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補齊）

    章絕拉住她，道，“你真下車？”

    樊希天不怕地不怕，“有那倆德國大兵守著，比待這安全?！?/br>
    克里斯也想跟著下，可惜沒那魄力，猶豫半晌，還是決定老實在車上待著。

    小賣部的門關著，卻也沒上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尼爾斯在進門前，轉(zhuǎn)頭和馬克說了幾句，說的是德語，樊希聽不懂。

    一個不言茍笑也就算了，另一個也苦大仇，神情凝重得跟去打仗似的。樊希暗忖，難不成這店家有鬼？

    便利店的設施非常簡陋，只有五六排架子，賣飲料和小零食，還有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店里有三個客人，集中在小店一角，看穿著都是阿富汗人，目光一直在尼爾斯他們身上打轉(zhuǎn)。

    尼爾斯記憶力不錯，目光四下一轉(zhuǎn)，心里就大概有了個底。他走到收銀臺前，用沒人聽得懂的當?shù)卣Z言和店主交談，臉上是一貫的淡泊。

    樊希站在貨架前，卻什么商品也沒拿，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興趣完全在尼爾斯身上。

    見馬克在身邊走過，她伸手拉住他，低聲問，“怎么，他還會阿拉伯語？”

    馬克糾正，“這不是阿拉伯語，是普什圖語?！?/br>
    樊希聳肩，對她來說沒區(qū)別。

    “他自學了三個月。”

    九十天掌握一門語言？夸大其詞了吧，樊希不怎么相信，學習語言不像是掌握知識，知道了就知道了，還要靈活運用。

    見她質(zhì)疑，馬克的口氣夾帶一絲崇拜，“他是天才?！?/br>
    “是嗎？有多天才？”

    馬克有點心不在焉，所以沒有回答。

    樊希存心想逗弄一下這個悶sao型的天才，便隨手撈了一盒避孕套，走到尼爾斯身邊，扔在柜臺上，道，“一起結(jié)賬?！?/br>
    尼爾斯雙唇緊抿，連看都沒看她，目光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店主身上。

    看著他，樊希突然想起一句話，自詡聰明的人都喜歡傲視天下。

    見他不把自己放眼里，頓時覺得有些沒趣，她腳步一轉(zhuǎn)，便想回去車上。誰知，剛轉(zhuǎn)了個身，就被尼爾斯握住了手腕。他的力道大的嚇人，像銅墻鐵壁似的箍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她能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汗?jié)瘛Ｋ诰o張？為什么？

    隨即到來的變故立即解答了她的疑惑，倏忽間，平穩(wěn)的局勢陡然急轉(zhuǎn)，一下子變得激烈。

    前一秒還在笑的店主，下一秒大吼大叫著從桌子下抽出手.槍，對準尼爾斯就是一槍。

    尼爾斯似乎早有放油，反應非?？欤》＞偷匾粷L，千鈞一發(fā)之際，避開了這致命的襲擊。

    樊希雖然被他壓在身下，但還是清楚感覺到有什么尖銳的東西，以迅雷不及灌耳之速劃開上方的空氣。恍惚中，就聽到叮叮幾聲，落在了離她不遠處的地上。她下意識地轉(zhuǎn)頭望去，是一排彈殼，和自己相差咫尺。

    怎么回事？

    疑問來不及出口，就被尼爾斯粗魯?shù)刈Я似饋?，他不容置疑地向她下令，“找地方躲起來，立即！?/br>
    樊希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不用尼爾斯說第二遍，已將自己藏在掩體后，眼底的神色是出奇的冷靜。

    一擊不中，那人再沒第二次機會，馬克的子彈已經(jīng)送入了他的心臟。他是特種兵，面對敵人，只有一個原則，狠準快。

    尼爾斯一直很鎮(zhèn)定，在槍戰(zhàn)開始之前，就開始分析雙方利弊。他知道，自己的槍法遠不如馬克，只能靠智慧取勝。

    發(fā)現(xiàn)同伴死了，幾個偽裝成客人的歹徒也露出了真面目，抄起槍，瞧見人影就射。

    被子彈射中的地方一片狼藉，混戰(zhàn)中，馬克干掉一人，順利和尼爾斯匯合。

    他用唇語問，“下一步怎么辦？”

    尼爾斯道，“我確定對方位置，你負責干掉他們。”

    “你有把握？”

    尼爾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樊希，他有把握，但為此他必須暴露一個人的位置。

    感受他的目光，她轉(zhuǎn)頭也望了過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集。這雙綠眼，太深太沉，穩(wěn)而不顯。這是第一次，他的注視讓她心口一跳，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他。這不是個好兆頭，通常男人出現(xiàn)這樣的目光，就代表著背叛和算計。

    尼爾斯說了句對不起。

    樊希還來不及消化這句話背后的含義，他就行動了，對準掩護樊希的架子射了一槍，貨柜頓時散了架，上面的瓶瓶罐罐先后落地，乒乒乓乓的破碎聲絡繹不絕。

    這一動靜，立即引起了對方的反擊，頃刻間，槍聲此起彼伏。

    樊希前面還有一排掩體，但是子彈離她相當?shù)慕路鹁驮谏磉厔澾^。樊希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場沒有導演喊卡的電影，而她未必是主角！她不想死，心中的恐懼頓時將她沒了頂，將自己抱成一團，放聲尖叫了起來。

    雖然她陷在困局，是尼爾斯一手造成，然而時間緊迫，他根本無法顧及。盯著地上散亂的彈殼，飛快地在心中計算出子彈從槍口.射出的角度，嘀嗒五秒的時間，他迅速報出剩下兩人所在射擊的位置。只要他說的坐標偏差毫厘，代價就是性命。

    但，沒有意外出現(xiàn)，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下。馬克一共開了兩槍，彈無虛發(fā)。

    一場激烈的槍林彈雨后，連帶店主在內(nèi)的四名歹徒，先后被殲滅。每個人要害處都有一個血窟窿，一槍命中，精準得令人恐懼。

    空氣中漂浮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樊希再也受不了，一口氣跑到門外大吐特吐，直到胃里只剩下酸水。她怎么也想不到，來到阿富汗的第一天，就是這樣驚心動魄。

    ***

    四條人命，不能讓尸體就這樣躺著，必須報告上級領導，并且聯(lián)系這里附近的維和部隊過來處理。尼爾斯將槍插回腰間，向巴士走去，樊希追上去，狠狠地甩了他一個耳光。

    她練過幾下子，一巴掌帶了十足的力道，將他的俊臉打偏在一旁，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就這樣，還不夠泄憤，因為他的一個決定，她差點就交代在他手上了。想到這里，又是一個耳光，兩邊指印對稱。

    車上的人不知道他們剛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搏斗，只瞧見樊希紅著眼睛在那狂抽一個德國大兵，不由都倒抽一口冷氣。

    馬克見上司被打，嚇了一跳，趕緊過來隔開兩人。

    尼爾斯用拇指擦了下嘴角，抹去血跡，看向樊希道，“這兩巴掌我欠你的。”

    樊希胸脯上下起伏，臉色發(fā)青，可見氣得不輕。馬克還真怕她會撲上去把自己的頭兒當眾給撕了，忙插入兩人之間，道，“看在他剛救了我們的份上，別生氣別生氣！”

    她哪肯就這么善罷甘休，瞪著尼爾斯，一字一頓地問，“你是想犧牲我，讓自己活命？”

    相對她的火爆，尼爾斯依然一臉冷靜，“沒有。如果可能，我一個人都不會犧牲?！?/br>
    她咄咄逼人，“那你為什么將火力引向我？”

    “為了讓我們?nèi)齻€全身而退?！?/br>
    樊希啐了口，冷道，“放屁，是讓你自己全身而退吧！”

    聞言，馬克忍不住為自己上司洗白，“fancy，你誤會了，頭兒不是那樣的人。”

    尼爾斯目光一轉(zhuǎn)，落到她身上，語氣平穩(wěn)地道，“剛才，我和馬克在一頭，你在另一頭。如果暴露我們的藏身點的，突擊成功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但如果暴露你的藏身點，成功率有百分之四十五?！?/br>
    他不解釋也就算了，一說樊希更氣，渾身發(fā)抖，咬牙切齒地道，“不到一半的機率，你也敢射！”

    見兩人之間劍拔弩張，馬可趕緊打了個圓場，道，“對尼爾斯來說百分之四十五已經(jīng)很高了，相當于我們正常人的百分之一百二十y小姐，你放心，頭兒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你看你不是也沒受傷嗎？”

    即便如此，樊希還是難消心頭之氣，主要是剛才那幕太驚心動魄，稍有差池，躺在那里起不來的就是自己。

    在做決定的那一刻，尼爾斯只考慮到最大范圍的取勝，根本沒加入其他想法。事后看到樊希，他確實有一點愧疚，所以給她抽了兩巴掌，眼睛也沒眨一下，就算還她了。

    馬克見兩人大眼瞪小眼，爭鋒相對的，怕弄的下不了臺，趕緊轉(zhuǎn)移開了話題，問尼爾斯，“頭兒，你怎么知道這家店有問題？”

    聞言，尼爾斯瞥了眼樊希，道，“據(jù)我所知，當?shù)夭]有涂抹紅漆的習俗，這樣做的可能只有一個，就是要覆蓋某種信息。因此當她提到其中一個油箱的漆色較深時，我心中產(chǎn)生了一絲警覺?！?/br>
    馬克匪夷所思，“光憑這個你就能推斷？”

    樊希哼了聲，“死無對證，說什么都可以?！?/br>
    “這當然不是我推斷的唯一標準。等我進到店鋪后，我立即發(fā)現(xiàn)了幾個疑點。第一，是油費。讓我產(chǎn)生懷疑的是，店主并不清楚計算方式，只是隨口報出一個價格?！?/br>
    馬克問，“你怎么知道他是隨便報的？”

    “因為我計算過，他說的那個數(shù)字和我們實際該支付的價格相差了136.5阿尼。這不是個小數(shù)字，就算他沒有計算器，無法精確價格，也不會相差如此之多。說明一點，這人從未接觸過汽油買賣?！?/br>
    他停頓下，繼續(xù)道，“第二，我問他巧克力在哪里，他告訴我售完了只有口香糖，但是我清楚地看到巧克力就擺在我面前偏右五十度的地方。他之所以說售完，是因為他沒找到，從他的位置來看，巧克力的擺放點是個視覺死角。巧克力銷售頻率高，而他卻全無概念，這表示他對店里貨物擺放并不明了?！?/br>
    “還有呢？”

    “第三，我發(fā)現(xiàn)店主目光閃爍不定，不敢與我對視，卻頗多的和另外三位互動。很顯然，他們彼此認識，并圖謀不軌。”

    “……”

    尼爾斯繼續(xù)道，“如果只是一個疑點，不足以說明，但當所有疑點加在一起，事實真相就非常明確了。這個人，并不是店鋪的主人。于是，我問了他一個問題，果然他就沉不住氣，立即原形畢露了?！?/br>
    馬克忍不住問，“你問了他什么？”

    “我問他，店里是否有個伙計，在兩天前被謀殺了?！?/br>
    “你怎么知道？”

    “油箱被漆上顏色，顏色為紅，我由此假設，他們要遮掩的是受害者的血跡。幾天前，這里發(fā)生一起搶劫案，原店主被射殺在油箱前，血跡無意間噴了上去。他們?yōu)榱搜谌硕?，就用紅漆在每個油箱上都刷了一條。剛才走進店鋪后，我特意看了眼，左邊角落有一桶被打開過的紅漆，根據(jù)干燥度和氣溫，我計算了下油漆風干所需的時間，隨即證實了自己的猜測?！?/br>
    馬克叫了起來，“難道我的眼睛是瞎的嗎？這么多細節(jié)，一個個放在我眼前，我居然什么也沒看見！”

    “不是沒看見，是你沒注意。”

    馬克沮喪，“就算注意到了，我也記不住這么多細節(jié)。”

    “事無巨細，每一個存在都有它的理由?！?/br>
    “……”

    樊希聽了他的邏輯推理，和馬克同樣感到不可思議。如果事情真和他說的一樣，那這男人真是可怕，因為所有的小動作，都逃不出他的這雙眼睛。

    幾分鐘前的怒火已完全消退，留在樊希眼底，只有千絲萬縷的探究和刺探。

    ☆、第11章 chapter11（補齊）

    樊希坐在巴士的頂部，一口接著一口，對著夕陽，吞云吐霧。

    這時，背后的傳來了攀爬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投去一眼，來的人是章絕。

    她轉(zhuǎn)回頭，繼續(xù)欣賞落日黃昏。

    章絕在她身邊坐下，問，“剛才真的發(fā)生了一場槍戰(zhàn)？”

    樊希的心思在飛，不答反問，“你說，這里能不能看到海市蜃樓？”

    章絕搖頭，“沙漠離得太遠，也許……看不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