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錯覺嗎？？

    ☆、惡老嫗黑心坑晚輩

    只見那羅朝霞又打量楊雁回兄妹三個幾眼，忽把臉一紅，忙道：“楊太太，我娘病了，我才去給她抓了藥，因急著回去煎藥，是以方才莽撞了些。楊太太莫笑我才好。”

    閔氏道：“既如此，羅姑娘快回去吧。我們也急著趕路呢。你不走，我們的騾車也走不得。”

    羅朝霞有心再說上幾句話，偏生自己又說了急著回去給娘煎藥，只得不情不愿的上車離去了。

    楊鴻將騾車從田里趕到路上，閔氏三人上了車，楊鴻這才趕著騾車離去。

    楊雁回問道：“娘怎會認(rèn)識羅朝霞？”

    閔氏這才說起羅朝霞的事：“早先認(rèn)識她，也是如今天這般。我?guī)送馗汪~，擋了她和她娘的路。那羅媽便大呼小叫，讓伙計們閃開。不成想后來我進(jìn)了秦府，她們母女被擋在了外頭。秦家的下人對羅媽說老太太乏了，不見客。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唇裉爝@陣勢，想來她早不記得我了。便是記得，也巴望著我忘了她。”

    閔氏說著，唇角便帶了一抹嘲弄的笑意，道：“我那時就問過你姨媽，這母女是哪個。你猜你姨媽打聽過后，怎么跟我說的？說這羅姑娘的祖父也是安定府羅家的子孫，跟秦家老太太是一個爺爺，正經(jīng)是秦老太太的堂弟。但老太太是嫡長房的嫡女，這羅姑娘的祖父是庶出的三房老爺?shù)氖??！?/br>
    也就是說，羅朝霞的太爺爺是庶子，爺爺是庶子的庶子？在羅家那樣的大族里，只怕羅朝霞的爺爺一年到頭都見不上羅氏這個堂姐一面，更別提有什么親戚情分了。

    只聽閔氏繼續(xù)道：“這羅姑娘的祖父倒是個有志氣的，知道一直依附著家族，不過也就是個餓不死。十五六上便來了京城打拼，倒也掙下了一份家業(yè)。還在留各莊蓋房置地，扎下了根。”

    原來是這么回事。怪不得那羅朝霞好意思開口管羅氏叫一聲姑姥姥呢。偏老太太還得應(yīng)著。

    楊雁回又問：“那羅朝霞今兒個為何對娘這般客氣？”

    閔氏說起這個就一肚子的火氣，道：“前兒個我去魚塘。前腳剛到，那羅氏母女也去了咱家魚塘買魚。看到我，說了幾句客氣話才走了。我心里還尋思著，留各莊杜家的魚塘那么近，怎地偏偏大老遠(yuǎn)的跑咱家來？我還高興咱家的魚養(yǎng)得好呢。才高興了不大一會，就有人尋到魚塘來給你大哥說親。”

    給楊鴻說親……

    楊雁回和楊鶴怔了好大一會，忽然便齊齊大笑起來。

    閔氏道：“有什么好笑？我想起來便有氣。”

    楊雁回道：“那羅姑娘比大哥還要大一歲呢。”

    閔氏道：“媒人說了，大一歲不算什么，年紀(jì)很般配。還說那羅家是耕讀傳家，且那羅朝霞是秦老太太的侄孫女，咱家不過是給秦府送魚的，這親事是咱家高攀了。真是混賬東西，這是欺我不知道她家底細(xì)呢？！羅家當(dāng)初分家，那老二看京里的生藥鋪?zhàn)由饧t火，死活要了鋪?zhàn)印Ｄ抢洗笫莻€不愛cao心的，便依了弟弟。誰知羅老二竟還巴望上哥哥的地了！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誰還不知道羅家二房的地是怎么來的？一家子還好意思從京城搬回留各莊，還腆著臉說自家是耕讀傳家！我想想便覺惡心。”

    楊雁回又問：“她家既有鋪?zhàn)佑钟械?，京城和留各莊都有宅子，手里少說也有個千把兩銀子。說起來，還是秦老太太的娘家親戚。羅姑娘又生得出挑。怎地來跟咱家說親？那樣利欲熏心的人家，不應(yīng)該指著女兒高嫁么？”

    竟還是女方倒貼。媒人上門前，還尋了借口，先讓閔氏相看了自家閨女一番。

    難道真如胡喜梅所說，因為讓人退了親，家里又壞了名聲，所以不好再說親了？可事情發(fā)生在留各莊，羅朝霞家早就在京里生活了。在京中另覓一戶不知她家根底的人家不就好了？

    閔氏道：“我尋思著，大約是羅家二房在京里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楊雁回一想，深以為然。否則羅家二房為何從京中那等風(fēng)流繁華之地，重又搬回鄉(xiāng)村？就他們家那行事，可不是淡泊名利的人家。

    楊鶴問道：“娘是怎么跟那媒人說的？”

    閔氏道：“自然是婉拒了。那羅家的女兒千不好萬不好，咱們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她是秦老太太的侄孫女，也不能將話說的太難聽。”

    這門親戚，秦老太太喜不喜歡是一回事，可到底確實(shí)是她的親戚。

    楊雁回道：“可我看那羅家還未死心，如若不然，那羅朝霞早該避著咱們，哪里還能過來說話？”這也太不知羞了。

    閔氏道：“死不死心，我也絕不要這樣的女孩兒做媳婦兒?！?/br>
    楊雁回笑道：“大哥前程遠(yuǎn)大，他的親事，娘不必過早定下。待日后大哥考個進(jìn)士光耀門楣，多少好人家的好姑娘娶不著呢？”

    楊鶴眉毛高高挑起：“沒了王法了，做meimei的竟敢管哥哥的親事。”

    楊雁回笑得更燦爛了，脆生生道：“偏管，反正jiejie的婚姻我都插過手了，還怕管哥哥的親事？你再說，連你的也管！”

    閔氏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拉了楊雁回到懷里，輕輕擰了她嘴兩下：“我把你個無法無天的。不準(zhǔn)再混說。秀云那場官司，咱們兩家生怕讓人知道是你的主意，你自己反倒這么大聲喊?，F(xiàn)在正是秋收，路上來來回回人多，仔細(xì)給人聽了去?！?/br>
    楊雁回這才不說話了。

    前頭的車門忽被推開，楊鴻探頭往車廂里瞧，問：“娘，羅家這么好的一門親事，是哪個在中間給兒子牽線保媒的？”

    閔氏不由沉下臉來，咬牙道：“還不是莊七奶奶那個老乞婆?！?/br>
    楊鴻笑道：“原來是她老人家。難為她惦記我，改明兒我好好孝敬孝敬她?！毖粤T，這才又伸手扣上車門，趕他的車去了。

    楊雁回和二哥互相看了看，又齊齊笑起來?？磥砬f七奶奶又要吃苦頭了。

    大兒子這副模樣，連閔氏都有些吃不消，和她兄妹一起笑起來。也不知鴻兒這性子像誰，既不隨爹，也不隨媽。

    ……

    待閔氏安排好秋收事宜后，楊家也開始秋收。楊崎近來康健不少，氣色和精神都好了許多，每日也能去田間地頭轉(zhuǎn)一轉(zhuǎn)，去魚塘盯一盯。楊雁回便每日跟著哥哥和爹娘去田間地頭看莊戶人家秋收。

    待收了地里的玉米后，玉米秸稈也被裝在套了騾子的平板車上，堆得小山一樣，一車一車的拉回楊家。楊雁回學(xué)著別人的樣子，坐在堆得高高的秸稈上。

    她因以前沒坐過，猛的坐這樣高，周圍又沒個遮擋，心里有些害怕，鄉(xiāng)間的路又多崎嶇不平，一路上被顛得又是笑又是叫。

    楊鶴只好將她又拉下來，說：“再這么著，別人該以為楊家的姑娘得了失心瘋?！?/br>
    楊雁回吵著定要再坐上去，還說：“一年就坐這一回?！币患胰酥缓秒S她去了。

    待到秋收忙過了，麥子也種下了，閔氏這才能沉下心來繼續(xù)每日里刺繡。還沒繡上幾天，崔姨媽便上門來了。崔姨媽現(xiàn)如今又高升了，她已是秦太太身邊的得力mama了。

    楊雁回算著崔姨媽也該上門了。中秋過了這些天了，綠萍那邊一點(diǎn)信也沒有。

    果然，崔姨媽在楊家對著表妹直抹淚：“哪有這樣做主子的。簡直把自己說過的話當(dāng)放屁?？晌覀冏鱿氯说模植缓妹髦笕??！?/br>
    閔氏便道：“jiejie莫急，明兒我去一趟江老板家，再去一趟侯府，我想個法子催一催秦夫人?！?/br>
    閔氏這么實(shí)心實(shí)意的幫忙，崔姨媽心里不免又感激了表妹幾分。

    楊雁回道：“娘，我明兒個和你一起進(jìn)京。我還沒去過侯府呢。秦家的后宅那么好看，想來那敕造威遠(yuǎn)侯府只有更好看的。他們家祖上可是開國功臣?！?/br>
    崔姨媽忙道：“丫頭，你這么個好模樣，去秦家走動還成，萬萬去不得威遠(yuǎn)侯府。”秦英多規(guī)矩呀，秦明杰管教得又嚴(yán)?；糁举t就不一樣了，那是個最好色不過的。

    雖說外甥女還小，可霍志賢那等禽獸不如的，誰知會做出什么來。威遠(yuǎn)侯府一脈，除了世子夫人，如今凈是些無法無天的主子。那霍志賢肯定干得出強(qiáng)搶民女的事。若非威遠(yuǎn)侯府行事囂張跋扈，她當(dāng)初也不會苦勸表妹放棄討公道。

    崔姨媽說完，又覺自己太唐突了。這樣的話，怎能直接說給小姑娘聽？她只好巴望著楊雁回聽不懂這話。

    誰知楊雁回聽得很明白，還順著她的話道：“姨媽莫擔(dān)心。我明兒在臉上點(diǎn)些麻子便是，我這么個又小又丑的人，再不會有哪個男人多看一眼了。再說了，哪就那么巧，碰上了霍侯爺？侯爺若這么好見著，還當(dāng)什么侯爺？侯府的主子們閑來無事，又不往下人的住處去?！?/br>
    閔氏正要斥責(zé)女兒胡鬧，卻聽楊雁回又道：“我也不是只為著玩，我許久不見表姐了，很想念她呢。我還給她做了香袋！”

    楊雁回近來確實(shí)和閔氏說過好幾次想見表姐。如今又聽她這么說，閔氏便沒再說什么了。

    楊雁回見閔氏不反對她進(jìn)侯府，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氣。

    ☆、施巧計巧入公侯府

    閔氏從未與秦芳打過交道，人還未到威遠(yuǎn)侯府，便已把想要說的話在心里過了許多遍。她看一眼女兒，又有些后悔一時心軟便帶了她來。心說，自己是太慣著女兒了，怎能她撒個嬌，竟就依了呢。心里便又多了幾分擔(dān)憂。

    楊雁回看出閔氏心緒不寧，便安慰她道：“娘不用想太多，若秦芳敢為難你，你只管拿秦老太太嚇唬她?！?/br>
    秦芳在侯府處境堪憂，若再把娘家的老太太得罪了，她的日子只有更難過的。不過秦芳似乎已經(jīng)得罪了老太太。楊雁回想起秦芳送蘇姨娘廚娘的鬧劇便想笑。老太太一發(fā)威，蘇姨娘就吃了大苦頭。只怕日后秦芳也會栽在老太太手里。上回的事，老太太絕不會只收拾了蘇姨娘就算完。秦芳若聰明，就不要把老太太得罪的更狠。

    想了想，楊雁回又道：“娘，倘若你跟秦芳好好說話，她卻不知好歹，死活不依了你的意思，你便這么說。”楊雁回附到閔氏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閔氏先是大喜，后又有些擔(dān)憂：“這樣成么？萬一不成，咱們可就把秦夫人得罪狠了?！?/br>
    楊雁回撇撇嘴：“怕秦芳作甚。她們那樣的人家，若是她管家還好，偏生又輪不到她管家。她不過是只紙老虎，看著唬人罷了，實(shí)則也欺負(fù)不到咱們外頭的良民百姓。除非她悄悄讓蘇姨娘幫她?？商K姨娘現(xiàn)在也是自顧不暇，十分小心謹(jǐn)慎。若蘇姨娘敢做出什么不規(guī)矩的事來，又正好傳到老太太耳朵里，或者又給秦明杰招來什么寵妾滅妻，以妾為妻的彈劾，呵呵……秦府如今可有新太太在呢。蘇姨娘想繼續(xù)管家，那就是做夢了。就算娘現(xiàn)在給秦芳?xì)馐埽粫r半會也奈何不得咱們?！彼木褪沁@一時半會。等這一時半會過去了，秦芳的處境只會越來越慘。

    楊雁回又道：“再說，為了救出來表姐，咱們少不得要冒一冒這個險?！?/br>
    閔氏摟著女兒直說：“你可真是個實(shí)心眼?！?/br>
    威遠(yuǎn)侯府很快到了。

    楊雁回來到角門處，瞅一眼路邊數(shù)輛轎馬，再看一看幾個膀大腰圓的守門人，便面帶甜笑上前去了。她向一眾人道了萬福：“幾位大爺好?！?/br>
    其中一個守門的，打量一眼楊雁回，見是個臉上生著七八粒□□子的小村姑，便不耐煩道：“去去去，這里不是小孩玩耍的地方?！?/br>
    楊雁回便道：“小女非是來玩耍。小女今兒個隨母進(jìn)京，受了村里一家相熟長輩的托付，來給他們的女兒送些東西。哦，就是趙夫人身邊的九兒jiejie。煩請哪位給九兒jiejie傳個話？就說楊家的嬸子和妹子來看她?！?/br>
    閔氏上回來，報說是綠萍的姨媽來看外甥女，這才得以進(jìn)侯府。誰知她進(jìn)府后卻把夫人身邊的得力丫頭打罵了一場。想來這回再報說是綠萍的姨媽，就不好使了。

    楊雁回便出了主意，說是來看九兒。她為此還特地去九兒家溜達(dá)了一圈，說今兒個要和母親同來侯府看綠萍，問九兒家人可有什么要捎帶的。九兒娘果然搬出了好些家里腌的各色醬菜，曬的菜干，還有新鮮的野菜、家里做的臘rou之類，托她送來。

    閔氏好奇雁回如何知道她在侯府打了綠萍，楊雁回便也沒瞞著，說是看娘從侯府回來臉色不好，便悄悄問過了九兒。閔氏聽了也就罷了。

    果然，一聽說是來看九兒的，守門人的態(tài)度也就與方才不一樣了，但那臉色也沒好看到哪里去，只說：“先在這里等著吧?！?/br>
    楊雁回立刻會意，給幾個看門的一人塞了一個小紅布包，每個小紅布包捏著也有沉甸甸百十來個錢。

    她們母女不是侯府的貴客，看門的勢必要刁難一番。她想順利進(jìn)去，只能先賄賂一把。以她這副打扮，給多了，人家勢必要疑心。百十個錢正好。雖少了些，倒也襯她的身份。

    幾個守門的雖覺錢少了些，但看楊雁回也不是能拿得出錢的人，便也就罷了。其中一個守門的招手叫來一個小廝，道：“你去二門上往里邊遞個話，就說有姓楊的來看趙夫人身邊的九兒jiejie，說是家里給她捎了東西。問是能不能見?！?/br>
    小廝領(lǐng)命去了。

    守門的又叫楊雁回站到一邊去等著。

    楊雁回便去了路邊，和閔氏一起等著。閔氏雖看出那幾個守門的和她上回來時不是一撥人，便是一撥人，只怕也不記得她模樣，但仍是不敢隨意上前。

    母女兩個等了許久，這才見門里又出來個模樣清秀的小廝，朝路邊許多等著進(jìn)侯府的人問道：“哪個是來看九兒jiejie的？”

    閔氏母女方上前道：“是我們?！?/br>
    小廝道：“跟我進(jìn)來?！?/br>
    閔氏母女方跟著他進(jìn)去，身后還跟著扛著一麻袋東西的伙計崔三。

    眼見他們一行人進(jìn)去了，路旁那些尚不得進(jìn)侯府的人，皆是一臉的艷羨。

    那小廝將閔氏一行人帶到了二門上，便又要她們等著。這次過了不多時，九兒便迎到了二門上。

    崔三自是不得進(jìn)去，九兒只叫了個粗使婆子來，將一麻袋東西扛進(jìn)去，又殷勤的招呼閔氏母女進(jìn)來歇息片刻，好歹喝杯茶再走。

    順利進(jìn)入侯府內(nèi)宅，楊雁回忍不住在心里自己贊了自己一把——真機(jī)智！

    九兒將她們兩個領(lǐng)到自己住處，方指著楊雁回笑了一回。

    楊雁回也怪不好意思的，道：“我是想進(jìn)侯府來開開眼，可往日里又聽人說……咳……”俏臉緋紅，又道，“九jiejie心里明白便是?！?/br>
    九兒先讓她母女兩個坐了，又自去倒了茶，取了點(diǎn)心來，讓她們先歇息一會。她將家里送來的東西，分成了好幾份，又打發(fā)小丫頭給各處送去了醬菜和臘rou等物。

    一時又有趙夫人打發(fā)了人來，對九兒說，“既家里來了人，便不用急著過去伺候，好生招待著些。便是帶著去花園子里逛逛，也無妨的?！?/br>
    九兒忙應(yīng)了，又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