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宋禎在帳內(nèi)冷笑一聲:“你再弄鬼裝蒜,朕就叫人把你跟木槿關(guān)在一起!” “官家明鑒,奴實不知情!”林木蘭聽他這是疑心自己跟丁木槿商量好了的,立刻跪倒分辯,“奴與木槿并無深交,她也一向防備于奴,奴真是什么也不知道?!?/br> 不管剛才那一幕是怎么發(fā)生的,林木蘭都確實不知情,她也不探問,只咬死了不知情。 宋禎想了一想,丁木槿平日里一直攔著林木蘭上前,林木蘭也始終逆來順受,她跟這丁木槿的交情自然比不上陳曉青和柳晨,從常理來說,林木蘭也沒什么必要幫襯丁木槿得寵,便就信了。 他向來最厭惡別人謀算他。今晚丁木槿借著放帳子,又在那里搔首弄姿,他本不耐煩理會,想不到她竟裝作氣力不支,倒在了自己身上,這讓宋禎如何不怒? 他是天子,自來都是他想要誰就要誰,他不想要的,投懷送抱尚且得看他心緒如何,若不甘心使了心機,將他當成一件獵物般謀算,他是怎么也不能忍的。 若說例子,頭一個就是柳晨。當初他對柳晨,雖不十分喜歡,也并不厭惡,可柳晨自陳曉青到了福寧殿之后,卻不甘寂寞、上躥下跳,逼哄著陳曉青在宋禎面前時時提起,宋禎看出陳曉青單純,便越發(fā)厭惡柳晨的鉆營。 其后又有個劉青蓮。也不知怎么哄了彭嬌奴,將她要到身邊,以宋禎的想法,既是去服侍了彭嬌奴,就安安分分做個宮人罷了,誰想到她竟還敢攛掇彭嬌奴向宋禎引薦自己。宋禎恍惚記著劉青蓮還曾被向穎厭惡,當即收了臉上的笑意,隨便丟下一句話,就起身走了。 哪想到身邊又出了個丁木槿。丁木槿在寢閣內(nèi)服侍幾年,宋禎不是沒看到過她含情的眼神,只不過他不喜歡,便也不在意。不曾想她一朝膽大包天,竟敢就這樣撲了上來?宋禎又疑心她與林木蘭商議好了,林木蘭特意給她行了方便,這才大怒。 眼下聽了林木蘭的解釋,宋禎思想清楚,便道:“你最好是什么也不知道。出去吧。” ☆、第56章 出宮 這一晚林木蘭連個瞌睡都沒敢打,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聽著里面的動靜。看這樣子,定是丁木槿借著服侍官家就寢的時候獻媚了,卻不知道是怎么使的力,竟惹了官家厭惡,也不知她怎么膽子這么大。 到后半夜官家要了一回水,林木蘭小心翼翼的服侍他喝了,又回去外間守著。等到了時辰,梁汾等人進來請官家起身,漱口刷牙、洗臉更衣、梳頭戴帽,都收拾好了,送官家出門,林木蘭才算松口氣,可以交班回去歇著。 來接班的唐圓、苗星兒見只有她自己,不免有些驚奇,昨日她明明是與丁木槿一起來的,怎么早上就剩了她一人?林木蘭卻不敢多說,只搖搖頭就走了。 吃過早飯,林木蘭剛在自己床上躺下,就有小宮人來喚她,請她去后殿,說崔行首有話說。林木蘭猜著是昨夜丁木槿的事,忙起身穿好衣服過去。 她去的時候,崔蘭正站在后殿門外,身后站著一個青衣宮人,對面站著唐圓和苗星兒,見她也到了,示意她與那兩人站成一排,然后才開口道:“丁木槿昨夜不守規(guī)矩、冒犯龍體,已交由宮正司治罪。你們?nèi)水斠詾榻?,若有敢效仿者,必加重問罪,可都知曉了嗎??/br> 唐圓和苗星兒立刻掩住心中驚訝,收回斜瞟向林木蘭的目光,福身應(yīng)道:“奴婢不敢?!?/br> 林木蘭眼觀鼻鼻觀心,也老老實實應(yīng)了。崔蘭這才點點頭:“你們知道本份就好。本來我也不愿多話,大伙進宮也不是一兩日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本也用不著我說,可就怕有人鬼迷心竅,自以為自己有什么不同,做下錯事來連累旁人!” 又敲打了她們幾句,才單獨對林木蘭道:“丁木槿犯錯,你又才到御前不久,恐怕不夠周到,以后你就與唐圓一班。這是沈蓉,你們應(yīng)也都熟識,星兒,今天就讓她與你當班,你多教教她。明日唐圓和木蘭來交班?!?/br> 幾人齊聲應(yīng)是,崔蘭又囑咐了幾句用心服侍、不可大意之類的話,便去前殿忙了。 唐圓笑瞇瞇的道:“我倒運氣好,白饒一日歇著?!闭f著就去拉了林木蘭的手,與苗星兒和沈蓉告辭。 回去的路上,唐圓免不了要問丁木槿到底做了什么,林木蘭不敢多說,只說自己沒在暖閣,并沒看到,是聽見官家發(fā)怒才進去的。 “其實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日了。她總自負貌美,官家又賜了名,就以為官家眼里瞧得上她,把誰都不放在眼里。我都聽說了,她一直欺負你,不讓你在官家跟前服侍呢!” 林木蘭本就疲倦,對這件事也不想多談,便掩面輕輕打了個呵欠,道:“還是別提她了,有此一事,估計她也回不來了。” 唐圓笑道:“不用估計,她一準回不來了!官家既然發(fā)怒,就是不喜歡,她又怎么可能回得來?”說完看林木蘭滿臉倦意,便停了這興致勃勃的勁頭,讓她回去歇著。 林木蘭再回到住處,已有人來收拾丁木槿的東西,問了林木蘭之后,便將丁木槿的衣裳用品都取走了。林木蘭心中諸多感慨,可也架不住身體的疲憊,很快就躺下睡著了,等再醒來時,竟已是午后。 她起來收拾一番,隔壁唐圓聽見動靜,過來與她說話:“……算木槿運氣好,官家慈悲,并沒叫宮正司罰她,只讓趕出宮、放回家去了?!?/br> “還可以放回家?”林木蘭一怔,她在宮正司這么久,可沒見過這樣的先例。 唐圓笑道:“要不說官家慈悲呢!本來宮正司要打她的板子,官家念著她這些年服侍的也算盡心,就給免了,只趕出宮去便罷,旁人可未見得有這樣的好運氣!” 林木蘭卻因這一番話,想到了另一件事上,“官家登基后,還不曾放歸過宮人吧?我記得先帝晚年,還曾放歸過一次宮人,有五六百人呢吧?” “是有這么回事,那時我剛進宮不久。不過那放歸的人都是身上沒有要緊職司的,且多年紀老大,你我這樣的,恐怕是沒有的。怎么,你還想出宮回家去?” 林木蘭忙搖搖頭:“只是忽然想起來了?!?/br> 唐圓是個愛笑的,兩只眼睛都彎彎的,“你可千萬別起那糊涂心思。出宮回家有什么好???先不提我們這樣的放不出去,就算官家點頭了,我們都已十八、九歲,回到家嫁人不好嫁,要么就得找窮的娶不起的,要么就得是死了原配的,有什么意思?還不如留在宮里侍奉,慢慢熬資歷,總能升上去?!?/br> 御前的人機遇最多,就沒有不想上進的,誰會想出宮去呢?林木蘭微笑道:“你說的對?!?/br> 唐圓比丁木槿好相處,也不像丁木槿那樣非得拔尖要強,兩人很快就熟識起來。以前她們在寢閣輪值,除了交接班并沒什么時機說話,林木蘭只聽丁木槿說過唐圓圓滑、苗星兒心眼多,此番一相處,倒覺得圓滑也很好,起碼不會讓人覺得難受。 等到兩人一起值守的時候,唐圓也不似丁木槿那樣攔著林木蘭上前,而是與她一道服侍。 這日晚間,宋禎難得有興致,要提筆練一練字,唐圓去鋪紙,林木蘭便去研墨。宋禎選了一支狼毫筆,蘸飽了墨,在紙上一揮而就,寫了龍飛鳳舞的五個大字。 林木蘭在旁瞧得清楚,官家用的是草書,寫的正是“會當凌絕頂”這句詩,他筆意瀟灑,幾個字都如騰云駕霧,直要飛出紙面,與詩意中的豪氣相得益彰,不由多看了幾眼。 宋禎自己也退后幾步查看,越看越滿意,待要寫下句時,卻總覺意思不夠,遲遲不能下筆,生怕毀了前面這五個字。 林木蘭看的清楚,便上前將那寫好字的紙挪向一邊,好讓宋禎可以在另一張紙上先寫寫試試。 宋禎目光隨著那五個字挪了一回,才收回來看了兩眼林木蘭,忽然問:“朕記得你的字也不錯,可曾練過?” “回官家,奴幼時在家無事,會臨一臨衛(wèi)夫人的帖?!?/br> 衛(wèi)夫人善楷書,字體嫻雅婉麗,大多數(shù)習字的女子都會臨她的字體,宋禎這會兒不想寫了,便把筆放下,另挑了一支筆給林木蘭,道:“寫幾個字來朕瞧瞧。” 林木蘭怔怔的接過筆,有些茫然的看了宋禎一眼,宋禎卻向旁邊讓開一步,示意她寫。林木蘭這才拿著筆蘸了墨,她不知道寫什么字好,就也在紙上寫了“會當凌絕頂”五個字。 宋禎在旁邊看著,問道:“下一句記得么?” 林木蘭回頭看看他,又將下句“一覽眾山小”寫了出來,然后擱筆讓開。 宋禎走回去瞧了幾眼,林木蘭的字體小巧秀麗,倒與她本人的高挑反差甚大,宋禎端詳了一回,招手叫林木蘭:“你這個‘頂’字和‘覽’字,是筆順不對么?再寫一個給朕看看。”里面的兩橫擠的特別近,不細看還好,細看就覺得有些別扭。 林木蘭知道自己的毛病,她寫這種橫多的字,總是把握不好間距,常常擠在一起,便紅著臉又寫了一個“頂”字。 “你要是怕寫不開,干脆先寫大字練一練?!彼蔚澘疵靼琢?,就笑著讓她在紙上只寫“見”字,把字體往大了寫。 可林木蘭最不會寫大字,字一寫大了,就如沒有骨頭一般,別別扭扭的站著,很是不好看。宋禎干脆在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楷體“見”字讓她臨摹。 唐圓見官家興致高,也不摻合,自去倒了一盞蜜桔水來,等官家寫完字,服侍官家洗了手,才把水送上。 林木蘭乖乖臨摹了幾回官家的親筆字,又請他來指教,宋禎過去看著點頭:“每日多練練就好了,你拿回去,每日練上二十遍?!?/br> 官家金口玉言,林木蘭應(yīng)了這話,每日就多了一件練字的差使。唐圓私下還恭喜她:“難得官家有心思指點,你可要好好練,說不得官家哪日想起來就要問的?!边€附在她耳邊透露,“當日彭美人就曾得官家指點寫詩呢!” 林木蘭領(lǐng)了筆墨,每日都抽空練上一會兒字,臨摹了一個月,她再寫這樣的橫多的字的時候,竟然不似以前那樣擠擠挨挨、好看得多了。不過官家卻似乎忘記了這回事,并沒有再問起。 唐圓攛掇她拿練好的字給官家看,林木蘭卻不敢。她覺得能練練字很好,但若拿這個去獻媚,就沒什么意思了,不提官家現(xiàn)在對她看法如何,她自己可從始至終都忘不了明烈皇后死前的情景,凡事還是謹慎本份些最好。 不過在御前時間長,見官家多了,她總歸還是少了從前的懼怕和戰(zhàn)戰(zhàn)兢兢,逐漸拾起了在宮正司的從容,與福寧殿的宮人內(nèi)侍也處的熟悉親近起來。 ☆、第57章 揣測 宋禎根本不記得自己叫林木蘭練字的事。那日他其實是得到前線捷報,西夏人因連番出兵受挫,已退兵回去,如今正與北遼交涉,有意請北遼出面“主持公道”。宋禎聽見這樣的消息簡直想大笑,橫行西北的西夏人也有今日,看來收復(fù)靈州等地指日可待。 他一高興,不免想的遠了些,若能收復(fù)靈州,將西夏向西北擠壓,恢復(fù)與西域的貿(mào)易,獲得大量的戰(zhàn)馬武器,那么來日對抗北遼,也是可期之事。如若自己真能收回幽云十六州,那就是建立了祖宗們都不曾立下的功業(yè),自是可以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封禪泰山了。 這也是為什么他一落筆就寫了“會當凌絕頂”這幾個字。 但他終究是個理智的人,得意暢想也不過就那一晚,過后還是得一步一步去準備。西夏人既然聯(lián)絡(luò)了北遼,北遼想來也會警惕魏國有北上之心,自是要聯(lián)手西夏對自己施壓的,到時少不得要舍出些錢帛去,朝中不免也會議論紛紛。 一想到這些,宋禎就很惱火,明明是這些文臣貪圖安逸享樂,自己稍微有點建功立業(yè)之心,他們就跳出來暗指自己窮兵黷武、不體恤民力,偏偏民間或是后世史書評價起來,卻總不會說是臣子之過,反要指責天子無能、偏安中原。 再加上太后也對興兵打仗之事頗有陰影,常常會說父祖都做不成的事,你怎么就以為自己能做成了?宋禎心中十分不服氣,當日漢高祖何嘗不向匈奴低頭,漢武帝又因此就退卻了嗎? 他現(xiàn)在雖沒有衛(wèi)霍這樣的將才,可手中到底有些將門子弟是上過陣殺過敵的,若他還不一意進取,再拖延到下一代,朝中一味重文輕武,再無精通戰(zhàn)陣之將,那才是永無重振華夏神威之日呢! 宋禎想的透徹,回頭就將親信之臣一一宣進來,將應(yīng)對之策都布置了下去,如何還能記得起那日閑暇時一句隨口說的話呢? 他是每日一睜開眼就有無數(shù)軍國大事,可御前服侍的人每日里琢磨的卻只有天子。今日官家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哪些不同尋常,哪些像是另有目的,要怎么做才能讓官家歡喜,讓自己更得官家的歡心……,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所以他那一日高興之下無意的幾句話,倒讓梁汾這樣伺候他久了的人,都生了些猜測。其實也怪不得梁汾多想,自從明烈皇后崩逝后,梁汾就已發(fā)現(xiàn)官家對林木蘭是有些不同的,只是他一直摸不準這不同到底是因喜歡,還是厭惡。 眼看著林木蘭從宮正司到了御前,官家卻也只淡淡,梁汾就更拿不準了。要說是厭惡,這林木蘭根本到不了御前,官家是天子,再沒有委屈自己的時候!可要說是喜歡呢,又實在看不出來。 直到那日官家教林木蘭寫字,梁汾才覺得,這件事還是值得賭一賭的。 官家的脾氣他再清楚不過,一向看著溫和文雅,其實不過是因太后喜歡他這樣,才自小做出來的樣子,從骨子里說,官家是個相當倔強的人。 這世上能讓官家愿意退讓、委屈自己的人原本有三個,一是先帝,二是太后,三就是明烈皇后,如今三個里只剩了一個太后。梁汾冷眼瞧著,就是太后,現(xiàn)在想讓官家改了主意,也難得很。 那么官家肯把林木蘭放在跟前,首先就絕對是對她一絲厭惡之意都沒有的。再有寫字一事,梁汾就覺得,恐怕官家心里多少對這林木蘭還是有幾分喜歡,不論是喜歡她的美貌,還是她的恭順,總是有那么幾分喜歡,官家才肯親自寫字給林木蘭臨摹——他們御前侍奉的內(nèi)侍們,但凡能得著官家賞賜的半個字兒,都恨不得昭告天下去! 有了這個猜測,梁汾再細細度量了一番林木蘭這個人。貌美是不用提了,那高挑的身材,就算穿著厚厚的棉襖,一樣看得出曲線玲瓏;性情又頗為和順恭謹,梁汾進宮十余年,看人的眼光自是毒辣,一個女子是真恭順,還是裝的膽小,他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個林木蘭倒還真是個謹守本份的。 自出了韓庶人的事后,官家最看重的,無疑是謹守本份。且最難得的是,這林木蘭十分重情重義,與春明閣陳才人那份情誼,連近年來頗為多疑的官家都認可了。 有了這三點,梁汾就很愿意提攜提攜林木蘭了。正好陳才人即將臨盆,梁汾挑了個官家高興的時候,建議讓林木蘭多去陪陪陳才人。 陳曉青這是第一次懷孕,如今眼看要生了,心里免不了有些慌張,宋禎想著她跟林木蘭交好,且林木蘭是福寧殿的人,有她常去探望,也能讓春明閣上下穩(wěn)定心思,便答應(yīng)了。 林木蘭領(lǐng)了旨意,自然有人告訴她這是誰提起的,她私下謝了梁汾一回,然后每到不當值的時候就會抽空去看陳曉青。 “木蘭jiejie,你想家么?” 林木蘭扶著陳曉青出門散步,陳曉青讓春明閣的宮人都遠遠跟著,自己與林木蘭說悄悄話。 “有時候想?!?/br> 陳曉青輕輕撫著肚子,悵然道:“我最近特別想家,要是娘親知道我要生孩子了,一定很高興?!?/br> 林木蘭微笑道:“是啊,等你生了皇子,官家一定會有封賞,到時他們就知道了。”這些都有先例,林木蘭早聽說了。 陳曉青聽她一說,立刻眼睛發(fā)光:“是的呀,我怎么忘了!我要給家里寫封信!jiejie也寫吧,到時一塊送回去!” 林木蘭一怔,隨即也高興起來:“好!”入宮這么多年,一直與家里不通音信,這次就算不能寫信回去,捎個話也好讓娘親放心呢。 兩人說起此事,不由高興,走的也越來越慢,就在幾乎停下來的時候,前面忽然有笑語聲傳來,接著岔路口人影閃動,有幾個美人在宮人簇擁下轉(zhuǎn)了出來。 “是柳jiejie?!绷帜咎m眼尖的看見柳晨,旁邊兩人,一人穿綠、一人著緋,正是去歲入宮的夏薇和蘇錦繡。 那三人也看見了陳曉青她們,忙上前行禮問好,林木蘭也向?qū)γ嫒诵辛硕Y,與此同時,春明閣的宮人鈴兒笛兒也已快步上前,護在了陳曉青左右。 “木蘭,好久不見了。”柳晨伸手拉住林木蘭,往邊上讓了一步。 林木蘭看夏薇和蘇錦繡都在與陳曉青寒暄,鈴兒笛兒一左一右護著,便也讓了一步,與柳晨說話,“是啊,貴人一向可好?”她一邊說一邊打量柳晨,見她穿了一件杏紅繡纏枝海棠花褙子,頭上戴了珍珠花冠,臉上薄施脂粉,看起來氣色不錯,絲毫不見被冷落的憔悴之色。 柳晨笑的十分親熱:“我還能如何?meimei是深知的。只不過日子總要過下去,我后來想想,你說的很對,既然進了宮,就踏踏實實的唄,自己給自己找些消遣,好過怨天尤人?!?/br> 這可真不像是柳晨會說的話,林木蘭下意識掩藏住驚詫,笑著說道:“貴人能想得開就好。來日方長?!庇謫査齻冞@是從哪來。 “剛與兩位meimei一起去高娘子閣中坐了坐。高娘子還說起陳才人即將生產(chǎn),我們雖然想去探望,但官家早有旨意,所以并不敢去打擾,想不到竟在此處遇見了,可真是巧?!?/br> 她竟然能絲毫不帶難堪之色的提起這件事,林木蘭更驚詫了。面對著這樣的柳晨,林木蘭只覺陌生非常,要是她面上高興,語氣中卻帶著怨懟,林木蘭反倒更能接受一些,畢竟那才是她了解的柳晨。難道她真的想開了? 陳曉青聽見柳晨的話,忙笑道:“勞姐妹們惦記了,我這里什么都好的。”她有心與柳晨說幾句話,看她要不要也往蘇州捎信,但夏薇和蘇錦繡都在此地,且她也還沒有生,便又把話咽下,只說了幾句客套話。 鈴兒見她們寒暄的差不多了,便出言提醒:“才人,咱們出來時候不短了,您該回去歇歇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