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凌古氏伸手扯下面上還冒著熱氣的帕子,眸子里卷過一陣暴風驟雨。 “老夫人,老爺早不叫九小姐去說話,偏偏撿著一更天黑后說話,只怕……”想著險些就被打發(fā)去對馬塞鴻用美人計,繡幕哆嗦了一下,她不知道凌古氏母子藏著什么秘密,但千萬別將她給禍害了。 “哼,我倒要去瞧瞧,他還敢教給雅嶸什么話!”凌古氏眼皮子亂跳,猜著凌尤勝定是自己個沒偷來藥方,就將主意打到了凌雅嶸身上,想到凌雅嶸興許會用苦rou計反逼著凌雅崢將害死柳如眉的藥方偷來毀尸滅跡,臉上登時火辣辣得疼。 “一更時,咱們?nèi)ニ妥佑^音殿瞧著去,他自己惹下的禍,得自己個收拾。”凌古氏發(fā)狠地咬牙切齒。 不知不覺間,金蟬停下鳴泣,后山上響起猿猴哀叫,瞅著西廂里凌雅文梳妝打扮后帶著茅廬出去,東廂里凌雅嫻、凌雅崢巴巴地盯著堂屋瞧,待見凌古氏領(lǐng)著繡簾、繡幕大步流星地跟出去,二人相視一笑。 “只是給嶸兒一個當頭棒喝,還望她能體會到我的苦心才好?!绷柩艒樰p笑道。 凌雅嫻撇著嘴,滿心想著一群人逮住凌雅文、秦征時,凌雅文會是個什么模樣,雀躍地拉著凌雅崢的手,“走,咱們也去瞧瞧。” 凌雅崢點了點頭,出了這院子,遙遙地望見前晚上扭了腳的秦舒腳下生風地隨著莫靜齋向前去,狐疑地琢磨著是誰冒充她跟秦舒?zhèn)髟挘肼非埔娔龓е卦埔猜掏痰刈?,“三哥、二公子這是向哪里去?” 莫三向前頭一指,又向后頭一點,“不光我們,瞅見大公子出了門,關(guān)紹就也出了門?!?/br> “人人都知道了?”凌雅嫻惦記著“捉jian”的事,聽莫三一說,就往這事上想。 莫三笑道:“弗如庵就這么一畝三分地,我大哥知道了,我就也知道,我知道了,二公子就也知道了——至于那關(guān)紹,他瞧見人人都向一個地方去,還能不知道?未免有人偷偷對大公子做什么,我們也趕著過去?!?/br> “原來如此?!绷柩艒樢惶裘迹瑢δ?、秦云一拱手,話不多說,就急趕著向送子觀音殿去。 送子觀音殿中,凌雅文在廊下把風靜等著秦舒過來,秦征勾著茅廬柔美的下巴,亟不可待地問:“你說有凌家八小姐的事說給我聽,快說,可是凌家要給她定親了?”須臾,又自言自語道:“這斷然不能,她上頭的哥哥jiejie們都還沒定親呢?!?/br> 茅廬嗔道:“公子也太無情了些,難道見了茅廬,就沒有旁的話可說?” 秦征自信地摟著茅廬笑道:“怕什么?難道我心里裝得下萬里山河,就裝不下兩個女人?她在我心里頭,你也在我心里頭,誰也不能將你擠下去!” “此話當真?”茅廬輕輕地一瞥,素手擋在秦征探過來的唇上,身子向后仰去,正琢磨著何時喊出那一句無中生有的“有賊”才妥當,忽地聽見大門上砰地一聲。 “孽子,滾出來!”一聲怒喝傳來,把風的凌雅文聽出是凌古氏的聲音,嚇得忙跑進去,焦急地喊:“快跑!” 茅廬嚇得六神無主,慌忙說:“大公子,我就喊東邊有賊,引著人向東邊去,你快向西邊跑!” 秦征雖素日里沉穩(wěn),但這會子略略思量就覺知情的凌古氏還敢來抓,是存心要看他出丑,于是忙逃也似地向后殿竄去,奔到后門邊,遠遠地瞅見前面巷子里有人提著燈籠過來,忙避開那巷子,聽見茅廬在殿里喊“有賊向東邊去了”,就忙慌地向西邊逃竄,黑燈瞎火中撞見前面又有人提著燈籠過來,不敢硬闖,退后幾步,見一處院門開了,就奔進那院子里,冷不防聽見一聲“賊沒向東邊去,向西邊去了!”,暗道明兒個抓住喊這話的人,定要治他一個死罪,跑出一截路,見無人追來,這才輕輕地吁出一口氣,整理著衣衫,琢磨著如何風光霽月地走到凌古氏跟前,打了一心捉jian的凌古氏等人的臉,忽地聽見秦舒問“我大哥向這邊跑來了?”心一跳,暗罵秦舒也來湊熱鬧,只得又向西邊逃去,躲進了暗夜中嶙峋鬼魅的假山林中,聽見斷斷續(xù)續(xù)的咚咚聲,心下好奇,便爬上高聳的假山上偷偷去看,模模糊糊地瞧見一人不住地將個口袋里的東西丟進一口枯井中,待那人走開了,就疑惑地跳下假山走到枯井邊去看。 向枯井投擲東西的人尚未走遠,轉(zhuǎn)過身來覷見一人趴在井上,驚恐之下生出雄心豹子膽,抱了一塊頭顱那般大的石頭,就用力地向那人砸去。 “啊——”還沒看清楚井下有什么的秦征失態(tài)地啊了一聲,忍著疼兩只手用力地抓住井臺才沒掉進去。 “這那邊!”聽見動靜的一堆人舉著火把圍了過來。 秦征吁了口氣,忙也喊說:“賊人在這邊!”反過身來,一手撐在井臺上,一手向身后偷襲他的人抓去,待抓住一團綿軟,不禁愣住,“女人?” “下去!”凈塵趁著秦征一愣,舉著石頭又用力地一砸,隨后將手上石頭也扔了下去,待聽咚地一聲后,才怔愣住,“大公子?” “人呢?人在哪?”秦舒、莫靜齋一群人先趕過來,秦云、莫三、凌雅崢、凌雅嫻緊跟著過來,之后便是獨自行動的關(guān)紹、凌雅嶸帶人跟來,眾人將井邊的凈塵團團圍住,狐疑地舉著火把左右照耀。 “大哥?”不見秦征身影,秦舒試探地喊了一聲。 枯井中,傳來模模糊糊的一聲舒兒,秦舒忙舉著火把走到井邊,只見幽深的枯井中,秦征渾身鮮血淋漓地蜷縮在不知撒了什么東西的井底下,腰上還壓著一塊大石頭。 “大哥,你能站起來嗎?”秦舒噙著眼淚喊了一聲。 秦征手一抓,握住一塊在火把下泛著紅光的銀錠子,就著火光瞅見身下鋪了厚厚一層銀錠子,疼得幾乎昏厥過去地喊:“舒兒,我的腿、我的腿沒有知覺了……” ☆、第34章 臭味相投 明日儲君的腿沒了知覺…… 枯井中的秦征不解,就算他是萬惡不赦的好色無恥之徒,也犯不著一堆人不管男女老少齊齊出動“捉jian”?趴在井底,忍著劇痛,不由地琢磨起為什么會一堆人傾巢而出來抓他。 上面的人也齊齊怔住。 離著井臺子最近的凈塵料到這輩子完了,一下子癱坐到地上,再扶不起來; 離著最遠的關(guān)紹背著手仰頭看著零星點綴著一兩點星辰的漆黑天空,暗道莫非是季吳的列祖列宗在保佑他? 緊挨著關(guān)紹的凌雅嶸臉色略微有些發(fā)白,反反復復在心里將“腿沒了知覺”品咂一番,須臾不動聲色地走到年紀跟她相近的秦云身邊; 一只手搭在秦云肩頭的莫三,跟哥哥莫靜齋對視了一眼,再看秦云時,眼神里多了一分凝重; 挨著秦舒站著的凌雅崢不自覺地也將眼睛放在庵主凈塵身上,琢磨著穆霖家的該不會,也是凈塵賊喊捉賊打死的吧; 握著凌雅崢手的凌雅嫻前頭一直巴望著親近秦征卻不能,此時如釋重負,瞅了一眼年紀跟她相差太多的秦云,反倒腳踏實地、正兒八經(jīng)地考慮起自己的前程。 “莫大哥,快,下井救出我哥哥——將這姑子捆了!”秦舒震驚之后,最先醒過神來。 凈塵忙跪在地上喊道:“冤枉!冤枉!貧尼不知來的是大公子!” “休要狡辯,你一個老尼姑,三更半夜,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在這石林中做什么?”秦舒冷笑一聲,果斷地吩咐道:“叫了馬塞鴻來,將大公子救出來要緊!程九一呢?立刻回城,請紆國公帶著大夫過來;將弗如庵里所有尼姑,全部召到前殿里嚴加看守?!?/br> “是。”眾人紛紛應著。 秦舒發(fā)完話,略怔了一怔,兩只手按在井臺子上,狐疑地望著眾人:“你們,都是為了什么來送子觀音殿?”除了眼前這些人,就連凌古氏也過去了,這實在是蹊蹺。 冷不防被問住,眾人面面相覷,就連凌雅嶸也緊緊地抿著嘴一言不發(fā)。 “……我們,是聽人喊有賊,才過來的?!绷季?,莫三胡謅了一句。 凌家三姊妹并秦云、關(guān)紹等紛紛附和說“就是聽有人喊有賊,才趕緊趕來的?!?/br> “就是,不然這黑燈瞎火的,誰沒事過來?” “算了。”秦舒回過頭去,又看著井底,面沉如水地看著動彈不得的秦征。 凌雅崢、凌雅嶸、凌雅嫻三人退到一塊略平整的地上,心思各異地瞧著眼前的亂象。 凌雅嶸輕聲問:“jiejie,父親呢?” 凌雅崢眼睛不眨地說:“定是瞧見祖母過去了,就回停尸院了?!?/br> 凌雅嫻忽地瞧見井臺邊滾下一塊五十兩的銀錠子,待要去撿,又怕被人瞧見了窘態(tài),于是兩只眼睛巴巴地瞅著那一塊銀錠子不動彈,良久,望見身量高大的莫靜齋腰上捆著繩子被人拉著慢慢放入枯井中,不由地將眼睛放在莫三、關(guān)紹身上,思忖著如今服軟,凌秦氏會給她找個什么人家?秦云年紀跟她相差太多,夠不著了……如此說來,日后也不必巴巴地討好秦舒了。 “二公子小心,別被人擠著了?!绷柩艓V兩只眼睛關(guān)切地瞅著秦云不放。 秦云疑惑地回頭瞅了眼先前對他并不十分熱情的凌雅嶸。 凌雅嶸心里一慌,先前仰望著秦征還能做出崇敬模樣,如今瞅著個頭矮小的秦云,“居高臨下”,兩只受過謝莞顏教導的眼睛愣是使不上勁。 凌雅崢兩只手握著帕子,聽見動靜,見馬塞鴻帶著一群人過來了,躲在暗處,這才想起“回避”二字,正要拉著凌雅嫻、凌雅嶸走,忽地聽見秦舒喝道“限你兩日之內(nèi)破案,若不是你一直不能破案,放任兇手在弗如庵里來去自如,我哥哥豈會遭此大難?” 馬塞鴻應聲回道:“小姐放心,馬某一定竭心盡力地辦案?!?/br> 凌雅崢心里略有些忐忑,須臾便平靜下來,再看人堆里不見莫三,疑惑地想:這一會子功夫,他哥哥還吊在井里,他向哪去了?瞧著身邊凌雅嶸、凌雅嫻各有各的心思,就悄無聲息地拉著梨夢向后退去,從石林縫隙中鉆出來,瞧著此時的弗如庵已經(jīng)燈火通明,躊躇一番,就拉著梨夢向凈塵禪院去。 “小姐——”梨夢心神不寧地喊了一聲,細聲細氣地問:“大公子成了癱子,二公子是不是就……” 凌雅崢搖了搖頭,說道:“看似順理成章的事,內(nèi)里就沒那么容易。大公子能文能武,早有賢名,雁州上下對他心悅誠服;二公子尚且年幼稚嫩,先前不顯山不露水,冷不丁地冒出頭來,如何服眾?紆國公膝下沒個能獨當一面的男兒,只怕……” “只怕什么?”梨夢趕緊地問。 凌雅崢一時也語塞了,虧得她這十年里,還巴巴地等著秦征做太子一統(tǒng)天下,然后她跟天底下其他人一樣跟著坐迎盛世太平,既然太子秦征會受傷,那么,紆國公是不是也不一定會做皇帝? 凌雅崢打心里巴不得紆國公做皇帝——畢竟致遠侯府此時另投靠他主,有些顯得薄情寡義;且將來封侯拜相時,也未必比得上人家的嫡系。 重新活過來足有十年,凌雅崢頭回子為這世道擔心起來。 正胡思亂想,忽地前面跳出一個人,凌雅崢、梨夢心一跳,忙雙雙捂住自己的嘴。 “莫三?”瞅著那人影,凌雅崢心跳個不停地問。 莫三從暗影處探出身來,哼笑道:“這算是咱們英雄所見略同?還是小人臭味相投?” “哪一樣都好?!绷柩艒樋偹闫届o下來,又蹙眉說:“你受了傷,還敢四處亂走?” “這庵里有賊,你還膽大地亂闖?”莫三背著手,仰頭看了看天,忽地笑道:“秦大小姐責令馬塞鴻立時破案,難道,你不擔心?” “我為何擔心?”凌雅崢反問道。 莫三輕笑一聲,“聽秦二公子說,那一日,你著急地打發(fā)凌家五少爺回去?!?/br> 凌雅崢太陽xue跳了跳,反問道:“有什么真憑實據(jù)?” 莫三沉默了,見嚇不了凌雅崢,便笑道:“孤男寡女,倘若被人瞧見了……” “正好婚配。” 莫三伸手拿著小拇指撓了撓眉毛,只得謙和有禮地說:“請。” “請?!绷柩艒樢惨簧焓帧?/br> 三人摸黑向凈塵的庵院走去,莫三偶一回頭瞧見梨夢伸手抓臉頰,就沒話找話地說:“我臉上的傷疤淺了一些,你臉上傷疤怎樣?” “這二日,臉頰上有些發(fā)癢,其他的,還沒發(fā)現(xiàn)?!?/br> 莫三背著手,笑道:“興許你是那是陳年傷疤,比不得我這新鮮的傷疤好得快?!崩^而,想起凌尤勝才這給他六百兩,疑心凌尤勝不將他的話放在眼里,就對凌雅崢說:“前晚上我見著的,去追殺程九一的瘸子,崢兒知道是誰嗎?” “不就是我父親嗎?” 梨夢一怔后,裝作什么都沒聽見。 莫三一噎,狐疑地再三看向凌雅崢,思忖著問:“崢兒似乎知道許多事?!?/br> “那可不,我還知道,秦大公子一旦成了癱子,原本盼著嫁給秦大公子的高門貴女不得不另嫁他人;紆國公為大局著想、穩(wěn)定民心,會將舒jiejie嫁給一戶位高權(quán)重的人家……”凌雅崢話音一頓,不由地巴巴地看向莫三,“不如……” 莫三睥睨了她一眼,撇清干系地向前快走兩步,“我跟你并沒什么關(guān)系,可以自以為是地爭,不能自以為然地讓——她倉促地外嫁十分可憐,但我也犯不著拿一輩子可憐她。”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揮手護著凌雅崢主仆貼著墻站著,待見前頭一堆尼姑被官差催促著向前殿去了,又收了手向前去。 凌雅崢握著梨夢的手,安撫了她一通,便笑盈盈地挨近莫三,“讓是不讓了,但須得在舒jiejie嫁人前,爭得痛快淋漓一些,才叫她心無缺憾?!?/br> “……你是有多缺心眼?”莫三冷不丁地站住腳,緊緊地抿著嘴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番。 “庵主的院子,就是這一間了?!绷柩艒樕焓种噶酥改澈?。 竟然沒被唬住?莫三悻悻地收了耷拉下來的嘴臉,伸手推開門,待凌雅崢主仆進來,又將門關(guān)上,從懷中掏出火折子,點了一只蠟燭交給梨夢拿著,就徑直地向凈塵房里去。 吱嘎一聲推開房門,莫三招手叫梨夢跟在身后,立時走到箱籠處翻找,嘴里咕噥說:“井里撒了那么些銀子,只怕還有呢,就是不知,那老尼姑將銀子藏在什么地方了?!?/br> 梨夢不得已地跟著莫三走,凌雅崢走在后面,瞧著珠光照耀在斑駁掉泥的墻壁上,摸著墻壁說:“不用看那些柜子、箱子,去那幾十年沒動過的地方找?!碧锰免种鞯奈葑?,如此年老失修,必有蹊蹺。手指在墻壁上敲了敲,見掉落下一堆粉泥,便收了手,摸索著將凈塵屋內(nèi)的油燈點上,見箱籠被莫三敞著,就舉著油燈走到箱籠邊,撥開一層破舊衣裳,翻出一疊書信來。 “在這!”莫三依著凌雅崢的話去敲打墻壁,最后敲打到下半截用夯實的土做的床,聽著床里回聲,叫梨夢退后兩步,扯開床上被褥,用力地揭開床板,只聽嘩啦一聲,床洞內(nèi),凈塵還沒來得及藏到枯井中的銀子露了出來,望著燭光下煞是可愛的銀錠子,開口道,“八小姐……”呼喚一聲,見凌雅崢不疾不徐地翻看凈塵書信,蹙眉又喊了一聲:“崢兒?” 凌雅崢愣了一下,展開書信遞給莫三:“這是干爹寫給師太的?!?/br> “你干爹?”莫三怔了怔,須臾醒悟到指的是他父親,將踩在床上的腳拿下來,接過凌雅崢手上書信,對著油燈一瞧,不由地怒發(fā)沖冠。 “虧得凈塵沒了,不然以她那張油嘴滑舌,指不定在干娘耳邊嘟嚷著些人生太圓滿需要有些缺憾才能免去子孫夫君身上的災厄勸說干娘給干爹納妾——瞧著干爹,將旺你們兄弟三個的女人的生辰八字都準備好了,料想,那女人,干爹也早瞧準了,就只差干娘給他‘做主’了。”凌雅崢伸手撐了撐眼角,真是人善被人欺,莫寧氏將凈塵的話奉為圭臬,這姑子竟然這樣待她。 呲啦一聲,莫三伸手將信撕成兩半,待要再撕,手就頓住,笑道:“母親每年平白無故給各處庵堂寺院送了那么些銀子,待我將信拿給她瞧,看她以后還吃不吃齋、念不念佛?!?/br> “你把心放寬一些,狗改不了吃、屎,干爹熬到這年紀才動了納妾的心思,已經(jīng)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良人了?!绷柩艒樕焓峙牧伺哪募绨颉?/br>