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jié)
穆云漢高深莫測的看了他一眼,淡笑不語。 今日早朝,一直都在談?wù)摻o武舉留朝的這九個人什么職位,范修遠(yuǎn)出身名門,父親是一方封疆大吏,德盛帝覺著把這些地方高官的兒子留在長安是個不錯的選擇,以免日后有了什么異心,暫時也可以牽制一下,所以給范修遠(yuǎn)個兵部侍郎的職位,并賜予府邸,久居長安,并不像當(dāng)年顧俊宣他們,被派到軍營里歷練。 到了陸安這里,德盛帝知道右相嫡長子不爭氣,而且也不在家中侍奉,所以念到身邊只有這么一個嫡子,所以也沒有派到軍營里,直接也想給一個兵部侍郎的職位,但是卻遭到了群臣反對,說是群臣,其實都是玟王和紜王一脈的,都說榜眼和狀元不可同日而語。 意思就是,陸安可以當(dāng)兵部侍郎,但是狀元已經(jīng)是兵部侍郎,榜眼要也是兵部侍郎,這皇帝欽點的狀元三甲有什么分別呢。 不過他們說到底也是打壓右相,右相又不好說什么。 德盛帝有些松動,卻也估計右相老臣的面子,說了個容后再議,準(zhǔn)備回去想一個折中的法子。 誰知這折中的法子還沒等想呢,德盛帝下了早朝,剛換下衣服,就聽林祿來說,說是榜眼昨日與人醉酒,后來又去了青樓,一夜未歸不說,還在青樓花魁的床上一病不起,似乎是得了花柳病。 這可把德盛帝惡心個夠嗆,剛點了榜眼就這樣,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 右相并不知兒子一夜未歸,也是下朝回家以后才知道的,頓時氣了個倒仰,而且得知這件事已經(jīng)風(fēng)雨滿城了,抬手就摔了手中的茶盞。 頭天半夜凌晨的事情,今天早上還沒過午,滿長安便都知道了,即便是流言一日千里,也不至于這么快吧??! 的確,這流言傳播的速度之快,密度之大,就連楚豫下朝坐著馬車去街上給自家王妃買鹵味的片刻間,就聽說了這件事。 等回到家看見穆云漢正和顧攸寧坐在一起喝茶的時候,他瞬間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這么陰損的主意只有自家王妃能想出來,這么陰損的手段只有穆云漢能干的出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人心不足 楚豫回來以后,穆云漢就告辭回去補覺,這人難得穿了件鮮亮的紅色長衫,渾身的氣質(zhì)都懶洋洋,衣角掠過玟王府開的正盛的夏花時,懷里被一個膽大的小丫頭塞了個帶著甜膩香氣的荷包。 顧攸寧著急想去街上聽聽眾人是說陸安的,說以便纏著楚豫要出去吃早飯。 “有什么好聽的,無非就是流言蜚語,說陸安行為不檢,市井的俗話向來難聽,不許你去湊熱鬧?!背ツ笾南掳驮谒旖巧嫌H了一口,然后笑著說道:“你也真夠狠的,今日早朝溫卓費勁口舌心思打壓陸安,也不如你這一招高明。” 我cao?。。?! 這是如何知道是我干的?。?! 顧攸寧果斷的愣了,稍微有那么一丟丟心虛。 楚豫失笑,伸手捏捏他臉頰,說道:“雖然我不喜歡你自作主張,不跟我商量,但是……”。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但是很痛快,只怕這個時候左相和楚霄他們都要氣死了?!?/br> 見他沒說自己,顧攸寧嘿嘿的笑起來,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非常霸氣的說道:“那當(dāng)然啦,我都說了,就那么個混蛋,爺玩不死他,就是可憐了那位花魁姑娘,好端端的有人在她床上出了事,而且還滿城風(fēng)雨,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難過了?!?/br> 顧攸寧情緒有些低落,半響突然說道:“不然我也給花魁姑娘贖身,或者讓她跳槽春風(fēng)閣吧?!?/br> “你去?。。?!”楚豫危險的瞇起眼,伸手揪住他臉頰,教訓(xùn)道:“你這輩子都休想給我再踏進那種煙花之地一步?。?!” “嗷嗷嗷嗷~~~~”顧攸寧叫喚,非常慫的求饒:“不去不去~~~你松手啊?。。。∥也蝗?,我派別人去不行嗎?。。?!” “那還差不多??!”玟王殿下稍許滿意,放開了他,表情極盡高貴冷峻的恐嚇道:“以后春風(fēng)閣也少去,收賬什么的都讓成貴去?!?/br> 顧攸寧哼哼唧唧的揉著被捏疼了的臉頰,不說話只拿哀怨的小眼神控訴自家王爺不講道理。 “……” 楚豫瞧著他小可憐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將他摟緊懷里,在臉頰處剛才自己掐過的地方親了一口。 “攸寧這樣呆兮兮的最可愛!” 呆你大爺?。?! 顧攸寧在心里罵他,然后起身推開他,抱怨道:“吃飯去吧,我都餓了。” “好,想吃什么?” 楚豫捏捏他耳垂,眼底盛滿寵溺,讓人心里暖暖的。 這邊玟王府其樂融融,可是如今二皇子府氣氛卻不是那么好。 二皇子妃陸氏坐在一邊垂淚,楚霄的臉色非常不好。 原本鷹揚宴那天,他見陸安被點為榜眼可以為自己所用,誰知才過了一天就出現(xiàn)這種事。 流言傳的這么難聽,估計皇帝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陸安以后應(yīng)該不會被重用了吧。 沒用的人他是不會留的,楚霄神色陰冷,看了眼一直在哭的皇子妃,有些不耐的訓(xùn)斥道:“哭什么哭,無端惹的人心煩?!?/br> 陸氏抬頭,端著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哭訴道:“二弟一心要掙功名,以求日后能在殿下身邊幫扶著,誰知道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了這樣的事情?!?/br> “你也知道這是在節(jié)骨眼上!”楚霄滿臉怒火:“還不是你那個弟弟不穩(wěn)重,惹出這么大的事,全天下都知道他是本殿的小舅子,這么一來,連帶著本殿臉上都無光?!?/br> 陸氏雖然被罵了,但是也不敢說話,就只是哭個不停。 楚霄被嘔個夠嗆:“都不是爭氣的??!” “可是……”。陸氏唯唯諾諾:“可是如今怎么辦呢,殿下可不能扔下二弟不管啊,他還那么年輕,一時不穩(wěn)也是有的,好歹殿下想個法子,在父皇面前求求情才好啊?!?/br> “求情?。?!”楚霄瞪眼:“他是本殿的小舅子,若是本殿去求情,楚豫正好請君入甕,到時候參本殿個包庇之罪,而且父皇最是討厭皇子左右朝廷用人,不讓他老人家知道便好,若是知道了,必定疑心。” 他現(xiàn)在地位本就尷尬,皇帝雖然將他從宗廟恕了出來,但是終究是對他不冷不熱,他出生宮廷,自然知道帝王之心最是難猜,斷然不會因為個陸安去涉險。 可是如今朝中他能用的人少之又少,對于陸安他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一時間也有些頭疼,沉吟片刻,突然起身對著門外的人喊道:“來人??!” 一個小廝躬身進來,應(yīng)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三皇子府把三殿下請來。”楚霄命令道,然后看了眼陸氏,頓時不耐煩的說道:“你先下去吧?!?/br> “是~~”陸氏擦擦眼淚,聽見丈夫要找三皇子來,心里放心了些,能找三皇子來必定是要來想法子的,至少不會扔下不管,她起身福了福身:“那妾身先告退了?!?/br> 二皇子府的人到三皇子府的時候,楚承正在桌案前寫大字。 聽見楚霄說讓他去,心里便了然,知道一定是因為陸安的事情。 他笑著敷衍二皇子府的人,說讓他先回去,自己換了衣服即刻就去。 人走了以后,他回到桌案前將字寫完才去換衣服。 “殿下,二殿下這么著急的找您過去,肯定是因為右相家公子的事情,殿下可想好如何應(yīng)對了?” 跟在楚承身邊的心腹小廝關(guān)切的問道。 楚承笑著看他一眼,說道:“能怎么應(yīng)對,陸安出了這種事,雖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終究說不出去不好聽,父皇最愛面子,他欽點的榜眼出這樣的事,讓他這樣丟臉,即便看著右相的面子上不打發(fā)陸安出去,以后也是看著心煩,二殿下心思多疑謹(jǐn)慎,是絕對不會為了他去求情的?!?/br> 小廝不解:“那為什么還要找殿下去呢?” “陸安心思莽撞,但好歹是榜眼,再不濟也是能上朝議政的,他既覺著可惜,卻又不想自己涉險,自然想找一個人幫他去說?!?/br> 楚承冷哼,只可惜楚霄總是看不透,無論如何,父皇厭惡陸安已成事實,別人說什么都沒用。 果然他到了二皇子府以后,楚霄便就是這個意思,希望明天早朝的時候,他能幫著說一嘴。 楚承滿嘴答應(yīng),末了他突然的說道:“這個陸安雖然年紀(jì)輕,性格有些毛糙,但至少功夫還湊合,心也高,還想跟楚豫比試比試呢,也不知道過兩天的群臣宴上的騎射比賽,他的表現(xiàn)能怎么樣?” 聽見他提起這茬,楚霄的眼睛亮了一下,說道:“對啊,本殿把這茬都給忘了,若是他在騎射比賽上能取得好成績,父皇能對他改觀也說不準(zhǔn)啊。” 楚承笑著搖頭,說道:“二皇兄還不知道父皇的心性嗎?這件事情鬧的滿城風(fēng)雨,即便陸安再有濟世之才,出了這等讓他老人家沒臉的事情,他也不會再重用的,不過要是陸安能在騎射比賽中贏了楚豫就好了,如果是那樣,雖然不至于能讓父皇對他改觀,但至少可以打壓一下楚豫?!?/br> 楚霄沒有說話。 楚承眼底陰霾,卻仍然笑說道:“不過,楚豫武功高強,陸安到底年紀(jì)小,估計也不是他的對手,我說了也白說?!?/br> 楚霄依然沒有說話,只是想了一會兒,便淡淡的說道:“這個你不用管,只管說就說,我自有安排。” “是。” 楚承笑不達眼底,點頭稱是,再無多話。 果然,第二天早朝,在討論要給陸安什么職位的時候,不用朝臣提,德盛帝就以行為不端之責(zé)斥責(zé)了陸安,甚至右相都擔(dān)了個管教不利,期間楚承出頭為陸安求情,稱其雖然行為有失體統(tǒng),但終究年少,年少輕狂,情有可原,可以原諒,而且還說陸安武功高強,因為這點事便埋沒了,實在可惜。 楚承言辭懇切,堪稱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但是仍然沒有讓皇帝改觀,只是隨便給陸安一個兵部主事的小官。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朝野之事 七月中旬之時,科舉正式落下帷幕,皇帝瓊?cè)A宮大擺筵席,宴請群臣,過午之后皇帝移駕廣云苑觀看武將比試騎射。 楚豫一身玄色織金勁坐在首座,突然低頭打了個哈欠,滿臉饜足的伸手端著涼茶喝,昨天晚上跟攸寧鬧的有點晚,早上走的時候,那人還窩在被子里一點醒的意思都沒有,連小爪子上被咬出個牙印都不知道。 一想到自家王妃,楚豫就忍不住嘴角笑意加大,忍不住想起早上顧攸寧睡的迷迷糊糊的可愛誘人模樣,還沒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龍椅上的德盛帝挑眉看他,難得笑著說道:“楚豫想什么呢,這么高興,也說出來讓朕聽聽。” 楚豫一愣,放下手中的茶盞,趕緊起身行禮:“父皇恕罪,兒臣失儀?!?/br> 德盛帝喝點酒,似乎有些微醺,笑著擺擺手讓他坐下,這時一旁的明王也打趣的說道:“玟王如今美人王妃在懷,小日子不知道過的有多甜蜜呢,皇兄應(yīng)該高興,兒子和兒媳琴瑟和鳴,少讓你cao了多少心啊。” 德盛帝笑著點頭,問道:“朕也許久未見玟王妃了,楚豫今日怎的沒帶攸寧進宮?!?/br> “攸寧近日要跟先生練習(xí)書法,有些不得空,故此沒來向父皇請安,還望父皇恕罪?!?/br> 楚豫起身,淺笑行禮,渾身上下透著的滿足幸福是裝不來的。 “你能寵著他,又不溺愛他,他又如此上進懂事,朕很欣慰,何罪之有,說來,這玟王妃的讀書教育之事,本應(yīng)該是左相的事,左相當(dāng)年偷懶,倒是難為你了。”德盛帝似乎真的很高興,抬手就吩咐林祿說道:“玟王妃不是在練習(xí)書法嗎,朕突然想起來,前陣子云南進貢了一套紅玉制成的文房用具,那種精巧的東西適合你們年輕人,正好他在練書法,就給他吧?!?/br> “兒臣替攸寧謝過父皇?!?/br> 楚豫躬身行禮,心里有些嘆氣無奈,他的確請了先生來教攸寧書法,因為這破孩子寫的字難看也就算了,還瞎寫一些亂七八糟的,而且平均二十個字里就有兩三個楚豫看不懂的。 可是先生是請來了,但都被顧攸寧氣跑了,楚豫沒辦法只有得空的時候自己親自教他,楚豫是受過最正統(tǒng)的教育,詩書禮儀無比周全,可偏偏遇上顧攸寧這個小祖宗,就只管貪玩,讓他安靜的寫兩個字,他不是紙上亂畫,就是那墨汁作弄人,氣的楚豫罰他在院子里踢腿,他就嚷嚷著渾身不舒服,摟著楚豫的脖子纏著他讓他抱自己,而且說什么都不松手。 想他堂堂玟親王,多年征戰(zhàn)沙場,調(diào)兵遣將,收復(fù)西夏,平定西北,戰(zhàn)功赫赫,偏偏就拿這么一個顧攸寧沒招。 可見一物降一物,并不是瞎說的。 楚承臉色陰沉的低著頭,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茶杯,偶爾抬頭看見楚豫手上的銀色戒指覺著特別刺眼。 忽而又想起顧攸寧的手,潔白、纖細(xì)、柔軟若是端著皇帝剛賞下的紅玉狼毫一定好看。 他有些疲憊的閉了閉眼,嘆息一聲,剛想起身告罪,想先退下,誰知突然看見楚承正在跟身邊的侍衛(wèi)低聲耳語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他瞇了瞇眼,嘴角勾起個陰險的角度,不再多言。 陸安如今只是被封了個兵部主事的小官,雖然那天楚承也出面求情了,右相也知道是楚霄授意的,可是依舊沒能讓皇帝改觀,心里多少對楚霄有些微詞,而且如今是真真正正的感受到自從楚霄從太子之位上被拽下來之后,已經(jīng)不同于往日,從前他還覺著至少有皇后在,楚霄翻身很容易,誰知道都這個時候了,皇帝連儲位之事提都沒提。 右相陸家世代為官,從前也是皇親國戚,權(quán)傾朝野,在黨羽紛爭之間看的門兒清,他有種覺著曾經(jīng)追隨的,甚至連女兒都嫁過去的二皇子恐怕已經(jīng)不是良主了,多少生出些疏遠(yuǎn)之意,自古以來奪嫡之爭就是你死我活的,你追隨好了,來日便是肱骨之臣,如若不然,抄家、落獄、流放,甚至滿門抄斬也不是沒見過。 右相雖然平日囂張,但是對于這種事情上不得不謹(jǐn)慎,故此楚霄的庶長子周歲禮上他連去都沒去,只是差人送去了禮品,基本上跟當(dāng)年左相的手段差不多了,都是可以疏遠(yuǎn)著,以求告訴眾人,他已經(jīng)有了劃清界限之意。 氣的楚霄在皇子府里摔了手中的茶盞,連帶著二皇子妃都受到了斥責(zé),日子越發(fā)的不好過,連這次群臣宴,楚霄都是帶著生了庶長子的側(cè)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