愛意濃淡無關,而是干系到大齊皇家的臉面。那正妃之位必定是朝中的忠良之后,可以為霍家的族譜增色的大家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